宁栀想到刚才的梦,轻咬住下唇。
感觉旁边的人气息很冷。
五官线条,也覆着一层冷意。
自己刚才做梦,该不会说梦话了吧。
“还有多远?”
不管他因为什么脸色阴沉。
宁栀都让自己不要去想,不要觉得跟自己有关。
“你再说会儿梦话就到了。”
“……”
宁栀被噎。
真说梦话了?
见她不说话,傅欲行眸底漫进一层冷笑,“不问问你说了什么梦话?”
宁栀下巴微抬,“总不会是喊你的。”
“你还真是喊我的。”
傅欲行眼底的冷意更浓了。
“我比你大几届来着,也当得了你一声学长了吧?”
当不了。
宁栀到嘴边的话,因傅欲行突然威胁那句,“前面是事故多发地段,你要是死在这里,不知道你梦里的学长会不会为你难过?”
又咽了回去。
“当然,你也可以是学长。”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傅欲行唇角勾了勾,像是对她的时识务的赞赏。
“车上就我们两个人,你不仅睡觉不说梦话,这样很容易影响我开车的精神。”
“我不睡了。”
宁栀立即坐直身子。
“帮我把水拧开一下。”
傅欲行英俊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阴雨连绵,有了要放晴的迹象。
宁栀拿起他旁边还没开过口的矿泉水,费了些力气拧开递给傅欲行。
他转头瞥她一眼。
刚一减速,就有车从后面超了他们的车。
傅欲行自方向盘上拿开的大手,又握住方向盘。
宁栀等了半分钟。
他还不腾出手来接过矿泉水。
她犹豫了下,身子朝他的方向微微倾斜。
拿着矿泉水的手伸到了他嘴边。
傅欲行低头,就着她的手喝水。
“把储物箱里的饼干拿出来,我早上没吃早餐,这会儿有点血糖低。”
宁栀质疑地盯着他,“你血糖低?”
“嗯。”
她觉得他是故意整自己。
但这会儿人家掌握着方向盘。
似乎决定着她的生死。
宁栀只得为奴为婢。
又喂他吃了两小袋饼干和一个橘子。
车子在墓园的停车场停下后,傅欲行的视线落在她空无一物的纤纤玉手上。
莫名其妙地问出一句,“你的手串,为什么从来不戴?”
宁栀,“不想戴。”
“不喜欢?”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当年找到离家出走的她,他就想问她为什么取了手串不戴。
宁栀的目光从前挡车玻璃看出去,看向远处的一座座墓碑。
不知是傅宗明长眠在这墓园,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自己都不清楚,但这一刻,对上傅欲行那双写着求知欲的眼神。
她竟然告诉了他,“那是我爸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舍不得戴。”
傅欲行面上掠过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原本覆着一层薄薄凉意的五官正色了几分。
温声问,“你爸很爱你?”
“嗯。”
想起疼爱自己的父亲,宁栀既觉得温暖,又酸涩难过。
温暖的是,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
难过的是,那个记忆里最疼爱自己的人,却早早的离自己而去。
自八岁起,她就永远地没了爸爸。
不管她多乖多听话,都再也听不到爸爸喊她,“我的宝贝栀栀”了。
车厢里,有短暂的寂静。
傅欲行把宁栀的情绪起伏尽收眼底。
淡声说,“既然那么想念你爸,你就应该戴着他留给你的唯一念想。”
“……”
宁栀没回答。
她不可能把那么贵重的手串戴手上,让周芳华知道了,还不得千方百计的给她骗去。
下了车,宁栀捧着花束,跟在傅欲行后面一步步上石阶,来到傅宗明的墓碑前。
把花放在墓碑前的祭台上。
直起身,旁边的傅欲行就把点着的香递了过来。
宁栀接过,对着墓碑恭敬的鞠了三次躬,才把香插在香炉里。
手机铃声响。
她掏出来看的时候,傅欲行往她的手机上瞟了一眼。
电话是周芳华打来的。
宁栀没接。
周芳华打来第二次。
宁栀蹙了蹙眉,不知她有什么急事。
走到旁边接起电话,周芳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温柔含笑,“栀栀,你中午回来吃饭吗?想吃什么菜,我给你买。”
“不回去,你自己吃吧。”
宁栀听见商场的广播。
自从周芳华说要照顾她的那天开始,她真的每天打扫卫生,弄好饭菜。
吃完饭,还主动的洗碗。
当然,周芳华用她自己的钱买了一台洗碗机。
“那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冬天不要吃太凉的食物,也不要去吃什么地摊,不卫生。”
宁栀这些天偶尔会有错觉。
觉得周芳华是个合格的母亲。
也是疼爱她的。
但这种错觉一冒出来,就会被她强制压下去。
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死心的渴望再复燃,会遭到更深的打击。
“我知道,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那你晚上早点回来,我有礼物送给你。”
宁栀极淡地“嗯”了一声。
周芳华听出她的冷淡,很识趣地说要买菜,主动挂了电话。
再次点开微信。
盯着对方发来的那句,【下午两点带上手串到指定地点。】
周芳华必须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和欢喜,才能不在商场里大笑出声。
过了今天。
她就可以远走高飞,去享受她的幸福人生了。
看在宁栀和那个女人不断给自己惊喜的份上,就原谅她的不孝顺,以及那个女人留给她这么个拖油瓶了。
第73章 脱下大衣给她
这座墓园依山伴水,温度比市区低了好几度。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宁栀已经感觉到了寒意阵阵。
拿着手机的手冻得冰凉。
电话一挂断,她就立即把手伸进口袋里取暖。
今天穿的毛衣不是高领的,她有些后悔没有围围巾。
偏偏这会儿墓园刮起了风。
她本能的缩着脖子。
身后脚步声响,她回头,是傅欲行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本以为他是要走了。
她刚抬步,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宁栀茫然抬眸望向他。
男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三两下脱了自己的大衣将她裹住。
突然被带着清冽气息的暖意包裹,宁栀心跳不受控制地漏掉一拍。
下意识地拒绝,“我不……”
“穿好。”
傅欲说完,转身又返回墓碑前。
宁栀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小手缓缓抓住大衣边沿。
傅欲行穿得也不多。
脱了大衣,里面只一件看着就单薄的毛衣。
虽然没看出他冷的样子,但肯定是冷的。
冷栀犹豫了下,走到墓碑前,轻声说,“我不是很冷,我把衣服还给你。”
傅欲行掀起眼皮看了看她。
伸手去摸口袋的动作微顿。
而后对她说,“把口袋里的烟给我一支。”
宁栀“哦”了一声。
伸进口袋把烟掏出一支,连带打火机一起递给他。
傅欲行淡声说,“你跟我爸说两句,我们就走。”
-
回到市区后,傅欲行说要去一趟公司拿一份文件。
宁栀让他把她在路口放下。
傅欲行没理她。
到公司楼下,把车停在他的专用停车位上。
下车前,他冷不防地问了一句,“我妈找你做什么?”
宁栀刚才在走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眸底还有着几分茫然,“我不知道。”
上了车,傅欲行才说,“下次她再约你,你去见见她。”
“……”
宁栀眨了眨眼。
不解地问,“为什么?”
傅欲行轻描淡写道,“去见了不就知道她为什么找你了。”
“但我不想见她。”
宁栀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她对姚悦兰有着一种淡淡地抵制情绪。
不是说讨厌。
而是单纯的不想接触。
她已经用过去的十几年为周芳华的行为买了单。
如今,好不容易跟傅欲行划清了界限。
不想再纠缠进上一辈的恩怨里。
无视旁边男人骤然沉下去的俊脸和释放出的冷压气。
她把头偏向另一边。
傅欲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几秒,嘴角划过一抹冷冽的弧度。
“就那么怕她知道你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你就当是这样吧。”
“跟我妈见一面都不愿意,那你又为什么跟我一起来墓园?”
傅欲行的怒气越来越浓。
半眯的眸子里,一片暗沉。
宁栀抿了抿唇,“为了感谢你昨天在学校领导面前说的那些话。”
“你可真懂感恩。”
傅欲行冷笑,“既然那么懂感恩,不如来点实际的?”
意识到他话里的暗示。
宁栀的呼吸滞了一下。
她身子微僵地贴着车门,看他的眼神带了一分防备,“我陪你去墓园,不就是实际的吗?”
傅欲行语气嘲讽,“你那叫什么实际,是他生前对你不好?还是你去看他一次都不行?”
宁栀又把头转回来,迎着他眸底的讽刺。
不卑不亢地道,“傅伯伯生前对我很好,我当然应该去看他,但我又不是自己找不到墓园,非得跟你一起去。”
傅欲行,“那你想跟谁一起去?”
他看着她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副她要是敢说想跟别人一起去,他就要弄死那个人的表情。
宁栀回道,“我自己一个人去。”
后来傅欲行上楼拿文件,宁栀没等他,打了出租车回去。
她在小区门口碰见周芳华。
看见她,不自觉地抓紧包包带子,笑得一脸温柔慈爱,“栀栀,你怎么就回来了?”
宁栀反问,“我不能回来吗?”
周芳华,“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中午不回家吃饭的吗?我以为你要玩到晚上才回来。家里没饭了,你吃过了没有?”
“我吃过了。”
“那就好,我出去逛会儿街,然后去美容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你自己去吧。”
宁栀对陪周芳华逛街没兴趣。
“好,那我去啦。”
“……”
擦肩而过时。
周芳华抓着包包带子的手下移,捂在包包上。
宁栀突然叫住她,“你包包里装的什么?”
“那个,卫生用品。”
周芳华朝四周看了一眼,才小声回答。
宁栀眼底闪过质疑。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见是赵翩语打来的。
她没再理会周芳华,接着电话上楼。
赵翩语喊宁栀陪她去做头发。
做完头发,两人又逛了一会儿街。
最后各买了两套衣服和一些小物品。
宁栀回到家,周芳华还没回来。
她提着袋子回到房间,把吊牌拆了,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
周芳华打来电话。
宁栀接起,周芳华的声音传来,“栀栀,我为你做了一件事。”
“你为我做了什么事?”
宁栀眉心轻蹙地问。
周芳华在电话那头笑,“过两天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对了,我要旅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
宁栀还没问她怎么突然要去旅游,电话就被挂断了。
再打,已经关机。
宁栀突然想起那会儿在小区门口,她用手捂着包包。
眸色微变了下。
她快步回到房间,抽屉里的现金一分没少。
宁栀又登录手机查了银行卡里的钱,也没少。
最后,她打开箱子,发现手串不翼而飞,脸色蓦地就白了。
深吸了一口气。
宁栀把箱子里的物品全倒在地上。
一样一样的捡回箱子里。
还是没有。
手串没了。
她抓过旁边的手机,拨打周芳华的电话。
依然是关机状态。
宁栀又打开看家宝,回放监控视频。
果然。
周芳华午饭后进了她的房间。
出来时,鬼鬼祟祟。
那是爸爸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周芳华不爱自己,宁栀认了。
可是,她怎么能狠心地偷她的手串呢。
她说要去旅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宁栀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手串追回来。
不确定周芳华是把手串拿去卖了,还是单纯的据为己有。
但以她的性子,多半是卖了。
宁栀退出看家宝,拨出一个号码。
手机响了好几声终于被接起。
男人低冷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响在寂静地室内,
“喂。”
宁栀压了压心里的情绪。
声音带着隐隐鼻音,“能帮我一个忙吗?”
第74章 线索
“你怎么了?”
手机那头的男人不答反问的话语掺杂着一丝关切。
宁栀被他这么一问。
刚被自己压下去的难过瞬间又涌上心头。
暗自调整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平静些。
“她偷走了我的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