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究竟在打算什么?
皇后身边的嬷嬷连忙制止,“娘娘,您不是想寻这位娘子给您多做几个香包吗?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皇后清楚自己着急地表明心意是为了什么。
婉婉不在这些年,她只能睹物思人。
但是物哪有人有活气?
她膝下只有太子这一个孩子,太子自两岁后,便体弱多病起来,任由她怎么精心照顾,都没见好转。
但她又不想再折腾生孩子了,要是能有一个长相似三分婉婉的孩子,她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皇后的心思恨不得写在脸上,只是洛雁看不懂而已。
毕竟是皇后,洛雁也不敢明着拒绝,即便委婉说了两句自己在洛家如今生活得很好,皇后依然想坚持一下。
好在皇后身边的嬷嬷是个明事理的人,看得出她不愿意,便主动替她解围。
待洛雁走后,皇后用力抓紧椅把,似有不解道:“呆在洛家那等小门小户当个侍妾,哪比得上给太子当侍妾尊贵?”
嬷嬷忙宽心道:“娘娘,有些人这辈子求的并不是大富大贵,而是平安喜乐。”
――
洛雁刚从皇后所住的院中出来,迎面撞上一个身着玄色衣袍镶金边的男子,大眼一扫,眉目算是俊朗,但洛雁没敢多看,便福身道:“参见三皇子。”
即便她不清楚三皇子究竟长什么样子,但从他腰间悬挂的玉佩便能探出此人身份。
如今这普宁寺除了皇后这尊大佛,便是三皇子为贵。
三皇子原本并没注意到她,是他身边的太监压声对她说了声,“殿下,她并非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
三皇子这才定神打量。
没成想不打量不要紧,这一打量,竟让他锁了神。
美人面,纤柳腰,绝色倾城。
三皇子玩味地挑起唇,语气慵懒地问了一句:“你是何家姑娘?”
洛雁不敢再抬头,小心谨慎道:“奴婢是洛家妾。”
妾?
竟然已经嫁人了。
三皇子心猛地一揪。
他正一言不发时,身边的太监见状连忙贴上他的耳,“殿下,您若喜欢,奴才替您安排。”
一个妾,不值钱的玩意儿,玩玩也成。
三皇子给了身边的太监一个眼神,摆摆手让洛雁先走。
洛雁也没多想,但也不敢多留,指不定等会儿还要遇上什么人。
她加快脚步,比来时还快了半盏茶时间。
还没进屋,飘零的雪花便落至她的衣袖上,顷刻间融化。
洛莹莹屋内。
赐婚的懿旨摆在她面前,上面的字就像是一根根绣花针,锋利无比地扎在她的心头上。
为什么是她?
她一点也不想要这福气。
第93章 合着爷做梦都想掐死奴婢
“小姐,外面下雪了。”
透过丫鬟支起的窗棂,她瞧见窗外干枯的树枝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一阵寒意吹过,仿佛要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凝固。
她换了件豆绿色的小袄御风,脖上缠绕一圈的狐狸绒领将她的半张脸埋了进去。
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第一次戚哀为何老天要赐她如此美貌。
若她生得丑一些,也不会被皇子挑中,更不必嫁给她压根不爱的人。
洛莹莹拿起首饰盒里的螺子黛,轻轻描眉。
不一会儿,玉粉堆砌在她的脸上,似鹿般灵动的圆眸掺着寒意,“玉梅,去找些酒来,”
丫鬟深吸一口气,“小姐,您这是在庙里啊!”
洛莹莹反驳道:“庙里只规定僧人不能饮酒,又没规定香客不可以在自己寮房喝酒。”
丫鬟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只是她该去哪里买酒?
洛莹莹的丫鬟玉梅在寺前徘徊一圈又一圈,打算寻一个下山的人帮自己带一坛。
洛邢林身边的人来寺前替他取签语时,刚好瞧见玉梅鬼鬼祟祟,便回去向洛邢林禀报。
皇后选中洛莹莹为三皇子妃一事早就传遍了寺庙上下,只是碍于男女寮房分开而建,不便见面而已。
听说玉梅一事,洛邢林披了件青白色的长袍就过去了。
佯装偶遇,“玉梅?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二姐姐呢?我还等着祝贺她呢。”
玉梅知道二人关系熟络,也就不藏着掖着,“三少爷,您就别祝贺了,我家小姐的心思您又不是不知道,刚还闷头哭了一场,这会儿正缠着我买酒呢。”
洛邢林连忙把玉梅扯到无人的角落里,拧眉道:“你刚也忒不小心了,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呢,要是被听去了怎么办?”
“二姐姐现在可是三皇子妃,要是还未出嫁就被人扣了顶帽子,这罪责你担得起吗?”
玉梅被唬得一愣,大惊失色,“三少爷,奴婢不是有意的。”
“无妨,你刚说话的声音不大,旁人应是听不见的。”
玉梅后知后觉,更是惊了一后背汗,“三少爷,亏得有您,整个洛府里,除了二夫人,就属您对我家小姐最好了。”
洛邢林浅显梨涡,“你刚说,二姐姐要买酒?”
玉梅点头,“是啊,但是奴婢不知道从哪里买。”
洛邢林粲然一笑,“我有啊。”
玉梅又是一惊,“三少爷,您?”
三少爷可是府里最守规矩的,竟会偷偷藏酒?
玉梅不信。
直到洛邢林让人取了两坛桃花酿过来,玉梅才信。
“不过就是解解口馋,这桃花酿是我托人在庄子上酿的,口感甚好。不过我没怎么跟二姐姐吃过酒,不知道她酒量如何,你可千万看着些,这酒可不能让她多喝。”
玉梅感激不尽,“多谢三少爷,您可真是解了玉梅燃眉之急。”
待玉梅抱着酒离开后,洛邢林身边的人问道:“少爷,您临走时让我带上这两坛桃花酿,是为二小姐准备的吗?”
洛邢林双手环臂,扯了一边唇角,“没有特意为谁,不过未雨绸缪罢了。”
刚好洛莹莹这颗棋子用得上,他便献出来了。
洛莹莹看见这两坛桃花酿,也没问出处,直接捧起来就喝。
玉梅哪敢让一个不怎么吃酒的人一下喝这么猛,上前去夺,结果半坛酒直接落在洛莹莹身上,前胸瞬间湿了一片。
桃花酿的酒香醇厚,不一会儿便弄得满屋子都是酒气。
玉梅又不敢开窗散味。
这会儿大家都在各自的屋里休息,要是嗅到这酒味找来怎么办?
只能用帕子擦拭,但酒味是擦不掉的。
玉梅连忙把另一坛酒收了起来,将已经开始犯晕的洛莹莹扶到贵妃榻上,“小姐,您现在这里休息休息,奴婢给您烧水,您可得好好洗一洗这酒气。”
洛莹莹一只手扶着额,一只手无力地甩了甩,“你去吧。”
结果玉梅前脚刚出屋子,后脚洛莹莹就找出了那坛子酒,依旧是喝一半洒一半,喝得眼神都迷离了。
嘴里却不停地念叨着,“凭什么,凭什么!”
――
“啊秋!”
洛雁也没想到后山会这么冷,即便她已经穿上了最后的小袄,仍是抵不了这刺骨寒风。
洛屿泽回头看了她一眼,即使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厚袄,但她削薄的身形仿佛轻轻一捻就会化作水一般软下去。
洛屿泽将怀里的手炉掏出来递给她,“这东西太沉,你先替我收着。”
洛雁并没多想,直到那暖腾腾的感觉流遍全身,她的意识才渐渐清醒。
“爷有话为什么不能在庙前说?”
她手里还攥着洛屿泽塞给她的那张字条,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
洛屿泽睨了她一眼,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故意噎了一句,“我打算说些污秽之词。”
洛雁差点没抱稳手炉,“爷要说什么?”
洛屿泽没料到她会细问,突然难以启齿起来,揶揄道:“我敢说,你敢听?”
洛雁很快就缓过来了,接上他的话:“爷敢说,奴婢为什么不敢听?”
“那好。”
反正这后山也没旁人,他干脆舍下面子,遂了她这个心愿。
洛屿泽轻咳两声,却刻意回避了她的目光,“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变成了一条蛇,光条条地缠上我的大腿。”
自从昭儿搬进阴家,她的一桩心事了了后,她同洛屿泽提及这昭儿的次数越来越少。
甚至洛屿泽对她,也不再时时刻刻挑刺。
洛雁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他的态度软了,她自然会更软。
偶尔他也会同她提起一些趣事,但也聊不了几句。
倒是今日提起的这梦,勾起了洛雁一丝兴致,“然后呢?”
洛屿泽原以为她听见“光条条”三个字,会阻止他讲下去,没想到她还听上瘾了。
他又不是说书的,哪能被她找乐子。
于是洛屿泽脸一板,话锋一转,“然后你就被我掐死了。”
洛雁被这突然的结尾打了个措手不及,嘟嘟囔囔一声,“合着爷做梦都得掐两下奴婢才好受呗。”
第94章 吃饱饭,和撑死,你选哪个?
瞧她这贫嘴的样子,倒有几分像从前。
洛屿泽暗下眸,心底疑云更深。
普宁寺、青山寺的僧人都没说错,他是沉溺过往无法自拔,可沉溺有错吗?
洛屿泽摒除杂念,一心扑在眼前人身上,“那你最近有梦见过我吗?”
洛雁不相信洛屿泽大晚上把自己叫来这冷风习习的地方,就是为了跟她交换梦境。
他疯了?
还是她太好骗了。
洛雁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腿都要被冻麻了。
她打着牙颤,“爷,您是了解奴婢的,奴婢没心没肺,谁也梦不到。”
她只想快些下山。
洛屿泽却不满意这个答案,脸冷得快要跟风融为一体,“那你之前梦见的是鬼?”
洛雁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下了套,咬唇反驳,“难为爷费心,竟还偷听奴婢的胡话。”
见她耍起了性子,洛屿泽愈发来劲,“你就睡在我身侧,想听不见都难。”
“那爷下回睡觉就把耳朵用棉花塞上。”
“为何不是你用帕子把嘴堵上?”
“哼。”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在这寒风里杵着,没一会儿洛雁就受不住了。
“爷,您要是没要事交代奴婢,下山成吗?”
洛屿泽意识到自己确实没事无事交代,但又想拖会儿时间,便提起洛莹莹一事,“二小姐与三皇子的事,你可清楚?”
洛雁没想到他还玩起了先扬后抑,把重头戏压在最后,亏得她在冷风里冻了这么久,原来他心里只有他的二妹妹。
“奴婢胡言胡语,说多了怕讨爷嫌,爷要想知晓此事,何不等到明日问大夫人或是亲自去问二小姐,心急什么。”
明日他定是要问的,就算他不问,也有人会替他问。
他是不心急,跟三皇子结亲的又不是他。
不过是寻个借口,怎么就这么难?
偏他拗着一口气,见她执意不肯说,愣是想要从她嘴里逼出一二,“不说不许下山。”
“好吧。”
能屈能伸,她想下山。
手炉也不够热了,这会儿供不了她身上的暖。
“爷想从哪开始听?”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洛雁心里一咯噔,他这是又变着法的折磨她呢。
许是寒风对她身体的摧残蔓延到了体内,她这会儿心冷如冰,“是三皇子亲自挑中二小姐,还差点让奴婢作为陪嫁一并嫁过去。”
洛屿泽脸色一沉,“你,当陪嫁?”
洛雁难得占上风,“是啊,三皇子还说让奴婢考虑考虑,说是奴婢过去,就给奴婢泼天的富贵。”
“这就满足了?”夜色太深,洛屿泽看不清她眼底的玩味,“我何时短了你的钱财?”
洛屿泽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平之气。
她这是在抱怨他待她不好吗?
还是说她在暗示他要红杏出墙?
洛屿泽由不得攥紧拳头,连风都钻不进来。
洛雁笑了笑。“爷,这钱够花,和钱多的花不完能一样吗?要您选,您选哪个?”
洛屿泽冷冷瞪了她一眼,“都不选。”
“吃饱饭,和撑死,你选哪个?”
洛雁憋着笑,“那得看是哪种撑死,要是整日山珍海味的,倒也不觉得吃亏。”
“......”
两人不欢而散。
准确来说,是一人。
不过另一人意识到自己把另一人真的惹了一肚子火的时候,想要哄回来已经晚了。
洛屿泽下山后并没直接回自己的寮房,而是寻着灯光找到穆青云的房间,再然后,从穆青云的床下掏出两坛好久。
穆青云气得横眉,“我说你之前也没这般强盗,怎么现在愈发放飞了?”
洛屿泽扬了扬唇角,“你之前不还说我太端着?”
“那我也没让你一下子放下所有的架子啊。”
穆青云记得自己刚结识洛屿泽的时候,总觉得这人假清高,凡事总端着莫须有的架子,实在不讨喜。
后来两人一同去渝州出外差,才发现这人是外冷内热。
见穆青云哭丧着一张脸,洛屿泽同他许诺,“等回去,我赔你两坛更好的酒。”
“一言为定啊。”
穆青云本想把这酒悄悄埋在寺庙的后山,待到后年春暖花开时再取出来一醉方休,没想到会被人盯上。
只能下次喽。
洛屿泽原以为穆青云拿的是普通的果酿,没想到他竟然拿了粮食酒。
一杯两杯下肚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半坛下来,两个人就都不行了。
......
月牙高挂,洛雁好不容易才抹黑找到大致的位置,迎面却撞上一人。
“雁姨娘。”
“玉梅?”
洛雁见玉梅魂不守舍,忙抓住她的手臂,“是二小姐出事了吗?”
她刚一提及二小姐,玉梅就反应激烈,“我家小姐好端端地能出什么事,你盼着点好不成吗?”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净当她假情假意了。
“确实,二小姐有没有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是大少爷的人,好歹也算半个主子,玉梅姑娘见到我难道不该行礼吗?”
往日,玉梅确实不会错了规矩,但她这会儿心急,便忘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