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一张赤红的脸。
“洛氏,你不是累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力气打架。”
洛屿泽的声音像冰雹般砸下。
沈思琼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合着她昨晚的话白说了。
为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沈思琼主动下了定论,“一场乌龙,也值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
“既然都动了手,那就是坏了府里的规矩,甭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要受罚。”
“各自回屋抄一百遍家规,不抄完不准吃饭。”
洛屿泽刚要开口,却被沈思琼的眼神制止。
洛雁抬眸间,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一时间有些心冷。
怪不得他没有继续挖苦她,原来是把主动权交到了沈思琼手里。
他对她动心了吗?
洛雁不敢再多看,连忙扶着石榴回屋。
洛雁替石榴上了药,见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姨娘,都怪奴婢拖累了您!”
“你别多想,咱们主仆一体,我受欺负,我怎能袖手旁观。”
洛雁安慰她,“等会儿你替我研墨,我抄。”
石榴更加愧疚,“姨娘,我也想替你分担。”
“以后吧,你先好好练字。”
石榴学习的心一下子达到巅峰,“嗯!奴婢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正屋。
沈思琼刚让人关进房门,就抬起眼,瞪着素莺,“跪下!”
素莺紧张不已,先出口替自己的辩解,“小姐,她们主仆真的可疑!”
沈思琼端起手边的茶水,直接泼到素莺脸上。
都被她抓个正着了,她还不认错?
素莺拉扯唇角,一脸难以置信,“小姐,您不信我吗?”
“我之前跟你说话你全当耳旁风了?”
女声冰凉,如寒冰般渗人。
“你和素喜是我的陪嫁丫鬟,你们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她的脸面。你今日当众打人,跟打我的脸有什么区别?”
“我已经纵了你不止一次,这次一定要让你长记性!”
“除了家规,你再去领十个手板!”
“素喜替我盯着。”
沈思琼咬紧牙齿,落寞就像萧瑟的树叶,孤单一片落在心头,经不起风吹,也经不起雨打,脆弱不堪。
在这偌大的洛府里,她竟连个可以交心的人都没。
素莺虽然对她忠诚,但她思想过于简单,容易被人反利用,不宜办事。
素喜做事滴水不漏,但她却觉得她这般细腻的心思于她而言并非好事。
毕竟她不像素莺一样,从小陪自己一起长大,她不能确定她的真心。
素莺被打完手板后,直接把自己锁在房间。
就连素喜想要回去加件衣服,她也不愿意让她进、
素喜看得出来,她这是把自己发泄不出来的怨气全部撒在了她身上。
谁让沈思琼安排她来盯着她打手板。
她还不肯放水。
她原以为素莺就是小孩子脾气,气一会儿就忘了。
没想到她晚上换完班后,刚回到房间,一掀开自己的被子,突然闻见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像是臭鸡蛋混杂着被开膛破肚的老鼠尸体一同腐烂。
她被恶心的反胃、干呕。
紧接着,她捂住鼻子跑出房间,又一口气离开院子,在后院漫无目的地闲逛。
直到她感觉到累,才扶着蹲下来。
她喘了口气,尘封的记忆突然浮现在眼前。
在另一个世界,她确实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出生、上学、毕业、上班、相亲。
按部就班地活着。
她越是想维持这种平衡,就越容易被人破坏。
因为学习优异,所以被人针对。
又因为长相平平,所以被人霸凌。
校花学霸朝她泼拖把水,喜欢校花学霸的舔狗往她的书包里偷放死耗子,校花学霸的追随着朝她身上丢发臭的鸡蛋......
素喜将头埋进臂弯,不敢大声哭泣。
“你是谁?为什么哭?”
温润的男声就像一道春风,吹散她心头的阴霾。
素喜抬起哭肿的眸,月影摇曳间,她对上那双温柔内敛的眼。
洛邢林披了件月白色的长袍,脖领处的绒毛将他细长白嫩的颈遮住,长身玉立,有种遗世独立的干净。
弯眸浅眯,眼底透出的关切就像一汪热泉,将她融化。
“你是大嫂身边的素喜姑娘吗?”
第115章 找你睡觉,还得先申请?
素喜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他是洛府的三少爷,她是从外带进来的奴婢,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他竟记得她。
“是。”
素喜不敢抬眸多看,生怕自己陷进去,“奴婢无意扰三少爷的清净,还请三少爷见谅。”
洛邢林见她这般小心谨慎,淡淡一笑,“素喜姑娘说笑了,这条道上又没刻我的名字,怎会扰我清净?”
素喜不敢应声,将头埋得更低。
洛邢林并没问完就走,而是向前迈了一步,从长袍里伸出手,“先起来吧。”
素喜愣了一下,还是没敢把手搭上去,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
“多谢三少爷。”
洛邢林并没多说什么,默默地将手又缩了回去。
倒是个小心的人。
洛邢林仔细打量素喜的脸庞,鹅蛋脸配上杏儿眸,圆圆鼻尖与桃心唇,像是花园里被精心培育的月季花,娇嫩无比。
虽然不能一眼惊艳他,但细看下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奴婢先走了。”
素喜想走,却被洛邢林喊停,“等等。”
“素喜姑娘还没回答我的话,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哭?”
“奴婢没事,只是有点想家。”
素喜清楚,自己的委屈只有自己知道,与任何人倾诉都没用。
洛邢林能够察觉出她的有意回避,直接堵住她的去路,“今夜相遇便是缘,素喜姑娘可愿意陪我小酌一杯?”
“谢三少爷赏识,只是奴婢不胜酒力,还是算了。”
素喜不想招惹洛府的少爷们。
洛邢林也没强留,但在他回屋后,却提笔在自己藏在床下的本子上添了个新名字。
素喜吹了一阵冷风,头脑已经清醒许多。
这并非她原本的世界,在这里,人有高低贵贱之分。
仅凭她之力,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
没办法人人平等。
更没办法要求尊重。
活下去才是她唯一所想。
素喜点灯,强忍着恶心将被子上的东西清理出去。
好在她还藏了点糕点充饥,两百遍家规抄完后,石榴立马交到正屋。
沈思琼也没继续刁难,还特意让人把晚膳送了过来。
石榴吃饱喝足,就去逗弄小猫。
正当洛雁盯着一人一猫乐呵时,石榴突然把小踏雪送到她跟前,“姨娘,你觉不觉得这只小猫跟老爷长得有点像?”
“哪里像了?”
“眼睛啊。”
洛雁忍住不笑,“你越来越会扯了。”
“奴婢没扯,奴婢是真的觉得老爷的眼睛跟小踏雪一样,藏了许多心事。”
洛雁一怔。
“你看出什么了?”
石榴眨眨眼,“那奴婢就说实话了。”
“奴婢觉得只要您出现,老爷的眼里就全是您。”
“是吗?怪不得他觉得我碍眼。”
洛雁并没多想,用手指挠了挠小踏雪的下巴。
小踏雪舒服地呼噜呼噜,石榴也被转移注意力。
门外。
付元见洛屿泽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刚刚平和的脸色霎时间阴云密布。
怎么少爷每次听墙角,都能正好听到他不想听的。
洛屿泽最终还是选择离开,“去夫人那里。”
沈思琼刚打算动筷,听见推门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幽幽冒出一句:“被拒之门外了?”
“你盼我点好。”
沈思琼无奈地撇撇嘴,“我这人就这样,盼不得你比我过得好。”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还没见面。”
自打两人公开布诚后,沈思琼就成了他的头号军师。
虽说他之前也会跟付元商量,但付元毕竟是名男子,论细心,还不如他。
再加上他藏了这么久的心事被沈思琼一语戳破,他在她跟前也没什么好瞒的。
“爷还真是没用。”
沈思琼无情嘲讽,“礼物都送出去了,正事却没半点进展。”
“爷要是再这么墨迹,以后就别来问我了。”
“我很忙的。”
她这两日一直呆在锦绣堂,哪怕什么也不干,也要给婆母添堵。
正因为她什么也不抢着干,婆母也没有理由把她赶走。
有她在,她也做不成事。
白耗时间。
沈思琼不介意拉长战线,到时候肯定是婆母先坐不住。
洛屿泽神色一变,“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沈思琼摇头,“没有,爷要是不按照我的要求做,也别想着跟洛氏重修于好了。”
“那些话我说不出口。”
“爷平时阴阳洛氏的时候倒是一套一套。”
洛屿泽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在纠结中又虚晃一日。
天刚黑,膳食就送到屋里了。
自打昨晚下雪,沈思琼便让自己的人去领了所有人的饭。
石榴打开食盒,惊呼一声,“姨娘,今天晚上有虾粥呢!”
石榴兴奋地给洛雁盛了一碗,一转头,见她捧起空碗。
她用骨节敲了敲桌面,半晌洛雁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魂。
“姨娘,您怎么跟得了相思病一样?”
石榴一语道破。
洛雁连忙将空碗放下,埋头喝了两口虾粥,小声嘟囔,"我没有,别瞎说。"
“姨娘,您是不是想爷了?”
洛雁窘迫地放下勺子。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石榴冲她眨眨眼,“姨娘,您要是一直口是心非下去,只会把爷推得越来越远,到时候您再想把爷找回来,就难了。”
石榴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她实在不忍心用笔墨在上面画一笔,委婉道:“就算我不口是心非,他也不会离我很近。”
他不信任她。
他与她之间横了一道断桥,桥下江水滔滔,很难复原。
石榴并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用她的眼睛看,郎有情妾有意,却要互相折磨。
“姨娘,想念是要说出口的。”
“你从哪学的这些?”
石榴呲牙笑了笑,“从话本上。”
洛雁突然后悔教石榴认字了,好的不学,坏的全学会了。
洛雁刚想没收石榴的话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她回头,见一修长的黑影从后窗翻进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洛屿泽迈开长腿,快步朝她走来。
他周身冷气逼人,洛雁只敢悄悄对上他的眸,想要探出他此行的来历。
“爷怎么不派人提前通知奴婢一声?”
洛屿泽见她还是冷着一张脸。
眼里也没任何欣喜之色。
心头突然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堵。
他强行逼自己保持冷静,但黑眸里的火苗正在熊熊燃烧,“难道找你睡觉,还要先征求你的同意?”
第116章 我想看看你的眼
“当初爬床时,你怎么不提前问问我?”
兜兜转转,总会绕回这个话题。
洛雁嘲弄地勾起唇角,“奴婢要是问了,爷还让奴婢睡吗?”
“废话。”
洛屿泽卸下厚重的袍子,露出里面的宝蓝色绸衣。
洛雁认出这是她在渝州给他做的那件,就是他口口声声说针脚粗鄙,比不上旁人那件。
结果到最后,还是穿在了他身上。
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
洛雁不动声色地偷瞄,对上他那皙白俊朗的脸,可望而不可即。
“你在看什么?”
洛屿泽注意到她在自己身上游离的眼神,冷不丁冒出一句:“已经提醒你少看些杂书了,听不进去。再过两年,你这心就脏透了。”
“爷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洛屿泽与他对视,眼神笃定,“藏书阁里那本书是你拿走的吧?”
“光顾着看,也不知道还。”
洛雁像拨浪鼓一般摇头,“不是奴婢拿的。”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有这样一本书。”
洛雁第一时间想到洛邢林。
但是她又不能明着说自己跟洛邢林见过面。
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被夹在两块砖头里的核桃仁,轻轻一用力就会全部碎掉。
“爷,最近除了您,还有谁去过藏书阁?”
“怎么了?”
“万一是别人呢?”
洛雁恨不得把暗示写在脸上。
洛屿泽睨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好色?”
“书藏在哪儿了?”
话还没说完,洛屿泽就自顾自地往屋里走。
洛雁突然一个灵光。
糟了!
床上还放着他给言公子做的衣服!
为时已晚。
洛屿泽已经走近床边,他眯着眼盯了一会儿,脸色一沉,“我记得,我应该没有买过这批布。”
洛雁只能撒谎,“是清婉妹妹给我的。”
虽说他脸上还是挂着不悦,语气为缓和一些,“清婉妹妹?你跟她还真是相见恨晚。”
好在他没有继续深究。
洛雁连忙让石榴把床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洛屿泽盯着铺好的床,眼神在她身上一晃。
“今晚我留下。”
见他不再提书的事,洛雁欣然答应,“爷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洛屿泽扬起眉梢,“这还差不多。”
对上他的眼神,洛雁生怕对视久了,会激起他的兽欲,连忙岔开话题,“爷用膳了吗?要不要用虾粥?”
“我吃你就够了。”
洛屿泽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刚要灭灯,突然感觉脚背一热。
一低头,发现一只小团子竟然在他的鞋上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