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在宫中留宿,是三皇子要求的。
但这会儿,他却因为这一点小事要赶他出宫。
晚宴已经散了有一会儿了。
皇后特意派人去洛府传话,要留洛雁一晚。
至于其他人,在晚宴散后,就带着家眷离宫了。
洛莹莹同洛屿泽说道:“后宫的事容不得我多打听,皇后只说,太子亲自过来保下了她,至于具体的,我也不得知。”
洛莹莹说的是实话,不过这实话她是从皇后宫中的洗扫宫女口中买来的。
稍加修改,便成了新的意思。
太子来,自然不是专程为了保她,而是为了余家小姐才保的她。
洛屿泽面上虽没任何情绪,但洛莹莹注意到,他的五指早已攥成拳头,而他的唇瓣,早已抿成一把尺。
“走吧。”
既是皇后留的人,他也没理由再去讨回来。
更何况,一个妾而已,哪里值得他这般费心。
洛府,沈思琼已经睡了一茬,突然听见外面的动静。
青儿被她送走了,洛雁跟着洛屿泽一同进宫了,这会儿韶光院就她一人屋里亮着光。
洛屿泽醉醺醺地闯进来,吓了沈思琼一跳,匆忙穿衣,“爷这是做什么?”
上辈子,她已经对他心死,不然不会甘心帮他和洛雁私奔。
这辈子,掺和着上一辈子的恩怨,她更加爱不起来。
见他扶桌坐下,沈思琼只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看样子爷是喝多了,跟洛氏又吵架了?”
用素喜的话来说,她如今的做法就是爱情保安,嗯,洛屿泽和洛雁的爱情保安。
洛屿泽将杯中凉水一饮而尽,冷得冰牙。
沈思琼也没耐心再嘱咐人下去给他热一盏新茶,反正他每次来,不过就是来问几句话就走了,再专门烧一盏茶,实在不值当。
“不算吵架。”
洛屿泽脸色阴沉,“是她不要我了。”
“何来此意?”
不就是进宫一趟,前后不过费了四五个时辰,怎么就扯上要不要了?
再说,以洛雁如今的身份,也没资格谈要不要吧?
她的身契还在洛家。
洛屿泽垂下眼帘,头次感到挫败,“但那人是太子。”
沈思琼本想安慰他一番,但听见这句话,瞬间闭了口。
太子啊。
前世,太子确实勤政爱民,只可惜命不长。
说实话,要不是她娘拦着,不许他爹向太后举荐她入宫为太子妃,怕是她又得跟余清婉抢上一抢。
她曾有幸见过太子几面,清清瘦瘦,好一副样貌。
虽然洛屿泽更出众一些,但她不得不承认,太子的脾气更好一些。
待谁都温和,尤其对自己身边的太监,更是好得没话说。
这些都是她亲眼所见。
沈思琼并非泼他冷水,只因那人是太子。
“爷还是洗洗睡吧。”
照他三天两头虐洛雁的程度,太子简直就是一道光,直挺挺地照进她的世界,谁能不心动。
沈思琼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懒得问,一棍棒直接将洛屿泽打死。
洛屿泽更加垂头丧气,“所以,你也觉得我不配?”
沈思琼不懂男人为什么总是纠结配不配这个问题。
她今天的心情也不好,免不了火气大了些,“爷但凡要是长个脑子,就该清楚女人是要被呵护的,爱人如养花,不爱则坏花。像她那朵娇花,如今被您、被您身边的人折磨成什么样子,您次次不是置之不理,就是冷眼相对,雪上加霜。就算那人是钢铁一般的心,也受不得您这三天两头的冷脸啊。”
她都同他说过多少次了,让他好好反省,怎么他一次都没记住,还来问她?
有这功夫,说不定都把人抢回来了。
第203章 跟七皇子联手,共同报仇
跟太子抢女人,是有点胆子在身上的。
沈思琼只是随口一说,没想他真信。
付元见他刚一头扎进正屋,又急匆匆跑出来,追上去问:“爷,有答案了吗?”
洛屿泽绷着脸,“有了,备车!”
。
当付元反应过来洛屿泽口中的办法是翻墙入宫把人偷回来时,吓出一身汗。
他家少爷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这次怎么跟喝了假酒一样,突然不要命起来了。
那可是皇宫,要是被抓到,可是要被杀头的。
付元拦着他,“少爷,咱们不妨等天亮,到时候借着看望左相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进宫找人?”
左相最近被宣德帝扣在宫中教导七皇子,就连过年也没出去。
洛屿泽却等不及,“万一今晚?”
付元哄着他,“属下觉得太子殿下不像是会横刀夺爱的人,这其中定然有误会,您还是等等吧!”
“我等不了。”
洛屿泽半个字都听不进心里去。
他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只鸟,轻而易举地飞过宫墙,好将洛雁这只不听话的花蝴蝶给抓出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要是没这么意思,拒绝不就好了?
留在宫里,还安排人出宫往洛府递话,不就说明,她动了离开他,投奔别人怀抱的心思吗?
就在他跟付元上演你上前我阻拦的剧情时,一旁的荒地上突然传来O@的动静。
“七皇子,您这个节骨眼就别跑了,陛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听见七皇子三个字,洛屿泽更生气了。
好不容易送走一个情敌,结果又来了一个比他地位更高的新情敌。
不过,这个旧情敌或许有办法帮他进宫。
算了,曾经的恩怨先放一放,找人才是最重要的。
七皇子一脚将太监蹬开,学着狗爬的姿势,从狗洞里钻出来。
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属于他的自由终于要来了。
今天一晚上,他简直如坐针毡。
不说他三哥故意在他面前添堵一事,只说他好不容易见到自己朝思夜想的人,结果她却被一个讨厌的女人陷害了!
雅真公主并未随着薛太妃一同住进宫中,而是随着S羌国的使者一同住在城中的客栈里。
宣德帝和太后也不糊涂,单看雅真今日所言以及所作所为,就能猜出她此番来京的心思并不只是和亲那般单纯。
她想嫁太子,光是这一点,他们就不会允许。
因而闭口不提让她留宫一事,省得在宫里又搞什么幺蛾子。
七皇子想办法出宫,一是为了给自己放个风,最近他真是憋坏了,二便是帮洛雁报仇。
他也讨厌这雅真公主,明摆着对皇兄图谋不轨。
父皇和皇祖母不敢动她,并不代表他不敢。
七皇子这会儿正想着该如何给雅真公主点教训尝尝,结果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一股蛮力拎了起来。
洛屿泽在狱中呆了几年,身子原本不怎么好。
后来跟着左相办事,也被左相揪着练了一段时间武,身子倒硬朗了一些。
再加上今日喝了酒,更是有使不完的劲,毫不费力地便将七皇子扯了出来。
七皇子刚要破口大骂,一抬眼,对上洛屿泽那双阴冷的黑眸,背脊突然一紧。
“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皇子才是。”
虽然只隔了一堵墙,但对于洛屿泽来说,任何解释都是合情合理,但对于七皇子来说,却是百口莫辩。
七皇子自知理亏,便用嗓音生势,“我是皇子,你是臣,凭什么要跟你汇报!”
“左相吩咐过臣,要盯好殿下。”
洛屿泽虽然醉了酒,但脑子是敞亮的。
左相交给他办的事,他一件也不会落下。
包括盯着七皇子,生怕他再跑出宫胡作非为。
七皇子除了怕他老子以外,最怕的就是左相了。
虽然左相总是笑眯眯地教他读书,但他总觉得左相的笑并不是寻常的笑,而是笑里藏刀,跟笑面虎一样。
但凡他有一丁点走神,左相就会笑着罚他抄书,一抄就是五十遍起,手腕都累死了。
甚至还懂得拿捏他的软肋,收了他的所有兵器,学会一篇课文,才还他一件。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也才要回四件兵器,还有将近小二十件兵器还在他那,遥遥无期。
七皇子想要挣扎出他的束缚,“左老头命你盯好本殿下,又不是命你暗算本殿下,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大喊救命!到时候父皇要问起来,我就说是你硬带我出宫。”
好一个栽赃陷害。
但洛屿泽不怕,“怎么?三皇子想玩阴的,正好臣今日有空,不妨陪皇子玩一玩?在此之前,皇子要不要先想个办法把这狗洞填上,也好防着臣有可乘之机。”
“不行!”
七皇子溜出宫的线路已经被断的七七八八,如今就这一个狗洞可以出宫,要是填了,他日后怎么办?
洛屿泽就是在故意刁难他。
七皇子嘟着唇,质问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咬着我不放?我出宫又不是去干坏事的?我是替人报仇的!”
“替谁报仇?”
洛屿泽一心二用。
虽然他惦记着进宫,但他也能意识到偷偷摸摸地进宫不是很好。
正好有七皇子在,他完全可以牺牲七皇子,成全自己。
抓人这理由,可以有。
七皇子清楚自己骗不过他,索性实话实说。
洛屿泽听明白之余,不禁继续皱眉,“合着您还没死心呢?”
七皇子也能猜出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撇嘴,“怎么,不许狼偷,还不许狼惦记吗?你所本殿下戏多也好,自作多情也好,只要本殿下想做的事,就没做不成的。”
洛屿泽轻笑一声,“殿下所言甚是,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陪殿下走一遭,等事办完后,还望借殿下的面子一用,进趟宫。”
还没等七皇子拒绝,洛屿泽就将他塞进自己的马车了,朝付元报了个地址,便朝着城门口的喜来客栈赶去。
车内,七皇子忐忑不安。
他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借他的面子进宫?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他怎么不知道?
要是他的脸可以轻易进宫出宫,他又何必去钻那狗洞呢?
他喝糊涂了吧?
第204章 皇后的心事
因为共处一个车厢,七皇子定然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
好在车程不远,他也不用忍受太久。
。
宫内。
启祥宫。
皇后翻来覆去,实在没有睡意。
宣德帝今晚留在自己的寝殿,太后派人来传话,让她不必为今日发生的事情烦心,太子的婚事她会放在心上,早晚会替太子安排妥当。
除了说这些安抚她的话,太后还叮嘱她照顾好余家姑娘。
哪怕余清婉最后当不上这太子妃,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坏了她的名声嫁不出去。
余少傅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她们自然得小心点。
虽然皇后心里有数,太后是向着自己的,但她一想到何贵妃的野心恨不得直接拍在她脸上,就忍不住生闷气。
何贵妃表现得这么明显,就连她都看出来了,皇帝能不知道?
还是说他看出来了,但还是要包庇她?
他就这么爱何氏吗?
皇后忍不住想到从前,他在她面前起的山盟海誓,同她的花前月下,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突然开始偏爱何氏,就跟着了魔一样,毫无任何底线。
这些年,何氏犯的错,无论大小,都被他用各种理由遮掩过去,甚至,他还提何氏做了贵妃,让她一个劲地替他生孩子。
何氏原本就有了一个儿子了,结果又生了个儿子,免不了让她这个皇后生出忧虑。
再加上何家这些年势头正盛,因为皇帝的纵容,何家在外也没少借着何贵妃的光生势。
估计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她这个皇后没用,空占了个位置,说话还不如何贵妃好使。
皇后郁郁好些年了,直到最近,太子的身子愈发不好,犯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更是愁得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或许,这就是她们母子的命。注定要被何氏母子踩在脚下。
皇后突然有种自暴自弃的念头。
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的动静。
“是谁?”
宫女隔着门窗回话,“娘娘,是洛家妾,她去给余姑娘熬药去了。”
余清婉身子娇,大冷天骤然落水,定是要起烧。
好在太医已经预料到这一点了,提前布下了药,只需熬好就成。
洛雁担心有人会在药中动手脚,觉得还是她亲自动手比较好。
皇后想起洛雁那张脸,心里突然荡起一股暖流。
她吩咐下去,“你去替余家丫头把药熬了,要是出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至于洛家那名妾,让她进来,本宫找她有话说。”
洛雁没成想,皇后会这么晚召见自己。
自从普宁寺偶遇那次,她得了一些赏赐后,便没再奢望跟皇家扯上关系。
毕竟她身份低微,哪有什么资格跟皇家打交道。
稍有不慎,不仅命没了,还会牵连到昭儿。
说起昭儿,她心里免不了遗憾,原想着进了宫两人也能找到机会聊上两句,哪成想宫里的规矩这么多,对付完这个还得应付那个,根本也没机会跟昭儿说上话。
但是她也没资格拒绝皇后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敲门,“皇后娘娘,您找奴婢?”
“进来。”
皇后在肩上披了个小袄,面色有些发白。
又长又直的青丝垂在肩上,颇有几分清冷感。
洛雁莫名觉得亲切,仿佛皇后不是皇后,只是跟她关系亲厚的长辈而已。
好在她还没因为这一丁点幻想乱了规矩,照旧福身行礼,“不知皇后娘娘这么晚找奴婢,是有何要紧事?”
“坐。”
皇后挑起下巴,示意她坐在一旁的八仙凳上,竟还素手为她添了杯茶。
洛雁受宠若惊,“娘娘,这不合规矩。”
毕竟她是婢,还是最下等的那种婢。
能进宫已经算祖上积德,哪能让皇后娘娘替她做这些。
要传出去,只怕她的脊梁骨都得被戳破。
但皇后执意,“你不听本宫的话,本宫便罚你。”
洛雁不得已,战战兢兢地坐在板凳上,心跳声加速。
但没多久,她就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