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热水,巾帕……
江絮雾沐浴完毕后,婢女和嬷嬷们将木桶等撤走,抱玉将房内的青釉莲花形香炉点上香,淡淡的梨花香席卷厢房。
“小娘子,你怎么回来后心不在焉。”抱梅伺候她,为她端来一杯热茶,见她默不作声,就站在侧边为她捶肩膀。
“我也不知道,心里有点不安生。”江絮雾支着手,斜靠在榻上,轻盈单薄的香肩微微露出少许瓷白。
“是今个出什么事吗?”
江絮雾摇摇头,她只觉得心烦意乱,后来抱梅见她实在心烦,劝解江絮雾要不先歇息。 “嗯。”
江絮雾以为睡一觉便好了,可是次日醒来,心中更不安。
这时江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外面走来,而江母身边还跟着二夫人。
二夫人鄙夷江母的家世,不屑跟母亲打交道,可见她们今个倒是走在一起,实在纳闷。
江絮雾疑惑,江母何尝不是,她昨天被气得一晚上睡不着,谁知今日向来自诩清高的二夫人竟主动约她一起去护国寺,说是她近日烦心事甚多,又提及江辞睢被关押在大理寺,生死不明,作为继母怎么一点都不关心。
在二夫人明里暗里讽刺下,江母便直言说,“我今个正是要去寺庙为辞睢那孩子祈福。”
“你倒是有心,可惜你女儿不是跟你继子关系甚好,怎么不见她一起去。”
江母狐疑,她怎么这么关心她三房的事,对此二夫人不屑地道:“要不是江辞睢出事,我怕连累我们二房,你以为我会说这些。”
江母还疑心,奈何二夫人说大夫人已经去了护国寺,说要给江辞睢这孩子祈福。
这下子江母忍不住,毕竟大房的人越俎代庖替她祈福,实在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加上她又在二夫人的撺掇下,想起江絮雾与江辞睢素日兄妹情深。
若是她不在,显得怪异。
于是乎,江母便来寻江絮雾一同去往护国寺。
江絮雾知道事情原委,听到护国寺本想推脱,可二夫人捂着帕子笑道,“怎么兄长出事,作为妹妹连祈福都不愿意。”
无奈之下,江絮雾跟江母她们一同去护国寺祈福。 护国寺今日的香客甚少,大夫人等人已祈福,在后院跟大师交谈佛法,作为弟妹的二夫人和江母自然要过去看一眼。
在去后院前,江絮雾本来要一起,可谁知中途走廊被人撞了一下,裙摆有了污泥,江母怕她丢江府的面子。
便让她先回车里待着。
江絮雾不愿跟她们打交道,自是欢喜,正与抱梅回到车舆时,不知何时有人冒出来,一棍子,竟然打晕了抱梅。
那人身高八尺,戴着凶神恶煞的面具,手里握着木棍。
“小娘子。”贼人瞧见她,时不时发出怪笑,步步紧逼。
她心下骇然,不断往后走,“你是谁――”这时身后有一扇厢房门被推开,几乎在江絮雾拔腿就跑的瞬间,身后有一只手将她拉进去。
“你――”江絮雾挣扎,却闻到刺鼻的香味,她想也不想地捂住鼻子,可她到底是晚了一步,而将她拉进来的人,粗喘着气,面色绯红。
“表妹……好热……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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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鸟啼响彻云边,裴少韫若有所思地走在走廊之处。
三皇子今日约他在护国寺一见,只是传话的人并未告知在哪里会面。
导致裴少韫在想要不要折返回前殿,可当他路过某处厢房,却听闻几声微弱的求助声,断断续续,五感极强的他,轻而易举就听出这声音的主人。
原本浅笑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
他阴沉地踹开厢房的门,正巧看到令他难以忘怀的一幕。
平常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此刻面色粉红,眼眸泛着水光,她被人压在圆桌,裙摆被压成褶皱,香肩泛红,几乎在眨眼时间,他亲眼看到江絮雾拔出发髻上的簪子,带着绝望的姿态,刺入眼前人的后背上。
血光溅起,小娘子仿佛陷入梦魇,白皙的脸颊血迹斑斑,双眼无神,他冲过去,踢开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抱住她的软腰。
“江小娘子。”他见她面色潮红,笑意全无,“平常精明,怎么在这个时候被人算计了。”
裴少韫迅速带她回到另一间,他曾居住的厢房,旋即关上门,见她扭动腰肢,死死咬住下唇,面色烫得吓人。
他的脸色越发阴沉,将人困在锦被,单手扼住她作乱的手。
“江小娘子别乱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别后悔。”裴少韫提醒她,虽然他不是正人君子,可刚刚那一幕,实在是触目惊心,令他暂时生不出其他念头。
但江絮雾明显是被人下了药,理智全无,衣衫被她自个折腾得不整,高耸柔软的起伏要从薄薄的锦绣绸缎里挣脱出来。
裴少韫眼眸暗哑,手上力度加重。
“说了不要乱动,江小娘子。”
可是江絮雾好难受,全身仿佛被蚂蚁啃食,疼痛令她香汗淋漓,唇上的肉被她咬出血。
“我好难受。”
隐隐约约中,有谁让她乖一点,可是她好难受,而那道声音的主人却十分冷静地不肯让她乱动。
江絮雾难以舒缓,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江小娘子。”
“你是谁……”江絮雾疼得难受,想要知道眼前是谁。
然而下一句听到,“裴少韫。”
她几乎难以遏止,十分痛恨地说,“你滚,我才不要你……你……你去死……”她中了迷香,根本记不清眼前发生什么,本能地想推开令她厌恶的人,以至于说的话都完全不过脑。
“你是不是在说胡话,我可是帮你找了大夫过来。”
深陷迷糊的江絮雾全靠本能,“我没有说胡话。”她最讨厌裴少韫。
原本冷静自持的裴少韫,笑得温柔,“是吗?“他陡然发狠,手腕用力去恨不得掐断她纤细的手腕。
“啊啊啊啊――疼”江絮雾哭得梨花带雨,脆弱得像被折断的芙蓉花。
原本风月霁光的男人,此刻宛如被人害死的白衣伥鬼,戾气如锋利的刀剑,唇角却含笑,“我帮你找大夫,你想让我去死?”
“江小娘子,乖,你再说一遍,想让我去死的话。嗯?”
第50章 陈沫
他好心帮江絮雾。
可江絮雾在药物的作用下, 竟吐露心声,说要杀了他。
他究竟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江絮雾敢这般说。
裴少韫用力收敛手里的力道, 俯身看着娇弱只能任人摆布的江絮雾,另一只手用指腹帮她擦拭脸颊的血迹。
“你说, 你为什么想杀我。” 深陷困厄中的江絮雾根本无法说出任何话, 她只感觉自己被蛇缠住,而蛇的尾巴在死死绞住, 她疼得喘不过来气,无力地喊着。
“阿兄,阿兄……”
少女衣衫不整,四肢发软,香肩半裸, 面色潮红,可这般柔软可欺的少女, 嘴里却一直念着她的兄长。
裴少韫暴戾, 表面的温润被撕碎, 他难以恶意地道:“在被人下药, 你都要想着你阿兄,江小娘子, 你不会是喜欢你的兄长吧?”
可深陷厄境的江絮雾听不进他在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好疼,比她生病那段时日还疼。
那段时日她根本喝不了多少药, 每次喝一点都要吐出来, 抱梅急得天天在她跟前哭, 后来这件事闹到了裴少韫那边。
他便亲自来给她喂药。
可是裴少韫从未喂药,发觉江絮雾没喝一口, 还要吐出来。
裴少韫没了耐心,阴沉沉地在她面前笑着说:“你要是再喝一口吐一口,你的阿兄手指也会少一根。”
在如此威逼下,江絮雾终于喝下了大半部分的药。
裴少韫事后还温柔地抚摸她的青丝,漫不经心地道:“乖一点,你是我的妻子,不要学着忤逆我。”
上辈子把她当作所有物,这辈子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为何又要梦到他。
他还这般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江絮雾恨不得咬碎他的骨骼,令他痛不欲生,但她眼下一丁点力气都无,只感受到手腕的疼痛,紧接着便是脖颈有什么收紧,她快喘不了气,纤细的身子不断在颤抖。
恍惚间,她又听到裴少韫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蕴含着难掩的暴虐。
“江小娘子乖,告诉我,你为什么恨我?”
江絮雾被疼得张开嘴,薄薄的红唇,刚要解释,却男人的手掌却覆盖她的唇上,似乎并不想听。
“呜呜……”江絮雾努力想要睁开眼,耳根却传来酥麻的触感,令她无法自拔地抖得越发厉害。
恍惚间,她感觉到全身都被人腾空抱起,她害怕地死死抓住对方的肩膀,引得对方笑了一下。
而这笑,江絮雾越发恐慌,总觉得不怀好意,但她现下还不及从思绪中挣脱出来。
只因她身上愈发滚烫,好似滚进了篝火里,江絮雾鬓角冒出冷汗。
佛门圣地,后院的某处厢房内,云雾迷蒙,藏住了一室旖旎春光。
跟江大人夫人们寒暄几句的江母,陡然打了几声咳嗽,身边的大夫人关切地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母纳罕,怎么今日一个个都在关心她,恐有问题,她便借故告辞,可大夫人和二夫人却彼此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
“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一起吧。”二夫人故作不屑地道。
江母越发唯恐有事发生,一路心事重重,来到寺庙外,她正想要上车舆,可车夫却好巧不巧地掀开空无一人的车舆。
“这……”江絮雾不是早早在车舆等她吗?她人呢?
这时大夫人和二夫人路过,二夫人还未到跟前,绣帕捂着唇,“哟!你家小娘子怎么不在车舆上等你。”
江母眼皮子一跳,刚要解释,大夫人这时好心地说:“莫不是你家小娘子还在寺庙,要不我让人去寻一下。”
两人一唱一和,江母看出来这对妯娌不安好心,正想要安排自己的婢女去寻。
可大夫人和二夫人非要主动帮忙。
江母看出她们的各怀鬼胎,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虽江絮雾这些年令她不喜,可到底也是亲女儿,而且她要是出事,连累了弟弟妹妹,那可怎么办?
于是江母有心拦截,但大夫人和二夫人早就做好打算,眼见大夫人贴身嬷嬷就要带着人去寺庙寻人,这时一道冷声,打断她们的交谈。
“江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安好。”
青衣婢女跟着几名婢女正从寺庙里走出来。
因裴成君近日与江絮雾交好,经常出入江府,故此江母和江大夫人对其有印象,可二夫人并不清楚来人是谁。
便见青衣婢鞠身道:“我家小娘子正巧拜完佛,偶遇江小娘子,便拉着她一同去平安街的头面铺逛,我们作为奴婢,还没有跟上主人的步子,就眼珠子看着主人携江小娘子上了车舆。”
青衣婢女的出现,很快解答了江絮雾的去处。
江大夫人和二夫人对视一眼,二夫人率先对着青衣婢女道:“说来也巧,我正好要置办点头面首饰,你家小娘子是去哪一家头面铺子,我刚好也去看看。”
青衣婢女从容不迫地道:“是宝月铺子。”
宝月铺子她倒是听说过,也不怎么出名。
江二夫人还想继续问下去,江母却打断她的问话,笑盈盈地道:“我记得二夫人你名义下有一间头面铺子,据说是京州最有名的,不知能否一起去逛逛。”
她才不会跟江母一起逛,刚露出鄙夷的目光,江母乘胜追击。
“怎么二夫人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嫌弃我小门小户出身,也对,我们三房近日遭受诸多困厄,如今辞睢那孩子还被押在大理寺,你看不起我们三房,我也能理解。”
“只是我没想到大夫人也是这般想着,原本还以为大夫人是为了辞睢才真心实意地来拜佛,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江母一番劈头盖脸的问话,还没有等到她们反驳,江母就泪眼婆娑地道。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瞧不上我,如今一起去逛头面铺子,也不愿意一道,真是人心难测,赵嬷嬷我们回去。”
一场大戏,最后变成小插曲,以江母指责落幕。
江二夫人眼睁睁看着江母乘坐车舆离去,气得直问大夫人,“你看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江大夫人看她急不可耐,蹙眉扫视四周还有外人,低沉地道:“我们先回府。”
“可是……”二夫人不甘心,她还惦念自己侄子的事情,可江大夫人压根不管她,自个就回去了。
她倒不是临阵逃脱,而是她想到青衣婢女是裴府的人,怕被外人看出端倪,再说没有当着所有人面抓到江絮雾把柄,她也觉得可惜,但也不代表没有剩下的机会。
江大夫人坐在车舆,信誓旦旦,认为一定能帮自己的女儿出口气。
但在几声鸟啼下,燕隼悄无声息地飞在枝头,扑腾几下翅膀后,从江大夫人乘坐的车舆,一路飞跃到寺庙,来到一扇窗棂,想要飞进去,可窗棂死死阖上,它想用喙开,可一只冰冷的手掐住它的翅膀,将它放回笼子里。
青衣婢女将天天乱飞的燕隼放回笼子里后,而后来到宋一的面前,吩咐他一定要四周守好。
宋一伫立在走廊,一身肃杀,面色沉稳地点头,青衣婢女嘱托后,便往后走,守在了厢房的大门。
此时厢房内,裴少韫一边单手将她作乱的四肢捆住,一边用细线的红绳子系好,在红绳子的另一端,有鎏金花卉屏风遮住了全部面貌,而对面的大夫摸了摸胡须,三言两语,便说清楚了她中的是春香药。顾名思义助兴之物,一般用于床榻之间。
旋即帮她开了一副药,需要用在沐浴上。
裴少韫全程压抑内心的戾气,心平气和地道:“嗯。”
将大夫请出去后,便让青衣去备好木桶和热水。
等他吩咐完后,发觉她全身都洇透,香汗淋漓,哭得呜咽不断,他冷笑一声,将她唇上的绢帕扯出来,一刹那,江絮雾的呜咽声哭得人心软。
“好难受,帮帮我。”
江絮雾难受都忘记厌恶眼前的裴少韫,可裴少韫不仅将她困在床榻间,还为了让她不咬破唇,用绢帕堵住她的呜咽,期间江絮雾为了挣扎,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修长如玉的手背上多出来血淋淋的牙印。
裴少韫打消了几分难言的欲望,望着血淋淋的手背,冷眼旁观她的痛苦,甚至还帮她请大夫时说。
“你要是再乱动,被别人看到了,你的脸面可就没了。”
江絮雾几分清明,在听到威胁的一句后,不敢动弹,可大夫走了,唇里软腔的绢帕被扯出来,她就再也受不住,可怜巴巴地往他身上凑。
可裴少韫一门心思惦记,她之前的那句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