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画三春【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30 23:07:38

  可作为已与掌印亲爹相处了三个月的亲闺女,时归完全无法接受这些词汇被安在时序身上——
  她爹才不是大坏蛋!
  好在她当下所处的时间段距结局尚早,书中的主角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同样,距离司礼监掌印成为人人喊打的佞臣还有数十年时间。
  十年,足够改变许多事了。
  不过瞬息间,时归就想了很多,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她又试探问道:“那阿爹已经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时序有些惊讶,旋即轻笑一声:“当然不。”
  “咱家这一身本事皆仰赖陛下信任,若无陛下看重,咱家一个无根之人,谈何权柄在手呢?更何况便是这权柄也是陛下的,咱家不过是替陛下分忧代掌,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咱家随时能将手里的权利交回去,甘愿做回陛下的家奴。”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这话听得时归和暗处的人皆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相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能以宦官之身执掌大半朝堂,这份荣誉足以叫时序傲视所有。
  不说与皇帝平起平坐,也是无需当众说这等自贱之言的。
  能叫他说出这些话,便说明当下的时序,还维持着表面上的贤臣,就算外面对他偶有诋毁之言,也远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时归蜷了蜷指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知道了,最厉害的该是皇帝陛下才是。”
  “正是。”时序赞许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待会儿见了陛下,阿归千万记着谦恭,咱家之前在马车上教你的可都记下了?”
  “嗯嗯。”时归忙不迭点头。
  宫道上发生的事很快传到皇帝皇后耳中,连着时序那些表忠心的话,也一字不落地被复述至皇帝跟前。
  端庄素雅的皇后抿唇笑道:“时公公待陛下一向忠心,说出这话倒也不足为奇了。”
  在皇后左手侧,年轻俊朗的新帝轻哼一声,虽未有赞同,可转头就吩咐道:“时序可是说他那女儿怕生?”
  “既如此就叫皇子皇女们过来正殿吧,总归只是个私宴,原想着他们小孩子单独一殿更放松些,既然那小姑娘黏她爹,大人小孩就不分宴了,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
  可就在半月前,皇帝还气冲冲地埋怨,说那时序简直胆大包天,莫名其妙整出个女儿也就罢了,如今更是为了那小姑娘连公务都不管,一走就走两三月,底下人也带走大半,真是不像话!
  这才过了多久,竟又成了自己人。
  看着皇帝那表面不假辞色,实际被哄宽了心的模样,皇后不禁掩唇轻笑,顾及着皇帝的颜面,方没开口打趣。
  半刻钟后,一众皇子皇女们从偏殿挪过来。
  就在他们刚刚入席,就听内侍来报:“启禀陛下,时掌印携其女殿外觐见。”
  皇帝只矜持了一瞬,很快摆手:“传进来!”
  很快,时归和时序一同入殿。
  不等上面的人发话,时序已经带着时归跪倒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又率先请罪道:“臣有负陛下期望,臣万死啊!”
  他假模假样地挤出两滴眼泪,先说自己误了正事,又说愧对皇帝信任,从头到尾没提时归一个字,可句句都说离职也是无奈。
  时归倒牢牢记着阿爹的叮嘱,哪怕礼节行得不是那么标准,可也不曾窥探圣颜,叩拜之后只管低着头,乖乖跪在时序身侧。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句——
  “臣得陛下提携,本该为陛下鞠躬尽瘁,可臣突然得知女儿存在,一时情难自已,旁人只道臣又犯了认干儿干女的毛病,臣却不敢欺瞒陛下,阿归乃是臣的亲闺女啊!臣可就这么一个命根子!”
  “臣向陛下发誓,此番渎职仅此一次,往后诸事必以陛下为先,陛下于臣之大恩,当万死而报,如有再犯,请陛下砍下臣的头颅,以儆效尤!”
  说完,时序稽首大拜。
  时归懵懵懂懂,可看阿爹都拜了,她也只能跟上,双手叩地,再将额头抵在手背上,支着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
  少有人知道,皇帝此番设宴,既是想对时序玩忽职守的行为敲打敲打,也是想试探试探他对时归的态度。
  饶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只说时掌印认了个干闺女。
  可皇帝毕竟是九五之尊,那些不知真假的传言,只有去伪存真后才会送上他的桌案,更别说在时序的授意下,司礼监的人并没有刻意隐瞒实情,前来探查的皇家暗卫早将来龙去脉禀明皇帝,无论是时归的真实身份,还是时杨氏的遭遇。
  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同意时序的告假。
  唯一叫他不满的,无非是他当初以为时序此去最多一个月,谁成想这人失了分寸,竟足有两三月不在京。
  若非司礼监一切运转正常,时序早被治了罪。
  不久前皇帝还跟皇后说:“且等朕问问他,他是认了个干女儿还是如何,若他老老实实承认了他得了个亲闺女也就罢了,若他咬死是认的干亲……哼!”
  皇帝能容忍时序大权在握,也能默许他无诏离京,但这一切都是在他忠心不二的前提下,但凡他对皇帝有丝毫隐瞒,这信任一旦有了裂缝,余下的什么都不好说了。
  皇帝只是没想到,这真把人喊来了,竟无需他问,时序先和盘托出,端得一派知无不言的模样。
  也不知是被时序的话震到了,还是不知作何反应,皇帝皇后皆是无话,而左右列为的皇子皇女们更是不敢吱声。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皇帝沉声问道:“你说,这是你亲闺女?”
  心照不宣之事,双方却都需要一个台阶下。
  “回陛下,正是。”时序又磕了一个头,“陛下知晓,臣乃七年前入宫,入宫前曾有发妻,后全家遭难,臣只以为妻子也去了,万不想拙荆侥幸逃命,还为臣诞下一女。”
  “臣的女儿实是意外,绝非臣祸乱宫闱藐视宫规所出!求陛下看在臣这女儿幼年丧母又寻亲不易的份上,允臣将其抚养长大。”
  起因、经过、苦衷、诉求。
  时序字字真切,毫无隐瞒。
  他知道皇帝不会拒绝他的请求,而阶上的皇帝也松了一口气。
  倘若时序家里冒出来的孩子是个男孩,皇帝还真要考虑考虑对他的处置,太监内侍之所以能得天家信赖,多半是因为他们无根无嗣,谋求再多也无人继承罢了。
  但既然是个女儿,亲生也好,干亲也罢,将来也就是多给她置办些嫁妆,寻个好夫家,其余倒不用担心。
  从始至终,皇帝要的,也不过是时序的坦白和忠诚。
  或许有人无法理解堂堂帝王至尊,何必对一个太监在意至此。
  然皇帝之所以能登上帝位,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成为众皇子之间的赢家,时序在其中起到了无可或缺的作用。
  便是到了今日,皇帝也不知道,当初那个从洒扫太监一跃成为先帝心腹的时公公,如何会找上他,直言要助他荣登大宝。
  而时序所求,仅有京城林家的性命。
  皇帝深觉,这等善于隐忍潜伏之人,若能为他所用,当为他最大助力,既是驭下,恩威并施尤为重要。
  以往的时序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反常叫他不知如何嘉赏,好不容易见他有了在乎的人,倒给他提供了赏赐的对象。
  眼下皇帝想听的话都听到了,想见的态度也都看见了,自然也不用再端着架子,在一片寂静中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走到阶下。
  他亲自将时序扶了起来,缓声道:“掌印为人,朕自是清楚,既是掌印爱女,朕只会爱屋及乌,谈何驱逐慢待呢?”
  “掌印刚刚说的,实是言重了。”
  “陛下——”
  君臣二人面对着面,好一副明君贤臣的画面。
  唯有时归还是跪在旁边,两只膝盖有点发疼,却也不敢出一点声音,她刚想偷偷往旁边看一眼,就觉有好几道目光凝在她身上。
  不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忽觉头顶出现一片阴影。
  下一刻,一只五指圆润透粉的手抚在她小臂上,不轻不重地将她扶起来。
  时归抬头一看,竟是皇后过来了。
  原是皇后看时序坦诚得差不多了,皇帝也顺阶就下,他们两人全都说开,反顾不上旁边的小姑娘,她只好帮皇帝表露一番善意。
  皇后拽着她看了一圈,笑着看向皇帝:“陛下且看,公公的女儿果然跟公公长得极像,小小年纪便跟公公一般进退有度,可比宫里的几个皇子皇女强多了。”
  时归呐呐,只知顺着皇后的力道,却不知该回些什么。
  好在时序给皇帝的表演结束,这时又回护起女儿来。
  他冲着皇后拜了拜:“多谢娘娘赞赏,阿归从乡野而来,勉强有几分质朴在身上,那是万万比不上皇子皇女之贵的。”
  “公公谦虚了,本宫却正喜欢这样的孩子。”
  皇后亲昵地牵起时归的手来,俯身问道:“听公公说,你叫阿gui是吗,是哪个gui?”
  既是对时归的问询,时序便无法代劳了。
  时归定了定神,学着时序的说法生涩回答道:“回娘娘,是归家的归。”
  “好好好,归字虽简单,却也是个好寓意,那娘娘往后也唤你阿归可好?陛下瞧啊,阿归可是个乖顺的性子”
  当今圣上育有四子三女,其中三皇子和六皇女乃皇后所出,三皇子今年八岁,因是嫡子,自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从小就稳重冷清。
  六皇女今年刚刚五岁,偏与她皇兄性子完全相反,小小年纪就有混世魔王的征兆了,便是在父皇母后面前也不见收敛。
  皇后出身世家,一直盼着能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无奈儿子从小稳重不亲人,女儿又顽皮得叫人头疼。
  如今见了时归,只觉这小姑娘哪哪都叫她喜欢。
  无论是姣好的样貌,还是乖顺的脾性。
  可不全是她所喜爱的。
第23章
  女人多是感性的,何况是刚听了时归前些年的艰苦遭遇,好不容易找到了亲爹,虽是不愁吃穿,可毕竟已不是什么寻常男人。
  皇后并不轻视宦官,但有些差距是摆在明面上的,是再多金钱权利和地位都弥补不了的,多少人不当众说,可到了私底下,仍是少不了轻蔑一句:“有权有势又如何,一个太监,算什么男人……”
  皇后心底唏嘘,又是喜欢又是怜悯的,牵着时归就往阶上走。
  时归下意识往阿爹那边看,当头撞见时序眼中的鼓励,似乎并不觉她跟着皇后走有什么不对,也不怕她做出什么失礼的举措来。
  她无端想起宫道上阿爹说与她的话。
  ——甘愿做回陛下的家奴。
  真的吗?
  时归总觉得怪怪的,先前还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如今却越想越不对劲,偏她还指不出是哪里不对来。
  不等她想个明白,皇后已哄她坐到座位上,温声细语道:“阿归今日便跟娘娘坐在一起,娘娘陪阿归用膳可好?”
  “还有底下的皇子皇女们,等会儿娘娘介绍给阿归认识,等你们处熟了,就能一起去御花园看瑞兽,将来还能一起……诶?”
  说到一半,皇后忽然疑问了一句:“阿归可有准备去蒙学?”
  时归打起精神来:“回娘娘,已经在准备了,阿爹说等开春就送我去念书,只还没定下去哪家学堂。”
  “这哪里还用得着想,自然是官学了!”皇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甚是亲昵道,“有公公在,阿归自有入官学的资格。”
  “外头的私塾是轻松宽泛些,可先生们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怎么也不比官学的讲师们博学的,多少人挖空心思也进不来的官学,阿归何必舍近求远?正好湘儿也在官学,若阿归去了,还能与湘儿做个伴,喏,那个偷喝梅子酒的丫头就是娘娘的小六湘儿。”
  皇后眼尖地发现皇子席上的异动,看似在叫时归认人,实则也不轻不重地点了周兰湘一句,唬得小姑娘忙把酒盏丢掉,装模作样地把手背到身后去,向母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时归的目光不禁往那边望去,自入殿起,才有机会瞧一瞧皇子皇女们的模样,更是一眼就认出皇后口中的六皇女周兰湘。
  只是她看人多是好奇打量,周兰湘返回来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善了,趁着皇后没注意,周兰湘冲着时归做了个鬼脸,龇了龇牙。
  给给给、给她作伴?
  时归对官学刚生起的一点兴趣,全被周兰湘的举动打散了。
  她掐了掐指尖,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
  而皇后半天没听见她的回应,只以为是劝说不够,又是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劝导道:“娘娘知道阿归小时候过得苦,合该跟着公公过好日子的,不愿进官学受拘束也是正常。”
  “不过阿归换个方向想,时公公本身就是个有才华的,阿归作为公公唯一的女儿,总不能坠了公公的才名名吧?莫要听外头说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阿归切要记住,天下无读书的不是。”
  “还有啊,官学就在宫中,阿归若入了官学,往后就能多来看看娘娘了,娘娘殿里有好些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的首饰,正能把咱们阿归打扮得漂漂亮亮!”
  时归其实有些不明白,她何德何能,能让皇后这般耐心。
  无论是前头的劝学,还是后面的诱惑,听来极是诚恳,且句句都说在点子上,让人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想到阿爹曾是连中两元的才子,时归其实也不愿做那胸无点墨的笨蛋,虽然……她穿越前好像是挺笨的,总叫家庭教师无奈之极。
  想到这里,她心头沉甸甸的,细声问道:“我也听阿爹说过,官学的夫子们可厉害了,若我去官学念书,也能有才学吗,娘娘?”
  被她怯生生地望着,皇后只觉自己心都化了。
  这是什么可人儿的小甜心啊!
  可比她那混世魔王一般的女儿可爱多了!
  皇后满心欢喜地把时归揽到自己怀里,又搂又抱了好一阵子,半天才说:“当然可以!官学的讲师们若是讲得不好,那就叫你太子哥哥来教你,你太子哥哥可厉害,三岁能诗四岁能赋,连太傅都常夸他聪敏好学,正好能带阿归念书。”
  这又是六皇女又是太子,皇后可谓是把自己一双儿女都献出来了,她指了指皇子席,为首的那个正是太子周璟承。
  时归只匆匆看了一眼,很快移回视线。
  然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较之前有了许多光彩。
  太子周璟承!
  时归依稀记得,那本书中的太子可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文武全才,心有大善,性子虽冷清些,却心怀百姓,即位后连发十二道政令,将大周朝推上新的顶峰。
  能让书中男主心甘情愿追随效忠的的帝王,必有过人之处的。
  当然,能不下令将她爹车裂就更好了。
  时归缩了缩脖子,到底有点意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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