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珠唏嘘，没想到往事竟然如此悲惨，当年那些英勇的战士们，竟然都被人抓走折磨致死，就在他们获得奖赏的前夜，他们该有多绝望。
“苦尽甘来，你们能够团聚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季云珠安慰他，“等你的伤养好一些，我再让你们见面吧，你这样恐怕会吓到孩子。”
“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许志期待地问道。
“是男孩。”
“好，都好，这些年真是辛苦秀儿了。”许志落泪，再也忍不住糟糕的心情，伏在膝盖上，忍不住哭泣。
“都过去了。”季云珠轻声道，她说得很无力，她知道，旁人的安慰根本没用，这些年的经历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苦了。
她又想到了许志故事中的“殿下”，难道是顾清乐？
“你肩上的烙印可以再给我看一眼吗？我想照着画下来，去找找出处。你们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部运到很远的地方，也许就在京城附近。”季云珠道。
“季小姐，这辈子，我就发过誓，一定要替我的兄弟们报仇！如果你找到了人，一定要告诉我。”许志转过身，露出了背上的烙印。
季云珠近距离观察，这个烙印丑陋地印在他的背上，图形像是昂扬起飞的鸟雀，好似是某个家族的图腾。
第114章 肖戚是顾清乐的狗
小琴送来纸笔，季云珠按照图腾的模样，仔细地描绘下来。
如果正如她的猜想，这是某个家族的图腾，那赵无敛定然认得出来。
残害禹州平叛旧部，这个家族不知存着什么样的歹毒心思。
“许志，你在这里好好养伤，鸢儿是我的好姐妹，也是国公府之女，她绝对会保护好你，直到你好起来和妻儿见面。我先去找赵大人，和他商议此事。”季云珠道。
许志倒是恍惚起来，“赵大人？是赵无敛赵大人吗？他如今也该二十三岁了吧？当年见他的时候，他比我还小几岁，瞧着是个青涩少年，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就被灭了萧家。”
“是他，你该放心了。你的妻儿也在赵府，最近复国逆党又有新动作，我们不得不防，马上就是太后寿诞了，你好好地待在这儿，我们把难关渡过去。”季云珠道。
她拜别上官鸢，回到了赵府，赵无敛也赶巧回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待在家里，不要乱跑。”赵无敛吩咐。
家里？赵无敛说的是家里？季云珠心思纷扰，她揪住了赵无敛的衣袖，“赵大人，我有事要和你说。”
同样的场景，以前在朱颜阁也出现过。
那时赵无敛无情地推开了她，丝毫不顾及她的请求。
然而这次，赵无敛停下来，他立在季云珠身前，分给了她耐心，“说罢。”
季云珠有些恍惚，她将袖中的纸条递给他，轻声道：“赵大人可认识这个烙印？”
赵无敛打开纸条，只看了一眼，就将纸条折起，“认识，哪来的？”
“我昨日在集市上捡了一个男人。”
“捡了一个男人？”赵无敛的语气很危险。
季云珠连忙顺毛，“我只是看他可怜，见他受了重伤，才找鸢儿帮他医治，没想到他身上竟然有这个印记。”
“你亲眼看到的？”赵无敛问。
“不是，是小琴看到的！”季云珠否认。
小琴被突然甩来的大锅砸中，懵懵地点了点头，本能地应道：“是，小姐说得对。”
“我便问了他来龙去脉，你猜怎么着？他竟然就是秀儿失踪的丈夫，是当年跟你一起来京的禹州平叛旧部！”季云珠道。
赵无敛的眸色转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大概是只有他一人了，其他人……都被折磨致死。这是他激怒某位来看他的殿下时，那女子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季云珠黯然神伤。
赵无敛捏了捏纸条，拉住季云珠的手，带着她上了马车。
“无法，去京郊肖家营。”
“是。”无法不多问，扬起马鞭，朝着城外驶去。
“肖家营？”季云珠发问。
赵无敛将纸条递到她手中，她展开图腾，若有所思，“这难道是肖家的图腾？”
“嗯，我和肖家打交道并不多，但听你的说法，这件事或许和肖家有关，他们的营地就在京郊，若是要一百多人原地消失，拖进大营里，关起来，岂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去看他的殿下，除了顾清乐还会有谁？沈月没理由这样对待大启的功臣，且那年她还不曾分下宫殿，没有人会叫她殿下。”
一股寒意窜上了季云珠的背后，她感觉浑身发毛，肖家亦是世代出将军，他们的职业是守卫京城，是敌人闯入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没想到，其中竟然出了内鬼。
“会是谁？”季云珠问道。
赵无敛啧了一声，“不难猜，若要问肖家谁对顾清乐死心塌地，那便只有一人――肖戚。他可是顾清乐的狗。”
季云珠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狗？”
“忠心耿耿的狗，这么说起来，很多事便能够串联起来了。”赵无敛兀自思索。
季云珠见他不说话了，便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在思索他说肖戚是顾清乐的狗这句话，觉得着实有意思。
“赵大人，”季云珠暗戳戳地扬起尾音，略带八卦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说肖戚是长公主的狗呢？可是有什么故事呀？”
“你很爱听故事？”赵无敛偏头看她。
季云珠点头，“今天就听了一个了，还想再听一个。”
“也罢，路途遥远，我到时候能告诉你，肖戚和顾清乐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儿补偿？”
季云珠会意，主动凑上去，在赵无敛的嘴唇上轻碰了一下。
“没喝醉？”
“当然没有。”季云珠紧张地攥紧了裙边。
只闻赵无敛长叹了一口气，季云珠偷看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扣住了脖子，拉到了他的怀里。
“嗯~”
季云珠的呜咽被薄唇堵住，赵无敛可不愿意被小姑娘占据了上风，何况她只是蜻蜓点水，更让他觉得不满。
“季云珠，我教教你，什么才是补偿。”
季云珠的瞳孔放大，鼻息间都是赵无敛的气味，她的手不自觉攀上了他的脖颈，唇齿间的湿润与温热让人沉沦。
一吻深长，赵无敛微微拉开距离，银色的丝线在红润的唇齿间断开，他伸手抚上她的唇珠，轻轻磨研。
季云珠握住了他的手指，“赵大人，你还没和我说故事。”
“你听过顾清乐的胡言乱语，就该知道，我和她的确是一同长大的。”赵无敛搂着人不放开，季云珠坐在他的腿上，额头冒汗。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着。
赵无敛按住了她不安分的腰，低声呵斥，“不要动！”
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某种危险的信号，季云珠听到之后，便也不敢再乱动了，乖乖地坐在他的怀里。
“顾清乐从小的心性便是扭曲黑暗，我看清了她的本质，就不想再和她一路。肖戚原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后来成了顾清乐的跟班，顾清乐就不、再缠着我了。大概是顾清乐干的好事，没过多久，肖家的嫡长子出事了，肖戚成了肖家的顶梁柱。京郊的肖家营，便是交给了他来管辖。”
“据你所说，禹州一百多位将士在城外被人带走，又有被人称作殿下的人来访，大概就是被绑去了肖家营。”
“但是其他人难道就这样助纣为虐吗？”季云珠问道。
第115章 佝偻的疯男人
“来自禹州的将士，若是没有人替他们说清楚，肖戚说他们禹州的追兵，一路追杀至此，要来造反，还会有谁怀疑？恐怕都恨不得他们早点死。”赵无敛淡淡道。
季云珠不由地胆寒，人心还真是可怕。
“大人，肖家营到了。”无法抄了近道，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肖家营。
季云珠要下来，赵无敛却不肯，轻松地把人抱起，一把抱下了马车，无法轻咳一声，站在马车旁，装作没有看见。
“赵大人，快放我下来！”季云珠喊道，脸皮薄得很，经不起他这般逗趣。
赵无敛将人放下，吩咐无法，“在这里等着，如果发现不对劲，就拿我的令牌调禁军过来，名义随便编一个，不要闹太大，太后寿诞在即，动静越大，对我们越不利。”
“是！”无法应道。
赵无敛和季云珠两人走到军营门口，门口守卫的将士认识赵无敛，“赵大人，您今日来是有公务在身吗？”
“找肖戚。”赵无敛道。
“可……我们并未收到通知，赵大人是不是没有和肖大人说好？”守卫小心问道。
赵无敛轻笑一声，“我奉圣上口谕而来，若是你有这么多问题，不如亲自去皇宫问问圣上。既然你要拦我，那我走了，耽误事情，让你们肖大人自己去处理。”
说罢，他牵起季云珠扭头就走，那守卫见他走得这么坚决，反倒是极了。
“赵大人且慢！是我糊涂了，您请进，肖大人在中帐商议要事，您稍等片刻即可。”守卫连忙赔笑，“但是这位姑娘……”
“她能进。”赵无敛笑道。
“这……”
“我说她能进，她就是能进。”赵无敛的眸子逐渐冷下来。
守卫连忙应道：“是是是！赵大人说的是！请进请进！”
送走了这两尊大佛，另一个守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做什么？随便放人进去，你不要命了？”
“你才不要命了？刚才那是谁啊？你不认识吗？那可是赵大人！他一个不顺心，我的小命还保得住吗？他说了，是奉圣命而来，你敢拦？”
“这……我倒也也不敢。”
季云珠迈入军营，这是她第一次来军营，对什么都好奇，而军营里的男人也都对她虎视眈眈。
“好看吗？”赵无敛停下脚步，离他们最近的一支队伍，有男人一直在盯着季云珠，甚至做出了一些不雅的手势，让人觉得恶寒。
“好看。”那人呲着大牙笑。
还没等他笑完，赵无敛抽出季云珠腰间的匕首，朝着回话的男人颈部敲了下来。
“扑通”一声，男人面部痉挛着倒在了地上。
“这匕首……是赵大人！”
“赵大人！误会了！是我管教不严，还请您高抬贵手，我一定会再教训这臭小子！”领头的将领赶紧走过来打圆场。
“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做的不能做。”赵无敛冷道。
“是是是！赵大人，谨遵教诲，我这就去告诉兄弟们。”领头道，朝那些明目张胆盯着季云珠看的人吼，“看什么看？训练！每个人加训一个时辰！”
赵无敛将人拢在怀里，隔绝了那些男人紧盯着的目光。
不仅是盯着，还让人不适。
赵无敛将匕首插回她的腰间，季云珠摸着匕首，“赵大人，你不拿回去吗？”
“你拿着防身。”赵无敛牵住人往前走。
路过拐角处时，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正在搬重物，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赵大人，这个人有点古怪。”季云珠悄声道。
谁知那男人竟然听到了，他眼珠一转，脑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向了二人，当他看清楚赵无敛的模样时，手中的重物砸到了地上。
“赵无敛！啊！赵大人来了！你们惨了！你们要被抓起来了！”男人突然疯疯癫癫地嚷了起来。
赵无敛按住了他的肩膀，“赵无敛要抓谁？”
“赵大人！他们害死了禹州的弟兄们，你一定要抓住他们啊！”
男人在赵无敛的耳边说话，语气和正常无二，但他说完这句话，立马又像疯子一样大笑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手里拿着鞭子的监工走过来，朝着他背后就是一鞭。
“啪！”
鞭子没有落到男人的身上，而是被赵无敛一把握住。
监工的脸色惨白，连忙跪下求饶，“赵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打他而已。”
“哈哈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男人癫狂地笑了起来。
赵无敛将鞭子扔到了地上，指着大笑着抛开的男人问道：“他是谁？”
“回赵大人，他原本是军营里的人，家里出了变故，一家人就剩下他了，精神受了刺激，成天疯疯癫癫的说话，他若是说了什么话，大人尽管不要相信。”
“他倒是和我说了一句话。”
“是吗……他和大人说了什么？”监工满头冷汗。
赵无敛看他的表现，也明白了这个监工对当年的事，应该也知晓不少内情。
“他说你经常打他。”赵无敛道。
监工的表情瞬间就轻松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赵大人，这也是没办法，他疯了，有时候故意做一些蠢事，我只能小惩大诫，也不是真打他。”
“不是真打他？”赵无敛反问，用力一扯，将鞭子拽到了自己手上，缠绕几圈，套到了监工的脖子上。
监工险些被吓尿，连连摆手，“赵大人，我……我罪不至死啊！对不起赵大人！方才是我没看清楚，不小心打到您了！还求您高抬贵手饶过小的！小的家里还有夫人孩子，小的不能死啊！”
“瞧瞧你这点出息。”赵无敛轻松道，将鞭子往他头顶一扔。
监工喘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喘下去，就听到赵无敛说话，“他已经这么瘦了，再打几下可就要出人命了。”
“小的明白了！”监工赶紧应道，将鞭子扔得远远的，示意自己绝不会再打他。
两人要离开之时，监工害怕的眼神里露出了几分杀意，不是对赵无敛和他身边的女人，而是对方才佝偻着离开的疯男人！
第116章 被拘禁的老人孩子
“赵大人，你先去找肖戚，我留在这儿盯着他，他也许是个突破口。”季云珠停下脚步，回头往搬运货物的地方瞧。
“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赵无敛不肯放手。
季云珠笑了笑，“放心吧，方才你那一番敲打，还有谁敢惹我？不都是绕着我走吗？再说了，我有你的匕首，还有侯府的令牌，光凭这两样，就没人敢动我了，正事要紧。”
赵无敛点头，两个人分头行动才是最好的办法，这个疯男人显然知道一些当年的内幕，还有很多事需要问他。
季云珠目送赵无敛离去，自己找了个阴凉地坐下，监工立刻殷勤地送上了一碗水。
“赵夫人，请喝水。”监工拍马屁道，殊不知这还真是赵夫人。
季云珠摆出一副娇纵被宠坏的模样，指着那碗旁边的裂口，很是嫌弃，“我不渴。”
经过别人手里的水，她可不敢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