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柔椿捧着福袋,又是灿然一笑,“谢谢父亲母亲。”
把盘子放桌上,张木华摊手讨要:“我的那份呢?”
福安公主气笑,惩戒的拍了下他的手心,“赏你个巴掌。”
张木华瘪了下嘴,站起拍拍衣衫,冲上首略一拱手便走了。
动作敷衍而散漫,福安公主笑颜中掺着无奈,她轻微的摇了摇头,向张柔椿道:“我与你父亲预备着,将你与顾家的婚事提上日程,你对顾云峥可还有意?”
她问着,微不可查的瞥了眼那抹倩影。
第67章 欺人太甚
目光落在身上只一刹那,唐乐安有所察觉,埋着的脑袋越发的深了。
福安公主所问不是张柔椿。
而是她。
张柔椿眉扬,喜色从眼中蔓开。
“女儿一生所愿,就是嫁给云峥哥哥!”
“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害臊。”福安公主嗔声,笑意深深,眼落在身材柔细,凹凸有致的少女身上,她话中卷了几分冷意。
“你还没资格向本夫人请安,日后安生待在嘉运院,勿要到处走动。若是坏了规矩,你该晓得后果是什么。”
“大夫人所言,妾身铭记于心。”唐乐安垂首,话间诚恳,放置腹前的手微攥。
“母亲!”张木齐眸子一压,挡在她身前护着,置声问,“乐安若是哪里得罪了你,儿子替她道歉便是,你何故处处为难敲打她?”
瞧着那护犊子的模样,福安公主眯起眸子,旧时的回忆涌上心头,她牙关发紧,隐隐怒道:“怎么,我做母亲的还没资格管教你的妾室了?”
一向温和慈爱的母亲动怒,张木齐心颤了下,他气息霎时弱了下来,“不是没资格,只是母亲这样,未免......”
“盛气凌人?”福安公主接着未完的话茬,她眉心一蹙,眼中染上冰霜,嘴边的笑意愈发的冷,“下去罢,以后无事不要再来。”
张木齐愣了下。
“母亲......”
福安公主侧坐抬手,袖子挡了半边容颜。
“请罢,二少爷。”大丫鬟一手束身前,一手向外伸。
张木齐看了眼大丫鬟,又望了下上方,他哑然了瞬,只好拱手作揖退下。
......
郊外。
寒风阵阵,马车轻晃。
唐乐安低着头,静静地瞧着自己双手发呆。
张木齐心中乱纷纷,没由来的烦躁充斥着他整个胸腔,他眉头紧锁,“为何母亲就是不能理解我们?明明你这么优秀美好。”
唐乐安扯唇,淡然一笑。
“二少爷,没关系的。”
不施粉黛的娇颜展颜微笑,远比深林山涧照进一抹光晕还要耀眼,她双颊白皙中透着粉红,细润如脂,娇娇嫩嫩的仿若一掐就会出水。
看得张木齐心头发痒,某处的异动催动着他倾身坐近,攥起那双玉手,清朗的嗓音中泛起一抹情色。
“乐安,我要你。”
唐乐安面色微僵,她抿着下唇没有言语,身体却极为抗拒。
张木齐眸光一黯。
松开攥着的手,坐到了对面。
“爷,妾身......”唐乐安面露愧意,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我不对,我明知你心中对此事有阴影,还说那种话。我们来日方长,我会等你伤疤抚平的那一天。”张木齐温柔清隽,垂着眸子盖住眼底的黯淡,悸动的情愫也似潮水褪去般淡了些许。
长长的眼睫低着,唐乐安抿紧了唇瓣。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如今是张木齐的妾,行闺房之乐本就在情理之中,可她心中像是有一道坎,怎么也迈不过去。
张木齐频频提出合房,她三番五次推拒,他心中怕是早已积怨已久......
马车内,气氛冷寂。
平稳行驶的马车,骤地倾斜!
猝不及防,唐乐安的额角撞在车沿内壁,疼得她眼眶泛起了泪花。
一抹衣角从眼前掠过,未分给她半点眼神。张木齐扶着马车走出去,“怎么回事?”
“回二少爷,雪天湿滑车轮打滑陷进坑里了。”贴身小厮道。
外面的交谈声传入耳中,唐乐安默默地扶着站起,下了马车站到旁边,不发一言。
过了会儿,张木齐扭头瞧见她发青的额角,眉头微蹙,话语间携着一分不耐:“怎么如此不小心?”
唐乐安喉咙一哽。
“妾身知错。”
张木齐眉头又是一蹙,态度有些淡漠,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到马车尾处,撩起袖子与小厮一起推。
推了好几下,马车纹丝不动。
大年初一各种糟心事齐发,张木齐越发的烦躁,扭头冲唐乐安气道:“你来搭把手可好?”
唐乐安抬脚走近,双手抵在马车尾使劲推。
三人合力加驱车小厮在前,仍旧纹丝不动。
张木齐眉宇紧皱,暗暗气恼地踹了脚马车轮,心中的躁意压制不住,他张口抱怨道:“真是流年不利,大好的新年来什么云甘寺。”
唐乐安的嗫嚅了下。冷冽的空气中寒风狂吹,卷走身上的暖意,只剩下一片冰凉。她的手放在悲凉化开的心口处,沉默无言。
“用力推啊!干站着做什么。”张木齐不耐地道。他像是撕开了个口子,言辞间越发随性肆意。
唐乐安抵着马车,咬牙使劲。
三人齐力,马车被推动了半分。
蓦地,后方响起一道清冷嗓音:
“这是怎么了?”
唐乐安的心微惊,力道一卸。
冷飕的空气中,顿时炸响惨叫!
张木齐飞快抽出自己的脚,五官拧成一团,痛不欲生,抱着被压的那只脚,他再也没忍住,扬手一耳光扇过!
巴掌打在耳朵上嘶鸣声阵阵,脸颊木木的刺痛,但唐乐安感觉心更疼,她整个人愣在了那里,瞳孔微微颤抖着,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但转瞬间,她便又释然了。
痛的劲儿一过,张木齐眼底浮现悔色,“乐安,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紧吧?”他上前,想抚摸那红里泛血丝的脸颊。
唐乐安后撤三步,微微垂首道:“是妾身笨手笨脚,害得二少爷您受了伤,妾身罪该万死。”
“打了就是打了,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呵。”顾云峥翻身下马走到近前,弯腰瞧着那被打红的脸颊。巴掌印清晰可见,额角也青了一块。
那双狐眼中掠过一抹狠戾,他抬脚一踹!
“噗!”张木齐后背狠撞马车轮上,滑倒在雪地里,捧着被踹得胸口痛的翻来覆去,面容狰狞,每根眉毛似乎都在疼。
顾云峥踱步上前,踩在张木齐摁着胸口的双手上,他微微附身,脚尖使劲碾压着。
“动手打女人......张木齐你真是名不虚传,窝囊又不是东西。”
“顾大人,你别欺人太甚!”贴身小厮咬牙气道,“这可是银青光禄大夫府的二少爷,身份顶顶尊贵。赶紧把你的脚收起来,不然小的可要说到福安公主跟前去了!”
第68章 瞎子疯子
顾云峥嘴角微勾,一抹蔑笑荡开,目空一切又狂妄。
贴身小厮面色凌然,愤懑不已。
冷冽的风呼啸不止,气氛越发嚣张跋扈。
“还望顾大人高抬贵手。”唐乐安道。她双手束在身前,亭亭玉立宛如一株白兰花,洁白无瑕,眉眼低垂着,长长的睫遮去了她眼底的淡漠神色。
顾云峥膝盖一抬,放过了张木齐。他垂首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拔开小木塞,挖出一点欲要擦她受伤的侧颜。
唐乐安偏头一躲。
“男女授受不亲,顾大人自重。”
顾云峥轻笑,漫不经心地侧撇了眼那由小厮扶着狼狈爬起的人,一双狐眼凝视着她,温润似暖玉般地道:“你何必惧他,有我在他伤不了你半分。”
张木齐一手捧着肚子,额间泛着薄薄的汗珠,他气得眼红,压低了嗓音怒道:“顾云峥,唐乐安是我的妾室,你如此不顾伦理道德,你也堪配为太子之师?”
顾云峥嗤笑了声,傲然地道:“你根本配不上她。你将她收为妾室,也不过是觊觎她的美貌。至于在下是否堪当太师,这不是你个二一都尚未有一官半职的废人能评判的。”
“你!你!”张木齐气不可遏,欲要斥驳却哑口无言。
“顾大人,妾身身为二少爷的妾室很幸福,倒是您――”唐乐安掀起眸子,盯着他,“三番五次纠缠,妾身苦恼不已。”
顾云峥剑眉狠撅。
“呵!”张木齐扳回一城,骄傲地走到唐乐安身侧,强撑着身板揽着她的细肩,像是宣誓主权一般,冲顾云峥高抬着下巴,眉宇间桀骜高傲。
顾云峥绷紧的下颚抽动了下,狭长的狐眼逼视那张娇颜,宽阔的胸脯微微起伏了瞬,他忽而笑了,宛如春风拂面,笑得温文尔雅。
没有只言片语,他翻身上马勒着绳,头颅微扬俯视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犹似高高在上的神明,看似慈悲地俯瞰着众生。
“驾!”
马儿扬蹄,飞溅雪花。
雪花扑面冰凉,唐乐安注视着那抹纵马离去的雪白色身影,渐渐化为一抹小小的圆点......
“看够了吗?”
冷不丁的问声,激起唐乐安一身冷汗,她眼睫猛地颤了颤,目光扫向跟前之人。
一向待人温和的张木齐,此刻面容微微扭曲,那双盛满温柔的眸中淬着三分厉色,“你记住,我讨厌水性杨花的女人,尤其是你这样的。”
唐乐安愣了瞬。
垂首,规矩地道:“妾身不敢。”
“你最好不敢。若是你犯贱叫我抓到......”张木齐冷哼了声,眼中的狠意浓了一刹那,又飞速转淡。
......
云甘寺。
唐乐安进大殿,叩拜完祈福走出来,张木齐不见了人影,她也不欲去寻。
心中惦念着之前瞧见过的风景,唐乐安循着路子来到了亭子处,放空一切地望着山川大地。闭上双目,任由风霜拍打着脸。
她一早便知,她所选之人非良人。
只是,她孑然一身无所依。
她就想赌一次。
眼下看来,她是赌输了。
念及此,那鲜嫩粉唇微勾,一抹自嘲在脸上晕染开,化为了洗刷不尽的酸涩与苦楚,直冲五脏六腑。
蓦地,后脖颈被一只大手给掐住。
唐乐安骤惊!
熟悉的沉香丝丝缕缕地飘来,紧接着潮热的呼气在耳畔拂过,顾云峥凑近,清冷的嗓音轻r:“安安,你以为你如此死心眼,能有什么好下场?”
又热又湿的呼吸被风一卷只剩下冷意,扑撒在耳蜗中,好像一根羽毛在里面来回扫抚,唐乐安心中微恼,眉头微折地偏头躲开。
她胳膊往后伸掰扯开那只大手,往旁侧走了几步拉开距离,面色冷淡,道:“不论好坏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并无怨言。用不着你操心。”
凝视着那张倔强的美颜,顾云峥眉头紧蹙,手中握着的白玉突得断裂成两瓣,他气得狠了。
“你双眼生得极美,可惜是个瞎子。”
唐乐安抿了抿唇,不由地生了恼意,“你长得玉树临风,可惜是个疯子。”
顾云峥神色滞了下。
他捂唇淡笑,笑意稍纵即逝。
疾步上前,一双大手锢着她的后脑勺。
垂着头,双额相抵。
他嗓音低沉中,携着迷惘。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放过我。”唐乐安朱唇轻启。
顾云峥嘴唇一抿,笑意在眼中蔓开。果断且坚持,他道:“这辈子都不可能。”
只凝了一瞬那双漂亮的狐眼,唐乐安便移开了视线,垂着眸子不再发一言。
躲闪之意再明显不过,顾云峥眼中掠过淡如水的受伤,大手缓缓滑到她的玉肩,狠狠捏了下。
唐乐安柳眉骤锁,伸手作推。
眼前却暗了下来。
唇瓣触上一抹微凉,又带过湿润。
唐乐安眼中掀起羞愤,咬牙拧他的腰间软肉。
“嘶~”顾云峥倒吸气,捂住腰间的肉,深深的无奈在浮现在眼中,还带着浓浓的宠溺。
“下手真狠啊。”
会反击的兔子,才真的有趣。
若是像以前那般,未免太乏味了些。
抬袖揉擦着唇瓣,唐乐安又羞耻又气,狠狠剜着那张笑得奸诈的俊容。不仅亲还要伸舌头舔,她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凶眼也跟着红起来,顾云峥看得心都快要化了,他眼中盛满笑意,张开双手将人搂进怀里,任凭她如何狠掐,如何挣扎都不愿松开。
靠得太近沉香浓了些,唐乐安闻着不知为何莫名觉着安心......她突然心慌不已,拼尽全力将人推开。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那不该有的情愫压下,强迫着自己冷静,狠声道:
“顾云峥,不要再来缠着我。”
“否则,我定会与你鱼死网破。”
不敢逗留,她脚下生风离开此地。
穿过小门廊,忽而撞上张木齐,她心剧烈地跳了下,惊怕和恐慌在眼中来回穿梭,她咽了口唾沫。
“二少爷,您方才去了哪里?”
张木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审视,就像绵针扎在脸上麻意阵阵。
第69章 爬人床底
片刻之后,张木齐才张口,似随意的道:“去了菩萨殿转了转,你去了哪里?”
唐乐安忐忑不安,后背黏湿,“妾身祈福完后没瞧见您,便四处走了走。”
张木齐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背着双手,转身往前殿走。
唐乐安抬脚跟上,双手紧攥。
......
夜色漫漫,风轻云淡。
嘉运院,小别院。
在外一天身子乏得紧,唐乐安草草洗漱过后,便换了衣裳掀开被褥躺上床,眸子微垂酝酿着睡意。
房门,忽而被推开。
唐乐安攥着被子坐起身,看向门口。
张木齐踉踉跄跄的走进来,双颊坨红,脚下虚浮,他扶住桌子缓了会儿,一摇一晃的走至床旁。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唐乐安皱眉,抬袖掩着口鼻,眼中掠过淡如烟的嫌弃,“二少爷,您喝酒了?”
“嗯......”张木齐咧着嘴自顾自的乐,一屁股跌坐在床边,“好友相邀难拒,便去陪着了两杯。”
这哪里是两杯......唐乐安偏头冲外喊丫鬟。
一只手指,忽而抵在她的唇瓣上。
“嘘...”张木齐晕晕乎乎的笑着,酒劲稍缓,眼前的景色也变得清晰许多,他瞧着床榻上身着单薄寝衣的她,眼神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