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登基为帝之后——糖果年【完结】
时间:2024-05-31 23:02:16

  韫棠午后即入宫,黄昏时分方到昭阳宫。
  “尚仪局中的事务,总得归置妥当。”她接过裴晗递来的清茶,顺便哄了人两句。
  裴晗受用,本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大婚之前想见见韫棠罢了。
  明日正副使会代他去姜府宣诏,而后便是婚仪六礼,礼部已测算好吉日。
  依照惯例,正式大婚前帝后不便相见,前前后后得有数月。
  桑珠和两名侍女上前一礼,裴晗道:“晚间你带人回去,若有何事,让她们入宫传话就好。”
  大婚仪程浩繁隆重,他想给韫棠添一重安心。
  “知道了。”韫棠与他目光相望,她同裴晗自幼相识,好似真到了要成婚之时,反倒有恍惚之感。
  傍晚时分,桑珠随韫棠归府,和采梨一同打点事宜。
  姜府上下对桑珠几人很是客气,拨了专门的厢房供人居住不说,姜尚书还特意叮嘱安氏寻机封一份厚厚的赏银,算是她们照拂长女的辛劳。
  这一夜姜府中颇不平静。姜老夫人沐浴焚香,在佛前祈求许久。
  天底下最尊贵的姻缘落在了阿璇身上,是福,也会有祸。
  李嬷嬷安慰道:“老夫人莫忧心。大小姐嫁在京城,日后能多多相见,比远嫁了景王府好。况且大小姐这般品貌,低嫁白白辜负实在可惜。”
  姜老夫人捻动佛珠:“这桩姻缘是她心甘甘愿的,我知道她心里高兴。如今,我只盼着她在宫中能事事顺遂,平安。”
  “大小姐是正位的中宫皇后,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老夫人安心。”
  “但愿,能如此吧。”
  ……
  大婚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因帝王身份贵重,亲迎之礼素来是由天子亲封的正副使代为前往。
  六礼繁琐,姜府这一处,由姜老夫人和姜尚书全权为韫棠操持,她只需安心备嫁。
  礼部一一测算好了吉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四礼毕,大婚婚期定于十月初五,算作紧凑。
  天家聘礼送入姜府,帝王分赐给姜老夫人与姜尚书夫妇的定礼丰厚,姜尚书命人专门辟了一间库房安置供奉。
  同样,宫廷亦为帝后筹备妆奁。凤冠钿钗,璎珞手串,绫罗织锦,玉石如意一应俱全,琳琅满目。
  韫棠可以想见尚官六局的忙碌,倒是未料到自己可以独自躲清闲。
  依照规矩,帝后备嫁入宫廷前,宫中会遣女官嬷嬷入府教导宫规礼仪,以便帝后尽早执掌宫闱。
  只不过落在韫棠身上,她本就是宫中掌礼仪的五品尚仪,又熟知宫规,真要派了女官去,怕是班门弄斧。
  是以庄慧太后问询过尚官六局之意,虽同样指派了如数的女官来,但几乎不必额外教导什么,很是轻松。
  韫棠虽在府备嫁,闲暇时光却多,不必着急学各种礼制规矩。
  自她中选女官之后,很少能有这样自在的、任自己支配的大片光阴。
  与此同时,姜府为大小姐出嫁之事忙碌。安氏作为当家夫人,头一回操办府中姑娘婚事,又是与皇家结亲,难免手忙脚乱,出了些不大不小的差池。姜老夫人明白她已尽力张罗,未训斥她,只重新拾起掌家俗务。安氏肩头重担有人分担,做起份内之事稍稍得心应手些。
  宫中派遣来的几名女官入府后备受姜府礼遇,姜老夫人拨了瑾和院附近的兰蕙院供她们居住。
  唯一有些用武之地的,是彤史女官。
  宫中彤史署的秘戏图隐晦地交入韫棠手中,为帝后者,亦是为人妻。
  庄慧太后在此期间亦召见过韫棠两三回,多是留韫棠用午膳,说些闲话。
  钱家三小姐钱思容有时在旁作陪,她也定下了和康郡王府世子的婚事,婚期避开帝后大婚,请在了十一月。
  庄慧太后有意让她们二人亲近,她在过去确实动过让钱氏女入宫为后的心思,奈何陛下完全无此心,她便不再安排。缘数天定,若是她一力促成,即使钱家出了两代皇后,也未必得裴晗眷顾,更是树大招风。
  她与裴晗非亲生母子,关系需好生维护。自嫡子过世,她再无生育,凭着先帝的敬重和家族倚仗继续坐稳中宫之位。先帝膝下诸子,她看得出睿王裴晗心性纯正,不是罔顾孝道,苛待臣子之人。相反,六皇子为人口蜜腹剑,借先太子之名笼络人心。正是因为如此,哪怕在六皇子如日中天之时,她也未表现出明确的赞同或反对,钱家持身中立。
  后裴晗平叛有功,作为后宫之主,她和她身后的钱家适时表示支持,助裴晗登上太子之位,有了小小的从龙之功。虽说远远不及亲生子继位对钱家的助益,但这份人情足以保钱家在朝廷屹立不倒。
  裴晗对自己给足了嫡母的敬重,于钱家同样多有眷顾,庄慧太后已然满意。
  水满则溢,新的后族让渡到姜家,她虽遗憾,但并不想多做些什么。
  既然这一代钱家女注定无望延续后位,陛下选了姜家长女,倒也合她心意。
  不论其他勋贵世家的小姐,姜氏长女姜韫棠她却是熟悉,担当得起后位。
  她执掌宫闱二十余载,会觉疲倦。新的帝后若是不堪大任,或是屡生事端同太后分庭抗礼,于她而言着实棘手。
  不过这些年看下来,姜韫棠应该不是这一类人。
  可以说,姜氏长女是她除自家姑娘外,对后位最为满意的人选。
  只要她在一日,钱家后族的荣耀不会消失。
  趁此时机,令思容与她和睦相处,对钱家而言有益无害。
  在宫中为官数年,韫棠知道一二庄慧太后的喜好脾性,明白如何顺其心意。
  她敬服庄慧太后,如今更多了晚辈的礼数。
  新旧后宫之主间,权力达成微妙的平衡。
  “今日传你来,是想请你参看一二毓乐殿的寝宫布置。尚寝局已经拟了方案来,你且先看着,省得日后不合你喜好,还需再改。”
  “多谢太后娘娘。”
  至于尚仪局中事务,韫棠对庄慧太后提请过。庄慧太后愿意送她人情,准她隔几日回尚仪局督看。
  尚仪局上下运作有序,崔尚宫她们轮流看顾尚仪局十分上心。
  韫棠亲自打点好几节繁琐之处,余下的其余女官足以料理。
  婚期一天天迫近,亡母生辰那日,韫棠轻车简从去了章府探望外祖父母。
  姜尚书本不赞成她出行,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敢轻易驳斥。
  韫棠未惊动章府多少人,就在外祖母院中,清清静静地陪老人家说话。
  章老夫人怜爱地抚着外孙女的面庞:“你出嫁在即,我同你舅母都给你备了些物件。”
  金玉珠宝暂且不提,章老夫人吩咐人从檀木柜中取出一套书册:“这是先太皇太后在时,统御后宫的旧例良方。我这段时日整理过命人抄录了些,你带入宫中,总有用处。”
  厚厚三册书,一字一句都是外祖母对晚辈的爱意。
  “你嫁入的是皇家,与别家是大大不同。”
  昔年章老夫人在宫中为四品尚宫,见惯了明争暗斗,不得不为韫棠悬心。
  “太后娘娘大气端惠,是个不错的婆母。只是你要当心,莫正面违逆了她。女官改制之事,切莫操之过急。”
  章老夫人悉心提点,韫棠所想为何她自然知晓:“有了中宫的身份,许多事情你做起来容易许多。”
  她在宫中革新女官制度之时,仰仗太皇太后全力支持与信任。纵有成效,却也困于种种阻碍,留下许多未尽之处。
  剩下的,如今都只能交与韫棠。
  “还有,陛下那处——”章老夫人须得向韫棠提明此事,“夫妻之道上,有君臣之别。后宫争风吃醋事屡见不鲜,虽则眼下后宫空悬,你入宫能有些松快日子。但若是……”
  韫棠轻声道:“外祖母,他向我许诺过,不会再有旁人。”
  无论是睿王,还是帝王,裴晗都如此承诺。
  她也相信他。
  很天真,却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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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成婚
  十月初五,吉日,帝后大婚。
  瑾和院中,册封使、礼仪官、喜娘、侍女围满了一院,各自忙碌着。
  韫棠寅时即起身,端坐于铜镜前,由宫中的两位嬷嬷为她梳妆。
  采梨替嬷嬷递着象牙梳,大婚的发髻繁复绮丽,不禁赞叹于嬷嬷手巧。
  天蒙蒙亮,安氏带着姜府四位姑娘来给韫棠送嫁。
  五色的祎衣织金流彩,是宫中绣房的数十绣娘耗时三月方作成,亦只有一国帝后大婚时方能穿着。
  祎衣袖摆宽逸,袖上绣有祥云和升龙,袖底及袖缘配有凤形纹样。两肩处乃日月图案,裙摆逶曳于地,华美尊贵非常。
  姜妙棠立在母亲身后,专心地看着嬷嬷为长姐挽发。
  她想起祖母和母亲前时送进长姐院中的嫁妆单子,因她撒娇纠缠,母亲允她看过几眼。
  最先自然是宫中为长姐置办的妆奁,各地供奉不知凡几,南海的珍珠,西南的玉石珠宝,凤冠、如意、玉组佩,琳琅满目,许多是她见都未见过的珍宝。中间几册是府中给长姐准备的陪嫁,虽说与宫廷不能相提并论,但也是家中为长姐精挑细选,父亲还逾制为长姐添了许多,放在世家之中绝对不输脸面。如此已经极为丰厚,长姐却还有原配夫人留下的嫁妆,还有祖母私下里给长姐的。祖母最偏心长姐,她那儿的好东西留给长姐的只多不少。光是陪嫁礼单就是厚厚十余册,听管家说,长姐的嫁妆足有三百抬,真正的十里红妆。
  她满心慕艳,同是姜家女儿,就因她晚生几年,所有的好事都落在长姐身上,所有的风光都是长姐的。
  连父亲,这段时日满心满眼都是长姐之事,对她们其他几个女儿都忽视许多。
  她不过对着嫁妆单子对母亲抱怨几句,二姐只会安慰她,长姐出嫁为中宫皇后,她们自然不好比。
  二姐不争不抢谦让惯了,她撇撇嘴,反正赶在长姐后要定下婚事的又不是自己。两厢对比,面子不足的是二姐。
  梳妆打扮足足一两个时辰,天已大亮。
  宾客登门,韫棠的舅母章夫人带着家中女儿来瑾和院送嫁,还有其他与姜府女眷相熟的夫人小姐。
  侍女准备好茶水点心待客,安氏忙里忙外照应。
  内屋中,章夫人握了韫棠的手,悉心地叮嘱着话语。
  韫棠生母早逝,舅母自幼看着她长大,于她而言就像是半个母亲一般。
  吉时将至,梳洗的嬷嬷为韫棠戴上钿冠,依次簪上十二树花钗,配上一对博鬓。
  花冠镂空嵌宝,以珍珠为蕊,玉石为瓣,层层叠叠,华美艳丽。
  屋中女眷皆赞叹不已,十二树花簪只有帝后有资格佩戴,命妇按品级每低一级减少一树。
  而眼前姜家的姑娘,二十岁的年纪,竟完全能撑起此冠。
  最好的年华嫁入宫中为后,是世家女最梦寐的姻缘,
  这一顶华贵的花冠,在历代帝后花冠中都极其出挑,足可见陛下珍重之心。
  韫棠以扇掩面,手上戴着的一对镂金刻玉的镯子是母亲留给她的。
  侍女开了六扇,韫棠在礼仪官的引路下,一一拜别祖母与双亲。
  姜尚书身旁乃发妻牌位,安氏因是继室,故而位序靠偏靠后,无需韫棠叩拜。
  奉迎韫棠的册封使已等候在正厅,代帝亲迎帝后。
  禁军开道,册封使一左一右骑马在前,姜府附近的街道上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韫棠登上轩车,听着车外锣鼓礼乐之声。
  三百余抬嫁妆跟在车驾后,令人赞叹不已。
  车驾走过,姜府小厮奉主人命沿街撒些喜钱,整条街道俱沉浸于喜气洋洋中。
  这一整日都是忙碌。
  车驾由朝华门入宫,先至明德殿受封,领宝册宝印。而后告庙,祭拜皇室先祖。接着呈贺表,以示被册封的感激之情。贺表早就是由礼部拟好的,不过按部就班罢了。
  受册、告庙、谢表毕,最后在朝和殿上与皇帝同受群臣拜贺,彰显帝后尊荣。
  裴晗执了韫棠之手,他今日着帝王朝服,立于万人之上。
  封后大典一路都由女官导引,韫棠自己亦熟知其仪程。她读尚仪局中礼仪书卷之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亲历。
  大典之繁琐劳累,书上如何能够写尽。
  直到夕时坐于帝后大婚的昭宁殿中,韫棠才能稍稍松上一口气。
  侍女替她一一卸下发髻上华贵的花钗,取下宝钿,小心收于珍宝匣中。
  韫棠换下繁重的祎衣,嬷嬷重新为她挽发,更着礼衣。
  接下来即是帝后同牢,帝后二人共同餐食,表今后愿同甘共苦之意。
  新簪上的朝阳五凤衔珠步摇在夜晚的烛火下熠熠生辉,韫棠在喜娘的簇拥下对裴晗一礼,于其对侧坐下。
  “累坏了?”裴晗眸中带笑,望着眼前的心上人。
  着绯红衣裳的女官领着侍女一一去传膳,屋中稍稍清静些许。
  只在裴晗面前,韫棠无需端着:“白日里十二树花钗,都不知有多沉。”
  裴晗以为然,韫棠轻声道:“好看么?”
  册封大典一环扣上一环,她都无暇细看自己的模样。
  “很美。”
  从前是宫中女官,韫棠着官服,打扮上未用多少心思。
  今日盛装,冠绝京城。
  侍女鱼贯而入送上馐馔,韫棠白日里没怎么用膳,此刻累得很了,依旧无甚胃口。
  礼仪官一板一眼说着些帝后和睦的吉祥话语,韫棠象征性地用了些饭食。
  饮过合卺酒,尚宫请皇帝御常服,尚寝请皇后释礼服入幄。
  其余人等各自退下。
  采梨、采桃服侍韫棠沐浴,浸在温热的池水中,韫棠才觉身上疲乏解去些许。
  正红色的寝衣上刺绣凤纹与石榴花,面料贴身柔软。
  等到拔步床中只余了她与裴晗二人时,韫棠方有了些成婚的真实感。
  彤史署中的图册不失时宜地出现在她脑中,韫棠几乎不敢直视裴晗的眼眸。
  等到他吻上她的唇时,韫棠闭了眼,……,再无暇去想旁的。
  龙凤红烛摇曳,一室旖旎。
  ……
  翌日,采梨数着时辰叫醒了韫棠。
  “小姐,该去向太后娘娘请安了。”
  韫棠揉着惺忪的眼,采梨小声道:“陛下早便醒了,一直在外间等着小姐。”
  身上的寝衣已然换过,忆起昨夜情形,韫棠面颊泛红,大约是红色的床幔映照的。
  听得里间传唤,桑珠带着侍女鱼贯而入:“奴婢等服侍娘娘更衣。”
  陌生的称呼,让韫棠还不够习惯。
  石榴红绣牡丹的礼衣,袖摆处饰有云纹,梳洗挽发,簪上金翠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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