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盼华撇嘴,“谁和她过不去。”
“嗯?难道是我看错?”孟青霄合起彩蛋剧本,“我还真好奇了,她到底什么来头?”
余盼华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她是张清华推荐来的,张清华你总记得吧?代表西港的。温宁安她......”余盼华觑了眼孟青霄的表情,“她和秦昭序有些关系。”
孟青霄错愕,“秦昭序?”
“对,具体什么关系,我背后不好多说。”
孟青霄活了三十多年,无需余盼华直白多言,这种暗地关系交易,从国内到国外,她见过太多。
余盼华转移话题,“其实吧,温宁安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第一眼见她,还以为是从哪儿来的千金大小姐体验生活。我看过她彩排的戏,表演方式和年轻时的你很像。”
孟青霄笑意退去,“随便一个人都能像我了吗?”
“孟姐,你的好胜心真是半点没变。”余盼华一头倒在枕头,“行行行,不像,根本不像,你是剧团之光,全球独一无二的金牌演员。”
孟青霄摇头笑笑,也跟着躺下。
-
夜深,温宁安睡不着。
距离北城站正式开启巡演,仅剩三天。
和秦昭序发信息,他承诺,终场演出的前一晚到达。温宁安捧着手机,在床上打滚。
【不是安宁:彩蛋会很精彩!】
【秦昭序:听说了】
【不是安宁:听谁说的?】
【秦昭序:周泽杭,他北城有朋友对终场演出感兴趣,问我要票】
【不是安宁:哦】
刷朋友圈,陈宥开发了和姐姐的合照,最终陈宥薇独自去英国参加毕业典礼。
【不是安宁:秦总,想你了】
秦昭序拨来视频。
画面背景不是市郊别墅,而是熟悉的江澜邸,秦昭序穿着睡衣,坐在书房办公,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传到温宁安耳畔。
“当总经理好辛苦。”温宁安仰躺,举高手机,“秦昭序,伊布睡啦?”
长得好看的人,视频姿势随心所欲,不用担心死亡角度下脸部变形。
秦昭序扫了眼手机屏,拿起手机,将镜头转向书桌腿边。
萨摩耶在玩拔萝卜。
“哈哈,它怎么总是玩不厌,秦昭序,难道你每隔一段时间,帮它把萝卜插回去吗?”
“是。”秦昭序毫不犹豫,“多亏伊布,让我半夜加班也保持运动量。”
温宁安咯咯笑,侧过身,手机横放枕头,“你别管它,让它自己玩啦。”
秦昭序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太阳穴,“没关系,我对它好,回头让它主人还债。”
深更半夜讲这些。
温宁安刻意问:“怎么还?”
秦昭序笑一下,不怀好意,“确定要我教?”
温宁安:“要的,秦总。”
秦昭序很轻易地被她撩起火,面上却一派淡定,“少嘴硬,别到时脸皮薄,我教你的不愿意学。”
“怎么会,我知道秦总喜欢什么。”温宁安将手机镜头下移。
镜头里,只露出了她的下巴,以及睡衣的前排纽扣。
远在明市的秦昭序,喉结咽动,单独进了卧室,不让伊布听见下文。
温宁安的手,搭在睡衣领子的第一颗纽扣,解开,然后第二颗。
她不仅勾引,嘴里佯装天真地问:“秦昭序,是不是喜欢这样?”
秦昭序说她是妖精,就是欠/干。
欲脱不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最钓胃口。温宁安能想象秦昭序的状态,坚硬火热,憋一股火无处发泄,肯定要去自己解决。
成功捉弄到人,她心情很好,忽然把镜头对着自己的脸,“好了,你去浴室吧,我要睡觉了。”
秦昭序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不准挂视频。”
“秦总,”温宁安语调无辜,“我很困呀,明天要排练,不能陪你加班。”
秦昭序想骂人。长夜漫漫,看着温宁安的脸,才能弄出得快一些。
没去浴室,就在卧室床上。
很长一段时间后,秦昭序哑着嗓子,“温宁安,我好了。”
温宁安哪里会乖乖给他看脸,手机屏幕正对天花板,耳朵不可避免听完全程。秦昭序真是一点都不含蓄啊,搞得她脸红耳热。
温宁安:“你早点休息。”
秦昭序:“要跟你道个歉。”
温宁安有种不祥的预感,“道什么歉......”
秦昭序暧昧放荡的轻笑传来,“你的睡裙,被我弄脏了。”
一股热气从温宁安心头窜到天灵感,要命啊,脑海的画面一帧比一帧十八禁。
“秦昭序你变态!”
“别骂太早,更变态的巡演完教你。”秦昭序发泄后心情不错,“睡吧。”
第44章 患得患失
秦昭序害人不浅, 温宁安一整晚没睡好,梦境乱七八糟,反复出现那条江澜邸卧室的睡裙。
起床, 去剧院彩排,北城纪录片团队已经就位。录制完彩蛋花絮, 他们阶段性的工作任务就结束了。
彩蛋短剧《当水中的奥菲莉亚醒来》, 张俊秋给奥菲莉亚安排的结局是“离开”, 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离家出走或有某个明确目的地。
像戏剧开头的哈姆雷特一样, 展现奥菲莉亚的两重自我。
第一个自我,是囫于仇恨痛苦的贵族少女, 醒后固执地将刚才的花环挂去枝干上。
第二个自我,是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推崇的、追求个人价值的奥菲莉亚, 她醒后看看手中的花,选择扔掉。
两者合二为一, 变成一个全新的奥菲莉亚, 她走入密林深处,彩蛋结束。
严格来说,算是Open Ending。重醒来奥菲莉亚,也许疯疯癫癫继续哼着古老的歌谣死去,也许愿意放下所有心结仇恨, 独自开启新生活。
张俊秋点名让温宁安演第一自我的奥菲莉亚,表现奥菲莉亚的痛苦内耗。
彩排前, 张导又问:“宁安, 你觉得结局是什么?”
“我觉得奥菲莉亚与正剧中一样,依然陷入痛苦, 依然会死去。”温宁安说,“父亲被喜欢的人误杀, 醒来后的奥菲莉亚面对两个选择,要么复仇,要么放下仇恨。可前者下不去手,后者对不起良心,这是世界级的火车难题。”
“奥菲莉亚无法选择,所以精神出现问题,她只能折磨自己。”
温宁安保持最初判断。
张俊秋假设:“你觉得有破局点吗?”
温宁安认真思考一番,“没有。除非奥菲莉亚是个自私冷漠、没有感情和道德枷锁束缚的人。”说完笑了下,“十足的坏人才能过得很好,可惜大多数人无法与内心善良的部分对抗,这大概就是普通人的弱点。”
张俊秋听罢,只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评价。她提醒温宁安,注意改变匠气过重的纯技术动作,尝试体会奥菲莉亚的纠结痛苦。
演员各就位,舞台中央是两条模仿油画画面搭建的溪流景观,为了让观众看清,“溪流”竖起角度呈现,像一口精心打造的绿植包围的棺材。
左右舞台的“棺材”中,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的奥菲莉亚苏醒。
温宁安与另位女演员,各占舞台一半,同时展现奥菲莉亚命运的不同选择。
然后通过转场,两个自我的奥菲莉亚合并,由第三位演员出场扮演。
北城电视台派出的纪录片团队,个个是人文艺术领域的佼佼者,平日多有观念冲突,对于张俊秋的彩蛋却一致好评。
温宁安接收到正向反馈,很是兴奋,这种兴奋持续到秦昭序终场演出抵达的前一晚。
西港总经理亲临,本应被大肆接待,但他对戏剧艺术兴趣有限,只为温宁安而来,是以没通知任何人,剧团经理也以为秦总明天下午才到。
酒店电梯刷房卡乘坐,温宁安做贼似的潜到负二层停车场,接秦昭序。
鸭舌帽,黑衣黑裤,就差副墨镜。
秦昭序噎了一下,“你不觉得更引人注目了吗?”
温宁安压低帽檐,“怎么会,跟我走。”
牵起秦昭序的手进电梯,升至二十三楼,电梯门开,温宁安探头确认走道没人,带秦昭序刷卡进房间。
房间不用插卡取电,一进屋,她就被秦昭序从背后压在墙壁,“鬼鬼祟祟,像在偷情。”
“西港艺术基金会赞助剧团那么多钱,被人看到秦总经理进我房间,明天传言满天飞。”
秦昭序轻轻哼笑,意味不明,两人无名无份,他当然知道要避嫌。
温宁安转过身,双手搭在他肩膀,昨晚视频的刺激感涌上心头,秦昭序大概想到相同的事。
空气陡然灼热。
嘴唇一个下压,一个迎上,在房间门口吻得难舍难分。
好久不见。
“明天有演出,今晚不能做。”温宁安提醒。
“嗯,”秦昭序不甘心地再次吻上去,“巡演结束好好操/你。”
直白粗俗的话,温宁安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秦昭序床上有些话比这下流得多,温宁安仍未完全习惯,每听到一次,神经就被弹一下。
她也会调情,喜欢看秦昭序失控,但脸皮薄,嘴上功夫和身体动作不如秦昭序放得开。
秦昭序在情/事上喜欢占主导地位,哪怕让温宁安坐他身上,也必须由他主控。温宁安时常想扳回一局,次次失败,秦昭序的不要脸程度,总能突破她新筑的心理防线。
再亲下去,温宁安也要忍不住,嗓间溢出嘤咛,她及时制止秦昭序,“好了,停下来,这层还住了其他剧团成员。”
秦昭序依言暂停。
孤男寡女,互相有欲望,共处一室堪称酷刑。
洗过澡,温宁安决定找点事转移注意力,净化心灵,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拉秦昭序一起看纪录片团队发来的未剪辑的采访花絮。
花絮片段百分之九十围绕张俊秋跟拍。
作为携带科普目的纪录片,夹杂不少关于艺术发展史的解说。
秦昭序静心听张俊秋大谈特谈艺术起源,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说,到爱德华・泰勒提到的巫术说,再到我国文艺界占主导地位的劳动说。
听了五分钟,仿佛过了五个世纪,真他妈漫长啊。
“我去加班,你慢慢看花絮。”
“秦总。”温宁安眼巴巴地望他。
“撒娇也没用,我不能一晚上接受两项折磨。”秦昭序重重亲她一口,走去书桌。
温宁安不强人所难,戴上耳机自己看剪辑,视频中,张俊秋已经谈到游戏起源说,“艺术和游戏是人类过剩精力的发泄,没有实际功利和目的。”[1]
心里暗戳戳想,秦昭序过剩的精力全用去加班了。
花絮中张俊秋阐述的理论,多是戏剧学基础知识,温宁安跳着观看,翻至尾页,有一段现场意外录下的非正式采访。
视频里,剧院经理、张俊秋、孟青霄、余盼华,还有几位骨干老成员都在。
摄影师随口问到了“西港基金会”,说西港一家传统钢铁企业,为什么资助剧团多年,其中是否有渊源。
温宁安按暂停键,抬头看眼秦昭序。
他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微蹙眉心,很专注。
温宁安不打扰,按了继续播放,耳机音量调高。
剧团经理擅长打太极,“你问西港啊?是这样的,西港是明市的标杆企业,在生物科技、环保工程、新能源开发还有艺术教育这些学科,都有专项扶持资金。大企业么,回馈社会,很正常,哈哈。”
摄影师开玩笑般:“我这两天听到一些消息,说当年基金会是为了孟青霄小姐设置的。”
有位剧团创立之初就在的演员笑道:“你消息很灵通啊。”
摄影师来了兴趣,“还有更灵通的,据说是西港秦业的孙子主导的赞助方案,是吧!”
剧团经理上前阻止,“小伙子,这段不要播。”
摄影师:“您放心,这段肯定不播。”
剧团经理:“摄影机灯一直亮着呢。”
摄影师:“不碍事,不是直播,要重新剪辑的,剪完会给剧团确认。”
画面到此为止,大概是摄影师关闭了录播按钮。
温宁安对着黑掉的屏幕足足发了一分钟呆。
秦业,是当年西港钢铁厂的老厂长,他的孙子......不就是秦昭序吗。
猛然想起,秦昭序曾说有过短暂心动的人,但知道没结果,所以趁早放弃。
难道他的心动选手是孟青霄?!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温宁安的心脏犹如浸了高浓度的柠檬水,酸得她呼吸困难。秦昭序这样的男人,过去有情感经历,再正常不过。可她终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她没出现的岁月里,秦昭序很可能为别的女人付出过更多。
她好想质问秦昭序,但没有立场,秦昭序连正常的恋爱关系都无法承诺给她。
温宁安后悔当初秦昭序,她已经有点沦陷了。
有没有可能搞错呢?她侥幸地想,秦昭序和孟青霄足足差了九年,整个义务教育阶段也才九年,男人会喜欢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吗?
一般不会。
但如果对方是孟青霄呢?既能优雅端庄,又能风情艳丽的孟青霄。
温宁安无法说服自己的侥幸思想,她本人与秦昭序差了七年,照样搞到床上去。七年和九年,其实没相差多少。
砰得合上电脑,响声打破房间平静。
秦昭序诧异抬头,就看到温宁安眼睛很红,似乎委屈了。
他离开书桌,坐回床上,失笑道:“看个花絮都能伤感?宝贝,你感情太充沛了吧。”
温宁安扑上前环住他脖子,“你不要再加班,陪我睡觉。”
“行,等我关个电脑。”
“不等,别关了,现在就上来。”
秦昭序掀开被子关灯,将温宁安揽入怀里,小姑娘不知怎的,情绪极其低落,肩膀细微地发抖。他察觉异样,问:“刚才看到什么视频了?”
下巴上有发丝蹭来蹭去,是温宁安在摇头否认。
“心情为什么不好?”秦昭序猜测,“紧张了?”
隔半晌,温宁安闷闷地顺着他的话:“明天第一次上台演出。”
秦昭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别担心,我也在台下。”
就是这样无边无际的纵容和温柔,温宁安一步一步沉溺。
她半身趴在秦昭序身上,忽然认真地告诉他:“我上学时有过心动的男生,但没心动到想更进一步。明市和伦敦,我都没交过男朋友,只和你拥抱、接吻、做.爱过。”
温宁安希望秦昭序遵守社交礼仪,也主动向她报备亲密过的对象,以及亲密到何种程度。
然而秦昭序没领悟她的小心思,只回一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