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岑直接发语音条，慢悠悠地反问：“图片不点开就发过来，我还得自己挑礼物，这还不够敷衍？”
钟善辩驳，[让你自己挑选不是更合心意嘛。]
他先是冷哼了声，“你确实不是为了给你自己省事？”
裴岑的控诉让她更加心虚。
送礼物的意义除了礼物本身，更在于不知道会收到什么的惊喜。
她态度良好：[是我考虑不周。那我就自己选了，希望你不会嫌弃。]
“嗯，”他懒懒逸出声，“记得要有诚意。没诚意的礼物，我不收。”
“……”钟善懒得打字，抱着虚心请教的态度，问，“什么才叫有诚意的礼物？”
“在我这呢，凡是能买得到的礼物，诚意都不大。”他语调慵懒。
钟善简单翻译了下，“不能是买的。难不成你要全球限量版，必须靠关系才能拿得到的？”
“你想象力真丰富。”裴岑好笑地说，“不能是买的，可以是手工做的。”
话聊到这儿。
钟善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内心可能有了答案。
她试探着问：“比如呢？手工画，十字绣，diy包？”
“……”裴岑没直接回答，“这些东西，我用得上么？”
钟善脑子里浮现出，他背着五颜六色的diy卡通包包模样。
惊悚地摇了摇头。
确实跟裴岑不太配。
“那有什么，对你来说有实用性的？”她循循善诱。
裴岑啧了声，思索片刻，“立秋过了，最近天儿冷。我也不为难你，要不就随便织条围巾吧，简单。”
钟善噎住，“可我不会织。”
“那更好了。”
“？”
他慢条斯理地讲：“更能彰显你的诚意了。”
她几次按下语音条，都无话可说无可辩驳。
只能妥协：“那好吧，我去搜索一下教学。”以防万一，补充道：“先说好，如果织出来不够美观，无关诚意多少，完全是能力不够。”
“这我不管。”他拖着尾音，“你如果是真心送我礼物，肯定丑不到哪儿去，是吧？”
她没法回答，简单地观看几个视频，找了收藏数最多的新手0基础织围巾教程，聚精会神地观看五分钟。
好像也没那么难嘛。
“我尽量。”她信心提高不少，“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能拼色么？”
钟善迅速回答：“不能。”
“图案呢？”
“没有。”钟善打破他的想象，“我是新手，只能织最基本的纯色围巾。”
“那就烟灰色。”他声音听不出一点儿勉强，“哦还有，我要质量最好的毛线。”
要求还挺多。
她在心底腹诽了句，面上却还是笑着答应：“好的，一定。”
“我什么时候能收到？”
钟善很想回复一句，能不能织成还不一定呢。
她耐心回复：“我尽量快点。”
“行，我监督你。”裴岑轻飘飘地说。
钟善无力吐槽。
不能理解，明明是挑选礼物，怎么演变成现在他还要监工的局面。
她回：“随时欢迎您的监督。”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钟善没看到哪个软件有通知，挨个排查一遍，最后进入微博，点赞那一栏有红点。
她惊了下，点开提示，网络加载了会儿，里面空空如也。
这种情况，要么是系统提示错误，要么就是谁手滑了。
钟善心里存疑，到设置里面取消了同城推荐、把我推荐给可能认识的人之类功能，才稍稍放心。
临睡觉前，她下单了织围巾用具，以及质量上乘的羊绒毛线，把颜色发给裴岑，确认没问题后便直接付款。
-
翌日清晨。
早上温度较低，现在已经要穿长袖了。
等公交时，她给伯母打电话，两人已经到家里，闲聊几句，车来了便挂断了。
到公司后。
蔡欣欣端着咖啡，眼底乌青：“上了两天班，今天居然还是周一。到底谁发明的调休啊啊啊啊啊我要跟他单挑！”
钟善也叹口气。
她这周过得十分充实。初次接触陌生业务，面对一踏踏记账凭证、财务报表，她每天休息得都很早。
气温一天天下降，好在裴岑没有催她织围巾。
终于到周五下午。
她和裴岑约好要去吃高中那家米粉，中午时裴岑便发信息，说正好顺路，可以来楼下接她。
考虑到公司到高中的距离还挺远，她没有拒绝。
为了不让他等太久，钟善下午加快了工作进度，提前半个小时整理出上个月的报表，送到赵恒山办公室。
她敲两下门。
“小钟啊，快坐。”赵恒山笑着招呼。
钟善浅笑：“不用了，谢谢主管。上个月报表请您过目，没问题的话需要您在下方签字。”
“行，我看看啊。”赵恒山戴上眼镜，大致翻了遍，“小钟做的肯定没问题。”
说完便利落地签了字，抬头，上下打量她一眼，“今天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约会啊？”
“算是吧。”钟善尴尬地笑了下，“跟朋友去吃饭。”
赵恒山意味深长地笑：“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朋友。”钟善被他盯得心底不舒服，委婉道，“主管，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那你先回去工作。”赵恒山很善解人意，特地起身，笑眯眯地说：“我很看好你啊小钟，把你当小组接班人培养。”
说着便抬起胳膊，像语重心长的前辈，要拍拍后辈肩膀。
钟善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步，勉强扯出来笑，“谢谢主管。那我先走了。”
赵恒山笑容僵了瞬，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半晌收回，合起来手拍了下，“行，去吧。”
钟善快步离开。
是她因为听过蓝姐她们八卦，所以会戴有色眼镜看人吗，总觉得有时候赵恒山会让她很不舒服。
回到位置上，她有点魂不守舍的。
蔡欣欣戳了戳她：“你怎么了？”
“没。”钟善摇摇头，盯着女孩犹豫片刻，没有问出口。
算了。
别是她自己太敏感了。
-
五点半一到。
钟善赶上第一班电梯，到楼下，远远便望见裴岑的车。
他停在公司马路对面。
不知道等多久了。
她小跑着过去，习惯性地坐在副驾驶，有点喘气。
裴岑递过来拧开瓶盖的水。
“谢谢。”她接过。
“见我，”裴岑语气有点骄傲，“也没必要激动到，一路跑过来吧。”
第42章 善始
钟善正微仰头喝水, 险些被呛到。
罪魁祸首还“好心”地抽张纸递给她。
等待两秒。
她语调平静，反问：“难道你下班不激动吗？”
裴岑挑眉，勾唇, 没同意也没反对。
然而，钟善能从他眼底的得以判断出，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根本没听进去，她说了什么。
他这人就是, 不熟的时候很疏离。你主动跟他说话, 他会淡淡回应，不至于让你尴尬。但绝不会主动挑起话题, 没话找话。
熟了之后, 话不仅变多，还画风新奇，让人既无语又好笑。
郁文朗高中时曾说过，要写一本书，叫《裴岑长嘴的一百个瞬间》。
车子发动。
她收回思绪, 默默的想, 应该建议郁文朗改书名，叫《裴岑长嘴的一万个瞬间》。
-
公司到学校距离大约十公里, 两人路上时不时聊会儿天。
“好久没听到咚咚的消息。”钟善问，“他现在怎么样？”
“他？”裴岑哼笑了声，“好得很。”
钟善点点头。
“假期作业没写完, 考试成绩退步十五名。”裴岑悠悠道。
“这么严重？”她语气惊讶, 随即开始自责。
裴岑拥有读心术般, 开口：“别什么事都往身上揽，你当自己是背锅侠吗, 善善老师？”
钟善没再纠正他的称呼。
“我就是……”
裴岑打断她：“陈咚咚英语作业忘了回家带。语文考试看图写话，小孩在那哭，他写假期旅游有多开心。”
钟善眨眨眼，静默两秒，“我能理解了。”
这如果成绩不退步，简直是天理难容。
裴岑见她自责的神情散去，跟着松口气，“明天下午上课吗？”
“上的。”
“累的话，就再休息一个星期。”
钟善摇摇头，“不用，我最近休息得挺好。”
最近一周，她每天九点之前便上床睡觉，睡眠时间比周末还要充足。
裴岑点头。
-
到达米粉店时，已经接近六点半。
钟善跟他确定：“现在明高几点上晚自习？”
“跟之前一样。”裴岑拔下钥匙，“六点半到九点半。”
怪不得。
店里，学生们成群结队地起身离开，去上晚自习。
裴岑推开玻璃门，喊她先进门。
刚过用餐高峰期，服务员应该是去后台休息了，负责帮他们点单的是老板娘。
“小裴，”老板娘笑着打招呼，“前两周你过来的时候，太忙了没来得及打招呼。”
裴岑勾唇，“没事儿，店里生意好。”
“走得时候想喊你一声，我见你身旁姑娘在哭，就没开口。”老板娘眼神忽然扫过一旁。
“这是……”
裴岑提醒：“钟善。”
老板娘凝视两秒，声音陡然变大，不可置信的语气：“这是小钟？”
“阿姨好。”钟善打招呼。
“你好你好，听声音还有点熟悉。女大十八变，我记得小钟上学时候还有婴儿肥，现在太瘦了。”老板娘目视前方，边回忆边感慨，“这几年都没见过你，我听小裴说，你去别的地方读书了？”
钟善如实回答，“对的，我在云宁读大学。”
“那现在是……？”老板娘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裴岑手搭在桌上，闻声，望了她一眼。
两人对视五秒钟。
她抬手理了下额前碎发，“我正好在明南工作。”
闻言。
老板娘收起探究的目光，笑着说：“行，明南是个好地方。你俩今天吃什么，阿姨请客。”
钟善忙摆手：“谢谢阿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别跟阿姨客气。”老板娘十分慷慨。
钟善硬着头皮，“下次您再请客。”说罢指了指裴岑，“我答应过今天请客的。”
“对。”他接过话，“您下次再请我们吃就行。”
老板娘开怀地笑两声，“那好，随时欢迎你们过来。”
点完餐后，老板娘便离开，到前台算账。
裴岑问:“怎么选不辣的？”
“最近胃疼。”钟善如实说，不过还是有点馋，便和他商量，“一会儿能不能让我尝一口你的？”
他要的是中辣。
裴岑启唇，吐出两个字：“不能。”
“……那算了。”钟善瞥瞥嘴。
米粉很快端上来。
钟善的是白色清汤，而他的上面飘着层辣椒的红油。
她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碟子。”裴岑出声。
她愣了下，立刻推过去，“谢谢。”
裴岑用干净的筷子给她挑出来几根，“胃疼的话别怪我。”
钟善应着，“绝对不会怪你。”
两人吃饭时话不多，半个小时便吃完了，稍休息两分钟，准备离开。
钟善穿上外套，拎起包，环视一周，有点惋惜：“现在没有心愿墙了吗？”
上学那会儿，不管是小吃店还是甜品店，用完餐便可写张便利贴，贴在墙上。
现在很少见了。
“有，在拐角那块儿。”裴岑慢条斯理地起身，“你要写？”
钟善眼睛闪着亮光，“要写。”
五年里，店面经过升级改造，布局很陌生，但裴岑轻车熟路，转了个弯。
“这儿。”
钟善望过去。
心愿墙的位置不仅没有被取代，反而被打造成为特色区域，LED灯牌上闪着三个大字：[心愿簿]
供人贴便利贴的墙板，也是精心粉刷过的马卡龙颜色，四周边框有假花假草作为装饰。
便利贴种类也多，各种形状、颜色，钟善挑了张最普通的蓝色心形便利贴。
“你要写吗？”她抽出支笔，递给裴岑。
裴岑接过，“写呗。”
他凑近两步，钟善周围立刻压下一片阴影，她慌忙双手交叠，捂在桌子上，声音带了点质问：“你干嘛？”
“……”裴岑既无语又好笑，胳膊从她手背上越过，稍用力去撕，指间多了张便利贴。
“我干嘛？”他反问。
钟善恍然，自知理亏，抿唇哦了声。
“你以为我偷看你？”裴岑问。
她底气不足，“…没。”
裴岑冷哼了声，摘掉笔套，哗啦啦写了几个字。
她还在想写什么合适。
他却已经写完了。
不用思考的吗。
她握着笔，纠结之间，悄悄瞥了他一眼。
“干什么。”
他用手掌盖住便利贴，用她的话反问：“偷看我？”
钟善轻咳了声，掩掉面上尴尬，“我只是想不出来怎么写，借鉴一下。”
“？”裴岑挑了下眉，“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双标？”
她干巴巴笑两声，没再想太久，随便写了健康平安四个字。
两人都贴在了墙上，一左一右。
钟善忽然好奇：“之前写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说罢，便迅速摇摇头，自我否定。
时间太久远了。
“或许可以。”裴岑沉吟片刻，“我记得老板娘说过，便利贴是一年整理一次，应该都妥善保存了。”
她其实只是随口一提。
裴岑已经迈开步：“去找老板娘问问。”
钟善跟上去。
果然。
老板娘让他们稍等，没过多久便搬出来三个纸箱，纸箱底部比A4纸还要大点儿，差不多十厘米高，便利贴装了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