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确实没有,不会是忘了吧。”罗意迟纳闷,“阿岑,你也帮忙过来找找钟善的名字在哪儿。”
他抬眼,不清不楚地“哦”了声。
“你哦什么?”罗意迟语气不满,“快起来。”
钟善小小声:“不用麻烦。”
“不用找了。”裴岑斜过身,前一排被他遮挡严严实实的姓名标露出一角。
“她在这儿。”
怪不得找不到。
这个位置。
裴岑望她一眼,“你不情愿?”
“没。”钟善违心回,而后慢吞吞走到座位。
前方传来罗意迟的哀嚎。
“我居然在第一排!老天不长眼啊。到底是谁排的座位表!”
见状,钟善忙起身,提议道:“我可以跟你换。”
闻言,裴岑表情僵了片刻。
罗意迟本就没打算应下,瞅见裴岑黑着脸,没忍住笑出声。
钟善满脸疑惑。
“不用,咱们三个在一起多好。”罗意迟眨眨眼。
裴岑同桌还没到,罗意迟拿起姓名表,飞速去第一排换了个位置。
不一会儿,教室里人到齐,教授开始作一些欢迎词。
钟善同桌叫高星宇,是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男生,看起来很有活力,还没坐下便要自我介绍。
其实也不算是同桌,每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张半桌子,前后桌的距离都比同桌来的近。
“你好,我是山今置业的高星宇,今年硕士研究生应届毕业生,很高兴认识你。”
钟善今天遇到的人简直都是社交□□,她挤出个微笑很官方地自我介绍后,高星宇才真正打开话匣子。
“你也是云宁大学的?”
“你怎么来明南工作了?”
“那你现在是在哪个公司……”
高星宇尽管刻意压低声音,仍有点聒噪。
“高星宇。”
他正起劲,冷不丁有人喊,愣了两秒钟,见到钟善微微扭头,才知道声音来自斜后方。
偷摸玩手机的罗意迟也渐渐抬起头。
裴岑脸色淡如水,口气没什么温度,越是无形越是让人没来由地紧张。
高星宇反应过来后,意识到来者不善,与刚刚判若两人,“裴同学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点吵,能安静会儿吗?”
虽然是疑问句,口吻没有回旋的余地。
“能……”高星宇莫名从他的口吻里听出几分敌意,“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裴同学。”
钟善也有几分心虚,毕竟刚刚她跟高星宇一唱一和。
教授开始讲话,周边也恢复安静。
罗意迟勾勾手,示意裴岑凑过来。
后者瞥她一眼,无动于衷。
她倒不生气,歪着身子,边说边翻白眼:“刚去换座位,发现我的名牌是歪的。按理来说,排位置咱俩肯定在一起。”
裴岑点头,予以肯定。
“那你为什么只换你自己的??”罗意迟很生气。
他语气如常,“我有前排恐惧症。”
“呵呵。”罗意迟反问,“难道你觉得我没有??”
裴岑不置可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罗意迟瞄了眼斜前方正在专心听讲的女生,很八卦的口吻,“你就是为了坐她后面是吧。”
“想多了。”他垂下眼睑,声音分辨不出来虚实,“我有最后一排狂热症。”
第一天晚自习结束的很快。
负责人解释了这次培训,虽包括周六日,但并未设置太多课程。
目的是为让大家利用这两天时间,互相了解,尽快熟悉,方便周一晚上破冰活动的展开。
全班三十二个人,被划分成AB两大组,每组十六个人。
按照要求,每人必须出一个节目。
唱歌,跳舞,或是多人小品,形式不限。
钟善从小到大最害怕这种活动。
“救命,能不能让冰结得像大理石一样硬啊!!”罗意迟出声,“善善,你表演才艺能不能捎我一个?”
她赧然:“我的才艺……可能只会唱歌。”
“我也是。”罗意迟安慰她,“我甚至还跑调。”
两人一拍即合,先解决掉才艺展示的难题。
还有一项是,每人要提供对本组其余十五个人的问题,到时由被提问者抽签,进行回答。
“像公平版的真心话。”高星宇锐评,笑呵呵问钟善,“钟善,你希望别人问你什么?”
“起开。”罗意迟瞥他一眼,“提问的事以后再说。”
钟善也认同。
正好周末课程安排少,两人交换过联系方式,选定歌曲后,便开始排练。
仅用一天的时间,便熟悉很多。
晚上解散时,罗意迟邀请她一起逛街。
思考片刻,钟善还是拒绝了。
害怕会充当电灯泡的角色。
晚饭后,先跟周蔚聊了会儿天,便打算早点洗澡。
在外培训的生活倒也不算差。
她按下沐浴露,橙花的香味在浴室氤氲开来。
没忍住又把两人合唱的歌曲哼了遍。
按下开关时,水龙头突然没了反应。
……
不会这么倒霉吧。
重复试好几次,她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身上全是白色泡泡,她拉开浴室门,伸直胳膊去够洗手台的水龙头。
也没有水。
身上的泡沫开始发粘,头发湿漉漉贴在后背,她简单挽起来,正要打电话给前台,手机进来新的语音通话。
是罗意迟。
“意迟姐。”
“善善,在房间吧?来我这儿吃东西,刚从小吃街上搜罗很多好吃的!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吃手搓冰粉,快过来。”
钟善:“意迟姐,你房间有水吗?”
“水?”电话里传来鞋跟的哒哒声,停几秒,水流声哗哗,“正常的。你房间停水了?”
“嗯。”钟善觉得自己有点倒霉,“正在洗澡呢。”
罗意迟啊了一声:“洗到哪一步了?“
“刚涂完沐浴露……”
“……没冲掉?”
钟善沉默地嗯了一声。
“那多难受呀。你先来我房间洗完,我联系前台。”
身上确实不舒服。但她倾向于直接套上睡衣,不麻烦罗意迟。
“谢谢意迟姐,不用……”
罗意迟不给她反悔时间:“就这么说定了,我在楼道里给你望风,没人时候再出来。”
“好吧。”
决定后,钟善也不再犹豫,在外套了宽松的针织睡裙,拿上换的衣服,听到罗意迟的指令后,试探性地拉开门,紧紧捂着胸前。
“没人!”罗意迟哈着气,跑出来迎接她,“快点快点。”
几十米米的路程,钟善跑得心惊胆战。
好在没有其他人出来。
罗意迟房间里充满淡淡的花香味,她看一眼钟善装备,问:“要新的浴巾吗?”
“谢谢。”钟善进浴室前,保证:“我会尽快的。”
“行。我去联系前台。”
“不用麻烦……”钟善话说一半,被罗意迟皱着眉头逼回,小声说:“谢谢。”
浴室里磨砂的玻璃门,很快起了雾。
她在里面可以听到罗意迟打电话的声音。
涂抹护发素的时候,有人敲门,她动作顿了下,门被打开又合上,罗意迟提高音量:“善善,你慢慢洗,我出来下。”
“好。”她的声音被热气浸的有几分哑。
罗意迟报了钟善房间号码后,经维修人员查看,说是这间房水路经常出现问题,客房经理及时赶来,鞠躬诚恳地表达歉意。
“罗小姐您好,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水路问题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决,您看是否方便为您朋友更换新的房间?”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
幸好刚住进两天便发现这个问题。
“本楼层空房只剩下7037,但楼上有较为充足的房间供挑选。”
7037,就在罗意迟隔壁。
楼上学员少,分散来住不太安全,罗意迟替她决定。
客房经理很快便吩咐人送来了新的房卡。
回房间前,罗意迟担心吓到钟善,还特意先敲门。
“钟善,我可以开门吗?”
“可以!”她提高声音回答。
钟善正在擦头发。
“善善,我好奇你平常用什么洗发水啊,头发一点都不毛糙,又黑又顺,都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
钟善被她的语气逗得微微发笑,“是很普通的牌子。”
“那你有没有什么护法秘诀?”
“有的。”她眨眨眼睛,“早睡早起。”
“……算了。”罗意迟扑到床上,“你快吹完头发来吃东西。巷子口胡同那边的小吃街很出名。噢不介意的话,把你隔壁那个狗叫起来一起吃吧。”
钟善愣了下。
隔壁,应该是指的同桌吧?
罗意迟跟高星宇已经这么熟了吗。
没见两人有过多的交流。
她迟疑了下,“不介意的。但是我不确定高星宇的房间号。”
“?”罗意迟皱着眉,“关高星宇什么事。你隔壁不是裴岑吗。”
轮到钟善发愣:“啊?”
罗意迟解释:“瞧,我还没告诉你。刚换房间了,你要搬去7037,也就是我隔壁。你隔壁是裴岑。”
“……”
“你也不用出去了,我打电话叫他过来吧。”说着就要按下通话键。
钟善穿着睡衣。
即便裴岑没有告诉罗意迟他们曾经认识,钟善也无法接受,在这种情况下,跟裴岑、可能是他女朋友的人,一同待在密闭的私人空间。
光是想想,呼吸都变得困难。
必须要在裴岑来之前,离开这里。
她用蹩脚的理由:“意迟姐,我要先回去收拾一下房间的行李,谢谢你的好意。”
片刻的无声。
“好吧,那你带碗冰粉走。”罗意迟费劲地从购物袋里拿出餐盒,“需要帮你一起收拾吗?”
钟善接过,“东西少,收拾起来很快的。今天谢谢意迟姐。”
拿上房卡,钟善便离开了。
新房间与前一天住的并无不同。
只是位置,
隔壁住的是裴岑。
一墙之隔的距离。
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她坐在床边,稍停了会儿。
便回原来房间收拾随身物品。
夏天衣物换洗勤快,故而没有带太多衣物过来,收拾起来倒也迅速。
拉着行李箱离开房间时,她动作很轻。
已经到了夜间,尽量减轻轮子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响。
静谧的走廊里,传来门开的声音。
钟善不好奇开门的人是谁,微垂着头,视线落在行李箱提手上。
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头顶。
她方用余光探了眼。
裴岑懒散地站在门口,额前碎发上有水珠滴落,换了身休闲的衣服。
推测是刚洗过澡。
怪不得有股沐浴露的味道,不是酒店自带款。像夏天暴雨后清晨,在公园散步时,植物混合的气味。
莫名沁入心间的凉意。
房间就在隔壁。
她不可能装作眼瞎走过去。
纠结要不要问句,晚上好。
“这么晚了,去哪儿?”他先出声。
第10章 善始
她顿步,两人隔着两三米,声音压得低也能听清,“换个房间。”
裴岑皱眉:“?”
“原来那间停水了。”
他恍然。
走廊里暖色调的灯光,是调动情绪的高手。披在人身上,朦胧温馨。
让明明客套的对话,仿佛又加上别样的色彩。
“换到哪儿?”他刚问出口,手机便响了声,信息提示音。
钟善见他,下一秒便低头去看手机。
不知道是光影的烘托,还是错觉,他低头数秒,眼底笑意持续数秒。
是两人重逢以来,裴岑所不曾对她流露的。
他又重复了遍,敛起脸上淡淡愉悦情绪,重新回复到面对陌生人的状态。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竭力压下心底酸涩,低声回:“……你隔壁。”
裴岑偏头,懒懒地哦了声,客套地问:“要帮忙吗?”
视线停在她的行李箱。
“不用。”
她浅浅地笑了下,没有问他是要去哪里。
礼貌的问候似乎仅到此为止。
擦肩而过,他主动侧身,让出一条路。
房卡磁感应响起滴滴声的同时,敲门声在耳边响起。
钟善后背瞬间挺直。
下一秒,几乎是逃兵般迅速推门而入。
但,即便关门速度再快,还是听到隔壁门开,与罗意迟指责的声音。
“你就磨蹭吧!”
背靠着门,钟善尝试深呼吸,无意识地攥紧行李箱横杆。
过了片刻,才找回力气收拾行李。
冰粉上有密集微小的气泡,是她判断手搓冰粉的标志。上面加满了各种水果,尤其是慢慢的碎西瓜与碎糍粑。
下午在酒店练习歌曲时,她只是无意间提起口味喜好,罗意迟却能清晰记得。
明明只是认识两天而已。
钟善却认为所有美好的形容词,无一不与罗意迟相配。
细心,热情,大方,从容。
平日里最美味的冰粉,在此刻显得索然无味。
她不想浪费别人的好意,即便没有胃口,仍是努力吃完大半。
酒店隔音效果很好。
但她仍能听到从罗意迟房间里传来的欢笑声。
钟善竭力想要降低自己听觉敏感度,将被子扯过头顶盖住,越是想要拒绝隔壁的声音,越是听得清晰。
清晰到,侧耳便可以毫不费力地分辨出,裴岑语气中的放松与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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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比妈咪,今天就先这样了哈,你们的宝贝侄子已经要不耐烦了。”
大洋那边女人板着脸:“阿岑才不会,我看是你不耐烦了吧?罗意迟我警告你……”
“怎么卡了?妈咪?妈咪?”罗意迟皱着眉,很遗憾地解释给对面听,“网络不好,我先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