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掰着指头数:“我一开始以为凶手的目标是生活在玉新小苑有伴侣的低收入Alpha,毕竟袁天雷和章灵都符合这些条件,当然了,他俩也稍有不同,袁天雷有伴侣但是要分手了,章灵跟伴侣感情很好,这一点还是有差别的,可是他们大致上还是挺像的。”
“可现在第三案发生了,鲁金林跟其他两个受害者完全不同,他收入中上,有车有房,还是单身狗。怎么看都和其他两位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我有点瓶颈了,琢磨不出凶手的意图。”丁宇峰苦恼地挠挠头:“连他的意图都不知道,怎么去推测这人的身份呢?唉!”
严颂跟祝染互看了一眼,彼此眼神里都是了然。
祝染跟小丁也有同样的困扰,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沮丧。
严颂看向丁宇峰:“你的思考方向是对的,但我们办案时不能太理想化,不能因为凶手没有符合我们的推论和期待就陷入沮丧和自我怀疑的情绪。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推测,但前提是基于现实案情和线索。”
严颂声音低沉和缓,语带安抚:“换个思路,接着想。”
这话是说给小丁听的,但也是说给祝染听的。
祝染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严颂。
“喔!”丁宇峰十分积极地应了一声,捧着脑袋继续琢磨。
曾一川举了下手:“我觉得还是要把案件重心放在第一案和第二案上面,发生在同一个小区,而且两名受害者死前都没有喝酒,处于清醒状态,熟人作案的可能依旧非常大!”
董裕昌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曾一川收到队友的赞同,底气更足了:“对吧?我们这方面的排摸肯定还是要继续的。”
徐涛一张脸皱了起来:“可是玉新小苑那两幢楼上上下下都快被我们盘出包浆了,还是没查到什么可疑人物,那些邻居们也基本上都有不在场证明,还能怎么排摸?”
宁骁温声补充:“还有我们之前推测的——具备闭气科属天赋的AO,也在周边全部排查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有作案条件的。”
青年脸上浮现真实的苦恼:“我都怀疑我们的推测方向是不是错了?也许凶手只是带了个便携式防毒面具……”
曾一川:“防毒面具也太惹眼了,凶手要是戴着它敲门,谁会给他开门?如果是进了门之后再戴上,那玩意儿不像口罩那么容易戴,这一折腾的功夫,被害人肯定会起疑啊。”
宁骁被他问住:“也是……”
“我觉得咱们之前的大方向肯定没错。”董裕昌大手一挥:“没查到只说明我们查得还不够细!”
徐涛:“可是现在凶手已经把作案范围扩大到玉新小苑之外了。第三案受害者鲁金林的家跟玉新小苑隔了四十多公里呢,我们还守在玉新小苑附近会不会陷入思维误区?到时候出现更多受害者怎么办?”
严颂沉着面孔,听着队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全程不发一言,这时却突然抬了头,锐利目光在办公室内扫过。
“凶手为什么要杀鲁金林?”
徐涛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接话:“变态杀人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就是想动手呗!”
严颂眼睫微垂:“是,也不是。连环杀人犯虽然漠视社会规则,生性残忍,也没有共情能力,但他们通常也有自己的行为模式。”
莫晴反驳:“真实案件中,他们的确有固定模式,但也有随机行为。”
严颂点头:“不错,但他们的‘随机’,其实仍然属于遵循了自己行为模式的‘随机’。比如我之前经手的一个案子,一个连环杀人犯专在雨夜出没,受害者全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女性Beta。可是后来,一个男性Beta受害者出现了,这就是个随机事件,也是不符合受害者推论的一个例子,没人明白凶手为什么选择他。”
“我们把案犯抓到后审问之下,才知道他的母亲是个Beta,他幼年时一直被母亲虐待,所以对Beta女性存在恨意。而他之所以会杀害那个男性Beta,是因为那个Beta的五官和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
“杀害一个男性Beta,乍一看不符合这个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思维模式,但它仍然发生了,因为事实上它依旧符合凶手选人的底层逻辑——对类似母亲的人的仇恨。”
队友们不由顺着严颂的话陷入思考,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那个——”祝染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开口:“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想故布疑阵,转移警方的注意力?”
徐涛摇头:“是有这可能,但概率不大。多一个受害者,我们能从案发现场找出更多线索,凶手暴露自己的几率会变大才对。他要是真怕自己被抓,就该找地方苟起来,以后都不犯案,那才是最难查的。”
莫晴:“还有一点,这类偏执型杀人犯通常都有自己独特的行为标准。他就算是想借机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也不会从大街上随便挑选一个人作为受害者,那样做了他无法维持自己内心的秩序。”
丁宇峰猛点头:“对对对!所以问题又转回来了,为什么选择鲁金林?这也就是我为何如此苦恼,实在想不明白,鲁金林根本就不合法受害者的人物画像啊。”
祝染歪头想了想:“或许他也是符合的,只是这个标准我们还没想明白。”
丁宇峰继续抓头发琢磨去了。
同时,祝染也陷入思考。
她觉得自己的思路应该没错,凶手挑选了一个相隔四十公里的受害者,想要混淆警方视线的可能性不小,可正如同事们所说,这个受害者肯定也是符合凶手的行为逻辑的。
这就是“随机”中的“必然”。
可那个逻辑又是什么呢?
第二天上午,严颂带着祝染和丁宇峰去了位于玉隆区中心商圈附近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通达律师事务所是业界知名的大规模综合性律师事务所。事务所位于写字楼顶层,看起来挺高端的,办公室宽敞又大气,进出的人员们都是西装革履,气派非凡,浑身上下都写“精英”俩字。
二人出外勤时打扮随性,站在律所门口,跟整个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好在俩人颜值拉满,又都生来一副不怵任何场所的气势,哪怕被路过的精英们好奇打量也浑不在意。
前台看着这一对衣着休闲但颜值出众的俊A美O,好奇询问:“请问你们找谁?有预约吗?”
严颂:“没有预约,我们想找一下黎响,他是你们律所的实习生。”
“哦,小黎啊,他的确在这里实习。”前台打了个电话后有些不好意思:“小黎他现在正在开会,不方便见客。你们可以去会客室等一下。”
说着让他们登记一下访客姓名,便示意他们可以去一旁的会客室等人。
严颂登记完后没急着走,问前台:“黎响他在你们律所实习多久了?”
前台想了想:“有三四个月了吧。”
严颂:“你跟他熟悉吗?他人怎么样?”
前台防备地看看严颂,不明白这人明明是过来找黎响的,却突然拉着她打听这些干嘛。
严颂把自己的警官证出示了一下:“请配合调查。”
前台顿时紧张起来:“小黎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严颂示意她别紧张:“没什么,我们正在调查一些别的案子,只是循例问一问。”
面对警察叔叔,前台还是非常配合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小黎人不错,出身低了点,上大学全都是靠着助学贷款和自己的奖学金助学金,都没怎么花过家里的钱。他工作很努力,性格也好,不是很活跃的那种,但看谁都笑眯眯的。”
严颂:“他跟他女朋友感情怎么样?”
前台一愣:“他有女朋友?没听说啊,他不是一直都单身嘛。”
严颂挑了挑眉:“是吗?”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章灵的生活照:“这就是他女朋友,他平时没跟人提起过吗?”
前台仔细看了看照片,眼睛里熊熊燃烧着八卦之魂:“没有诶,他说他单身来着。我们律所的何律还打算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他呢,我看他也没拒绝啊。怎么,竟然已经有女朋友了?”
严颂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是吗。可能有什么误会吧,我回头再问问他。”
“嗯嗯。”前台笑眯眯地朝他们点了点头,转身拿起手机戳啊戳,一看就是忍不住跟人分享八卦去了。
严颂和祝染在会客室里等了一会儿,黎响走了进来。
见到二人,黎响有些吃惊:“严队,你怎么……”
严颂:“有几个问题想再跟你确认下。”
第43章 问询
黎响清秀的面孔上显出几分无措:“什……什么问题?”
严颂站起身来, 走近几步。
他身材本就高大英挺,比黎响高出一截,加上本人气场强大, 近距离俯视他人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尤其黎响还是omega, 只是被严颂这样盯着就已经开始头皮发麻,视线乱飘,恨不得当场给他跪一个。
严颂盯着他:“你跟章灵感情如何?”
“很……很好啊。”黎响弱弱回答,声音里却透着心虚。
严颂语带讥讽:“是吗?可是你们公司的前台说你一直宣称自己单身, 还准备去跟何律师的侄女相亲?”
“我……”黎响显然也不是脸皮特别厚的类型,自己的谎言被人当场戳穿,一下子慌了神:“我……我们还没有见过面, 只是刚加了好友……”
他自知理亏, 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为什么?你跟章灵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在公司要隐瞒自己已经有alpha的事实?”
黎响面上惊疑不定,纠结半晌,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 沉声开口:“我们的感情本身其实没有问题。这才是最让我困扰的。”
“嗯?”祝染不太理解他这话的含义, 诧异地歪了歪头。
黎响转身把会客室的门关严,深吸口气:“章灵很好,我也很喜欢她,可是……”
他顿了顿,艰难开口:“可是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一年前, 黎响还是在校大学生, 他知道自己家境不好,所以格外努力, 兼顾学业的同时,还要打工, 日子其实挺辛苦的。
偶然认识了章灵,他觉得上天的缘分。
他的alpha开朗热情,像是照进自己灰暗生活里的一道光。
二人在星城的大街小巷逛悠,吃吃其貌不扬却异常美味的小馆子,周末去小公园游乐场约会,简单的生活却快乐甜蜜。
黎响挺穷的,章灵虽然收入也不算高,但好歹也工作两年了,手头总比黎响这个穷学生宽裕些,平时对黎响也挺照顾的,往往见他缺了什么,不等人开口就偷偷给他买了。
章母对女儿的伴侣也十分满意,觉得黎响性情温和人又踏实,常叫他来家里吃饭。
黎响一度非常依赖章灵,也是真心想要跟她一直在一起。两人约好等他毕业就结婚。
“我曾经是真心喜欢她,但人的感情和想法也是会变的……”黎响咬着下唇,脸上带着他自己都理不清的矛盾。
毕业后,黎响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表现拿到了通达律师事务所的实习机会。在通达,他像是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光鲜亮丽,这么吸引人。
黎响头一次见识到原来星城除了路边美味的小馆子,还有这么多富丽堂皇的大酒店;除了打折的T恤和帆布鞋,还有这么多的华美精致的奢侈品……
黎响迷失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开始不再满足于章灵家的旧房子和路边摊。
通达很大方,给实习生的工资已经不算低,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这个行业,未来的薪酬只会更高。
“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开始变大,而且未来必定越来越大。她学历家境都不行,未来很难再有什么发展。但我不一样,再过一个月我就转正了,你知道通达的律师们的人均收入是多少吗?而且在通达工作认识的都是上层圈的人,他们的见识和能力都是普通人不能比的。我迟早有一天也会加入他们的圈子。”
“我们不合适,我想找一个能跟我更加匹配的伴侣。”
“而且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不高,我对她没有那种刻骨铭心、非她不可的感情,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进行终生标记。”
黎响终于说出埋在心里的话:“我上个月就跟她提了分手,只是她一直没同意,说不想离开我。这事儿拉扯了一整个月,她也越来越暴躁,我们也吵过几次……”
黎响叹了口气:“你说,我们的状态还算不算在一起呢?我提了分手,她不同意。可谈恋爱而已,我们又没有结婚。”
“谈恋爱这件事需要两个人同意,可是分手,只要一方提出就可以!”
“我这种情况,其实跟单身也没什么区别了吧?我跟同事说自己单身又有什么问题?”
听了半天又是一个因为经济原因想要分手的故事,祝染不想对黎响的行为过多评价,只忍不住吐槽了句:“你的单身人设可是从刚进通达时就开始立了,那会儿还没提分手呢吧?而且,当初你吃她的用她的时候,倒是不觉得你们不匹配,现在刚在花花世界里挣了点小钱,就立刻觉得不匹配了。”
“呵呵,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的行为没问题,敢不敢把自己跟前女友的分手理由告诉你的同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