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染和严颂对视一眼,彼此脸色都带着些许凝重,眼里却透着意外的欣喜。祝染朝老秦摆摆手:“不用再找了。”
既然赵大成本人试图隐藏自己,必定已经提早做足功课,继续找下去意义不大。
祝染掏出手机,把赵大成的证件照片调出来,拿给周科长和老秦看:“麻烦你们看一下,这人是赵大成吗?”
周科长看了两眼:“当然是啊,这不就是大成。”
老秦也跟着点头,点了一会儿后又有些犹豫:“怎么说呢,多看几眼又觉得有点不像了。”
老秦苦着脸,陷入自我怀疑:“啊这,我咋都有点记不得大成的模样了……”
周科长很无语:“这有什么,证件照看起来本来就和本人的感觉不一样,觉得有点不像也正常。但你看这鼻子,这脸,这嘴,不就是赵大成吗?”
老秦对着照片反复观察了一阵,忽地拍一拍脑袋:“不对哦,大成的眼睛看着有点不对!”
祝染很有兴趣地挑一挑眉:“怎么不对?”
老秦:“我记得大成是内双啊,这人妥妥的单眼皮!”
第123章 搜查
“单眼皮?内双?”周科长瞪大双眼去看照片, 完全不理解二者有什么差别。
老秦有些得意:“单眼皮和内双不一样的,你注意看眼尾的这道褶儿。”
祝染眼睛亮亮的,盯着老秦:“你确定?”
“确定啊。”老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老婆就是内双, 我之前说她双眼皮被她训了半天,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怎么看眼皮了, 嘿嘿。”
祝染弯弯嘴角,真心夸赞:“真细心。”
严颂问:“赵大成的储物柜在哪里?”
周科长把二人带到保卫科休息室,指指墙边的立柜:“咱这儿没有单人储物柜,大家换下来的衣服和随身物品什么的平时就都放在这儿。”
严颂打开柜门, 仔细看了看:“这里有赵大成的个人物品吗?”
周科长有点懵逼:“没……没有吧……大成排班少,不太可能把个人物品留在这儿。”
严颂皱了皱眉。
这种多人共同使用的柜子实在没有难以取证,连有效指纹都很能提取到。而以赵大成面对监控摄像头时表现出来的谨慎态度, 这个柜子里大概率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老秦想了想, 指指一旁的桌子:“他的水杯应该在。”
祝染顺势看过去,靠墙放着张挺大的木头方桌, 桌上整齐放了一排款式相同的保温杯, 上面印着多多美医院的字样, 显然是科室统一发放的。
老秦随手拿起一个杯子,指了指杯盖:“这上面贴着大伙儿的姓名用来区分,大成的也在这儿。”
说着视线在一排杯子上一一扫过,越看越疑惑:“哎,大成的杯子呢?”
祝染和严颂凑过去看, 果然没看到贴有赵大成姓名的保温杯。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 祝染和严颂没有在保卫科继续停留,谢过周科长和老秦之后便告辞离开。
二人走出多多美医院, 神色都有些凝重。
严颂见祝染小脸紧绷,揽了揽她的肩头:“不算坏消息, 只是能充分说明赵大成绝对有问题。”
祝染咬咬下唇:“可是貌似打草惊蛇,赵大成这架势怕是要跑。”
“跑没事。”严颂一笑:“就怕没线索,一旦有了线索,赤炎总能把人逮到!”
祝染心头微松:“那确实是个好消息。”
二人径自前往赵大成住所,远远便看到守在门口的丁宇峰和徐涛。
丁宇峰十分无奈:“我们在这儿敲了半天门了,一直没人开。隔壁邻居大爷都过来溜达了好几回了,估计把我俩当成上门讨债的了。”
严颂问:“邻居怎么说?”
徐涛道:“邻居说赵大成估计是出门上班了。”
祝染:“你们没提赵大成每周只上两三天班而且是以夜班为主的事儿吗?”
丁宇峰:“提了呀。邻居大爷一副很意外的样子,说有时早晨也见他出门,还以为他上的是正常班呢。”
严颂点点头,抬手在赵大成房门上试探着推了推。
丁宇峰有点紧张:“头儿,我们早就想进去看一看了。不过赵大成嫌疑还没那么大,申请不到搜查令咱非法侵入可是违纪的啊。”
严颂白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会违纪?”
丁宇峰瞅到手机屏幕上领导特批的搜查令,顿时放了心:“嗐,有特批您早说啊!”
说着抬脚就想往大门上踹。
严颂抬手制止了他:“先别。”
说着朝院墙方向扬扬下巴:“走这边。”
在祝染惊诧的目光下,三人默契地走到院墙另一侧,眨眼功夫就已经一个接一个地纵身上墙,灵巧地翻进了院子里。
祝染嘴角抽了抽:还能这样!
这时赵大成家大门从里面打开,丁宇峰笑着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祝顾问,快进来吧。”
祝染小声问:“既然有了搜查令,为什么还要翻墙啊?”
丁宇峰嘿嘿一笑:“这样比较快!”
祝染一想,也是,就他们那利落的身手,翻墙不光快,还动静小,不易引人注意呢。
赵大成的小院面积比王大爷茶馆看着小一些,乍一看就是普通的民宅,只不过赵大成显然不如王大爷勤快,院子明显没好好打理,杂草和枯枝堆在角落,只简单清扫了院中央的落叶,留出供人走动的通道。
小院正中间是客厅和厨房,东西两侧都是房间,门都上着锁,但这种家庭用锁在赤炎队员手下就跟小孩玩具似的,丁宇峰在院子里随手掰了截铁丝,捣鼓几下就开了。
出人意料的是,客厅和厨房都明显没有使用痕迹,客厅家具上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厨房更像是几年没人踏足过一样,锅碗瓢盆绣的锈、脏的脏,都快攒成文物了。
祝染探头朝门内看了一眼便决定拒绝进入。
严颂毕竟是领导,还是要起带头作用的。戴上鞋套进去转了两圈,连不同位置的灰尘厚度都比较了一番,确定客厅和厨房确实很久没人进来了,才关门离开。
左边两个房间的状况和客厅一样,房门和窗框的木头都快朽了,灰尘安静地累积着,只有蜘蛛和小蟑螂愿意踏足。
四人面面相觑,一致朝右边房间走去。
右边是个小套间,一个小客厅外加卧室,还附带一个卫生间,这边明显不一样,门窗和家具都维护得不错,屋子也收拾得还算干净,显然是赵大成落脚的地儿。
丁宇峰忍不住吐槽:“这人也太怪了,敢情除了自己睡觉的房间,其它地方去都不去是吧?”
徐涛:“就是啊,哪怕不下厨,客厅和厨房也该按时打扫打扫啊,这整得跟废宅一样,他自己看着也不嫌闹心。”
祝染视线在那几个没人维护的房间上扫了一圈:“大概,不是自己真正的家,也就懒得管了吧。”
丁宇峰一愣:“这儿不是赵大成的家?”
祝染想了想:“或许是赵大成的家,但住在这儿的人未必是赵大成本人!”
“我去!”小丁二人这会儿也有些回过神来:“不是他本人!那可就太可疑了!”
小套间的陈设十分普通,看着也就是普通单身汉落脚的地儿,小客厅里放着电磁炉,小桌上放着烧水壶,但连个水杯都没看到,冰箱还通着电,里面却没有任何食物。
卧室里的东西更简单,床上的铺盖和枕头都没了,打开床头柜和衣柜一看,均是空空如野。
小卫生间更是干净得一尘不染,还能闻到漂白水味道,显然主人离开前刻意仔细清扫过。
整个房子看下来,竟然找不到一件明显的个人物品。
丁宇峰忍不住骂了声:“草,这是跑路了啊?”
严颂已经在给鉴证科的同事打电话了,那个“赵大成”离开前把屋子收拾成这样,明显是不想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他们想在这里找点儿头发指纹什么的,估计是找不到了。但鉴证科不一样,专业的任务交给专业人士做,或许那人百密一疏,能留下线索。
搜索无果,四人站在小院中央无奈望天。
丁宇峰忍不住问:“头儿,祝顾问,什么情况?这里住的人不是赵大成,那又是谁?”
祝染把在多多美医院保卫科的发现简单讲了下:“现在情况已经比较明朗,赵大成的证件照和住在这里的‘赵大成’不是同一个人,这人出于某种原因利用赵大成的身份住在这里,并去多多美医院兼职。”
他们走进院子之后,院门一直虚掩着。
这时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好奇的面孔探了过来:“哎,你们是谁?怎么在大成家?”
四人转头去看。
祝染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回想了下,是赵家的邻居,之前他们过来找赵大成时还找他问过情况。
邻居看着祝染严颂也觉得面熟:“你们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大成的朋友吗?”再一看丁宇峰二人更觉得不对:“还有你们俩,之前在这门口晃悠半天了,到底是什么人?大成不在家你们还擅自闯进来吗?”
“你们到底想干嘛?不说清楚我可要报警了!”
丁宇峰赶紧掏出证件给他看:“大叔您好,不好意思之前没跟您说实情,其实我们是警察。过来找赵大成了解一些情况,但是他不在,我们觉得事情可疑,才专门进来看看的。”
“是吗?”邻居大叔狐疑地拿着小丁的证件看了半天,终于在看到“赤炎”这个金光闪闪的名字之后打消了疑虑,脸上的神色登时变得十分精彩:“你们是在调查大成啊。说实话,我老早就觉得这小子有点不对劲了!”
祝染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邻居大叔眼睛顿时亮了,先抬手往四下指了一圈:“不说别的,你们就看看他这个院子,哪里像是个住人的地儿!”
祝染不动声色地套话:“年轻人懒一点,也是有的。”
邻居大叔不赞成地啧了两声:“不一样,大成小时候虽然调皮,但也不至于懒成这样,到底是自己的家,哪能完全不收拾呢!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看,我看就是不对劲。”
祝染问:“还有呢?”
邻居托腮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就是总觉得哪儿哪儿不对。”
第124章 跑路
“你们知道老赵吧, 就赵大成他爸,赵程远。”
邻居大叔开始回忆:“三年多以前吧,老赵得了肝癌, 还是晚期。却怎么都联系不上赵大成, 老赵家又没有什么亲近的亲人, 几个叔伯侄儿什么的,一听他得了大病,都躲得远远的,完全不联系。老赵那会儿又病又伤心, 看着就可怜。后来也只有我们这些邻居街坊们照应照应,偶尔去看看他,帮他盯着点护工什么的。”
“当然了, 赵大成那兔崽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好歹他之前都有给老赵打钱,所以老赵这医药费护工费什么的倒是不用操心, 只是这重病的人啊, 其实全靠那点儿心气撑着, 儿子都联系不上了,老赵哪还有什么精神治病呢,这病情也就恶化得快,没几个月人就不行了。”
“不过也算老天开眼。”邻居说到这儿重重叹了口气:“赵程远临终前几天,他儿子大成忽然回来了。只可惜啊, 当时老赵人已经快不行了, 意识都不太清醒了。大成估计也是急了,当即把老赵换去了最好的医院, 又是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只是病入膏肓的人再怎么折腾也是瞎折腾了。但他好歹算是在老赵临走前尽了点儿孝心, 让他没有带着遗憾离开啊。”
“只是大成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想的,老赵走后,他既没停灵,也没吊唁,也没办葬礼,直接把人火化后下葬了,连顿酒都没摆,这也太草率了。或许是觉得家里亲戚们都不来往了,没必要大操大办了。可不给长辈办白事在我们这片儿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也不知道老赵九泉之下安不安心……”
“当然了,人家家里的事儿,我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但在我看来,大成这孩子,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
祝染问:“赵大成有没有说之前为什么不跟赵程远联系?”
邻居:“说了啊,据说他当时被外派到国外工作,那犄角旮旯的地方没电没网,手机信号也差,所以才没跟家里联系。等他回国后才知道这事儿。”
“喔。”祝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后来呢?”
邻居摊手:“后来就这样了呗。大成住在这院里,平时总悄没声息的,看到街坊们也会打个招呼,偶尔也会去茶馆跟人打打牌,但从来没见他请谁去家里坐过。我一开始还纳闷呢,后来有一次偷偷往他院子里瞄了一眼,就看到这院子荒成这样,心说难怪他不好意思请人来呢,客人进来了也没地儿下脚啊。”
大叔还想继续吐槽,祝染赶紧把他跑偏的思路带回来:“所以赵大成是在赵程远死前不久赶回来的,那次距离他上次回来隔了多久?”
大叔想了想:“喔,那好像也蛮久的了。大成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外地工作,一开始还每年都回,慢慢地就变成几年才回一次,老赵死前,他已经三四年没回来过了。不过老赵患病前他还是挺孝顺的,即使不回来,也常常给老赵打电话,连视频什么的,钱也一直在往家里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