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润只能忍着肚子咕咕叫,跟元棠打招呼:“姐姐好。”
元棠看他实在饿的难受, 想了想,就从包里拿出一包干脆面。这段时间她经常在包里塞那么几包,拿来当零食或者偶尔填填肚子都是不错的选择。
“给, 你先吃点。”
江润一看到干脆面, 就乐开了花。
“谢谢姐姐!”
元棠很久没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打过交道, 但江润的活泼可爱,还是让她心里软软的。
江润刚打算拆开包装袋, 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把干脆面去给哥哥看。
江沛还是那副看起来温柔可亲的样子:“又不是我给的,你想吃就吃。”
这在江润眼里,就已经算是同意了。
他小小的欢呼一声,拆开包装袋,咔嚓咔嚓的吃起来。
很快,车子到了学校。元棠下了车,正在咔嚓咔嚓吃干脆面的小松鼠江润趴在车窗上跟元棠摆手:“姐姐再见!”
元棠也笑着跟他道别。
江沛温声道:“元同学,今天谢谢你了。”
他抬起手腕,小臂的肌肉微微隆起:“今天时间太晚,不知道你周末有空吗?到时候可以来家里吃顿饭。”
元棠:“今天的事情只是机缘巧合,换了别人我也会救的,学长不用这样。更何况今天帮忙的人不少,只谢我一个,我也觉得受之有愧。”
江沛挑了下眉,没有再说什么。
元棠自以为已经过关,说了句再见就回宿舍去了。
身后,江沛还未发动汽车,江润就一声惊呼。
他发现了干脆面里的卡片了。已经六岁的他认识不少字,辨别出卡片上的是孙悟空。
“看!哥哥!”
他献宝一样的把卡片寄给哥哥看。
“这张卡片上居然有孙悟空哎!”
他两眼放光,缠着江沛问后面那一团小字是什么意思。
江沛解释完毕,江润已经开始掰着指头算自己的小金库能买多少了。
八十一张妖怪卡,他太好奇那些妖怪卡是什么样子了!
江沛轻笑一声,不过是逗小孩玩的东西,一包也就几毛钱。可就是这几毛钱的快乐,江润在京城也是难以得到的。那些人只把江润当做一个宠物在养,心情好了逗一逗,心情不好了就扔一边。就像这次,一旦知道从江润身上榨不出油水了,就立刻把人丢出来,甚至连好好送来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江润的脑袋。
“走吧,我们回家。”
折腾了这大半天,还不知道爷爷要怎么焦心呢。
*****
元棠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第二天一大早,沪市电视台就已经赶到学校,学校领导本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坏事,谁知道一听就乐开花。
本校学生勇斗拐子,不仅解救了一个小男孩,还帮助公安顺利抓到了拐子的同伙,听说这群人丧尽天良,已经在全国流窜作案几十起。昨天夜里被抓的时候,他们的窝点里还藏着两个小孩和三个女孩。
沪市公安拔出萝卜带出泥,现在正在沿着这条线,去摸清他们的上家和下家。
这样大的消息,沪市电视台闻风而动,抓紧时间来采访昨天参与救援的学生们。
元棠当然也在其中,校领导皱巴巴的脸皮笑得像朵菊花,一个劲的对着镜头重复学校的校训。
“我们交大学子,不仅重视成绩,更注重学生的德育培养。像这样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大力表彰……”
电视台记者乘胜追击,询问昨天的细节。
元棠和那六七个男生就被推了出来,面对镜头讲述他们是如何发现不正常,又如何盯梢,最后将人贩子按倒在地。
那几个男生很不好意思:“我们就是帮着盯人抓人,具体还是学姐先发现不对劲的。”
元棠自然也在谦虚:“是我跟同学去上厕所时,发现他们情况怪异……”
她详细描述了那个拐子具体不正常的地方,顺带不动声色的把自己上辈子听过的一些防拐指南掺杂进去。
比如遇到谎称跟你闹矛盾的另一半,非要把你拉上车,这时候你就需要拼命的破坏周围的东西。
再比如有些拐子会打配合,利用小孩和老人来行骗,所以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跟着这些人去僻静的地方。
……
元棠这些说法让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就连校领导都越听越觉得实用性很强,很值得大书特书。
“元棠同学这次见义勇为,学校决定,给元棠同学加五个学分。”
“昨天参与救援的同学,每个人都加两学分。”
校领导一锤定音,给这次采访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接下来几天,交大学生勇救被拐儿童的新闻在沪市电视台和报纸上轮着上,其他两名被拐儿童的父母更是给交大送来了锦旗。
校领导高兴之余,干脆给参与救援的几十名学生一人又多加了一张奖状和二十块奖金。
元棠作为首功,不光是给了奖金,还给了她五十块钱。
对元棠来说,钱倒是无所谓,学校给的奖状和学分才是实打实的。
田蜜听说这个消息,嗷嗷叫着不公平。
“我每天也去了!凭什么学分没有我的!”
她想蒙混过关,毕竟那天人那么多,谁又能看见她到底在不在场啊?
田蜜去找安排接站的负责人闹,核心思想就一句话。
那天自己也在,奖金学分奖状都应该有自己的一份。
负责人没好气的说道:“你上午就走了,这件事情发生在下午,怎么?那时候你又飞过去了吗?”
田蜜打死不承认自己提前走了。
负责人:“要不要给你看看那天的记录?你上午就走了,我没找老师把你的那零点五的学分给去掉,就已经是厚道了。”
田蜜死撑着不松口:“就算我提前走了,奖金奖状没有我的份,学分总有吧?”
她之所以这样纠缠,为的根本不是钱或者名誉,而是额外加的学分。
要知道她上学期只顾着谈恋爱,专业课挂了两门,公共课也挂了一门。交大对学生要求严格,缺失的学分超过一定数额就会留级或者清退。一旦留级或者清退,必定会往家里发告知函。
田蜜怕死了被叫家长,如果她妈知道这些事,肯定会要她好看。
现在这样一个白白加分的机会从她指尖溜走,她别提多后悔了。
早知道那天就不走那么早,好好挨到下午,这一切就都有她的一份。
可任凭她怎么闹,负责人就是不松口。说来说去就一句话,她走了,那天的一切都没她的。
田蜜哭着去找刘明,刘明也十分懊恼。
田蜜是想要学分,他则是想要钱和荣誉。
荣誉到手,不管是申请补助还是奖学金都会有一定的优待。
可现在他硬是要顶着心烦去安慰哭唧唧的女朋友,心里不是不后悔。
选择田蜜,他真的做对了吗?
虽然田蜜是沪市本地独生女,但相比较起来,她远远没有元棠的漂亮,林菲的家境殷实,黄欣楠的温柔可人。
可综合下来,元棠虽然漂亮,但却不是本地人。林菲虽然有钱,但脾气却硬。黄欣楠就更别提了,刘明在追求田蜜之前也曾经试着在黄欣楠面前晃悠,但黄欣楠只是温温柔柔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田蜜是自己能够到的人里,条件最好的了。
刘明有点遗憾,但还是在心里劝自己,不管田蜜怎么无脑,还是要先稳住她。
不然自己毕业就要回老家去了。
田蜜还没发现男朋友的三心二意,她在哭完一抹脸,恨上了元棠。
“都是她,她肯定是怕我抢了她的风头,所以才不帮我说话!”
又来了,刘明眼中的烦躁一闪而过,嘴上却只能顺着田蜜。
“别搭理她,这种人小心眼,肯定是嫉妒你。”
田蜜气道:“我再也不跟她说话了!”
也不知道她傲气个什么劲,一个外地人,却总是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
呸!
整天吃好穿好的,谁知道她的钱从哪里来的?
田蜜突然灵光一闪,对呀,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宿舍四人中,条件最好的是林菲,可平时也没见过林菲有什么大的花销。
倒是元棠,她很舍得在吃上面花钱,去年大家还没闹掰的时候,她曾经有一次带着蝴蝶酥回来,大手笔的分给大家吃。
蝴蝶酥是沪市一家老字号的招牌,卖的很贵。就连她自己,也只有小时候吃过三四次。
田蜜原本低落的心情,因为这个恶意的猜测,雀跃了很多。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刘明,眼里是抓到元棠小辫子的快意。
“你说她是不是……是不是那啥……”
刘明本来没怎么听明白,但看到田蜜挤眉弄眼,顿时也领会了意思。
“这也说不好,她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属于漂亮的。”
刘明尽量说的委婉,田蜜却兴奋的直接给元棠下了定语。
“我就说,她一个外地人,没点倚仗不会那么牛气。”
田蜜唾弃道:“这样的人道德败坏,早晚要被学校赶出去。”
刘明顺着她哄:“她自己为钱献身,没有爱情,所以才刻意针对你。”
田蜜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这样的发现,让她顿生一种压过对方的满足。
她不乏恶意的猜想元棠,这段时间的郁气一下子消散。
是啊,一切都有了解释。
如果一个女人拥有美貌,那她必定缺失美德。
如果一个女人拥有智慧,那她一定利欲熏心。
靠着猜测,田蜜获得了短暂的心理平衡。
在看到元棠的时候,甚至还沾沾自喜。
元棠倒是没发现田蜜的恶意,她只是觉得田蜜最近怪了很多。
本来这学期她就已经办了走读,但她还总是回宿舍,一回来就用一种元棠理解不了的神色看自己。偶尔还会问她去哪儿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元棠办厂的事只跟林菲说过,林菲不是大嘴巴,所以黄欣楠和田蜜自然无从知晓。
元棠悄悄问黄欣楠:“她最近怎么了?”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田蜜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点同情。
真是怪了。
黄欣楠翻个白眼:“谁知道她又抽什么疯,你别搭理她。”
新的一个学年,黄欣楠终于选到了她心仪的目标。
今年新入学的学弟中,一个长相过得去的男生入了黄欣楠的法眼。
黄欣楠打听过,知道对方家里开了家建筑公司,规模中等。父母只有一个独生子,各方面条件相当说得过去。
这就是她心目中最合适的对象,黄欣楠考虑再三,选择主动出击,目前看来是进展良好。
在这个恋爱频发的时间里,元棠身边也多了几个追求者。
只可惜这些人很快就都被元棠拒绝,坚持最长的一个,也不过就是给元棠打水了一个月,最后被元棠每次坚持给钱搞的心态崩掉,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黄欣楠趴在桌子上:“我真搞不懂,你难道还真想单身到毕业吗?”
元棠看起来不穷,又长得好,就算是不像自己这样目标明确,也完全可以谈个恋爱,享受一下美好的大学生活啊。
元棠正在搭衣服,刚洗好的衣服拧干,上面留下蜿蜒的折印。
“没想好,随缘吧。”
元棠并不标榜自己一定要单身过一辈子,也不刻意追求找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毫无经验罢了。
上辈子被家庭掏空一生,在最应该享受爱情的年纪里,她精疲力尽的奉献着。在同龄人都步入婚姻的时候,她却已经跳过了中间所有的桥段,直面了家庭的琐碎和不堪,最终变得畏惧婚姻。
她接触过的婚姻都称不上美好,父母那辈子的盲婚哑嫁,弟妹们的婚姻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内里都是一地鸡毛。村里经常有人打老婆,仿佛一纸结婚证就是他权力的来源。
这辈子,她又看到了田蜜为爱情付出,昏了头之后,仿佛世界都只围绕着男朋友转。
她不明白黄欣楠为什么执着于找个好对象。
黄欣楠梳头的手一顿:“你不懂。”
“我知道你和林菲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太势利。”
她深知,元棠跟自己不是一路人。自己说的,对方未必会认同。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展开讨论。但今天她迫切的想说点什么。或许是她已经有了既定的目标,又或许她只是被人误解了太久,心里积压出了太多的怨气。
黄欣楠平静的说道:“我妈妈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那时候她大学毕业,放弃了沪市的工作,非要跟我爸回老家。”
“说起来当然是佳话一场,但她的选择是错误的。”
“他们两个当时谈恋爱是风花雪月,我爸特别会写诗,大学四年,他给我妈写了上百首诗。我妈现在还把那些诗留着,就在我们家橱柜里,连信带诗,一大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