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刷了会儿,她估摸着自己涨粉的原因应该是拍摄《琥珀琉璃》时流出的路透视频。
“肩膀还疼么?”安静的氛围里,陆北庭质地淳厚的嗓音流出。
南栖月退出微博把手机塞回包里,抬起肩膀活动了一下:“就疼那一阵而已,我又不是脆皮,就这一掌哪里能伤到我。”
“温珊珊品行不端,用不得。”陆北庭回想起来,眸色微深,像是带着攻击性。
南栖月被他忽然的严肃逗笑:“你这是为我打抱不平呢?”
“不应该么?”听见她笑,陆北庭也跟着嘴角漾起淡淡弧度。
沉默片刻,南栖月忽然歪头看他:“陆北庭,你是个好人。”
陆北庭以为还有下一句,然而没有下一句。
他隐约能够察觉到她对感情的恐惧。
可是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如此抗拒和害怕。
那些藏在她身上的秘密,他想要去触碰,又无从下手。
第31章 你就是赖上我了呗
面馆的位置在巷子里,招牌就叫做老街面馆,店里吃面的人不多,稀稀疏疏做了几个桌。
南栖月点了两碗海鲜面,坐下后才想起询问:“你能吃海鲜吧?”
“都行。”店里的灯管应该是新换的,很是亮堂耀眼,陆北庭打量着面前摘下口罩的姑娘,禁不住想怎么比过年那会儿还瘦了一些。
“葱花呢?香菜呢?”南栖月掰开筷条,拿纸巾擦了擦才给他递过去,“不介意吧?”
这只是一家普通巷口里的普通面馆,装面的是大瓷碗,筷子也是一次性的筷条,南栖月递过去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几眼他身上穿的名牌大衣。
似乎与这小店格格不入。
“可以吃。”陆北庭伸手接过筷条,不禁无奈笑笑,“不用把我想得多高大上,上学那会儿,我跟容遇经常跟一群朋友在路边摊撸串。”
老板捧了两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面过来,南栖月目光微闪,轻轻吹走那一层雾气,之后用筷子把上面铺满的三只大虾往旁边别了别,把面绕着筷子卷了卷。
“你不是很早就出国读书了嘛,国外也有路边摊吗?”撸串这样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让人觉得惊讶,说实话她想象不到陆北庭吃路边摊的场景
“嗯,没有,所以我说的是初中上学那会儿。”桌上配置了一次性手套,陆北庭没着急吃面,戴上手套把碗里的大虾拿起来掐头去尾挨个剥开。
南栖月低头喝了一口汤,嘴巴也塞得鼓鼓,听到这忍不住笑出声:“初中?那么久远的事情你还记得?那时候才十三四岁吧,你妈妈竟然让你去吃路边摊?”
南栖月这个人,没心情说话的时候懒得跟人搭腔,可被勾起了好奇心打开了话匣子,想要停下来可就难了。
“十四五岁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家里人一般不会约束太多,我妈对我从小就是放养的。”陆北庭将剥完的第一只虾递到南栖月的碗里。
南栖月夹起来塞进嘴里,吃得心满意足。
直到他剥完第三只,她才不客气地把自己碗里的那份夹过去给他:“陆导好手艺,这些也剥了吧,别给我了,剥了你自己尝尝。”
知道他是个会照顾人的绅士,所以并不意外他会剥虾给自己吃,可驱车九公里来到这里不就是专门吃一碗海鲜面么,现在倒好,把海鲜都给她吃,自己不就纯吃面而已了。
“嗯,我吃两个就好。”说着又将第四只放到了她的碗里。
两碗面加起来就六只虾。
她吃了四只,他吃两只,还是最小的那两小只。
南栖月边吃边回忆他刚才说起的事儿,忽然想到什么,抬头一本正经地问:“那你现在多少岁?”
陆北庭手下一顿,也是惊讶的表情:“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你又没告诉我。”南栖月吃了一口面,回答得理直气壮。
陆北庭:“……”
“与你五岁之差。”沉默了一会儿,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年纪。
南栖月没get到他的委婉,郑重点头:“噢,二十九岁啊,我记下了。”
陆北庭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你生日是多少?”南栖月接着问。
“十月份。”
“噢。”南栖月继续点头,“现在三月份,还有七个月你就三十了。”
陆北庭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良久,他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刀子捅到心坎上去了。
南栖月注意到他的表情,被逗得直乐呵,眉毛微微弯着,连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你别生气,男人三十一枝花,这个年纪在我这里都是婚姻幸福家庭美满的象征,绝顶绝顶的好!”
“是么。”陆北庭似笑非笑,“婚姻和家庭有了,不过,幸福美满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南栖月哑然,微微咳了一声:“陆导,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跟我说实话,当初你提出要跟我结婚,是不是看上我了?”
面已经被她吃得差不多了,最后剩下一点汤,上面悬浮着几颗葱花。小姑娘明明脸皮挺薄的,可每当问起这样的问题来又总能让人一噎。
陆北庭坐直了,从善如流道:“之前我就解释过,我想和你结婚,所以才和你结婚。”
“别呀,你又绕弯子,我听不懂。”南栖月咕哝出声,撇撇嘴,“反正你就是赖上我了呗。”
陆北庭无奈:“是。”
“嘿。”南栖月闷笑出声,逗趣似的,“你是不是不敢直视我的问题啊?我之前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回避了这个问题,给了我另外的答案,现在我又问你是不是看上我了,你还是绕了个弯,虽然听着意思跟看上我了差不多,但是我觉得不太纯粹。”
是了,是不够纯粹。
他回答得礼貌且绅士,甚至带了很强的责任感。
但就是缺少了某种东西。
太过平静,缺少热烈。
所以南栖月明白了,即使没有感情,他也会选择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好丈夫。
所以今晚之后,南栖月也做了一个决定,愿意接受他的好,并且尝试着以妻子的身份去尝试对他好。
既然做了决定,那必然要付诸行动,南栖月这几天对陆北庭的态度十分殷勤,前几天见了人就躲,现在见了人就往上凑,不是大老远就跟人打招呼就是虚心请教问题,热情得让人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
于是片场里开始传她是因为温珊珊来了之后有了危机意识才忽然转性,想要抓住导演的心,好保下自己的下一部戏。
“栖月姐,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秦羽捂着心口,一副受了重伤的表情。
“滚,正经讲话。”南栖月扯回自己的手臂。
“陆北庭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你对我都没有这么好过!”秦羽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拍在桌面,“还是说他威胁你了?”
“认真拍戏,不要过度脑补。”南栖月转了个方向,捧着剧本研读,“跟其他人没关系,是我忽然悟了,懂得了想要在这个圈里站稳脚跟受人尊敬,就必须得尊敬前辈,与前辈打好关系!”
秦羽眨了眨眼:“那我出道比你早,我也是你前辈吧?”
南栖月瞅了他一眼,郑重其事道:“前辈,括号,长辈,你,不是。”
秦羽张嘴刚想辩驳,一抬眼看见陆北庭后顿时乖顺地打招呼:“陆导。”
陆长辈本人:“……”
南栖月闭嘴,目光跟随着陆北庭:“好巧啊,陆导。”
“是挺巧的。”陆北庭语气慵懒,“每次都能听见南小姐说导演坏话。”
南栖月:“……”
陆北庭可不给她无地自容的机会,拿起剧本敲了敲桌面:“跟过来,和你说说下一场戏。”
要不是心血来潮过来找她说戏,他或许还一直蒙在鼓里。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竟然已经上升到了长辈这一位份。
第32章 讲故事
《琉璃琥珀》这部戏到了中期逐渐越拍越伤感,南栖月一天下来几乎全是哭戏,连续几天都是悲伤沉重的心情,导致出戏后好半天都走不出那股情绪。
原因是剧中的琉璃因为一次考试成绩下降而被养母训斥,甚至被强行逼着退出了校内舞蹈队,琥珀为了维护琉璃与家人大吵了一架。
当晚,琉璃夜不归宿,琥珀焦急出门寻找,在巷口找到了被混混调戏的琉璃,少年将少女护在身后与人大打出手,虽然警察最后及时赶到,但琥珀还是受了很重的伤。
琉璃便是在这时候对琥珀动了感情。
一个养女,对自己养父母的亲生孩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禁忌,是折磨,这单方面的感情,终究无果。
琉璃是在十岁那年被琥珀的父母收养,在那之前,她一直跟随父亲住在山上,身边除了父亲之外没有任何同龄人,父亲会教她学习,教她认字,但从来没有送她去上过学。
因为山上没有学校。
而父亲立下誓言一辈子不会下山。
琥珀的父母曾经欠琉璃的父亲一个人情,于是父亲托人把琉璃送去了琥珀家,就这样,她作为一个突兀的存在,每天都在试着融入这个新的家庭。
养父母答应只养她到十八岁,而今年,她十六岁。
这些年里,唯一对她好的只有比她小了半岁的琥珀。
十六岁之前她把琥珀当做弟弟,十六岁之后,她动了凡心,将琥珀当成了自己不可言说的暗恋对象。
其实无论是原著还是编剧改过的剧本,琉璃与琥珀之间的感情都是极其隐晦的,情窦初开后,他们的日常有很多心动的瞬间,两个人互相温暖彼此。
可是悲剧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地来。
考试失利,被迫放弃自己最喜欢的舞蹈,在学校被女二处处针对,后来还得知亲生父亲突然病死在山上的消息。
南栖月演完这几个片段已经哭成了泪人,眼睛红得像只红眼兔,摇摇晃晃地走到休息区。
编剧这时候也抹着眼角的一滴眼泪水走过来,还顺便递过来一张纸巾:“栖月啊,你哭戏演的真的是太好了!起初你们容导定你为女主的时候我还觉得你难当大任,开机演了那么几天,觉得你勉勉强强,后来才逐渐发现,你果真就是琉璃降世!”
南栖月抽了抽鼻子,听着这番吹捧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关键是她现在也笑不出来。
她知道琉璃的经历很惨,但真的演出来那一刻,才真的切实体会到这种感受。
小铃铛中途去接热水给南栖月泡茶,回来的途中被陆北庭给截胡了。
陆北庭把热水壶送过来时听见编剧的这一番发言,微微哂笑一声,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顺手打开了保温杯的盖子放置一边晾凉。
“咱们这位编剧可不轻易夸人。”陆北庭瞧见她眼尾的那抹潋滟的红色,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南栖月闻言吸了吸鼻子笑道:“谢谢编剧夸奖,能出演这个角色,我很荣幸。”
荣幸归荣幸,但压力大啊。
原著粉那边给到的压力,秦羽粉丝这边给到的压力,以及黑粉们施压的压力,还有那些为数不多的支持她的粉丝的压力。
这些压力统统给到她这边。
让她二十四岁如花一般的年纪承受着不该承受的东西。
编剧深深一叹:“近两年圈里盛行甜宠剧,容遇倒好,选了这么个题材来拍,不过我猜他这次赌对了,咱们这部剧一旦播出,绝对能骗观众不少眼泪哈哈哈!”
南栖月揉了揉眼睛,听出来话里的意思。
得,又有了新一重压力。
所有人都觉得这部剧能火,也都觉得她能因为这部而火起来,可是一旦结果不如人愿,其中又会承载了多少人的失望。
“眼睛疼?”陆北庭拿开她揉眼睛的手,瞧见她有些湿润的眼睫,转头吩咐小铃铛拿一条热毛巾过来给她敷一敷。
“没事儿,不疼,只是有点痒。”南栖月心里警铃大作,这让人误会可就完了!于是赶紧道,“谢谢陆导关心。”
编剧看着南栖月现在的状态也挺心疼,低头看了看厚厚一沓的剧本,想到后续还有更悲催的情节,忍不住出声:“后面还有更惨的情节需要演绎呢,也不知道原著作者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态,对故事主角也太狠了点。”
南栖月忽然一怔:“……”
“我觉得肯定不是作者亲身经历,毕竟故事主角都死了。”女三号王琳琳也是这两天刚进组,是个新人演员,想着来找南栖月提前对对戏,听见这一句后忍不住发表一下意见。
编剧哈哈一笑:“难说,难说,也许是现实经历改编,只是被作者改写了结局。”
南栖月低着头默默闭嘴不说话。
其实没有什么心态,就会单纯发疯随便写写。
“原著你们都看过吧,作者名字跟栖月同音,也叫七月,这不巧了,咱们的女主角就叫栖月!”
南栖月:“……”
编剧你的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南栖月眼睛红得没法补救,下午的戏份只能暂时暂停,大家都去忙了,她坐在休息区看剧本,偶尔会和王琳琳对戏。
王琳琳是新人,听说为了接到这部戏女三号的角色还增肥了十五斤,虽然与原著描述的胖还差了一些,但毕竟是演戏,很难找到与原著完全贴合的角色。
就连南栖月都不敢说自己就是琉璃本人。
下午,陆北庭提前一个小时收工,到酒店之后直接敲响南栖月的房门。
换了一身白绒绒睡衣的南栖月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扒拉开一条门缝,仍旧急急忙忙地把人给扯了进来:“这次又是送什么上门?”
陆北庭失笑:“蒸汽眼罩。”
桌面还摆着上回他送过来的药盒,以及前段时间从林遥女士那里讨来的玫瑰桑葚养生茶,陆北庭把那一盒蒸汽眼罩放上去,转身时被这姑娘一脑门撞上去。
南栖月迷茫地在他怀里抬起脑袋:“……”
陆北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可能有点瞎了。”
“帮你揉揉。”陆北庭轻叹,作势要拉着她往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
南栖月还没答应,眼睛就被贴上一层温热,陆北庭指腹轻轻按压揉搓着,力道很轻,比她自己按的时候要舒服。
眼睫微微颤着,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没动。
似乎是离得有些近了,南栖月刻意放轻了呼吸,眼睛闭上之后,其他的感官都会无限放大,脑子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耳边似乎还听到陆北庭咽口水的声音。
蓦地,她也被传染地咽了咽口水。
陆北庭动作忽然停下,南栖月猛地一心悸,往后别了别脑袋,一睁开眼,果然看见这个男人在笑她。
顿时,南栖月一阵脸热:“笑什么笑!你东西送完了吧,送完了赶紧走,我眼睛疼,得闭目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