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他喃喃，“原来你叫他爹地。”
豆子耸耸肩，表情十分严肃：“我不知道，可能死了吧，我没有爹地。”
说完，豆子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嘟哝着纠正：“不对，我有月亮爹地。”
陆俞舟胸腔一震，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瞬间陷入空白，后面的话他便也没听进去了。
死了么？
为什么会死了？
“你爹地是谁，他……”陆俞舟听见自己几乎颤抖地开口。
“他爹地是谁关你什么事儿？”一道狠戾的的声音怒吼着打断他的提问。
声音是心心念念的声音，人是心心念念想见到的人。
陆俞舟猛然抬头，将简橙那凌厉的目光收入眼底，他缓缓站起，眼底掀起一片红色，声音嘶哑地出声：“橙橙……”
第42章 你是我爹地吗
当认出豆子是简橙儿子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她也一定在这里，也许不止是她，也许是他们一家三口。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要准备离开，因为不该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可是当豆子跟他搭话那一刻，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迈不动腿，也不想离开。
他想过很多次与简橙重逢的场面，却都与现在的场面不沾边。
“妈咪。”豆子跳下沙发椅，走过来牵住简橙冰凉的手指摇晃着不敢出声。
豆子从来没见简橙这么生气过，他意识不到出了什么问题，正因为如此才变得忐忑。
简橙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被豆子牵住的那一刻轻吐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在公共场合下陡然失态吓到了豆子，急忙绕过去把东西收拾好将豆子抱起来快步走出去：“吃饱了吗？”
豆子点头：“吃饱了。”
“吃饱了回家。”她没看陆俞舟，肩膀与他擦身而过，走到前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拿手机的手都是颤抖的。
陆俞舟追上去，离她一步之遥时却又怕吓着孩子没敢上前，直到追出了门口，简橙抱着豆子因为脚步不稳而险些被绊倒。
“小心！”陆俞舟上前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臂，却忽然对上她渐渐发红的眼眶，“你……”
“放手。”简橙拧着眉甩开他的手，声音冰冷到毫无温度。
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他远远的。
“能谈谈吗？”陆俞舟重新抓着她的手臂，靠近她的同时抬眼看了一眼偷偷摸摸打量自己的豆子。
在这种情况下，豆子似乎并没有被吓着，反而对他充满了好奇。
“有什么好谈的。”外套没有穿在身上，一股冷风吹来，倒是让她冷静了许多，她没看陆俞舟，淡定地将豆子放下来把外套穿上，再抬手给豆子戴上帽子。
“橙橙……”陆俞舟嗓音微沉。
“你是我的爹地吗？”豆子几乎与陆俞舟同时开口。
陆俞舟心猛然一沉，瞳孔紧缩着下意识看向简橙。
“简元宵！”简橙猛地怒斥一声，心口的酸涩直达喉咙，明明已经抬起了巴掌却及时地收回了手。
因为豆子掉了金豆子。
豆子瘪着嘴，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使劲儿憋着一股眼泪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简橙很少会喊豆子的大名，即使在他没有按时阅读偷偷玩玩具训他一顿时也只是连名带姓地喊他简豆子。
可是豆子哭不是因为简橙喊了自己的大名，而是他看见简橙控制不住红了的眼眶时受到感染才哭。
他很聪明，聪明到根据简橙的反应就能猜到陆俞舟是谁。
“对不起，豆子，对不起。”简橙蹲下胡乱地抹着豆子滑落脸颊的眼泪水，“妈咪不是故意凶你，豆子别哭。”
陆俞舟像是没有消化过来刚才那一句话，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冷风从他微张的口腔里灌入五脏六腑，四肢的神经仿佛受到了麻痹，他仓惶地开口：“对不起……”
“你走啊！”简橙站起来，眼眶越来越红，“求你，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你吓着我的孩子了！”
陆俞舟回过魂来，知道现在不是能好好说话的时候，后退了一步：“好，我现在走，你别哭。”
简橙带着豆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他出现的地方。
长而宽的街道走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陆俞舟望着她的背影呆了很久很久，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这条街巷的尽头。
他站在原地，僵硬地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在对方接通后直接切入话题：“豆子是我儿子。”
这不是一句疑问句。
另一头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低沉嗓音通过电子设备传送过来：“嗯。”
良久，他艰难地动了动唇：“我想和栖月谈一谈。”
今天他的出现对简橙的打击太大，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能再贸然去找她，他怕吓着孩子，也怕简橙再一次离开。
“月月的脾气你知道的，简橙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她情绪太激动……”
“我该受着，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陆北庭：“……”
“你脸真大。”陆北庭冷嗤一声，“要打要骂，也是我代为出手。”
简橙打车回了绿江名城，一路上豆子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只是还时不时地抽泣着鼻子，活像个小可怜一样地使劲儿抱着简橙的脖子不撒手，上楼后也不愿意从她身上下来。
简橙已经忘了豆子像这样脆弱地依赖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就连生病打针吃药，他都像个小大人似的从来不需要她哄着。
深吸了一口气，简橙坐在沙发上，下巴抵在豆子的小脑袋上，手掌心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大橙子今天凶了豆子一次，是大橙子不对，以后不会再犯，如果有下次，豆子可以惩罚大橙子。”
“不要。”豆子闷闷出声。
简橙：“不要什么？”
“不是大橙子的错，是豆子自己哭的。”豆子用尽全身力气去抱着简橙，“是豆子说错了话，要罚也是罚豆子。”
简橙心口被刺痛着，眨眼的频率加快，稳住自己的情绪，笑道：“不罚，妈咪舍不得罚豆子。”
第43章 老狐狸套路太深
收工跟着陆北庭回到酌月公馆，听完整件事情经过的南栖月黑着一张脸坐在陆俞舟面前，她现在没有闲心去指责他，而是控制住情绪回了二楼卧室给简橙拨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里，简橙的情绪不明，一如既往地在接通之后询问她：“收工了？”
南栖月应声：“嗯。”
“豆子睡觉了。”
南栖月声线很轻：“好。”
简橙沉默了会儿，笑道：“幼儿园选了北城皇家幼儿园，明天就把豆子扔进去当皇太子。”
南栖月呼吸起伏着，心间满是涩意。
直到现在，简橙仍旧没有跟她说那个男人是谁。
过了良久，南栖月没有应声，她在思考该怎么把自己已经知道陆俞舟就是豆子的亲爹这件事说出来。
电话没有挂断，两个人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奇怪，最后还是简橙最先提出疑问：“你知道了吧？”
南栖月微微怔神：“嗯。”
“也对，陆北庭应该不会瞒着你。”简橙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概理解了她为什么会变得奇怪，于是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跟她坦白自己的看法，“世界真小，我没想到你嫁的那个人会是陆俞舟的弟弟，不过，豆子是我一个人的，跟陆俞舟无关，你们可以当豆子的干爹干妈，但我绝不可能让他喊你们叔叔婶婶。”
陆北庭一直在国外，简橙跟着陆俞舟那几年并未见过陆北庭，但不代表陆北庭不认识她。
当南栖月介绍两人见面，陆北庭在听到她名字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时，简橙便当场起了疑心，后来上网随便一查，果真与她所预料的那般他们是亲兄弟的关系。
南栖月抽了抽鼻子：“什么叫豆子是你一个人的，一日当干妈一辈子都是干妈，我是嫁到了陆家，但我跟你的关系，关他陆家什么事儿？关他陆俞舟什么事儿？”
南栖月觉得别扭，明明自己的立场在她这边，可是她潜意识里却在把她往外推。
简橙听完她这话忽然笑出声来：“跟我生什么气？傻子，我是想让你别管这事儿，别因为我影响了你跟陆家的关系，也别跟陆家的人置气。”
“我没有。”南栖月抹了抹眼泪水，哼唧了一声，“我忙着呢，才没有空去管你的闲事儿，反正你们也见过面了，陆俞舟知道豆子是他儿子，后面肯定还会去找你，你自己看着应付，要是还喜欢他就继续喜欢，没人会笑话你，要是不喜欢就找别的男人，最好找个年轻的，气死陆俞舟。”
“好的收到。”如果两个人面对面的话，简橙这会儿大概要跟她抱在起掉眼泪，但好在是隔着电话，她可以笑着安慰她，“别哭鼻子啊，这点破事儿，不值得浪费我们小月月的眼泪。”
虽然是笑着，可是她觉得真是糟糕透了。
让豆子为她掉眼泪，也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为她掉眼泪。
陆家两个男人在楼下坐了半个小时，南栖月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俩人僵尸一样的表情，她择中坐下，自己待在单人沙发上，与他们都有一定的距离。
陆北庭无奈，就怕这姑娘恨屋及乌。
南栖月知道陆俞舟来见她的目的是什么，起初是很生气，但简橙的话早已让她消化了情绪，接过陆北庭递过来的一杯茶后，她喝了润了润嗓子，平心静气地开口：“我认识简橙那年，她才二十岁，未婚，怀着身孕。”
才听到这里，陆俞舟就已经变了情绪，与之相比，他这七年空口无凭的思念与悔恨又算得了什么。
一切的罪恶有了源头。
他简直该死。
“她很厉害，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照顾长大，你见过豆子，应该知道豆子是个多乖多聪明的孩子，陆俞舟，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辜负一个满心都是你的人，让她对你满怀失望背井离乡，而你甚至连她怀了孩子都不知道，你真的，不配当一个男人。”
南栖月顿了顿，并未直视他的眼神，继续道：“世家里都在传你陆家大少爷三十多岁还未婚，是因为在等你的心爱之人回来，传出去多深情啊，可是陆俞舟，你找过她吗？”
“找过。”陆俞舟嗓音嘶哑，表情极致悲伤，“我找不到她。”
找了七年，也找不到他的心爱之人。
所以他只有等，七年等不到，就等十七年，或许更久，又或许一辈子。
南栖月松了松汗湿的手掌心，不紧不慢道：“你走吧，该说我都说了。”
陆俞舟抬头，语气真诚：“谢谢。”
陆俞舟离开后，南栖月东倒西歪地摊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感冒还没完全好，刚才又险些气急攻心，身体累，脑子也累，四肢麻木，灵魂出窍似的。
“今晚喝粥？”陆北庭给她盖了一条毯子，抬手拨了拨她遮住眼睛的头发。
“不喝。”南栖月冷冰冰地开口。
“好，我煮点面。”
“不吃。”南栖月凶巴巴地看着他，像是透过这张脸在看另外一个人。
陆北庭没脾气地笑：“好，知道了。”
南栖月：“……”
知道了什么知道，整天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笑，笑得莫名其妙，就知道勾引人。
南栖月气呼呼地转了个方向，见他还站在自己边上，愤然地骂出声：“有其哥必有其弟，你跟陆俞舟那个渣男一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我跟他可不一样。”陆北庭扯了扯她弄乱的毯子，打算想把人哄好再去做饭。
“哪里不一样？”南栖月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洁身自爱，没有暧昧对象，不会让自己的爱人没有安全感，更不会三更半夜不回家，而且，我有老婆，他没有。”平静地阐述完这一段，陆北庭见她表情呆住，于是趁机把乱糟糟的毯子重新扯出来给她盖好。
等南栖月回过魂的时候，这老狐狸已经进了厨房开始着手做饭，压根不给她回怼一句的机会。
南栖月拍拍自己微微发热的脸颊，无声地在心里骂他几千遍。
不是她定力不足，是老狐狸套路太深。
第44章 她不要我了
豆子开始上幼儿园后，简橙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调整好状态后第二天便带着简历一家一家地进行面试。
她以前是美术生，闲暇之余喜欢画点漫画，后来因为将一部小说改编成漫画之后有了点名气，得了不少稿费，但那之后豆子便出生了，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画，便一直在家一边带孩子一边接私人稿件。
而现在，她回到自己的城市，打算重拾当年的梦想，朝游戏原画设计师方向进击。
她的目标很明确，只给五家相关的公司投递了简历，最后却只收到了两家公司的面试回复。
她该想到的，第一被淘汰的就是她的学历。
但幸好回复面试通知的这两家公司里有她最想去的一家。
盛凌科技是国内排名前十的游戏公司之一，虽然拿到了面试通知，但通过面试的几率应该不大，想到自己那渺茫的成功率，简橙耷拉着脑袋一边等待一边给南栖月发消息。
简橙：【生活索然无味，尸体cos人类.jpg】
南栖月正好中场休息，秒回：【哪个不识货的公司敢淘汰你？】
简橙：【没呢，今天就两场面试，现在还差最后一场，直觉，希望不大。】
南栖月：【自信点。】
简橙：【哭唧唧.jpg】
南栖月：【姜氏好像有合作的游戏公司，他们不要你我要你，给你开后门进去当老大！】
简橙还想回复些什么，便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轻呼一口气，她从容不迫地推门进去，跟面试官打了招呼开始进行面试。
对方问的都是一些基本问题，回答完之后，其中一个面试官表示很喜欢她的作品风格，但在看到她的文化学历这一栏时又有了迟疑。
简橙耸耸肩，坦然回答：“遇到点事儿，休学了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休学，凭着北城美院高材生的学历，怕是今天他们也高攀不起。
但是学历就一定是评判一个人能力的唯一标准么。
简橙也在心里对这些企业发出质疑。
明明在看到她的作品时两眼放光，又为什么放将眼界缩小拘泥于她的学历？
她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从盛凌科技出来之后给南栖月回复了一个猫哭泣的表情包：【刚好离你片场不远，给你去探班。】
南栖月是在拍完两场之后才看到这条消息，还没把回复的字敲出去，身后便有人将香喷喷的奶茶糕点拿到了她的面前。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简橙揪着她的马尾抖两抖，拢紧她的校服外套，后又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她这一身满是校园气息的造型，“我刚才就在旁边看你拍摄，小月月，你太厉害了，真的，你是我的偶像，唯一的偶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