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星将电话扔到床上，气鼓鼓地坐下。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顾淮之是这么的油嘴滑舌，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关键时刻怎么这样没个正经样子。
气恼过后，想到自己猜测的那些事情，她思索了一阵，还是觉得需要再提醒他一下，便发了给消息过去，
【如果你需要什么证据，我这里有沈如珍和蒋兴耀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用，你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消息发过去，顾淮之那边几乎是秒回，
【暂时不需要，你什么都不要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需要什么跟志年说，他会替你安排的！】
徐南星心里还是不放心，敲了一长篇的话，手指停在发送那里好久，最后还是一点点的删除了，只留下简单的两个字，
【知道。】
顾淮之看过回复，将手机放到了桌子上，他伸展手臂活动了一下泛酸的筋骨，心道人还是不能总呆在屋子里，看似是休息了，其实身体却更加的疲累。
想到下午收到的顾雨菲的信息，小姑娘在微信里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想，也该回南山墅了。
他看过往后几天的天气预报。明天过后，京州就要变天了，老宅这里还是没有南山墅住得舒服。
推开窗，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土腥气，应是要落雪了，他想起上一次落雪的时候还是和徐南星在芙蓉居，她打了李博文的那晚。
她罕见的主动，任他予取予求。他抵着她站在窗前，看窗外的夜景，怀里是她柔软温热的身体，心中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不敢想如果自己再晚一步，是不是徐南星就会被那个畜生带走了。
他以为经过第一次的事，李博文会收敛，却没想到他找到了更大的靠山，居然还敢再次那样对待徐南星。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李博文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
第八十六章 沈氏
转天清晨，顾贺年晨练回来难得地看到了几天未下楼的顾淮之，他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看着像是在等他。
顾贺年屏退了佣人，自己也走到沙发那里，坐到了对面。
“要回去了？”
顾淮之颔了颔首，“雨菲闹得厉害，我今天便回南山墅了。”
“有什么事说吧！”顾淮之平时回来一刻都不愿多待，这次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估计想做的事也都做完了，想等的人也都等到了。顾贺年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如果不是有事，这个时间恐怕他早已在回南山墅的路上了。
顾淮之静默了一阵儿才缓缓开口，“我要您在董事会上给我支持。”
“你要干什么？”
“我要提议罢免二叔的副董事长职务！”
顾贺年沉声道，“淮之，你这是在胡闹！你二叔犯了什么错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直接影响到顾氏的股价？”
顾淮之闻言轻笑了两声，“那我给您个选择，一是我在董事会上提议罢免二叔的职位，让他卸了顾氏的差事回家养老。二是我将我手中的东西交给警察，送二叔进去坐牢，你看看哪个对顾氏更好一些？”
“你！……”顾贺年脸色一沉，胸口剧烈地喘息着，“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想让他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
顾淮之站起身，慢慢地扣着外套的扣子，耳中听到顾贺年无奈的声音，“你大哥是因为自己想不开，跟你二叔没关系！”
“是吗？”顾淮之嗤笑了一声，“当年我也认为没关系，可偏偏就是那么巧，那件事还真的跟他有关系！您心里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么多年却自欺欺人的当做从未发生过那场车祸，不就是为了所谓的颜面？！”
“都已近过去了这么多年了，雨菲都这么大了，你为什么非得把这些事翻出来搞得整个顾家都鸡犬不宁的？”顾贺年喘着粗气，心口有些发紧。
顾淮之已经走出了两步，闻言停了下来，淡淡的说道，“是啊，雨菲都这么大了，可二叔仍然没想过放过我。当年那场车祸，大哥的副驾驶位置被撞得稀巴烂，如果我不是临时决定留在老师家吃饭，被撞得稀巴烂的可能就是我！”
“淮之，顾氏的未来都是你的。那件事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你就不能让我过几年消停日子？你跟沈如珍眼看着就要订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你自己这件事赶紧处理了，别再把时间浪费在跟亲人的争斗上！”
顾贺年不知自己是岁数大了，还是不想整个家里亲人反目，只想息事宁人。毕竟那件事过了这么多年，顾瑾之也确实是因为抑郁症才离开的。他当初猜到了那件事可能跟自己弟弟有关，可毕竟儿子没有生命危险，他也就作罢了。
顾淮之却不这么想，过了这么多年，顾氏在他手里已经走向了新生，他不容许顾延年再用那些下流的手段来抹黑顾氏。
至于沈家，顾淮之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沈家马上就会自顾不暇，应该没有空闲来考虑跟我订婚的事情了。”
说完顾淮之回头看了一眼顾贺年。好久没见，他的两鬓比上一次见得到又白了很多，壮年接连丧子丧妻好像对他打击并不小，不免心中觉得他可怜。
可一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冷待，顾淮之便又硬下心肠，“您已经老了，还是在家颐养天年吧！董事会那里拜托您了！”
说完，人便抬步离开。
顾贺年颓然地坐在那里，看着小儿子高挺的背影，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一小时后，京州新闻大篇幅报道了一则爆炸性新闻。
沈氏制药开发的新抗癌药临床试验数据造假，导致患者出现不同非临床性反应，但是这些并不足以引起轰动，让人哗然的是透露这则消息的是跟沈氏联合开发本次抗癌药的锐顾医药。
锐顾医药声明研发初期所有的数据来源皆是沈氏提供，后期在进行二次临床试验的阶段发现数据有问题，经过锐顾医药内部实验室推演，才发现了沈氏数据造假的问题，目前已经做了修正。
同时，锐顾医药宣布将停止跟沈氏后期的所有药品合作，将联合海州宋氏将抗癌药继续研发下去。
消息一出，在京州引起了大震荡。
沈氏制药这几年风头正劲，近几年在国内也算是首屈一指，前年借着东风上了市，股价也是逐年攀升，也成了京州世家大族的香饽饽。凡是跟沈家攀上点儿关系的公司都想分一杯羹，多多少少的也都投资了一些。
这则爆炸性新闻的发布直接导致了沈氏制药股价大幅度跌停，截至中午股市收盘，沈氏制药的股价已经下跌了百分之三十。
沈知煜的电话都快被那些投资人打爆了，他这个时候才明白卢骁那天临走撂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收到沈氏股价大跌的消息，顾淮之正在南山墅陪顾雨菲练钢琴，看完徐志年的信息，他却没什么欣喜，只觉得这一天来的太晚了。
他发了信息给徐志年，
【安排人找一下陈明曦，下一步可能该她出场了。】
信息发完，顾雨菲的曲子也谈到了高潮，《C小调第三号钢琴四重奏》，曲子跌宕起伏，缠绵悱恻，跟徐南星弹的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顾淮之闭目细听，揪出顾雨菲指尖的错误，一大一小练的投入。
这投入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打断，顾淮之睁开眼，便看到管家急匆匆地跟在沈知煜的后面走进来，
“顾先生，沈先生……”
顾淮之摆了摆手，“没事，你先下去吧！”
待到管家走远了，沈知煜豁然开口，“淮之，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了？”顾淮之扬了扬手，随后俯身对顾雨菲说道，“我跟沈叔叔有事要谈，你自己练习一会儿。”
顾雨菲点了点头，朝沈知煜打了个招呼，便接着练琴了。
顾淮之带着沈知煜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沈知煜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淮之，沈氏的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顾淮之倒水的手一顿，垂下眼帘反问道，“你说呢？”
“淮之，咱们当初不是谈好了吗？你怎么……”
“这话你不应该来问我吧？”顾淮之撩起眼皮看向他，眸中一片锐利，“你不应该回去问问你的好妹妹吗？”
沈知煜语塞，这件事确实是沈如珍的错，可顾淮之确实也下手太狠了。
“淮之，如珍那里我去劝说，我让她自己跟老爷子说，解除跟你的婚约，然后离你远远的。”
“知煜，你说这话是在糊弄我，还是在糊弄你自己？我问你，沈如珍现在在沈园，还是在老宅，还是你也找不到她的影儿？……这事咱俩心里都清楚，沈氏已经是一棵被蛀虫蛀空的大树，即便是没有我，它也没有几天安稳日子过了！”
顾淮之将茶杯递到沈知煜的面前，“你有时间来找我，不如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如果我猜想得没错，你们家老爷子应该会断臂求生，将数据造假的事情推到你这个养子身上，毕竟你才是沈氏制药的研发负责人……沈氏制药未来易主的可能性很大，你想想你们兄妹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沈知煜愣怔在那里，他心中很清楚顾淮之说的未必就不会发生，而且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大，他确实该为自己打算了。
稳了稳心神，沈知煜问道，“淮之，给我点建议，下一步……”
“核心技术的芯片开发我听说一直是你负责的?”
“是！”
顾淮之静静的看着沈知煜，直到沈知煜有些心里发毛，他才开口说道，“沈氏现在是大厦将倾，你敢接吗？”
沈知煜心念微动，眼里跳跃着兴奋的光，“你能帮我拿下沈氏？”
“沈氏易主之后撤出所有对晨星的投资，沈氏所有的技术对锐顾医药开放，分文不收！”顾淮之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这笔买卖很划算，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同意！”
沈知煜因为顾淮之的话稳下去的心隔天又悬了起来。
微博上一段录音爆出，他不用细听便听出了那是妹妹沈如珍的声音，录音里她教唆另一个女人勾引顾淮之，用词下流，语气冷硬。
消息一出，很快就有爆料人指出录音里的那个说话趾高气扬的女人是沈家二小姐沈如珍，沈氏本就岌岌可危的股价更是摇摇欲坠。
沈家老爷子气得大发雷霆，管家将他紧急叫回了家里。
沈知煜刚进门一个茶杯便擦着他的额头打了过来，他躲了一下，朝客厅看了一眼，沈家老爷子站在那里满脸怒容，不知道正在训斥谁。
他拐了进去，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跪在地上，老爷子手里的棍子将将就要落下，他赶紧扑了过去，趴在了那人身上。
老爷子明明看到了他，可手中的棒子还是狠狠地落了下去。
沈知煜身上疼，心中却更疼……
第八十七章 沈家
沈如珍瑟缩在沈知煜的怀里，听到趴在自己身上的人闷哼了一声又一声，她才哭喊道，
“爸，我知道错了，您别打了。”
沈知煜却搂紧沈如珍，害怕那棍子一下打歪便打到自己妹妹的身上，
“爸，如珍知道错了，您饶过她吧！”
沈家老爷子年轻时候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向来是说一不二，极要脸面的人物。家里这一阵子一下子爆出这么多的丑闻，对他无疑是重大的打击，也是气的不清，可到底是自己生养的儿女，他虽然生气，却也手下留了情。
听到沈知煜求情，他哼了一声，扔了手里的棍子。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
沈知煜将沈如珍扶起来，推了推她，小声说道，“好好认个错！”
可这小动作却全都被沈老爷子看在眼里，他看着沈如珍眼底倔强的光，便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一点都没怕，他指着沈如珍问道，
“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跟顾淮之订婚？”
沈如珍张了张口，想将实话和盘托出，却在接受到沈知煜警告的眼神后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
“爸，我和他没感情。”
“没感情？！”沈老爷子抄起茶几上的茶杯使劲砸了过去，“没感情三年前你怎么不说？还借口心里有疾病躲到了国外，我错信了你妈妈的话放你出了国，你现在回头来跟我说你们没感情，你让我跟顾家怎么交代？”
“爸，顾淮之他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也……”沈如珍说到半截发觉说错了话，停在了那里。
沈老爷子却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也什么？你也有喜欢的人？你说是谁，要是门第差一点儿人品好就带回来看看，普通人想都不要想！”
当年他就是贪图了沈如珍母亲的美色，被她母亲诱引没把持住，他本以为就是一小门小户家的寡妇，给点钱就能摆平。谁曾想到就是这个小门小户家的寡妇却如菟丝花一般将他缠了个严严实实，再也无法挣脱，还将她与前夫生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悉心培养，却没想到还是养不熟。
沈老爷子将视线移到沈知煜的身上，不是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跟自己两条心，他知道沈知煜的心思，却一直装作不知，却没想到他会生了异心。
心中更加的烦躁，沈老爷子厉声问沈如珍，“说话！你到底喜欢谁？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打死你，就当白生了你这个女儿！”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顾家的门是谁都能进的吗？顾淮之是我千挑万选的女婿，你居然还教唆别人去勾引她，做那样下作的事你不嫌害臊？”
沈如珍一直看着客厅茶几上的相框不吱声，听到沈老爷子骂她的话，心底的那些不甘全都一齐涌了上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再也放不下那些委屈，大声说道，
“我怎么害臊了？”
沈知煜急急地喊住沈如珍，“如珍，住口！”
沈如珍红着眼眶说道，“我偏要说！我也是爸的女儿，凭什么沈如霜可以在爸的身边长大，我就只能成年了才被接回家……凭什么沈如霜就可以选择自己爱的人结婚，而我就只能为了家里和不爱的人联姻……凭什么，就因为我妈妈是你外面的女人，所以我就不应该受宠，我就应该乖乖地听你的话做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吗？”
“你个不孝女！如霜是你姐姐，你一口一个沈如霜地叫，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沈老爷子上前一步，扬起手。
沈如珍仰着头，狠狠的瞪着沈老爷子，“你打！你使劲地打！我告诉你，你打不死我，明天开始沈家还会接着上头条，我会让沈家在京州颜面扫地，再也抬不起头！”
“啪”的一声巨响，沈如珍歪倒在地，眼前一片黑，嘴里也是甜腥一片，耳边听到沈知煜的声音，
“爸，你怎么了？爸！爸！”
等到眼前恢复光明，沈如珍看到沈老爷子躺倒在沙发上，屋中人来人往，被锁死的书房里自己的母亲冲了出来，哭倒在沙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