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一天,她也是化了一个这样的妆。原本就让人过目难忘的波光粼粼大眼睛,更添一丝上翘的眼线。双唇欲滴诱人,他的犯罪感也减弱了几分。
纪斯年把头埋低,闭着眼欺上去。
却碰到一个微微潮湿又绵软的肌肤。纪斯年茫然睁开眼,眼尾带着微微的红。
奈施施刷了睫毛膏,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像漫画里走出来一般,瞧着甚是无辜。
她双手交叉捂在纪斯年嘴巴上,脆生生说:“别亲我,刚涂的口红!”
纪斯年气笑了,没刷牙不让亲,刚化完妆也不让亲。
这次他没有那么容易就放过她,捞过人埋在她颈窝狠狠吻了一口。灼热又湿润的唇瓣在奈施施颈间逗留。
有他的大掌在背后支撑,她毫无顾忌地软了身子。
女孩内扣的发梢在他喉结上撩拨。
纪斯年咬碎了后槽牙,又轻轻啄了几下,才意犹未尽把人放开。
两人下到一楼,许知意没坐相的在沙发上等。
像弹簧似的蹦跳着过来,瞬间把奈施施拽走。
纪斯年无奈,坐上车又跟许则匀交代,安排人暗中保护好。
他真的是怕了。
今天的东华一品因为斯遇的回归有了淡淡的家庭气味,不再是精致的如同保护建筑似的令人瞻仰的庄园。
“阿年,来坐。”斯遇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喝着一杯胶感满满的滋补品。
纪斯年坐在转角,离母亲最近的位置。
“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香岛那边还好?外公还好?”
“都好。”斯遇嘴角噙笑,捏着一把玲珑的小金勺子。
“下次,你同我一起回去。”斯遇望着纪斯年,和全天下看见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挪不开眼睛。
“你这几年回得少了,外公常念叨你。”
斯遇虽从香岛远嫁千里到申城,但他们这样的财富自然来去自如。平日里,一年她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会在香岛。
住在她自己的一座别墅里,据说那里是斯家老宅。周围已经开发成了商业区,高楼林立。不该是喜欢清净闲适的她,心仪的住处。
但是从记事起,纪斯年就知道母亲对那里非同一般的眷恋。
斯遇说话间渐渐收敛了神色,变得郑重:“你太忙了,何必呢。”
纪斯年苦笑:“集团里事情多。”
“那就回斯家来,‘纪氏’谁爱拿就拿去。人活一世,何必为这些金银之物耗费心血。”
纪斯年不是没有听出母亲话中的意有所指,他坦白:“他们逼得紧,但是‘纪氏’我不能放。”
斯遇嘴角向下拉下来,大力把手中饮品放在茶几上,瓷器和实木的碰撞彰显着她的不悦。
“洒脱点好,我几时教你这些争斗?财富之巅,未必有你想要的好风景。”
纪斯年仍然直言:“我不是为了自己。”
“为了我更是不必!”斯遇听见儿子说这话心里一酸,向前握住纪斯年的手。曾几何时,她牵着的小小肉拳头已经大过她两指,能堪堪将她的手全然包裹。
“你父亲和他外面那些事,我不在乎。‘纪氏’的一切,他要切割也罢,他要全部交给张三也好、王五也好,我都不在意。你也不要在意。总归斯家不会叫你登高跌重。你不必一个人在这边劳心劳力去做这些……”
“‘纪氏’,我可以不要,但如果我不要,就必须毁掉。他休想想交给谁就交给谁。他的错处,他该买单。”
斯遇的手一抖。
“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我们这个三口之家,就没有现在的‘纪氏’。直到‘纪氏’可以摆脱斯家这把拐杖独自行走了,我才知道他竟然背弃我们。”纪斯年有一次握住母亲的手,给她力量,“我会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主楼的大厅除了深夜,常年亮着灯。
斯遇抬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正中垂下的13米巨大水晶灯。
璀璨、斑斓、梦幻。
她从没有想过儿子是这种想法。
“阿年,我们还是回香岛吧。我们这样的身份和家世,没必要活在仇恨之中。”斯遇说完,连自己都没察觉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她这话是安慰儿子,还是安慰年华已逝的自己。
“妈。”纪斯年的嗓音带着分量,他看着母亲。她虽然年过半百,但因保养得当,脸上并无几许岁月痕迹。只眼尾几条细细浅浅的褶皱,显得她更加温婉。
“我没有仇恨,只有原则。”
家庭,是纪斯年的原则。
……
商场内,许知意拉着奈施施一家一家高奢店逛过,奈施施都没有中意的衣服包包。
她身上穿的,都是纪斯年准备的。
确实来自这些品牌。
可是奈施施觉得自己毕竟还是学生,她自己鲜少用一线品牌。
倒是许知意,每家店都能选出好些。
许知意比奈施施高一些,揽着奈施施的脖子嘀咕:“我今天要好好让他出次血。”
奈施施以为她指的是许则匀。
结果许知意下句话是:“反正这些对年哥来说,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啊?奈施施迷茫了。不过,他们这些‘豪门’之间常有生意往来,互相买单、送礼物再正常不过。
许知意继续补刀:“我占了你的光哦,因为你肯下来逛街,他才肯给我买单!这是我的酬劳!”
奈施施默默咽了咽口水,她两手空空。许知意后面的两位男士手里的袋子已经拿不下了,她听到他们呼叫了支援。
这街逛的,究竟是谁陪谁啊?
“为了报答他,我可以给你爆料一些独家机密。”许知意眨着眼,满脸故作神秘。
“和纪斯年有关?”
“那当然了!”
这样的话……奈施施还真有点想知道。
“他每天的生活都很危险。”许知意凑在她耳边。
危险?
没觉得啊。
他一直‘居家办公’,危险从何而来。
“‘纪氏’呀,暗潮汹涌。”她离得稍微远了一些,背向后仰着,叉着小腰,“斗争可厉害了!”
“许知意!你又在口出什么狂言?”许则匀的声音从天而降似的,许知意和奈施施同时转头,在那两个跟着她们的男生后面看见了高半头的许则匀。
许则匀知道奈施施和何芝华的事还没有调查清楚,可以说是没有丝毫头绪,所以对许知意向奈施施提起‘纪氏’十分不满。
第47章 最喜欢谁
“你脸臭的都能熏鳜鱼了!许则匀!”
许则匀一把薅过许知意,一只胳膊勾着她的脖子,吊儿郎当毫不收敛。
奈施施惊奇地发现许知意见到之后许则匀,莫名的乖巧起来。
许则匀勾着妹妹往前走,一边和奈施施搭话:“怎么都是知意喜欢的牌子,你没有选到心仪的吗?还是你有什么小众的私人定制款,也可以一起去逛逛。”
“没有什么私人订制款,我穿戴都很随意的。”
“嗯。”许则匀点点头,又问:“有没有同学朋友联系过你看见那个爆料?”
“咱们两个合影那个。”
“有的,不过随便两句就糊弄过去了。”
“嗯,需要解决的尽管说。”许则匀痞笑,“毕竟你也是公司艺人嘛。”
……
桂姨将最后一道蟹粉圆子端上饭桌,纪斯年和斯遇请她也入座。
她跟着斯遇了一辈子,用封建一些的话来说,像斯遇的‘陪嫁丫鬟’。
但是纪斯年和斯遇都把桂姨当家人看待,这几年,纪斯年甚至把桂姨看得比纪怀山还重要。
可是桂姨始终恪守着‘保姆’的分寸,不肯与主人一起同桌共食。
纪斯年和斯遇也只能由她。
原本餐厅放了一张巨大的顶级‘亚马逊绿餐桌’,十二人位,但是斯遇和纪斯年都不喜欢。
娘两在玻璃房格外置办了一套更为精致小巧的黄花梨小桌,恰恰好放四五个菜。
成了他们独属的小天地。
阳光比清晨更加热烈了,洒进来时把庭院里的树木枝丫拓印在菜肴上。
斯遇所在之处,常年燃着乌木香。
纪斯年盛了一碗金耳羊肚菌给斯遇,碗底轻轻放在桌面上,不见响动。
斯遇一件看到了儿子袖口的平安扣。
款式精致内敛,料子也用的不错。
她情绪冷下来,又联想到刚刚纪斯年口中所言‘必须如何’‘绝不如何’,开口问:“阿年,你谈恋爱了?”
纪斯年听出母亲语气的冰冷,依旧照实回答:“是。”
他吃了一口菜,将这个字补充详细:“刚谈的。”
斯遇沉了一口气,继续问:“是哪家的姑娘?”
纪斯年这次愣了一下,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快就刨根问底,这不是她的风格。
而以当初奈家的体量和实力,是入不了斯家和纪氏的眼的。
“您不认识。”
“不认识?是北方的?”斯家进军内陆时间已有二三十年,偌大的市场叫得响名号的家族也就这么几家,即便是与他们来往较少的北方家族,她也不至于不认识。
“是华侨吗?欧洲还是北美?”斯遇追问。
纪斯年更加感到不可思议,他从没想过母亲会把他的交往范围假想得如此局限。
他神色如常,摇了摇头,斯遇竟一时看不透他的情绪。
纪斯年玉琢般的手指,轻轻把筷子放下,直视母亲,有些谈心的架势:“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
在纪斯年意料之外,斯遇的语调竟然放缓了:“普通人家?”
如果他没有听错,他还从中听出了一些如释重负和惊喜的意味。
“嗯,宁州的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孩。”
“嗯。”斯遇脑中大作的警铃此刻松了弦,她端起儿子盛的那晚粥,优雅品尝一口。
再抬头,眉眼间重新染上和煦。“很鲜呢,你也喝。”
纪斯年看着盅里飘出的热腾腾薄薄一层白烟,大约猜到了母亲的担心。
他不动声色,继续刚才的话题:“她很乖巧,您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好,有空了带回来,妈妈见见。”
斯遇最厌烦纪怀山把一切感情都拿来交易,所以格外担心纪斯年会走她‘联姻’的老路。毕竟这招虽俗,却最快见成效。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投入产出比也最高。
无非奉献一个没人当真的‘挚爱承诺’,便能得到长期的合作伙伴。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还真是够明码标价的。
纪斯年隐隐约约知道些母亲年轻时候的故事。
在嫁给纪怀山之前,斯遇曾经有一位相许终身的男友。可惜那人时运不济,年纪轻轻就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命陨。
而后,斯遇经历了一段低谷,依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纪怀山。
后面的事情和这场联姻的设想一样,双方取得了双赢。
这里的‘双方’指的是斯家企业和纪氏资本。
至于斯遇和纪怀山之间的感情,成了这场婚姻中的鸡肋。
纪斯年渐通人事后,慢慢察觉到母亲一生中那个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在他心里,母亲的那位恋人死得可惜,却也死在了母亲最爱他的时候。
她活着,却为他奉献了一生。
……
纪斯年回到车上,由奈施施带来的欢悦已经衰减,而母亲云淡风轻却历久弥新的遗憾沁得他心里酸楚。
他怔怔地望着窗外,手机蓦然响起来。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是奈施施。
是他的小女朋友。
他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
女孩脆生生的嗓音从听筒中传出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纪斯年眼眸一转,又想逗她:“要很晚了,怎么了?”
“那我下午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脑吗?我有作业要做。”
他倏然皱起眉头。
她要看他的电脑。
还问了他什么时候返回。
今天是周日。
她没有上课。
为什么有作业?
纪斯年的心脏像被人揪紧了一角,他不想她做什么,不想他们之间有隔阂。
所以不想她‘动手’。
所以,他的语气听不出异常:“你在哪?”
“和知意、她哥哥在一起呢,一会儿就回去啦。”
“好。”
他挂了电话。
奈施施撇撇嘴,不知道好什么。
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让不让用电脑。
‘电路分析’的老师突然通知明天要交图。
许则匀安排了日料,光头大师傅把一块三文鱼中腹放在奈施施眼前。
鱼肉颜色红润,油润肥美。奈施施接过,轻声道谢。
她鼓着腮帮子咀嚼,许则匀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别听知意瞎说,她就是大惊小怪。‘纪氏’没什么争斗的。”
奈施施觉得他这话说得好没来由,怪异得看他一眼。
不得不说,许则匀长得也是‘天造地设’的。
老天爷还真是偏爱纪斯年和许则匀啊,给了他们用之不竭财富,还给他们祸国殃民的脸。
奈施施想起网上那句话,‘别人是人生游戏玩家,我是NPC。’
和他们比,她还真像个NPC。
她没忍住笑了一声。
日料环桌光线昏暗,所有灯光都聚焦在那些五颜六色的食材上以突出重点。
许则匀没有察觉奈施施这一瞬的走神,只听到一声轻笑。
他又补充一句:“做事嘛,总有意见不合的时候。”
奈施施明白,当初‘清松实业’,就连爸爸妈妈也会因为公事争论。
她诚恳地点头,许则匀在心里叹气。
希望纪斯年别吃太多爱情的苦,他的好兄弟可不多。
奈施施回到套房,第一件事就是换居家服。
这里,她住了才没多久,可是因为纪斯年的陪伴,‘家’的感觉浓烈。
她房间的书桌上摆了一台新电脑,她一转身就看到了。
奈施施看了眼时间,给纪斯年打电话还不到一个小时。
“你的哆啦A梦哥哥。”温颖的这句调侃偷袭她的脑子。
她刚刚画完图,就听到门厅处的响动。她单独在时,纪斯年从不让人进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