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谷离开王府的时候，人都是懵逼的。
说不清道不明那种糊里糊涂的感觉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慧心，我有话和你说。”
慧心一进来，就感觉苏妤画神情不对劲，好像心里有事。
她赶紧屏退下人，关好门，“王妃，您请说。”
苏妤画开门见山，“你想跟着我弟弟去周游世界吗？”
慧心下意识就跪了下来，“王妃，奴婢不敢。”
她说的不敢，是不敢有这种想法。
苏妤画示意她起来，“若是我希望你跟着去照顾他呢？”
“你比他年长五岁，为人靠谱，踏实，心细，有你在他身边，我会放心。”
慧心心里的紧张一下子消失殆尽，只剩下不敢相信的喜悦。
那压在心底深处的情义，好像一瞬间就破土而出，放大无数倍。
“奴婢愿意听从王妃的安排！”
她很努力压抑内心的激动，但是苏妤画还是听出来了。
“未来的事情，我们谁都说不准。”
“若是两情相悦，再大的困难都有可能破解。”
“若只是一方面单相思，我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藏好。”
“你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这是我唯一能帮你争取到的机会。”
慧心含泪磕头，咚咚磕了三个。
当天晚上，慧心就开始收拾东西。
这些年苏妤画送给她的东西不少，有些带不走的，她就送给几个好姐妹。
能带走，她基本都打包好，准备带走。
“慧心，我方便进来吗？”
慧心听到是苏妤画的声音，赶紧说道：“请进。”
苏妤画轻轻推开门，身后还跟着桂花。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多谢王妃关心。”
慧心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和苏妤画分开，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大家，心里就开始有点难过。
这种难过都快超过她要跟苏若谷离开的喜悦了。
桂花把手里一个小包裹递给苏妤画，“这是王妃的一点小心意，你收下吧。”
第160章 此去山高路远
包裹看着不大，但是拎起来挺沉的。
等苏妤画和桂花离开后，慧心关好门，坐在床上打开包裹，翻出了一沓银票、五十两白银，二十两黄金，还有一袋碎银和两个鹿皮做的水壶。
这两个水壶装上热水，半天都不会凉。
慧心很感动，抱着包裹哭上了一会才继续收拾东西。
次日清晨，桂花、白芷等往日和慧心关系好的人都来送她了。
“慧心姑娘，你此次走得临时，我们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就给你买了两个烧鸡带在路上吃。”春妈妈把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塞给慧心，抹着眼泪走开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上来送了一些小东西，慧心一一道谢，眼神一直往倾云宫的方向瞥去，却一直没看到想要看到的身影。
“王妃昨日腰酸，很晚才睡下，她恐怕来不了。”桂花低声解释了一句。
等马车到了偏门，慧心忍着眼泪和大家挥手告别。
此去山高路远，保重！
倾云宫的日子还在继续，苏妤画的小肚子越来越大了，走路的姿势和以前都有一点不一样。
温瑜每天都尽量抽出一点时间陪她散步，聊聊天，两人很有默契都不提政事。
苏妤画眯着眼睛，仰望天空，不知道慧心和弟弟现在到了哪里。
还有母亲他们还好吗？
她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家人？
温瑜学着她的模样仰望天空，指着远处的一片云说道：“好像一只大鹰。”
苏妤画凝眸看去，“是有点像。”
两人就这样对着天上的白云说了一刻钟，再低下头来的时候，脖子都是酸疼的。
远处的洛尘，忍不住也抬头看了看天空，自从他少了一只手之后，他就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想不明白，王爷和王妃看着蓝天白云为什么会有说不完的话？
“洛尘公子，这是我给你做的药香荷包，放在身上可以驱百虫。”
白芷这段时间一直帮洛尘处理手臂，如今他的伤口恢复不错，她也不再需要经常去找他了。
她想起慧心临走前和她说过，人生很短，遇上喜欢的人，要勇敢去爱。
她想到这，脸上染上红晕，低下头来，不敢看洛尘。
洛尘虽然断臂，但是他长相英俊，眉眼修长疏朗，鼻梁挺拔，脸庞线条分明，说话的时候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给人很真诚的感觉。
这样的男人，她怎么会不动心呢？
“谢谢你。”
洛尘把荷包收下，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白芷低头告退，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怎么会不懂得她的心意？
只是，他现在断臂，恐怕配不上她这么好的姑娘。
梨园有三层楼那么高，中间是戏台，除了一楼是观众席位，剩下的二三楼都是由单独的小包厢组成的。
这里主要是歌舞伶人表演的地方。
在这青苔碧瓦堆里，岁月似乎都沉睡了，不知道外面今日是何年。
“新来的青胭姑娘嗓音最独特，今日有她的戏，咱们不妨去听一听。”
客人们三五成群，今日只为青胭而来。
斯年穿上便服，带上两个同僚，上了二楼的包厢。
“斯年，来，喝酒。”
斯年笑着应付，酒有一半掉在地上。
不一会，下面传来唱戏的声音。
他听不懂对方唱的是什么内容，只觉得声音千绕百转，很有韵味。
三人倚在阑干上，低头看舞台中央的伶人。
头面点翠，眼波盈盈。
踏云步、兰花指、裙摆摇曳。
斯年不相信有人能短时间学会唱戏曲，但是看着下面的人，又不得不信。
“我有事先下去了，改天再请你们听曲。”
斯年放下一两白银，匆匆离去。
等他快到一楼的时候，舞台上的人却换了。
他抓住一个人问道：“青胭呢？”
“她唱完就下去了。”
斯年往后台走去，被人拦住了。
“闲人免进。”
他拿出王爷的令牌，那人依然不肯放他进去。
斯年一咬牙，抬手就朝那个彪形大汉砸了过去，一时之间，众人惊叫，四处乱窜。
斯年砸了梨园的场子，却还是找不到那个叫青胭的女子。
“你们把人藏在哪里去了？”
“青胭是我们的伶人，受我们保护，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她的！”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按照你这么说，本王岂不是你口中的阿猫阿狗？”
众人见温瑜进来，赶紧跪下行礼。
原本说话的那个男人肩膀发抖地跪在那里，头也不敢抬一下，就被人踹飞了，砸在舞台的柱子上。
“我们怀疑你们私藏罪臣之女，全部带走！”
“不好了！”
“青胭跑了！”
梨园的管事脸色惨白，难道青胭的身份真的有问题？
不可能，丹娘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人带回来的。
另一头，青胭转进一条小巷子里，敲开了一扇门。
丹娘给她开门，“出事了？”
“嗯嗯，进去说。”
丹娘快速关好门，带青胭进去了地下室。
“他们找不到这里来。”
青胭松了一口气，才说道：“他们发现我了。”
“丹娘，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丹娘细细问清楚情况，然后让青胭好好在地下室待着。
果不其然，她刚从地下室上来，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
“丹娘，是我！”
丹娘快步走去开门，不料很快就被人反手控制住了。
“青胭在哪里？”
“她不是在梨园吗？”
斯年看了她一眼，“搜！”
一群人冲了进去，把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都没有看到青胭。
“现在相信我了吧？”丹娘没好气道。
斯年把她扔给另一个人，“把她带回去审讯！”
管事说青胭是这个叫丹娘的伶人介绍进来的，她不可能不知道青胭的身份。
丹娘嘴巴很硬，浑身都是血，她还是不愿意透露青胭的去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她？”
“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和她扯上关系，没有好下场。”
“永昌侯府林氏被诛九族，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
丹娘冷笑，她母亲难产而死，父亲把她卖给牙行，若是有一天她死了能带上那些人，她估计在下面都要高兴地跳起来。
第161章 青胭落网
斯年的人守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守到饿到不行的青胭。
“给我一点吃的。”
“我好饿。”
斯年一个眼神，马上有人给她扔了一个馒头过来，青胭丝毫不介意馒头掉到地上沾到沙子，捡起来立刻塞进嘴里，三两口就把一个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的馒头吃完。
“水――水。”
斯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水壶，摘下来扔给青胭。
青胭毫不客气，动作粗鲁，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才放下。
“姜小姐，吃喝完，就乖乖配合我们的审讯。”
“别想再搞什么花样！”
青胭甜甜一笑，斯年脸颊一红，默默移开视线。
“公子，小女子不姓姜。”
“姓青。”
“单字一个胭，胭脂的胭。是我的好朋友丹娘给我取的。”
斯年语气淡漠，“带走。”
很快就有人把地上的女子押走。
青胭在牢房里见到了丹娘，第一眼有点不敢认。
她试探道：“丹娘？”
丹娘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眼前瞬间朦胧了一片，“你怎么来了？”
“丹娘，我对不住你。”
“我实在是太饿了……”青胭的眼圈红红的，蹲下来看着丹娘。
丹娘的嘴唇有很深的牙齿印，渗出淡淡的血迹，脸上没有外伤，但脸色惨白，似乎经历了巨大的悲痛。
青胭低垂眼睑，立刻发现丹娘的手指腐烂不堪，不忍直视。
她艰难道：“丹娘，你还好吗？”
丹娘苦笑，“放心，死不了。”
遗憾的是，她吃了那么多苦，还是没办法帮到她。
她深深看了一眼青胭，多害怕这会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两位，搁这表演姐妹情深？”
斯年大步走来，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两人。
他现在最好奇、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是，丹娘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钟芸芸从那么多人眼前被换掉的？
他注意到丹娘看钟芸芸的眼神不太对劲，姐妹之间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难道她们是那种关系？
斯年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再看两人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
丹娘突然护在青胭面前，“我妹妹从小胆子小，大人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丹娘一定知无不言。”
斯年冷笑，“你早干嘛去了？”
“非要把牢房里面所有的酷刑都体验一次才愿意配合？”
青胭闻言，心疼地看着丹娘，“你怎么这么傻？”
丹娘摇头，“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斯年见状，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
他让人把青胭带走，关在一个独立的小牢房里面，距离丹娘的牢房有一定的距离，至少两人想要说话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喉咙喊破。
青胭走到一个角落里坐下，斯年手里挥着短鞭，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青胭嘲笑，“大人，你记性真不好。”
“那我再告诉你一次，这次你一定要记住噢。”
“我姓青，名胭。”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划过一抹残影，随即她的左脸火辣辣的，刺痛不已。
“我再问你一次，你要是还敢撒谎，老子今天就把你这张脸抽花了！”
青胭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疼痛，哽咽道：“大人，小女子句句属实。”
“你当我三岁小孩？”
斯年蹲下来，单手勾住青胭的下巴，嘴角扯了扯，“你究竟有什么能耐让那个丹娘死都要为你保密？”
青胭眼神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稍纵即逝。
斯年松开她，站了起来，“既然你们姐妹情深，那么丹娘受过的酷刑也给你来一遍吧。”
斯年说完转身离去，身后传来青胭的惨叫声。
“王妃，你怎么来了？”
斯年闻言，抬眸望去，果然在通道入口看到苏妤画。
“我想见见她。”
狱卒为难得不知所措，无意中看见斯年，马上向斯年投去求救的眼神。
“王妃。”
斯年拱手行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妤画抬脚跟上，听到一阵阵惨叫声脸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异色，跟在侧下方的狱卒暗暗佩服王妃的胆量。
“王妃，里面正在执刑，不如……”
斯年话都没说完，就看见苏妤画大步走了进去，一点都没有孕妇的模样。
“啊！”
“啊！”
青胭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声都充满痛苦。
苏妤画示意暂停，惨叫声才停了下来。
“青胭？”
“钟芸芸？”
“姜雪柔？”
“你到底有多少个身份？”
青胭蓦地扑过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一头正在分解动物尸体的野兽。
斯年挡在苏妤画前面，抬脚就把青胭踹到墙上。
“不长眼的狗东西！”
苏妤画注意到青胭脸上的愤怒和恨意，屏退众人出去。
斯年不放心，想要说什么，被苏妤画不耐烦的眼神警告了一下，立马闭嘴出去。
他没走远，守在门口，打算只要听到异常立马冲出去。
他不敢想象，王妃要是有事，王爷一定要拖他去埋了！
苏妤画静静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她的男人死了，孩子死了，她依然要想方设法活着。
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但苏妤画隐隐觉得这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