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命不久矣,殿下府中只有两个侧妃,莫要因我一个将死之人,责罚侧妃。”
靖安王睇一眼唐姒,唐姒顿觉如坠冰窖,浑身被刺骨的冷意包围。
唐向晚差点没为姬玉的话鼓掌,姬玉这一翻话,既能彰显她的贤良大度,又能激起靖安王的愧疚心。不论姬玉死与活,唐姒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她就知道太后千挑万选的太子妃,一定不容小觑。
姬玉深情的凝视着靖安王:“王爷,臣妾能嫁给你,死而无…”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哇的吐出一口黑血,人昏厥了过去。
王妈妈以为姬玉去了,放声大哭。
唐向晚走了过去,姬玉的脸色已经铁青,虽未必就死了,也离死不远。
与此同时,御医背着医药箱来了。他才行到门槛边,屋内传来一阵悲恸的哭声。
他暗道一声倒霉,心惊肉跳的行至厢房,靖安王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婆子和侍女跪了一地,唐姒浑身瘫软无力的倒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完了,我完了。”
靖安王看到太医,真是怒从心头起,抬起脚就要踹向太医,被唐向晚制止:“姐夫,且让太医先给太子妃诊脉。”
第185章 喝毒酒自证清白
靖安王默了一瞬,这才收回脚。
太医颤颤巍巍的坐在床沿边上,手搭上姬玉的脉搏,好一会后,复又跪在地上:“殿下,太子妃只是暂时昏了过去,但须得马上解毒,不然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靖安王松了口气的同时,斥道:“既然如此,还不快给太子妃解毒。”
御医一脸为难:“臣…”无能为力这几个字,在靖安王比锅底还黑沉的脸色中,改成:“臣马上开一剂解毒的药给太子妃服下。”
又想姬玉出了事,太后一定会派宫里的御医入府。那时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也无需他一个人顶罪。
这边姬玉快不行的消息传进太后的耳中,太后趁夜坐轿子携宫里的御医入了靖安王府。
看到跪在地上的唐姒,一脚踹进她心窝:“贱人,哀家和你说过不会亏待你,为何你还是如此狠毒,要玉儿的命。”
不等唐姒开口辩解,一个箭步走到床边,看着姬玉了无生机的脸,猛然跌坐在床边。
一双看淡浮华的眼中,滚出真情流露的泪水:“玉儿,我的玉儿,是哀家害了你。哀家想要你荣华富贵一生,想不到这荣华却成了你的催命符。”
“是哀家糊涂,已你的容貌和才情,又有哀家为你撑腰,你嫁给谁,不是养尊处优一辈子!”
“哀家明知伴君如伴虎,却自以为是。玉儿…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叫哀家如何原谅自己!”
唐向晚没想到佛口蛇心的太后,也会有痛哭流涕的一天。越是如此,她知道唐姒的下场越是凄凉。
太后从宫里带来的御医,逐个的给姬玉诊脉,脸色都变的十分难看。
他们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毒,交头接耳的商量应对之策,都拿不出好的解毒法子。
几道步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楚舰寒因吃多了酒,满脸通红的入内。身后还跟着一个蓄着长胡须,颇有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朝靖安王和太后拱了拱手,一屁股坐在床沿边上,手指搭在姬玉的脉搏上,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楚舰寒解释:“这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神医,前些日子刚入盛京,我听闻要传大夫,虽不知发生了何事,立马前往客栈将人请入府邸。”
靖安王紧绷的心情得到舒缓,只要有楚舰寒在,许多烦恼事都可迎刃而解。
张神医性子孤傲,原不是谁都请的动的人物。但楚舰寒为人慷慨,去岁发生灾情时,捐赠了他许多珍贵的药材,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便对他另眼相看。
收回脉枕,起身道:“太子妃的毒虽难解,好在尚未进入五脏六腑,老朽这就开一剂药,保证太子妃明日就生龙活虎。”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特别是唐姒,整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
唐向晚冷笑,唐姒还高兴的太早了些。姬玉没死,这并不意味着唐姒洗清了嫌疑。
等张神医的药熬好,喂姬玉喝下,姬玉乌黑的脸逐渐恢复血色后,太后这才屏退无关紧要的人,只留下唐姒靖安王还有唐向晚夫妇和王妈妈等人。
太后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茶盖拨动茶碗,整个厢房内,就听到瓷器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响。
这声音就像催命符,一下下撞击在唐姒的心里。她承受不住压力,跪走到太后的脚边,不停的磕头求饶:“求太后明察,太子妃中毒,真的和臣妾无关。”
太后拨动茶碗的手一顿,重重的将茶碗放在桌子上。咚一声响,碗里滚烫的水溅到唐姒的脸上,她连眉头也不敢皱一下。
太后的目光如淬了毒:“那依你之见,是谁对玉儿下的毒手?”
唐向晚和楚舰寒的脑中,同时浮现谢柔儿。但唐向晚不提,楚舰寒自然也不多管闲事。等到私底下无人时,他自会和靖安王提起此事。
唐姒几乎是脱口而出:“太后,按理说,酒不应该有毒,因…”
唐向晚不等唐姒把话说完,一副完全为唐姒考虑的嘴脸:“姐姐,既然你以为酒没有毒,酒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当着太后的面,将酒喝下自证清白。若你安然无恙,太后一定会明察秋毫,饶你一命。”
太后顺势接过话茬:“向晚言之有理,你若将毒酒喝下还能安然无恙,哀家和你说的话,仍旧算数。”
唐姒真恨不得将唐向晚抽筋扒皮,她只是想要阐述她就怕有人在合卺酒里下毒,不仅亲自尝酒,就连杯子等物都是她精心准备的。谁知唐向晚会打断她的话,害她没有在太后面前卖乖,反而陷入两难之境。
她一脸惊恐的看向做工精美的酒壶,姬玉喝了酒中毒,但靖安王却安然无恙,这是不是说明,酒里或许没毒?
没准是姬玉吃了其他的东西中了毒?
她要不要赌一把?
赢了,就能洗清嫌疑。
万一输了呢?
她咬了咬牙,就算输了,也不过是一死。
她死了,也不会连累唐家。
若她什么也不做,无形中等于坐实了她下毒的事。
唐姒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伸向酒壶的左手颤抖的不成样。她用右手握住左手,努力想要让左手不颤抖。
唐向晚在一旁说风凉话:“姐姐,你不是说酒里没毒,为何不敢喝?其实你大可不必怕,张神医就在府上,你果真中毒也死不了。”
唐姒真想用屎堵住唐向晚那张臭嘴,她握住酒壶的环把,明明酒壶不算重,但她却怎么也端不起来。
唐向晚走上前,一把夺过唐姒手里的酒壶,拿了一个空杯子将酒倒入其中,贴心的把酒杯送至唐姒的唇边,露出邪恶的笑:“姐姐,喝吧。”
这一刻的唐向晚,在唐姒眼里比索命的阎王还恐怖。她惊恐的吞咽着口水,抿了抿唇,就是没有勇气长嘴把酒喝下。
唐向晚忽的捏住唐姒的下颌,欲要将酒灌进唐姒的嘴里,吓得唐姒用力把唐向晚推开,身子瘫软在地。
眼泪在唐姒眸底浮现,她无法在明知姬玉被毒的情况下,还服下毒酒。万一太后见死不救,她连后悔的余地也无。
太后慈祥的面容浮现一抹比千年寒冰还冷的笑:“侧妃不敢喝酒,足以证明你毒是你下的。来人…”
第186章 最动人的情话
唐姒心急火燎的喊:“太后,人都怕死,臣妾也无法做到明知太子妃中毒,还喝下毒酒的勇气。还求太后给臣妾一个机会,让臣妾好好的想想,到底还有谁会毒害太子妃。臣妾不为自己,只为替太后除掉太子妃身边的隐患。”
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太后。她挥了挥手,让王妈妈等人松开唐姒。
唐姒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脑海飞快的过滤一遍,她实在想不出纰漏到底出在哪里。
目下唯一能为自己脱罪的法子,就是把责任全部推到谢柔儿身上去。
谢柔儿不是三皇子的人么,戕害姬玉挑拨靖安王和太后的关系合情合理。
唐姒急切的为自己辩解:“太后,是谢柔儿,这一切都是谢柔儿的手笔。”
太后是后宫所有女人中的胜利者,哪里会听信唐姒的片面之词:“何以见得?”
唐姒不顾靖安王的警告,把谢柔儿是三皇子的细作和盘托出,又说:“三皇子毒害太子妃,离间了您和太子的关系不说,又破了姬家和太子的联姻,岂非一举两得之事。”
唐向晚诧异的挑眉,想不到唐姒慌乱中还能想到这一层,还不算太笨,就不知太后会不会信她的一家之言。
太后轻轻的转动着护甲,唇边荡出一缕讽刺的淡笑:“看在你自降份位的份上,哀家给你一个机会。来人,宣谢柔儿。”
一时婆子把谢柔儿带进厢房,她不动声色的巡视屋内一圈,看这阵仗,心中已经明了叫她来所为何事。但她更想看看姬玉死了没,又怕引起怀疑,到底是忍住了。
谢柔儿跪在太后脚边:“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没有立时说明来意,顾左右而言他:“听姒儿说,你身为侧妃,却什么忙也不帮她,害她忙的脚不沾地,你却没事人的四处闲逛。今日你都做什么去了?”
谢柔儿暗骂一声老狐狸,明明就是来盘查她的,还把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她低眉顺眼的回:“今日臣妾从用过早膳后,就一直待在院中,直到迎亲的队伍回来,臣妾才去招待女眷的院子找向晚妹妹,之后就和向晚妹妹在一起喝酒。太后若不信,可问向晚妹妹。”
唐向晚想不到她无形之中成为了谢柔儿不在场的证人,怨怪谢柔儿明知满院子的女眷厌恶她,还去找自己。
她对上太后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太后又叫人把绿儿叫来,证实谢柔儿没有说谎,又看向唐姒:“你怎么说?”
唐姒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灭,她不甘心的瞪着谢柔儿:“太后,绿儿是谢柔儿的侍女,她自然帮着谢柔儿。除此之外,还须得有其他人作证,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谢柔儿知道唐姒狗急了跳墙,想要把姬玉中毒的事往她身上推卸责任,她故作不知的说:“太后,无缘无故,臣妾为何要说谎?”
唐姒冷笑:“你少在这里装蒜,方才那般大的动静,你敢说你一点也不知情?”
谢柔儿道:“我仿佛听到了传太医,原想来看,又不知发生了何事,怕唐突了太子妃,便就作罢了。太后,您宣臣妾来,到底所为何事。”
太后从谢柔儿脸上的神情分析,她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唐姒要把谢柔儿掰扯进来,无非是想要把自己摘干净。
她知道靖安王为着要娶谢柔儿,和圣上抗衡了多年。靖安王明知谢柔儿是三皇子的细作,却迟迟没有动手杀她,倒究是想要用柔情让谢柔儿倒戈,还是不舍得杀,谁也说不清楚。
何况没有证据的事,也不能冤枉了谢柔儿。至于靖安王最后要怎么处置谢柔儿,这是他的事。
玉儿鬼门关里走一遭,总算捡回一条命。而今她还活着,靖安王尚未登基,她还可以压着他。等她薨了,万一靖安王记恨她惩罚了谢柔儿,而去为难玉儿,真是得不偿失。
“唐姒,你有证据证明玉儿是被谢柔儿谋害,你拿出证据来。你拿不出来,哀家没有功夫听你胡言乱语。”
唐姒拿得出证据,早就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哪里还会如此刻这般好说话。她慌乱的为自己辩解:“太后,太子妃中毒,真的和臣妾没关系。臣妾存了害人的心,又如何会从正妃自降为侧妃。”
谢柔儿冷冷的补刀:“只怕侧妃心里不痛快,才会假装大度。等太后设下心房时,在给太后致命一击。”
太后是何等人,哪里会听不出谢柔儿的挑拨离间。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唐姒,她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允许有威胁玉儿性命的人还活着,冷冷道:“来人,将唐侧妃关入地牢,容后再审。”
唐姒扑向唐向晚,死死的搂着唐向晚的腿不放:“晚儿,救我,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救我一次。我真的没有害太子妃,我真的没有。”
唐向晚相信唐姒是被冤枉的,可惜唐姒多行不义必自毙,当初逼迫她、害她时,可曾想过会有求她的一日?
她冷眼看着唐姒被王妈妈等人拖走,又朝楚舰寒使了个眼色,让他把盛有毒酒的器皿装起来。
虽然这事明面上是唐姒做的,为了靖安王和姬玉的安全,势必要揪出幕后主使者。把证据留下,十分有必要。
楚舰寒心领神会,亲自将东西收走,唐向晚才在太后身边坐下,直到姬玉苏醒,才和楚舰寒乘马车回清远候府。
回到宝月楼后,楚舰寒有些诧异的说:“你怎么没给唐姒说情?姬玉的事她脱不了干系,会牵累整个唐府,你就不怕没了娘家做靠山?”
换做以前,唐向晚肯定怕唐初光倒台。在外人不知明细的情况下,哪怕她在唐家天天受虐,总归是有娘家撑腰。
今非昔比,她已经有硬气的底气。
她知道楚舰寒对她的好发自内心,但有些事,该隐瞒的还是要隐瞒:“别人不清楚内幕,你还不知道?别说让他们给我撑腰,我快要死时,他们别踩我一脚就阿弥陀佛。
王姨娘的事,让我恨透了秦氏和父亲。趁此机会,太后让唐姒永无翻身的余地,也算我报了这些年被她们欺凌的仇。”
楚舰寒虽觉让唐初光倒台不妥,但凡是唐向晚要做的事,不论她的想法成熟与否,他都会全力支持。
无非是他努力的往上爬,不论她做错了什么选择,他都能给她兜底。
见她面上露出疲惫之态,抱起她放在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论你想要做什么,只要我活着,你回头,我永远都在。
我永远都是你坚不可摧的后盾。”
唐向晚动情的搂住他,楚舰寒满目柔情道:“快睡吧。”
唐向晚委实有些疲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廊下传来竹青愤怒的声音:“我家少夫人昨儿一夜未眠,才刚刚合眼,老夫人和夫人有什么话,等我家少夫人醒了再说。”
第187章 底下高傲的头颅
唐老夫人的龙头拐杖用力的打在竹青的腿上,痛的竹青跳了起来,这才一脸怒容道:“忘了本的小娼妇,你的卖身契写的是唐府的侍女,竟敢在我的面前装腔作势。还不快把唐向晚叫起来。”
荣妈妈得知唐老夫人来了,第一时间赶到宝月楼,听到唐老夫人的话,面色不虞道:“老夫人,竹青的卖身契上写的是唐府的侍女没错,她随着少夫人嫁入清远候府,就是清远候府的侍女。您老别仗着是少夫人的祖母,在清远候府拿腔拿调,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唐老夫人老脸一红,荣妈妈虽是一个奴婢,但她是老郡主的人,定然不敢轻视她:“荣妈妈不知,今日我来,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找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