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人又不是傻子,都是千年的狐狸一个比一个精,陈定祈怕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身了,一旦他撑不到新一轮融资到来,公司就可能会资金链断裂,走投无路。
陈定祈现在的局面这么尴尬,主要是由于承衍洲之前故意“喂了”一个千亿级项目给他。在当时看来是极度有诚意的示好,陈定祈自然以为是承衍洲为了请求他配合自己搞定承觐运的“好处”。
实则……充满了坑。
这一局,承衍洲早就布好了,只是没打算这么早就要收网。
这是承衍洲这是从他爷爷那里学的,再好的合作者也要挖一个坑给对方准备着,至于要不要引着对方跳下去,那就要看时势发展了。
是陈定祈逼他的。
不过承衍洲这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没办法,为了那个女人。
公平竞争?从来不存在的。
承衍洲现在已经不能和几年前相提并论了,他完全有自信,就凭剩下那“二百”就能搞定一切。
“你先让我进去歇一会儿,我真的好累。陈定祈还没有怎么样呢。”承衍洲确实太疲惫了,他这段时间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而且为了早点赶回来见她,连着48小时没睡觉。
也是,陈定祈又不是纸老虎。
言听稍稍放下心来,不能把局面搞僵。于是她假装一愣神,承衍洲就进来了。
这都是老套路了。
他一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用胳膊掩着脑袋和眼睛。
言听注意,他的青胡茬生出来没有打理,嘴唇很干甚至有起皮的趋势,连呼吸都透着深深的疲惫。
在她的印象里,承衍洲鲜少这副模样。
“喂,你还好吗?”言听犹豫着问。
“不好。”
“……”
“我听心爱的女人跟我打听我情敌的情况,我能好到哪里去?”
言听感觉脑子“轰”的一下子,好似全身的血液都涌上来了,她猜自己此刻的脸一定像熟透的基围虾。
言听不是没有听过承衍洲此前对她的示爱,但第一次听他当着她的面说“我心爱的女人”。
她还是忍不住内心起了巨大的波澜。
承衍洲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下了好大决心才“不经意间”说出来的。
他想,说着说着就习惯了,总有一个过程。
还有,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再温柔、再绅士一点,不要总是那么硬邦邦的。
最后言听叹了口气,任由他赖在她这里,先让他睡一觉,起来再说。
但是言听一点没有体现待客之道,能“收容”他就不错了。
她看着承衍洲继续瘫在沙发上,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转身去楼上洗漱穿衣,下楼用面包机烤了两片面包,煎了个太阳蛋,又夹了培根和生菜,一个简易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开始慢悠悠地吃着早餐,丝毫没有理会那个男人。
承衍洲是真的累极了,恍惚之中看着言听在厨房忙活,不一会儿就香味扑鼻。
他也非常饿,昨晚胃不舒服就喝了一点稀粥,今早也什么都没吃。
但饿意没有抵过倦意,承衍洲最终沉沉地睡了过去。
有她在身边,无比安心。
言听吃完收拾好一切的时候,转回客厅。
看到阳光从外面透进来,照在承衍洲脸上,一半沐浴在阳光里,一半被阴影笼罩。
言听忽然觉得,这昭示着的是承衍洲的人生。
她坐到沙发另一隅,看着熟睡中的承衍洲,眉眼俊朗,清冷褪却,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说,欢迎她回到他身边报复他,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但更像是一个天方夜谭。
承衍洲这是织了一张网等待她来自投吗?
但无论如何,她已身在地狱。
前方是明是暗,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言听想要的,是让承觐运以最痛苦的方式,结束他的风烛残年。
她现在看似正常,实则早就疯了,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有着多重人格。
承衍洲还在睡着,言听冷漠起身。
等他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隐退一半,剩下半边暗红的光芒挂在树梢、残留在钢筋森林的边角。
承衍洲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言听的声音蓦地响起。
“嗯。”承衍洲使劲用双手搓了把脸。
“我在做饭。”言听留下这一句,转身又钻进了厨房。
这是……要邀请他共进晚餐的意思?她还学会做饭了?
承衍洲一瞬微愕后紧接着又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欣喜。
他站起来,看着言听在厨房默默忙碌,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下锅……又不经意转头看到窗外的万家灯火,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
接下来,一切不由他控制……
第六十二章 睚眦必报
承衍洲默默地来到言听身后,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垫在她的肩膀,雄性气息喷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言听顿时身体一僵。
“拿开。”她克制地说。
承衍洲起身。“对不起。”
按照目前的进度条发展,现在他们明显没到这份儿上。
承衍洲明显是逾越了。他摸了摸鼻梁,那是他感觉到尴尬的小动作。
“陈定祈没那么容易被我按死,只是现在暂时被我弄得抽不开身,没有余力撩你罢了。”承衍洲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这就是你说的给你和陈定祈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言听出言相怼。
“商场尔虞我诈很正常。”
“但诈自己的战略合作伙伴挺有新意。”
“是他先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
“你说我是‘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
承衍洲也发现了,现在的言听和以前不一样了。
反抗意识很强,也懂阴阳学。
他不自觉地挠了一下头。“你的锅要扑出来了。”
战略性转移话题。
言听的注意力立马被她的汤吸引走了,赶紧救食材们于水火之中。
最后言听折腾出了四菜一汤,显得用餐场面有点隆重。
“你不会下毒了吧?”这便是承衍洲受宠若惊之后的本能反应。
“下了。”言听面不改色地回答。“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承衍洲夹了一片清炒芦笋就送进嘴里。
“……”
“我帮你试试毒,我要是死了,这菜你就先别吃了。”承衍洲一本正经地说道。
言听听着承衍洲的冷幽默,赏了他一记白眼。
“你真的很无聊。”
“嗯,确实有点。陈定祈很有趣?”
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到人家?
承衍洲吃饭慢条斯理,但毕竟饿极了,吃了很多,几乎都给吃光了。
最后当下筷子的时候不禁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承衍洲甚至享受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恢复了80%以上。
他懒得没有动,言听默默地去收拾了碗筷,就像是一个居家小媳妇一样。
回到沙发上坐着的时候。承衍洲已经百分百完成了充电。
“你对我可真好。”承衍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姿态慵懒。“肯定有诈。”
他当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确实是挺了解我的。”
“说吧,你的诉求是什么?”承衍洲问。
言听拿过纸巾不疾不徐地擦干了手,又仔仔细细地涂了护手霜。这才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几个字:“我要李显。”
这是承衍洲和言听描述她的过去时,提到的那个背后捅它刀子的小角色。
她当年有意护他,而对方却在趁她不备痛下黑手。
“你要他干嘛?”
“报仇。按你的话说,我已经和你一起商量好为这小子铺好后路,结果他还那样暗算我。之前看着我身体上的疤一直纳闷,现在知道始作俑者,我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我已经帮你报了仇。”承衍洲后来找了李胜,把这小子弄了过来。
本来李胜答应了李显会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没想到承衍洲直接要人。
李胜自然是不敢得罪承衍洲,只好对李显食言了。
李显捅了言听一刀,承衍洲直接摘了他一个右肾,睚眦必报,而且要狠狠地报。
动他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现在李显还被囚禁在言听曾经待的那间地下室储物室,整个人都快疯掉了。
“我报仇从不假于人手。”言听说。
“好,我给你。你是要亲自回北清弄死他,还是我给你送秦城来?”
现在还不是回北清的时候,言听说:“就送我这里。”
“这是你复仇计划的第一步?”
“不行吗?”
承衍洲表情里显然有几分不屑,好像在说“就这?”
言听一顿饭换一个人,对彼此来说都不亏。
在下逐客令之前,言听还是再一次和承衍洲确认。“陈定祈真不会有事?”
承衍洲掀起眼皮,瞪了她一眼。“你真是太小看他了。”
言听轻微地点了点头。“好了,你走吧。”
“我接下来还要回北清处理点事,要离家几天。”
“不用和我报备。”
“我在和你鱼缸里的鱼说。”承衍洲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的鱼缸。
里面的热带鱼恣意地游来游去,活力四射地嘲讽着承衍洲。
“要么它们太通人性,要么你太通鱼性。”
承衍洲也没多做纠缠,只是离开的时候碎碎念了一句:“追女人真麻烦。”
“你可以不这样。”言听听了承衍洲的下头发言忍不住怼他。
“嗯,要么你来追我吧?”他很认真地提议。
“……”言听真真儿受不了承衍洲的冷幽默。
-
承衍洲很信守诺言,没过几天他就差人把李显送过来了。
言听看到面前这个邋里邋遢一脸胡子和长发的年轻男人都不认识了。
“你真的是李显?”
李显闻声抬头,那个眼神让言听确认,是他。
“对……对不起。姐,对不起!”李显慌忙道歉,但声音疯疯癫癫。
“我都已经这样了,求你放过我吧”他甚至跪下来求饶,估计是以为她要杀他。
言听冷漠的看着面前的李显,掏出那把跟随她多年的瑞士军刀,反复摩挲擦拭。
“你对不起我哪里?”
“我不应该给你设圈套也不该暗算你。”
“但我当时也只是个小兵,要听命于人,姐我身不由己啊!”
“求你饶我一命好不好?”
李显在做着徒劳的挣扎。
“放心,我只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又没要我的命我要你命干什么?”
“站起来。”
李显费力的爬了起来。
“转身。背对着我。”
李显内心极度惶恐,但也只得照做。
言听毫不犹豫就按照当年他的“刀法”还了回去。
李显闷哼一声。
“走吧,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知道吗?”言听的声音要多冷就有多冷。
李显捂着受伤的地方还在道谢:“谢谢姐放了我!”
一刀,还有一肾,换来自由身。
在当下的李显看来,已经很合算了。
毕竟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李显走后,言听慢条斯理地拿出酒精、抹布,为她的瑞士军刀小心翼翼地消毒。
言听闭眼思考,下一个,该是谁呢?
第六十三章 好好谈一场恋爱
承衍洲虽然人不在,但他的消息轰炸一直没停过。
信息无非也就那些:
“起了吗?”
“睡了吗?”
“干嘛呢?”
“给你寄了点东西。”
“和我说说话。”
芸芸此类。
言听知道,就是为了开启话题。
说实话,有点老套。
言听每次的回复都很简单,甚至显得敷衍。
但她自己都不知道,每次回承衍洲消息的时候,嘴角在忍不住上翘。
承衍洲从来没打过视频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两张大脸怼到一起彼此会别扭的原因。
其实即使他打,她也不会接。
发消息可以斟酌着回,要是发视频没什么可聊的,那就整一个尬在那里。或许只能装信号卡顿吧?
承衍洲发消息告诉她,等着他忙完回到秦城,他要和她说点事情。
也没说什么事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就这么钓着她一样。
言听在秦城也没闲着,采购了很多电子类产品,投影仪、放映机、电脑,AR眼镜之类的。
负责盯梢她的人和Ken汇报的时候,Ken也纳闷:言听这是真把这里当居家过日子的地方了?还用心布置呢?不理解。
Ken只是吩咐下面的人持续观察。
言听自然是知道有人在盯她,正如Ken所说,他们这行,玩得就是个无间道。
她自然有她的用意。
即使是合作伙伴也不能全然相信和依靠,各取所需罢了。
在言听捣鼓自己事情正起劲儿的时候,陈定祈回来了。
不同于当时承衍洲的邋遢模样,陈定祈还是那样儒雅有型风度绰约。
言听也打算和他说清楚,因为他的“利用价值”被她用完了,提醒他及时止损,以免被卷入更大的漩涡里。
他们约在一家西餐厅。
“你还好吗?”言听一落座就率先问。
“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在关心我吗?”
“你还有闲心琢磨这个?是关心,但不是男女之情的关心。”
陈定祈了然。“哦。”他好像也并不吃惊。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如果不隔着一些事情,我想我很乐意和你做朋友,我没有在给你发好人卡。”
“谢谢。”陈定祈露出了一个很有亲和力的笑容。“但言听,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陈定祈一直感觉承衍洲在憋着什么劲,这是个定时炸弹,早炸比晚炸,杀伤力和损失可以降低一些。
藉着言听,他这不就“提前引爆”了?事实证明他当时的猜想是正确的,而且勉强可以扛住,虽然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