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太子暗卫有想法——安以默【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04 23:07:59

  还没能用惨叫声唤住不远处的同行之人,浓重的血色就踊跃而出。
  少年顺势夺走他身上的长枪,熟练地如挥舞过千百次,红缨所到之处皆盛开血花。
  “你是何人?!”眼见兄弟之人转瞬即逝,伪装成匪徒的人按捺不住了,一步步往后退,质问道,“你若就此退开,我们主子可许你银钱白两,莫要干扰我们的任务!”
  “我从不和将死之人谈判。”少年抬起眼,透着股漠视的平和,如曾千百次经过这样的打斗。
  转瞬之间,少年俯身疾驰向前。
  眼看着三把剑就要刺穿他纤瘦的喉管,他一跃而起,身轻如燕,却气势磅礴,将敌人袭来的剑狠狠往下一踩,手起枪落,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将三颗头颅连根拔起,斩了个干净。
  四周的喧嚣声转瞬便消失殆尽。
  少年安静地站在染红的地面,思索地看着地上的箭矢,拿起一根,将箭尾掰了一截收起来,等四周再无别的动静,才重新攀上树枝,走到林元瑾藏匿的地方。
  只见林元瑾双手拘束地放在膝盖上,还保持着刚刚被摆弄时的姿势,未有半分挪动,像是生怕因此平添麻烦,惹出祸患。
  见他过来,如蝶翼的睫毛才颤了颤,如梦初醒,专注地看向他。
  “还清醒吗?”少年靠近林元瑾,背对着她蹲下,示意她趴上去。
  林元瑾动了动嘴唇,脆弱如将碎的玉瓷,已然连喘息都没什么力气。
  好在他靠得够近,林元瑾也不需要多几分力气,安静地靠在了少年背上,双腿发着颤,生涩地夹在他腰部两侧,方便他扶住。
  两人胸背相贴,林元瑾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如擂鼓般的心跳和喘息。
  和她发凉的虚弱身躯相比,少年经过数场战斗,犹如冬日边疆战场的烈酒,炽热中透着些血腥气,浇得她不由得多清醒几分。
  “我能…看看他们吗?”林元瑾抱着他的脖颈,轻声问,“不行也,没关系。”
  少年顿了顿:“可以,但场面血腥,贵人想必会受惊。”
  林元瑾轻声“嗯”了声,然后就被他背着往树下一跃,站到那群尸体的边上,满地的血红染红了泥泞地,刺目得可怖。
  她以为自己昨日惊惶之下什么也没注意到,但在看到地上无声的尸身面孔,脑中却无比清晰、分毫未差地映出了当时的场景。
  “是他们。”林元瑾呢喃道。
  正是昨天杀了她的婢女和嬷嬷的凶手。
  “您想如何处理?”少年侧过头,平淡地问她,好似她现在可以自己做出抉择。
  林元瑾定定地看着下方的人,想着他们肆意妄为地夺走她身边人的性命。
  若是此时不算,日后便再没了机会,这段似谋害的山匪杀人就会变成纯粹的意外。
  她眼眸漆黑,喉咙干涩,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少年的肩膀,颤抖却坚定地开口:“偿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好。”少年将林元瑾从背上放下来,转手掏出了匕首,刀尖对着面前的人,言语中透着恭敬,“您来,还是我来?”
  林元瑾身躯一滞,坐在地面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指尖下意识颤抖,呼吸都不自然了起来。
  她也从不曾害过谁,更何况杀过人,哪怕此人性命已经垂危。
  但眼前的人作恶多端,杀了所有她在意的人,还想杀她。
  虽然现在不杀他,林元瑾也暂时不会死,但若是日后呢?只要她还会成为太子妃,她就必然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时怎么办?谁来为她做主?
  林元瑾抬起手腕,呼吸稍显急促,双手从少年手中接过匕首,十指僵硬地握紧了匕首柄,手腕翻转,本就无力的手颤抖,却毫不犹豫地朝地上尚未凉透、还在抽搐的身体刺去。
  少年的手扶了她的手腕一把,让刀尖精准地刺入了下方为首之人的心脏。
  林元瑾心头一空,任由少年拉着她的手将匕首抽出来,用布料擦干净上面的血色,又将像完成了某个心愿的林元瑾背在了身后。
  “他们放了响箭,后面尚有追兵,但您现下伤势太重,滴米未进,经不起围追堵截。”少年提了提林元瑾的腿,尽量把她往上挪,让她的手能倚住他的肩膀,“我们现在朝反方向走,不远有个小镇,先躲一躲。”
  即便小镇所在之地容易被人找到,林元瑾的身体也扛不住再多一点煎熬了。
  “嗯。”林元瑾靠着少年耳侧轻轻地应声。
  她缓缓闭上眼,眼眶溢出一滴滴泪珠,滚落到少年的领口里,身体在强烈的痛苦之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放空感,好似即将燃尽的灯烛。
  林元瑾不知如何形容现下的感受。
  一个无冤无仇,无恩无情的太子暗卫将悬崖下如遗弃废品一样的她捡起,冒着被追杀、受伤的风险护着她,帮她报仇,为她出谋划策想办法。
  而她在此世有血缘的家人对她置之不理,见死不救。
  林元瑾本来对成为太子妃、进入权利纷争中心颇为抗拒,又无能为力,但眼下有人愿意护着她的生死,她忽然觉得哪怕成为太子妃也没有那么坏——总不会比现在还坏了。
  暗卫都如此,想必太子应该也不差吧?
  少年不再和林元瑾多说话耗费她所剩无几的精力,只是加快步伐,冲向小镇。
  他在来时途径那个近京的小镇,虽不够繁华,却因靠近山上的龙鳞寺,常有显赫的香客途径此地,也是五脏俱全。
  少年越过看似隐蔽的破旧客栈,直奔向装修最典雅,一看就要价不低的客栈,避开正门,从后墙一翻而入,迎面撞上在井边倒水的小厮。
  就在小厮目眦欲裂张口就要喊人的时候,少年扯下腰间的钱袋,精准地砸道小厮嘴上,堵住他的嘴。
  “开间房。”少年靠近压低声音,面上无半分波澜,声音轻如云烟,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却给小厮一种他说错半个字就要命丧黄泉的危险感,“剩下的是封口费。”
  “是!是!!”小厮警醒,哪怕没混过江湖也看过江湖话本,猜到一万种可能,硬生生忍耐住眼神往少年背后的林元瑾身上瞟的冲动,引着他们从后楼梯进,进了个布置妥当的空房。
  “找个大夫过来,快。”少年刚一进房,就叮嘱了这小厮一道,小心翼翼地将脸色苍白的林元瑾放到床上靠着,转身关住门窗。
  木窗微启,让阳光落入房内。
  房里五脏俱全,桌椅整齐,铺着绸布的桌上还燃着香料,。
  桌上的茶已凉,但少年顾不得这么多,倒了一杯茶酒扶着林元瑾的背,往她干得起了血痂的嘴唇里送。
  林元瑾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润着干到冒烟的嗓子,但仍缓解不了喉口间刀割般的痛苦。
  “空腹不得进药,刚恢复进食也吃不得大补之物,我去客栈厨房拿碗白粥来给您垫垫。”少年放下茶杯,顿了顿,补了句,“现下这里还算安全,您先放下心,我马上就回。”
  林元瑾昏昏沉沉地点头。
  少年当即站起,打开门出去,像是打点过厨房,只过了一小会儿就拿了一碗热白粥回来,看着林元瑾抬起的手还在抖,就不像是能拿稳的样子,拿起勺子开口:“别动,我来伺候您。”
  林元瑾放弃了努力,张开嘴,喉咙缓慢挪动,吃着热乎乎的白粥。
  白粥稀稠适中,绵软的米饭粒粒分明,透着股鸡汤的香气,刚进入口中就顺着喉咙缓缓滑下,温暖得让人心悸。
  林元瑾慢慢吃着热粥,直至吃完,看着少年将碗筷放到一旁,痉挛的胃饥饿太久好像没吃饱般感觉空洞洞的。
  被封口的小厮已走,大夫还尚未来到,弥漫着熏香味的房间如今只剩两人。
  林元瑾抬眼看向少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来送我回去的吗?”
  “是,我奉太子之命前来。”少年抬起眼,“您可是不信?”
  室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熏香燃起的轻烟缭绕,却抹不尽他们身上浓重的腥味。
  “不是。”林元瑾抓紧了衣袍,强迫着自己直视着他,稳定声音,试图表达出她的诚恳和坚定,“我没有怀疑你。”
  哪怕眼前人看来,她的逞强可能都十分可笑,她也不得不做。
  心跳如在鼓膜边震动,强迫着林元瑾集中着精神。
  林元瑾与太子曾有过几面之缘,眼下视线清晰了许多,也知晓眼前暗卫与太子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她也听闻过有权贵之人会养替身戴罪承罚,只不过是初回见到真人。
  林元瑾看到眼前的人缓缓抬起手,肤色像是不长见光,透着股玉白色,将她方才用过的匕首转了个弯,刀柄放到她手心,刀尖比在他的心口。
  少年垂着眸,鸦羽般的睫毛一颤,朝着她露出光洁的脖颈,如引颈受戮,平静地说。
  “您若不安,可随时用匕首伤我。”
第4章 夷玉
  “我没有不信你。”
  刀比在少年白玉般的脖颈边,手一抖就能蹭出一条血线。
  林元瑾慌乱地抽回匕首,生怕伤到他,小心翼翼将其归鞘,坦诚地说:“我只是害怕。”
  “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她直视少年漆黑的眼眸,回忆起逃跑之时,护着她的人哭喊着让她快跑努力活下去的身影,不安地低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日后若是嫁给太子,你还会保护我吗?”
  少年一顿,似是没想到林元瑾会问他名姓。
  但暗卫,尤其是他这样的影子替身,向来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姓名,只有简单的代号。
  客栈房外有楼下客人的谈话声,还不断传来店小二来回的脚步声。
  少年瞳孔突然一动,听到窗外不寻常的动静,迅速坐到林元瑾身侧,拉住她的腕骨压低声:“我乃崔氏所出暗卫,您可唤我夷玉。”
  夷玉,就是他的代号。
  崔氏,即当今皇后家族,太子母家,也就是他的主家。
  太子名姓中有玉的寓意,似乎是想用姓名绑定命格,主家便给他这个替身一个与之相对应的代号。
  密集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快让开,别挡路!”楼下有人不耐烦地开口。
  “光天化日之下,你、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楼下的店小二被狼狈地推开,跌到一旁,像是不知道为什么山匪会突然袭镇。
  “去,搜人!”
  嚣张而沉重的脚步如催命的锣鼓,愈来愈快,直直逼近,而后一人锤响了他们房间的木门,语气暴躁:“开门!”
  林元瑾紧张地向后靠去,不自然地看向崔夷玉。
  崔夷玉从桌面上拿下两根筷子,转手拿出一把匕首,骨节分明的手指如翻花,“呲啦”两下将筷首削尖。
  他忽略门前的人影,无声地踱步到窗边,一手扶住窗户,一手捏住筷子,极轻的将窗户开出一条细缝,指尖的木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守在客栈下的领头。
  那虬髯大汉双臂环胸,目露凶光,脚如点数般在地上不断踏起土灰,额头满是暴起的青筋,等着属下回话。
  转瞬之间,一道暗色划破了空气,他想转身避开,却正是因为这条件反射般的躲避,太阳穴就迎面撞上那根木筷,连惨叫都来不及有,只得目眦欲裂地倒下。
  下方传来尖叫的惊呼声,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出了人命官司。
  “一个。”崔夷玉干脆利落地转过头,手中动作不停。
  门口的人影刚准备粗暴地推开门,骤然被下面的喧哗声引走了注意力,就在他侧过身的一瞬,下一根木筷“嗖”地穿过门纸,精准地刺穿了那人的头。
  “两个。”
  崔夷玉纤长的手指在灯烛边一蹭,转手就将蜡油抹在了筷子戳出的孔上堵住了那个小眼儿,他开门再关门,自己走出去将危险隔绝在了门外。
  “这年头什么土匪都敢在皇城下作祟了。”门外传来他淡漠的评论,接着从楼梯上一跃而下与其他人缠斗到了一起。
  林元瑾扶着床沿,眼眸紧闭,心跳快得异常,仿佛一下下地震动她的耳膜,恐惧感充斥在脑中,如何都不得安宁。
  她此刻身家性命如今全系在崔夷玉一人身上,他死则她死。
  门外的厮杀持续了不知多久,等嘈杂声消失殆尽,桌前的香也已经燃尽。
  等门再打开,浓重的腥味顺着风飘进来,崔夷玉颊边还有一抹没擦干净的血痕,手里扯着一位胡子花白开口就是“使不得”的老大夫。
  他本无感,进门看到林元瑾的一刻难得犹豫了下,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楼下嘶伤之人尽是穷凶极恶的土匪,追我家主子至此,托您给她看看病症。”崔夷玉松开手,轻推了下老大夫的后背,反手关上了背后的门。
  老大夫本是千万般不愿,若非实在缺银钱养家糊口,也不会跟着那小厮来客栈,在楼下看到那一地狼藉当场转身就走,却没想到老胳膊老腿还没走几步,就被这白面小儿给抓住了。
  只怕是要惹火上身。
  林元瑾见老大夫神色不虞,心下一紧,立刻扬起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是我伤情颇重,夷玉情急之下失礼,还请大夫莫要与他计较。”
  她端坐在床上,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似教养得当的深闺贵女,偏脸色惨白,声音嘶哑,孱弱若易碎白瓷,只眸光清亮带着小心,似生怕外人怪罪了她的仆从。
  崔夷玉无声地站到她的身侧,垂下眸不再言语。
  一个同辈男性要出现在一个权贵之家的女孩身边,还不能有损她的清白,身份自然需要卑微些。
  老大夫见林元瑾这般似是身陷囹圄,迫不得已,又听这少年是情急护主,心里少了几分别扭,医者仁心,赶紧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闭眼把起脉来,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好一番望闻问切,老大夫才写下好几副方子递给他们,嘱托一日三次,药不可断。
  老大夫刚准备走,又被林元瑾急忙的一声“大夫”给唤住。
  “您可否给他看看?”林元瑾犹豫中拉了拉崔夷玉的袖子,“他一路护我,身上难免有伤。”
  老大夫看着少年坐得板正,像是完全没想到林元瑾会这样说,长叹一口气:“把衣服脱了让老夫看看。”
  他手一按,耳一听,脉象倒是平稳刚健,年轻气盛没什么问题。
  那有问题的就是外伤了。
  崔夷玉浑身一滞,平静地偏过头,似无声的拒绝。
  林元瑾犹豫了下,小声地说,“不可讳疾忌医”,又向后坐了坐,侧过身看着墙壁,如坐怀不乱的清正君子,“我不会看你的,你放心吧。”
  崔夷玉:“……”
  他不是这个意思。
  老大夫见状也不在意,整理着药箱里带过来的工具,见崔夷玉半天不动,狐疑地抬起头来问:“还杵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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