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到他炙热深沉的眼神，她的心会小鹿乱撞，砰砰砰的狂跳。
顾舟淮简短说了两句。
交代完，结束通话。
沈唯听到顾舟淮让人过来一趟。
也不知道让谁过来，她心里好奇一下。
没问。
手机扔一边，想到什么，顾舟淮又重新拿起手机，打开记事文档。
但手机没递出去。
顾舟淮走到沈唯面前，问：“学的手势？”
沈唯点点头。
她偷偷的打量着顾舟淮的脸色，发现他没有厌恶嫌弃的神色，眼底也没有不耐烦，仿佛知道了她不能说话，真的没关系。
沈唯有一点心安。
犹豫片刻，她试着抬起两只手。
在面前比划了一下。
顾舟淮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是确实没看懂，苦涩的说，“抱歉。”
他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沈唯知道顾舟淮是看不懂的，他身边没有不会说话的人，没学过手语，怎么可能看得懂手语。
她说不了话。
以后只能手语比划。
他看不懂手语。
两个人以后在沟通方面会有障碍。
也就是说，除了手机打字或者用笔写字之外，他和她没有办法正常沟通。
也打不了电话。
甚至在他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的地方，她喊不出口，他就不会知道她在他身后。
想到这种场景，就让人心头窒息。
一股无力的绝望。
沈唯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的暗下去，心里再度涌上浓烈的酸涩，还有更多的无措恐慌，敏感纠结。
她对未来迷茫。
她也不敢主动，会害怕。
怕失望，怕嘲笑，怕受伤。
她真的怯懦，也自卑。
顾舟淮看着沈唯的睫毛颤啊抖啊，像一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小蝴蝶，似乎明白此刻沈唯在担心不安什么。
他舍不得看她失落的眼神，更舍不得看她伤心难过，这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顾舟淮摸摸她头，声音低沉清晰。
“你还好好的活着，对我来说就够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每天醒来能看到你，真实的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你能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别无所求。”
“你能不能开口说话，对我来说，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在意。我现在看不懂手语，不代表以后也看不懂。如果是担心害怕这个，完全不需要，懂了吗？”
沈唯怔怔的看着顾舟淮。
心里五味杂陈。
她完全没想到，顾舟淮会这么说。
真的很会安慰人。
以沈唯的了解，顾舟淮这种人，身份矜贵又久居高位，向来霸道惯了，也不是会哄人的性格。
他也从不讨好谁。
这三年，他是真的变化很大。
沈唯觉得从顾舟淮嘴里听到什么霸道气人的话，很正常。
但从他嘴里听到温馨，甜言蜜语……
不，不是甜言蜜语。
从他的眼神里，她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沈唯心口弥漫着难言的酸涩感，眼底又涌起水雾。
她忽然想摸顾舟淮的脸。
但没敢。
这三年，顾舟淮的变化很大，特别是气质上，凌厉锋利，浑身都写着冷漠。
沈唯忽然伸手，试探地覆盖住顾舟淮的眼神。
果然，看不到他的眼神。
他的唇角没有温度。
脸上表情没有温度。
冷漠凌厉。
只除了他看她时的眼神。
沈唯把手拿开，认真的打量顾舟淮的脸，和他的眼神对视上的瞬间，心口一烫。
沈唯闪躲的移开眼。
顾舟淮却笑了笑。
沈唯眼角余光看到男人笑了，她假装没看到，去找他的手机。
拿过来，递给他。
手机屏幕是黑的，解锁需要密码，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以前的数字，她没试探。
让顾舟淮打开。
顾舟淮知道她有话要说。
他长指缓慢的输入几个数字，生怕沈唯看不清没记住，还特意说了一遍。
打开手机，递给沈唯。
沈唯接过，看到页面上的记事页，微顿，稍后手指灵活的打字。
【我手机丢了。】
顾舟淮，“明天给你买新的。”
沈唯抿唇，点下头。
【你一直……】
想问你一直在找我吗，又觉得是废话。
把三个字又删掉，看着手机发呆。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从何说起。
她心里有太多的话想问，问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误会她，生她的气，有没有很难过，有没有……
别的女人。
想到她听到的消息，沈唯心里很难受。
想了想，沈唯还是打出一行字。
【你一直在找我吗？】
顾舟淮看到了，回答，“嗯，一直在找你。”
他不相信她死了，一直在找她。
找的好辛苦。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否则，他就当她一直还在这个世界上，会年复一年的一直找下去。
他放在心尖上的挚爱，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沈寂在无果后放弃寻找，接受了沈唯死了的事实。
如果他再放弃沈唯……
他舍不得。
也不会放弃她。
没人能感同身受，他失去沈唯后的痛。
第5章 舟淮哥哥
沈唯没注意看顾舟淮的眼神，她继续打字，这次的时间要长一些。
顾舟淮很有耐心。
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沈唯打着打着，觉得时间久了，会抬头悄悄的看顾舟淮一眼，发现顾舟淮目光专注的盯着她看，心里狠狠一悸。
她立马低下头，不太好意思。
脸皮薄。
又被逮住了。
沈唯输拼音的时候，总觉得手指有些颤，冷静不下来。
写完很长的一段话，递给顾舟淮看。
【我当初不是自己离开的，你走后，她蛊惑催眠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顾家的。等我清醒的时候，就站在船上了，周围都是海，她跟我说很多扎心的话，之后催眠我，我就跳海了。】
【好在我被一艘捕鱼的小船救下来了，昏迷快两年才醒过来，然后发现我发不出声音，听不到自己说话。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耳朵聋了，后来检查，医生说我声带受损，没办法再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可能这辈子都是个哑巴了。】
她一开始很绝望，想要自暴自弃，不想活了，想一死了之。
可想到顾舟淮，怕他会难过，她就打消不好的念头，没放弃自己。
她还是学手语，用一年的时间每天都在学习手势交流。感觉脱离手机，可以和人基本沟通，想回来找顾舟淮和大哥。
却无意中听到沈寂放弃了她，还有顾舟淮和其他女人的消息。
沈唯那时候很伤心，以为顾舟淮爱上别的女人，不要她了。
她就算回来，也没有家了。
她脆弱，敏感，害怕，也很自卑。
不敢联系，怕打扰他们现在的生活。
沈唯等到顾舟淮看完，她抽走手机，又打了一行字：
【她，那个害我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取代了她的位置，顾舟淮又是什么时候认出那个女人不是她的。
顾舟淮碰过那个女人没有。
有没有和她……
沈唯不敢再接着往下想，怕承受不了。
以前她不喜欢顾舟淮时，不想让她碰他，巴不得他去找别的女人。
可现在一想到顾舟淮碰了别的女人，她的心就跟针扎一样的难受。
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吧。
她承认，自己喜欢上顾舟淮了。
她想要，独占他。
沈唯发的，顾舟淮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不错过任何一个字。
越看到最后，心情愈发的沉重。
尤其是最后一句。
顾舟淮的眼底开始冷淡，染上戾气。
但不是因为沈唯。
他语气冷沉，回答她，“那个女人死了。”
沈唯错愕，死了？
这个她真不知道。
不等沈唯问，顾舟淮接着说，“她该死，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连自己的双胞胎姐妹都不放过，她就算死一百次一千次，也无法弥补她犯下的错。”
还让他弄丢了唯唯三年。
“她该死！”
顾舟淮话锋一转，“我也有错。”
看到顾舟淮眼角的猩红，沈唯心惊，急忙地伸手比划，【不，不是你的错。】
顾舟淮看不懂。
但没关系，顾舟淮摸着沈唯的脸，眼底有难过愧疚，声线温柔，“我弄丢了你，也很久很久没找到你，怨我吗？”
是他疏忽大意，让那个女人有可乘之机。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这三年，顾舟淮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痛自责。
那个该死的女人有错。
可他也有错。
沈唯鼻子酸涩，轻轻的摇头。
她伸手，摸着顾舟淮的眼角，这个霸道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红了眼眶。
她想要他别难过。
她没有怨他。
下一秒，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紧接着她的人被拉进一个冷冽气息的怀抱中。
“唯唯，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要原谅我，你该怨我的。没关系，你可以永远都不要原谅我，只要不离开我就好。”
“给我补偿的机会，后半辈子让我爱你，照顾你，我就知足了。”
他不会再逼迫她了。
不会再欺负她，让她哭，强迫她爱他。
她不爱他，没关系。
就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他，也没关系。
他爱她就够了。
一千多个辗转难眠的日夜里，顾舟淮已经尝过了心碎的滋味，不敢再奢求别的。
顾舟淮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卑微过？
沈唯闻着顾舟淮身上的味道，忍不住鼻尖泛酸，但努力的忍住了。
她伸手，缓缓地抱住顾舟淮。
顾舟淮一滞，随后收紧手臂，紧紧的抱着沈唯，脸埋进她的脖子。
夫妻两个人，安静的拥抱。
好一会儿，沈唯动了动，脖子都麻了。
顾舟淮松开她。
沈唯看着顾舟淮，张了张嘴。
看到沈唯的口型，顾舟淮不可思议，身体猛地僵硬在原地。
舟淮哥哥。
如果顾舟淮没看错的话，沈唯刚才无声的喊他，舟淮哥哥。
顾舟淮眼睛一热，“宝宝喊我什么？”
沈唯不张嘴了。
顾舟淮声音激动，“唯唯乖，你再说一遍，或者你点个头，刚才是不是喊我，舟淮哥哥？”
沈唯还是不张嘴，只是眉眼弯弯轻笑了一下。
她一笑，眉眼更动人。
眼神干净的像星辰，能照亮人心的浑浊。
顾舟淮心潮澎湃。
不点头就不点头吧。
他应该没看错，口型就是这四个字。
顾舟淮笑了。
他笑得时候，很帅，让人挪不开眼。
沈唯被蛊惑到，她就那么一点点的胆子，在顾舟淮的眼神里，有了一丢丢的勇气。
她又拿出手机，问出心里的疙瘩。
【这三年，你有过别的女人吗？】
在顾舟淮看这句话的时候，沈唯心里是忐忑紧张的，她有些害怕。
怕知道残忍的答案。
果然，顾舟淮皱眉，脸上表情不太好看。
沈唯一颗心沉下去。
顾舟淮忽然哂笑一声，抬头，看着沈唯，“没有。一直到现在，我都只有你。”
沈唯不太相信。
她咬住唇瓣，看不出顾舟淮是不是在撒谎，她段位低，分辨不出来。
【可我听到，你和别的女人同进同出，你还抱过她。】
这些消息，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吧。
顾舟淮认真回想了一下，他抱过哪个女人了吗？他怎么不知道除了沈唯之外，还抱过谁，真的没印象。
再说同进同出，冤枉他了。
唯唯这是吃醋，在意他吗？
顾舟淮目光像水一样的柔软，宠爱的摸摸沈唯的头，他语调温软的解释，“从哪儿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和谁同进同出了，又抱过谁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沈唯蹙眉，他轻笑，“除了你，我哪有别的女人。老婆，你误会你家老公了。”
是误会吗？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不存在？
真的是这样吗？
顾舟淮也不知道沈唯信不信，他紧接着解释，“是不是误会我了，才不肯回家？”
沈唯眼睫一颤。
“三年前，我只有你。你消失的这三年，我找不到你，再伤心，也不会蠢到从别的女人身上找寄托。我没碰过任何人，哪怕遇到和你有几分像的，我也不允许她靠近我。再怎么像，都不是你。”
“唯唯，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知道你跳海后，我一直告诉自己，死不见尸也好，这样我还有一心期望，觉得你活着。否则，要是亲眼看到你不存在的痕迹，这个世界上怕也就没有我顾舟淮了。”
“唯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男人的话低沉轻缓，跟他的眼神一样。
光明而坦诚。
说到最后，却让人听的心酸，想哭。
沈唯想要笑一笑的，可嘴角扬不起来，她想要哭，强忍着要掉眼泪的冲动。
不能再哭了。
眼睛会肿的，就变丑了。
她张了张嘴，想喊一声舟淮哥哥的，但嘴巴张不开，怕一张嘴，眼泪就要滚落。
她干脆抬高胳膊，主动的搂住顾舟淮的脖子，看着男人微红的眼睛。
身体一点点的向他靠近。
等很近了。
呼吸快要缠上。
她轻轻的吻着他的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