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点好不好?婶婶姐姐们要笑话你了。”
豆豆眨巴着葡萄似的眼,甜笑道:“点心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这些点心都是在场的客人带来的,有些还是她们亲手做的,此时得到赞赏,心里自然欢喜。
定国公夫人慈爱道:“还是你这丫头识货,我家那俩小子嫌我手艺不行呢。”
“豆豆觉得婶婶您的手艺超好的,做您的孩子肯定很有口福。”小丫头嚼着嘴里的点心,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瞧这小嘴儿甜的,”定国公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摸摸小丫头头上的小发包,“郡主是怎么教出来这样一个小甜心的?”
冯清瑶此时已被吴国夫人请过去诊脉,闻言回头一笑:“也就这会儿嘴甜,平时顽皮着呢。”
太后把豆豆搂进怀中,蔼声笑道:“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皮的?”
说话间,冯清瑶看完了诊,到一旁写药方。
写完方子,便起身出去了。
临近午时,酒宴开席,宾客们陆续就座。
太后抱着豆豆坐到主位上,廖珺风办完了事,也过来坐。
“清瑶呢?”太后四下望了望。
话音刚落,席间传来一声怒喝:“把我的戒指交出来!”
众人闻声望去,见孟欣茹正死死拽着冯清瑶,满面怒色地指控道:“丫鬟亲眼看见你拿走了我的戒指,还想抵赖不成?”
“野鸡就是野鸡,就算飞上了枝头也变不了凤凰,是以前在冯家穷怕了吧?见到好东西就往自己兜里揣?”
见此状,宾客们纷纷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这长平王妃是疯了吧?当众找安阳郡主的茬?不知道太后疼她吗?
“怎么回事?”太后离了座,过来问道。
孟欣茹把冯清瑶推开,抢话道:“回太后,孟清瑶偷了我的戒指,我让她交出来,她还不肯。”
冯清瑶拧眉道:“我说了,我没有拿。”
“清瑶不是这样的人,”廖珺风两步上前,将冯清瑶与孟欣茹隔开,以防孟欣茹再动手,“你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拿好,怎么怪到别人头上?”
“有丫鬟作证,就是她偷的!”孟欣茹指向那个丫鬟,“我方才手弄脏了,便将戒指取下来放在桌上,谁知洗个手的工夫就不见了。”
那丫鬟看向冯清瑶,“郡主,你就承认了吧,奴婢亲眼看到你把戒指拿走的。”
孟欣茹哼道:“要是别的也就罢了,送给你也无妨,可这枚戒指是去年皇后赏的,价值千金呢。”
闻言,四周一片哗然。
安阳郡主出身民间,见到价值昂贵的物品一时手痒,想来也不是不可能。
廖珺风哂笑:“就是价值万金的东西,清瑶都有,你以为她稀罕你一枚戒指?”
“世子有所不知,孟清瑶以前住在冯家,冯家家道中落,很穷困的,她偷鸡摸狗惯了,自然......”
“你才偷鸡摸狗呢!”
豆豆听不下去了,冲上前推了她一把,“再污蔑我娘,我打洗你!”
“豆豆。”
冯清瑶要去抱走女儿,却晚了一步。
孟欣茹反手抓住豆豆的小胳膊,用力往地上摔去。
“不知死活的贱丫头。”
“豆豆!”冯清瑶大惊,一脚将孟欣茹踹开,抱起女儿,“伤着没有?”
豆豆抬起手看,两只手掌都有擦伤。
但她还是摇摇头:“没事的。”
“都破皮了。”太后心疼坏了,握住豆豆的小手吹了吹。
下一刻满面厉色地瞪向孟欣茹,“来人,把长平王妃带下去,杖责五十!”
孟欣茹刚爬起来,两腿一软,差点再次摔下去。
“请皇祖母看在孙儿的情面上,饶过欣茹这回。”沈迟夜从人群中走来,向太后求情,可他的眼中早已布满不耐。
“王爷!”孟欣茹扑进沈迟夜怀中,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姿态,立时变成了小鸟依人楚楚可怜。
但沈迟夜并没有安抚她,反而将她推开了些,眼睛也没往她身上看,视线始终定在冯清瑶身上。
孟欣茹心头一空,再哭不出来。
“孟清瑶偷我的戒指,休想逃脱责罚!太后再是偏心,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袒护她吧?”
廖珺风正要说话,冯清瑶将豆豆塞了过来。
跟着,冯清瑶当着宾客的面把丫鬟踹倒,掐住脖子,左右开弓打了几个耳光,提溜起来,按在桌上。
“老实交代,是谁叫你污蔑我的?”
丫鬟吓得魂不附体,惊恐道:“是,是长平王妃给了我一锭银子,是她叫我做伪证的,我......”
“贱婢!你说什么?”孟欣茹疯了似的扑过来撕扯,“含血喷人!”
冯清瑶扯住她的后衣领,一把拽开。
随手从桌上端了碗热汤,浇在她涨红的脸上。
“啊!你干什么?”
孟欣茹剧烈挣扎,被整个踹翻,摔出好几步远,撞到门边上,滚落在地。
身躯艰难地扭动了两下,疼得抽搐。
冯清瑶紧追而来,抬脚往她身上狠踹,其气势之狠厉连太后与廖珺风见了都吃惊。
“救命......”孟欣茹毫无反抗之力,嘴里已淌出了血。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脆响,戒指掉出来,滚了几圈。
第4章 泼妇
宾客们往地面看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戒指不是在你身上吗?原来从头到尾都是陷害!”
“太不要脸了吧,得亏郡主不肯吃亏,不然偷窃的罪名得背一辈子。”
众人议论间,沈迟夜的脸顷刻间越发阴沉。
冯清瑶抓住一只酒壶,猛地朝孟欣茹头上砸去。
“够了。”
沈迟夜扣住了她的手腕。
冯清瑶这两年学过武艺,所以会些拳脚,可以碾压孟欣茹,然而在沈迟夜面前,这点花拳绣腿就完全不够用了。
他若出手的话,她必然要吃亏。
横竖打也打了,也算出了口气,便决定先收手。
她以为沈迟夜是为了救孟欣茹,可他却靠近了她,在她耳边低语道:“满堂宾客皆在,闹大了你名声难免受损。到此即可。”
冯清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转性了?怎么反而担心她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沈迟夜与孟欣茹朝夕相处,越发存疑。
当初那个救他的人,不可能如孟欣茹般自私自利,阴暗恶毒。若真是如此,当年她根本不会救人。
可他没有证据,唯一的证据玉佩,也真真切切在孟欣茹的手上。
只是这些年他越发觉得对不起冯清瑶。
“管好你的王妃,再敢来惹我,别怪我打爆她的头。”
冯清瑶抱回女儿,去后堂给她上药。
太后嫌恶地瞟了孟欣茹一眼,没好气地对沈迟夜道:“你小子眼光也忒差了,怎么娶了个泼妇做王妃?”
说着,正了正神色。
“即日起,给她降一级位分。这种货色,做个侧妃都勉强。”
沈迟夜毫不犹豫,恭敬道:“都听皇祖母的。”
孟欣茹脸面丢尽,还想在说什么,却被沈迟夜紧紧抓住衣服,拎出了大厅。
临走前,沈迟夜深深地看了冯清瑶一眼。
上了马车,缓了半天,孟欣茹才有力气开口说话。
“王爷,我没陷害孟清瑶,是那个丫鬟胡言乱语,误导了我。”
沈迟夜将她缠上来的手拨开,语气变得冷漠,“戒指在你自己身上,你都不知道?”
在现身之前,他就已经在人群外站了好一阵子。
孟欣茹在背后还有另一幅面孔,这些年他领教颇多。
如今冯清瑶回来了,是时候查一查真相了。
“我当时一时给忘了,”孟欣茹说着,又滴下几滴泪来,“王爷要是不信,那就罚我吧,这也是我活该。”
她有意无意拨弄当年受伤的手臂,白皙的手臂上永久地留了一个丑陋的疤。
沈迟夜见此,压下心中厌恶,淡淡道:“算了,此事已然过去,也就不必再提,回府好生养伤吧。”
听见他这么说,孟欣茹高悬的心终于落地,抹着泪靠到沈迟夜怀中,“谢王爷宽恕。”
沈迟夜皱了皱眉,有些厌烦。
午后,酒宴散去,廖珺风来到冯清瑶的院子里看望豆豆。
不过这会儿豆豆吃了午饭,已经回屋午睡了。
“太后喝过药了没有?”冯清瑶忽然想起来问。
廖珺风颔首笑道:“喝过了,也正午睡呢。”
今日天气阴凉,一点也不热,两人便出来,到院中的花架下对坐喝茶。
“长平王妃为什么叫你孟清瑶?”廖珺风投去疑惑的目光,问出先前就想问的话。
冯清瑶只好如实交代:“我是凉国公夫妇的女儿,出生时与孟欣茹身份调换了,认祖归宗前是在冯家长大的。”
廖珺风一愣,脸色白了白。
“那这么说,你是表哥的前王妃了?”
冯清瑶点了点头。
“不对啊,你不应该是凉国公的小女儿吗?怎么说是调换呢?”廖珺风更疑惑了。
“那是对外的说法,”冯清瑶叹了口气,“凉国公夫妇舍不得孟欣茹受委屈,才对外说我是小女儿,而没提真假千金的事。”
廖珺风气愤道:“太过分了!假千金在府里锦衣玉食,真千金流落在外,不问死活,有这么当父母的吗?”
当年第一次见到清瑶时,她一身的风尘,人也清瘦,一看就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且当时还怀着身孕呢。
“表哥也是,怎么能忍心把孕妇赶出王府?”
“当时他不知道我有孕了。”当时冯清瑶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即便知道,她也不认为沈迟夜会做不同的决定,“再说他爱的是孟欣茹,我也没必要非缠着他。”
之前清瑶跟他说,她的夫君死了,还是个人渣来着。
现在才知道她的夫君非但没死,还是长平王,廖珺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冯清瑶莞尔道:“我想开家医馆,开几间药铺,做点小生意,把豆豆好好抚养成人。”
廖珺风迟疑片刻,说:“我问的是,表哥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他过他的,我过我的,互不相干。”冯清瑶故作潇洒地呡了口茶,可心口的钝痛却怎么也无法忽视。
“这样挺好的。”廖珺风翘起了嘴角,心情愉悦起来。
还担心清瑶回到表哥身边呢,她没这个想法就好了。
太后听说了冯清瑶的真正来历,也颇为唏嘘,不过更多的却是喜悦。
“怪不得豆豆那丫头像我呢,是我亲曾孙女,那能不像吗?”
冯清瑶恳求道:“还请太后不要将这个秘密说出去,我不想让豆豆知道,也不想长平王知道。”
“明白。”太后立即答应。
夜儿那小子放着珍珠不要,非选鱼目,是该吃点教训了,不能那么早告诉他。
接下来几日里,太后仍然陆续在见客,冯清瑶则专心在准备太后最后一个疗程所需要用到的药。
因还缺几味稀有药材,得亲自去抓,这天上午,她将女儿留在府里陪伴太后,自己出门去了药铺。
就近走了好几家药铺,跑得腿都有点酸了,终于将药材凑齐。
从铺子里出来,忽被拽住手腕。
“什么人?”冯清瑶尚未看清来人的脸,拔下头上的簪子,猛刺过去。
结果这只手也被钳住,头顶压下夹着怒气的嗓音:“几年不见,本事见长。”
冯清瑶抬眼望去,撞上沈迟夜俊美的脸,高悬的心落下,胸口却又涌起怒火。
“放开!”
沈迟夜非但不松手,反而把她抵在墙上,倾身贴近,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端详她,薄唇绷紧:“当年你曾同我说救过我,我问你,你那玉佩哪去了?”
两人靠得太近,呼吸相缠,冯清瑶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沉香气味,温热的鼻息喷洒下来,灼得她脸颊以及颈项上片片发烫。
哪怕这么多年没接触过,她还是会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快。
“当年我和你说你偏不信,说我撒谎骗人,现在你来问什么!”冯清瑶冷声嘲讽他,“玉佩在孟欣茹那里,她偷走了玉佩,我能怎么办!你就知道问问问!”
第5章 真正的内幕
“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原因吗?就只会一味的指责我。”冯清瑶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大声的怒吼着,许是这些年堆积的怨气太多。
沈迟夜顿时被怼得无话可说,难不成这里面真的是有内幕?孟欣茹真的如自己怀疑的那样,不是当初真正救过自家性命,玉佩的拥有者?
就在沈迟夜怔然的同时,冯清瑶甩开了沈迟夜抵在墙上的手,愤然离去。
回到公主府的冯清瑶拿出捡回来的药,一一对过,便开始熬煮了起来。
很快,冯清瑶将熬制的重药端到了太后的床边:“太后,来,喝完这重药,便可痊愈了。”
“好。”纵使太后再不愿意喝,但这也是冯清瑶的一片苦心,太后便是张嘴一口喝了下去。
冯清瑶含笑的望向太后,笑着说道:“太后,您不用太担心,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等您病情好转的。”
冯清瑶的这份辛苦,太后都看在眼中,心里对她平添了些许的感激。
短短三天的时间,太后很快便痊愈。
得知太后身体痊愈的消息后,沈允傅激动不已,匆忙的来到了太后府中查看。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沈允傅脚步有所停顿下来,冷眸瞪向身边的家丁,冷冷质问。
“你确定太后真的完全康复了吗?”
“千真万确!安阳郡主搀扶着太后走了出来,瞧着太后的模样虽然憔悴了一些,但身体已然恢复。”
再三确认之后,二王爷沈允傅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府中。
此时,李嬷嬷正率领着大家,对府中的花草裁剪着。
李嬷嬷看到沈允傅来到后,恭敬的迎上来,打着招呼:“二王爷来了。”
“嗯,那个……太后真的完全康复了?”
在李嬷嬷靠近的时候,沈允傅忍不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看的出来,他对病情还是抱有一份警惕心理的。
“可以确定,已经完全康复了!”
沈允傅不经意间的举动,令李嬷嬷略微有些不满,说话的口气,不似之前那般恭敬热情。
府中所发生的一切,皆在冯清瑶的掌控之中。
找准了时机,冯清瑶缓缓的走了出来,对沈允傅质问着:“王爷如此害怕做什么?依着王爷的说法,太后不应该是中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