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说话时语气很重,并不像是普通人恭维那样,似乎是听厌了大家对她的吹捧有些讨厌这样。
米露点了点头,“我知道啦。”她笑眯眯的道,“一会儿我会跟裴述少爷联通视频的,一定让他看到我们阿杳的美丽!”
提到裴述,宋杳神色有些恹恹然,“谢谢。”
米露见此不由得安慰,“过了年就好了,是裴述少爷的家世特殊一些,他们家掌握了亚洲来往贸易经济,到了年末就会特别忙碌,这也是没办法的。”
“我知道。”宋杳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别的。
很快就到了宋杳上台的时候,她跟米露一同往外走,恰好偶遇沈弥安和陈沉进来。
陈沉今日穿的是纯白色的西服,显得肩宽腰窄,发型也特意的整理过,凝眸看过来时有种令人恍惚的帅气,米露在旁边捏紧了宋杳的手臂,差点尖叫出声。
沈弥安则是宝石蓝的丝绒质地礼服,张扬,配合他灿烂的笑脸,也相得益彰,容易叫人想起来在舞台上唱跳的爱豆。
陈沉颔首示意,“宋小姐。”
沈弥安也跟着笑,“宋小姐。”
米露连忙一一问好,“陈沉少爷,沈弥安少爷。”
宋杳看了那二人一眼,可有可无的稍微点头,步伐不停的经过,没做停留。
她今天穿的很漂亮,吊带淡紫色长裙,光线之下她的锁骨白的仿佛会发光,低垂的眼睫毛浓密美丽,眼眸之色也淡淡然。
陈沉收回目光,沈弥安随口感慨了一句,“她可真高傲。”
陈沉看向他。
沈弥安又道,“不是贬义词。”
“高傲的女性总是耀眼的,不是吗?”
陈沉微微一笑,认可的点头。
他心里想的,却是…紫色其实是一种非常挑剔的颜色,皮肤但凡不那么白,都会被衬托成黑煤球、宋杳穿上它,像一颗莹白的珍珠被浅紫色的丝绸妥善包裹。
主角在珍珠,而不在紫色的丝绸。
台上倏灭掉了灯光,台下吵闹的声音不停歇,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好像是宋杳的节目,霎时间整个厅安静了下来。
宋杳的第一次节目,众人当然好奇。
钢琴伴奏响起,第一缕灯柱自头顶打下,紫裙的少女微微昂首展露柔软的双臂,她闭着眼眸抬着下巴。如同一只静谧而优雅的白天鹅。
“是独步舞。”米露小声对手机那边说着。
镜头里是裴述的人像,他正一错不错的通过手机看着舞台中展露自己的宋杳。
宋杳的舞步娴熟美丽,光影交错之中,她的每一帧都完美。她的四肢的柔软,与她刚硬的脾性完全相反,这样的反差叫大家不自觉认真的观赏着。
进程过半,音乐的磁带忽然卡顿住,宋杳睁开眼眸看向舞台侧方。
大约是有点心烦,她啧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继续舞,总之一舞落毕才算结束。
这时,舞台侧方,身穿白色西服的人上前,遮蔽钢琴的黑色幕布被一把掀开,在空中荡出一个弧形的弧度,台下小小惊呼出声,陈沉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双手按在琴键上。
跟随着宋杳舞步的节拍,他精准的跟上了。
第一排有人嘟囔:“好夸张,竟然完美复刻伴奏的音乐,陈沉是练过这首曲子么?”
有人回:“没听过他会弹钢琴呢,不过不是都说他是天才吗,天才什么都会也不让人意外呢。”
两人的配合亲密无间,默契之际。
表演结束,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开玩笑的说:“这难道是你们安排好的节目么?太动听、也太好看了吧!”
在主持人的调侃声中,宋杳和陈沉一同下台。
陈沉体贴的提宋杳摆正了裙摆。
宋杳回身摘下耳环,夸赞道:“能把《花神》弹的这样好,你很不错嘛,应该练了很久吧?”
陈沉礼貌的回答,“没练过。”
宋杳讶异,“嗯?”
陈沉淡声道:“根据前半段记住的,曲子本身只剩下三分之一,跟前篇章是重合的,复刻下来就好了,并不难。”
宋杳很惊讶,她怪异的看了看陈沉,这大概是她头一次对他正眼相看,“厉害的很过分。”
陈沉失笑:“这不太像是夸奖。”听起来倒像是埋怨。
宋杳把耳环丢进首饰盒里,没好气:“这当然是夸奖。”说罢她扫兴的哼了一声,仿佛在说你不懂就算了,“我走了,您请便。”这一次,她全了礼数,冲陈沉弯下脖颈示意。
很不可思议,陈沉与宋杳同窗半年,这是宋杳第一次如此有仪态的对待他。
这叫陈沉的心间,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很陌生,也很怪异。
他立着没有动,心却像狂野生长的藤蔓。平复了一阵子,陈沉蹙眉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看见自己的眉眼之中充斥着不解。
第41章 宋杳
宋杳的舞蹈引起了一部分热度,虽然她平日里嚣张冷漠,但她其实很得女生的喜欢,认真论起来,除了燕京学院里跟她有过节的,基本没人真的厌恶她。
而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娇大小姐,本身就是一种萌物一般的存在,竟然女追捧者的数量比男追捧者的还多。
期末考试之后的一个周末,宋杳包下整个金曳大厅举办了一个庆祝晚会。
欢庆一晚要花费的费用上千万,燕京学院里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皆到场。
不过宋杳并未左右逢源,反而维持着往日的模样,只举杯示意大家玩的开心。
整个金曳大厅纸醉金迷,宋杳摇曳生姿,一席浅金色的长裙,手持香槟出现在黎星时的身旁。
霍琴原本正在跟黎星时说话,见宋杳过来,停了话头主动出声,“宋大小姐这里今天非常热闹。”
“喜欢么?”宋杳微笑问。
“当然喜欢。”霍琴不会不给她面子,笑着回答。
宋杳看向黎星时,“我有事情想跟黎少相谈。”
黎星时原本就一直盯着宋杳看,忽然跟她对视上,不由得一怔,瞬间眼睛亮堂起来,“什么事?”
霍琴忍住了想抽搐的嘴角,半年前她骗黎星时,说他的四百万投资在宋杳身上了,从那之后黎星时对宋杳总是很关注,后来宋杳跟裴述交往,他为了避嫌也一直远着她。
此时此刻,宋杳在黎星时眼里,就是一颗放大版的番茄,刚刚成熟可以摘下来了,是霍琴所说的所谓的‘投资果实’。
宋杳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容新银行多年以来屹立不倒,持有的资产想必也是一笔常人不可估量的金额吧?”
黎星时的眼眸里泛起一样的光泽,他疑惑:“你想借钱?”他反应过来,笑笑继续说,“你想要多少钱?”
宋杳欣然道:“26亿。”
黎星时支撑着围栏的手肘一滑,差点摔过去,还好霍琴在旁边扶了一下。
霍琴的脸上挂着慢慢的不可置信,“这么多,宋大小姐要用来干什么呢?”
宋杳颇有些郁闷的望向远方,“长悦大厦。”
霍琴闻言有几分恍然,“哦,长悦大厦合同即将到期,但是迟迟没有人续约…”说着,她碎碎念起来,“它是A市地标性的建筑,你想买下来倒也正常,我一直觉得把那里改成一个艺术大楼很爽诶。”
黎星时意有所指的道:“26亿不是一个小数目,容新每年对多风传媒的信贷金额也只有13.6亿元。”他在示意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玩闹,需要大人来经手商谈,宋杳,还不够格。
宋杳蹙眉,讶异:“容新每年不会只对一家事、企业单位放贷,最大的一头只有13.6亿,多家加起来恐怕要有上百亿了吧。”
说罢,宋杳不解的问,“你需要什么,我的身份证明吗?”
黎星时叹息一声,托着腮重新靠过去,“好吧,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最好让你父亲来谈。”
“我最烦……”宋杳嘟嘟囔囔了一句,她说的话黎星时等人有些没听清,但是大概从她神色能猜到她说的是什么。
许多有钱的千金或者少爷都很不服管教,自己拿钱来玩票的也大有人在,从宋杳的语气和神色之间不难看出她颇有些不拿钱当钱,连26亿是一个什么概念她都好像不是很明白,刚才脱口而出不假思索,连缓冲时间都没有,差点让黎星时呛住。
虽说大额贷款可以走公司账目,拿来也毫不费事。
之前有人传言说宋杳跟家里闹别扭,从国外回来读书的,那么这26亿想必是她自己的主意,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如果宋小姐能提供一份合理地有关长悦大厦的建设计划书,我可以考虑借钱给你,利息将按照市面价格收取。”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三个人齐齐转身看去。
出声的正是陈沉,他随手将手里的香槟就被搁置在路过的侍从托盘中,拾级而上,来到阳台上。
“不过,你我要签订合约,彼此遵守契约精神,任何一方也不能违反约定。”陈沉微微一笑,凝神望着眼前之人。
她疑虑的看着他,似乎在想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他也不熟,到底可不可以信任。
“黎星时说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你为什么愿意借给我。”宋杳心中有疑问,“不需要本小姐提供什么担保么?你甚至不知晓我父亲是谁,万一我是骗子呢?”
宋杳简直是问题百出,陈沉看了她一会儿,失笑道,“我自然是相信我的眼光,宋小姐言而有信,会是个好的合作伙伴。”他移开目光看向外面,“长悦大厦的地理位置特殊,就算是在里面建一个特别的高级洗手间,也能有所收货。”
“我想,没人不想赚钱吧。”陈沉微微眯起眼眸,看向宋杳。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他不是真的信任宋杳,而是想来分一杯羹。
一边的黎星时听了这话,略有几分迟疑和犹豫。
“此时此刻长悦没人接手,是因为它的老东家丑闻遍布,导致股票持续下跌,光是赔付金额就要支付很大一笔,这才是诸多人选择暂且观望的原因。”
霍琴看了一眼黎星时,心想黎星时拒绝宋杳的原因也是这个吗?
是她单纯了!!
宋杳不屑一顾,“丑闻,对资本家来说,丑闻是最没有攻击力的手段了,又有什么所谓,改头换面照样可以重头再来。”
陈沉表示认可这句话,转而说道,“条件可以再详细的谈一谈,宋小姐什么时间有空。”
“企划书给你看就是。”宋杳答应得很爽快,“我什么时候都有空,”说罢她订正,“我现在就可以!”
宋杳的身上带着一股初入社会,摩拳擦掌想干出一番名堂的跃跃欲试。这让陈沉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到楼上包间吧。”
江宴白再大厅另一侧找寻宋杳半晌,好不容易看到她,却见她跟陈沉一同走进了电梯,他追了过去没赶上电梯的门。他只瞧见宋杳一直在说话,陈沉侧耳倾听,时不时沉思着点点头,两人的脸色都挺正经的。
心中不解,江宴白琢磨了会儿,盯着电梯的灯看,直到上面跳出电梯在19楼停下,他这才按了电梯。
“后悔了,想借给宋杳钱啊?”
侧后方有人说话,江宴白捕捉到了宋杳的名字回过头去。
说话的是霍琴和黎星时,黎星时靠在阳台围栏边,“有点犹豫。”他的声音也当真有几分豫色,仿佛有些拿不定主意,“长悦大厦地理位置虽好,但现在它就是一个烂摊子。”
霍琴感慨,“你只是不信任宋杳能处理好这个烂摊子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嘛。”
不过,不信任宋杳也是正常的。
但陈沉为什么信任宋杳,这才值得让人深究和疑惑。
“借钱?长悦大厦…”江宴白自言自语的喃喃。
恰好电梯到了,他迈步进去,暂且摒弃了这份心思。
宋杳说了一路她的构建想法,陈沉刷新了对她的印象,时不时就要偏头认真看她一会儿,“你父亲也是从商的?”他不自觉问。
宋杳丝毫没有防备,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啊,我家在欧洲那边,我爷爷年轻时在洛杉矶工作。”
陈沉了然,“难怪。”
宋杳问:“难怪什么?”
陈沉欣赏道,“难怪宋小姐的眼光独到,初入商界也能将当今国内形式说的头头是道。”
宋杳哼了一声,似乎对于别人评价她的天赋源自起父亲很不满。
陈沉适当停下话头,转而道,“不过,政商一向不分家,你理应抱有顾虑,不能太过狂妄和目中无人。”
猖狂的资本,原以为自己步步登天,即将走上巅峰,却不想上面忽然颁布一新的贸易准则,就像是它随意的落下一根手指轻轻一捻,资本引以为傲的、金碧辉煌的建设,便在顷刻间毁于一旦了,如烟火一般燃烧过后什么也不剩。
“我还没有开始,你就让我不要嚣张,我很不高兴。”宋杳不满的撇嘴角,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陈沉,“难道我就这样蠢笨,不知道轻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