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更危险了。
而且对方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一点，是因为被知道性格了所以不掩饰了吗？
果然还是远离吧。
她最开始的计划果然是正确的……但是……但是原来的计划应该很难执行下去了。
她忍不住道：“不，只是刚刚白兰先生说得关于魇夜的事情让我很惊讶而已，没有别的原因……好吧，我承认是有点别的原因在。”
“意外地坦诚呢。”白兰看着她的神色仍然带着锐利，但似乎较先前宽和了许多，他口吻甜腻道，“那么，千鸟现在怎么不急着去了？”
“耽误了魇夜的事情，不要紧么？”
鹤见千鸟迎上他的目光，认真道：“全在白兰的计划里吧，这些事情。”
“魇夜没有打算杀死他们。他们陷入昏迷也好、能量被吸取也好，都是魇夜为了迷惑上村雄安吧。”
“她对我使用织梦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有杀意。”千鸟沉思道，“她想对付的只有上村家吧。”
“bingo——”白兰笑眯眯地看着路灯下娇小的女孩，语气带着褒奖，“小千鸟很聪明呢。”
“那……小泽爱美……”
白兰注视着她柔和的面庞，解释道：“小泽是第一个试验品哦。”
“雄安不信任魇夜的能力，所以让她先拿自己的情人试试水呢。”
……好残忍。
昏黄的夜灯下，她看着白兰，犹豫着要不要问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她还是低声道：“所以，白兰是要借魇夜的手除掉上村家么？”
“是哦——”
自从在上村祖宅看到那幅画……他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
上村雄安有野心、却愚蠢，这种容易掌控的人他真是太喜欢了。他故意让这位求权不得的次子知道家族的古老秘辛，让其自以为聪明地策划这一场夺权之计。然而——
这名自视甚高的先生却想不到，他和那个倒霉的长子都难逃一死。
这个以血脉为纽带维系着的mafia家族，也会在他们死亡那一刻被某个势力分食殆尽。
然后，他就听见女孩声音有些紧张道：“那……白兰为什么要在上村死前和他见面呢？这对白兰来说很危险吧……”
“嗯？有些时候，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反而最安全呢，”白兰轻笑道，“我在他们面前，可是和某个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待了一整晚呢。”
他在说后半句话时，颇为暧昧地看着千鸟的唇，似乎言语中另有深意。
“而且——还有一个理由，”白兰压低声音道，“我想见你，小千鸟。”
虽然他没有预料到千鸟也会插手这件事，但——在知道对方也会来歌舞伎町的时候，白兰承认自己心中有些许期待，期待与她的见面。
他望着女孩微肿的唇，眸中似乎有些烫意。
……
千鸟想，完了。
真的要陷进去了。
“诶？前辈和魇夜……不，前辈和香女还有这一层故事吗？”千鸟打电话给夏目让他们不要伤害香女的时候，在他们口中知道了更意料不到的事情。
“嗯……是的，”夏目贵志有些头疼，“但是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死掉了……不过好在其他人还活着。”
夏目贵志已经从斑那里知道了上村家的恶行。他虽然对生命的消逝有些惋惜，但也对这种人渣没有同情之意。
“我同学已经醒啦……说起来，那个晕倒的先生怎么样了？”
他还记得，那个米花町的先生似乎在房门口昏倒了。
千鸟有些担忧地望着包裹在负能里的松原太也，苦恼道：“对方还没醒唉……”
*
“醒了么？”雅子温柔地看着苏醒的小泽爱美，说道，“虽然那个女孩子也很可爱——但是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了呢。”
小泽爱美揉了揉昏胀的脑袋，莫名其妙道：“……你在说什么啊雅子？”
雅子半裸着身体，捂住了小泽的唇。接着，手往她胸前摸索，见小泽并不反抗，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她说道：“嗯，这个是真的爱美。”
小泽爱美迷茫：“……什么意思？”
“没什么，”雅子凑上去亲了她一口，有些大声道，“先生……好厉害呢。”
听着包厢内传来的那些暧昧声音，一个黑衣男人只觉得没兴致，对着对讲机低声道：“嫌疑排除。”
第44章 那个道谢
“你的人生，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他的人生……
松原太也在陷入昏迷之前，看到了许多东西。
看到了他孩童时期在贫民窟的记忆，看到他母亲因为没钱供养他读书而流泪的模样，看到他后来加入小帮派用血液麻痹自己的经历……
看到他自己加入了mafia。
无数次，松原太也想对着记忆里那个人说：“别去！”
但是，有什么用呢？
在那个时候，加入mafia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他只是在众多悲哀的选项里选择了合适的一项而已。
在port mafia的日子里，很压抑。
但他的人生，哪一刻不是由压抑组成的呢？
后来，他接到了去某个组织的卧底任务。
再后来，他又来到了——密鲁菲奥雷。
无法决定自己的去留，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他的生命由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片段构成，由一项项无法避免的选择决定。
“卧底任务结束之后，原先的组织会不会也对他抱有猜疑呢？可能会怀疑成员被反水之类的……加入对方真的被反水，后来的组织也会因为成员的过去而无法真心对他吧？”
“……好可怜，好可怕。”
好可怜。好可怕。
松原太也想，其实白兰已经发现了吧。
其实他的死期也……不远了吧。
可是他真的——
“如果能选择的话，”16岁的时候，本应该和别人一样在读高中的太也在一次帮派斗争中濒死，他对那名赭发青年说，“我也不想死啊。”
原来——他是这么对中原干部说的啊。
*
千鸟赶到夏目同学家的时候，那名叫冲田秋三郎的同学正低低地哭着。
千鸟从来没有见过男孩子哭，她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
然而，走到门外的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门内的声音。
“夏目……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家里真的……没钱供我去读书……但是我好想上大学，我真的……”
……
原来，冲田秋三郎的心魔是这个啊。
他想去读书、想去上学，但是打工的工钱全部用来给母亲交医药费了……而且，母亲的病情也仍未好转。
魇夜虽然没打算伤害他们的性命，但原先引导负能所产生的影响仍在。千鸟此行正是为了帮助他们减轻这些影响——等一下她还要去找松原太也。
但是——听了冲田秋三郎的这番话，千鸟也有些感慨。
魇夜并不是使他们无缘无故产生负能。她所引导的负能都是现实存在的、是真真正正根植于人类内心的负面情绪。
也就是说，就算千鸟现在减轻了魇夜的影响，她也无法在根本上帮助这些受困的人。
听着冲田秋三郎绝望的哭声，千鸟来不及思考就进了门，对他说：“需要多少钱？我直接转你。”
夏目贵志和冲田秋三郎立刻用看救星的眼神看着她。
——完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钱都在家族。
枝子在工作，联系不上她。
周一哥哥在拍戏，联系不上他。
完了。
在帮松原太也减轻负能影响的时候，千鸟的表情非常郁郁。
白兰好奇道：“千鸟怎么了么？”
——距离她约定给冲田秋三郎打钱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她望着绝对很有钱的白兰，还是不敢说话。
……可恶，枝子的工作怎么还不结束！
但是——
想起夏目说，他是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发现正晕倒的冲田秋三郎——对方似乎是在那儿打零工，因为好多天没吃饭饿晕了(虽然也有魇月的因素)——又想起了那个男孩的哭声。
千鸟不敢看白兰的眼睛，低下头道：“白兰先生有钱吗……”
她说到后面，声音已经轻到正常人根本听不见了。
但好在白兰和松原太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mafia的听力可是有被训练过的啊。
松原太也忍不住想，boss对日本真爱这么抠搜的吗？
白兰正想回答，却听女孩双手合十闭眼道：“请借我一点吧！！！我回家就努力还给你！！！我发誓我可以写欠条！！！”
说罢，她还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白兰的神色。
白兰见她的样子觉得很可爱，勾唇道：“那小千鸟需要多少呢？”
“有点多……大概是这个数……”她比了个数字2的手势。
白兰想了想千鸟对钱的概念，眨眼道：“两千万日元？”
千鸟立刻摇头，有些惊恐：“不……两百万就够了……”
松原太也看着两人的互动，望向白兰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boss！你也太抠搜了吧！
你对以前的那些情/人可不是这样的啊！！！
在白兰问起借钱原因的时候，千鸟有些伤感地说起了冲田秋三郎的故事。
——不过，这两个人里好像有一个人比她更伤感。
那个人是松原太也。
千鸟想，难道是因为魇夜的能量未散尽，导致太也变得容易伤感了吗？
“这样啊——”白兰·杰索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这些钱够么？”
“嗯……因为他说这笔钱先给母亲当医药费，其他的钱他会自己打工慢慢赚的？”千鸟听白兰这样问突然有些忧心，“我不是很了解经济上的事情哎，难道说他这样其实不够么？那他好找零工么？要打多少零工才能挣到学费？”
——其实，为了不给这位好心的姐姐增加负担，冲田秋三郎只报了自己急需的这一部分钱。
如果他要挣到其余的钱，也是要很辛苦的。
而且……假如他很辛苦地在高中打零工挣学费，也会因为精神疲惫而大概率考不上理想高校的。
当然，没有经历过的千鸟是不知道这些的。
白兰看着小千鸟懵懂又天真的样子，心想，真可爱啊。
把继承人培养得这么可爱的家族，也真是愚蠢呢。
他安抚道：“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应该够了吧——小千鸟不用担心哦。”
——这算是敷衍了。
但千鸟并不懂，只以为真的够了，便有些安心道：“嗯！”
望着女孩有些稚嫩的脸，白兰忍不住想起了，在魇夜的影响之下，他所看到的那些鹤见千鸟的过去。
不，与其说是鹤见千鸟的记忆，不如说是——
从古至今，所有鹤见家家主的过去。
以及一个……和千鸟长得很像的男人的过去。
千鸟为太也做好仪式后，准备去找小泽爱美了。
其实她最开始就打算为小泽爱美先做仪式……但是占卜的结果却显示不合时宜。
白兰本来是要和她一起去的——但是他后面似乎有事要忙，事情便演变成了由尚未痊愈的松原太也带着她去。
——千鸟本来是拒绝的。
但是对方的眼神有点危险……千鸟就有点怂地答应了。
……千鸟感觉自己的高冷人设完全维持不住了。
就在她因为自己的人设郁郁时，松原太也突然道：“鹤见小姐，我……”
千鸟听到鹤见这个姓氏紧张了一下，然后道：“叫我千鸟就好了。”
——别让别人听见鹤见这个姓氏！不然绝对没有好事发生！
松原太也思考了一下自己被白兰谋杀的可能性，还是客气道：“小姐。”
算了，不叫鹤见就行。
千鸟问道：“怎么了吗？”
松原太也语塞。
车内有监控、监听器，白兰不可能不在盯着这边。松原太也想，现在最识相的做法，是安静且安全地将这位小姐送到小泽爱美身边。
——他不该讲话的。
白兰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啊。
但是……但是。
松原太也想，当过去的画面开始重新放映在脑海里的时候，有些情绪已经抵制不住了。
过去因为金钱原因无法继续学业的他，和这个和他一样被魇夜所困的男孩走到了同一个岔路口。
——总想做点什么啊。太也想。
反正现在他能拿三份工资，反正他现在有钱，反正——
反正，他也快死了。
不如做点好事，就当挽救过去的自己了。
听着松原太也的话，千鸟惊讶道：“原来赚钱这么难吗……”
一想到冲田秋三郎可能像松原太也说得那样，打工没心思学习考不上大学，或者就算考上大学身体也熬坏了……千鸟就默默替秋三郎收下了太也的心意，准备如果男孩不接受的话再劝劝他……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还给太也了。
——总之，先收下再说！
她有些感动地看着太也，然后她就发现……
等一下？他衣服上是什么？
鹤见千鸟猛得瞪大了眼睛——
见这位小姐的情绪明显不对，松原太也疑惑道：“小姐，有什么事吗？”
“……不。”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和他说什么，只是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绣包，神色凝重，“松原先生收下这个吧！！！”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劲，千鸟绞尽脑汁：“好人总是有好报的，松原先生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也没什么可以给的……总之，这个护身符先生您收下吧！”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附着在松原太也身上的一个小妖怪。
那个小妖怪以死气为食。他不会伤害别人的性命，但却会附着在将死之人的身上……
也就是说，松原太也这两天有生命危险。
太也是不肯收的。
——开玩笑！他要是在监控底下收了的话，白兰真的有正当理由杀了他啊！
……虽然这么说有点严重。
但是，看着鹤见千鸟郑重的神色，松原太也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在看着千鸟小姐离开的背影，松原太也忍不住想：完了，真的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