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遗憾地说:“你给我透个底。怎么样才算是天天到处乱跑找不到人?我要不接个野外实验?”
“不是这种……”他低声说了一句,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用胳膊怼了怼他,催他快讲,他才勉为其难地开口说,“我指的是风形态。现在你在什么时候会干什么,我能猜得到。”
我自言自语地说:“难怪我做风的时候总感觉你的情绪不对劲……嘶,我觉得现在我就是在被关小黑屋,这何尝不是一种小黑屋,我的意识被关在身体里了啊!我就说它是小黑屋吧!”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嗯,你已经被关起来了,可以好好睡觉了吗?”
我迅速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不不……这不算小黑屋,这不能算小黑屋,小黑屋应该是不用工作只要吃吃喝喝睡觉就行了——”
“那是在养废物。”
“我不管,我要这样的小黑屋——我就要这种——”
我鬼哭狼嚎地抱着他胡乱地蹭,强烈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无声地由着我蹭了一会儿,才终于放弃容忍,一个翻身压在我上方,捏着我的脸颊道:“按你看的那些小说,囚禁往往伴随过量的强制爱,你要是那么想尝试一下,我也不介意陪你试试。”
我立即麻溜地滑跪,恳切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想得太美好了。人怎么能被关小黑屋呢,人要自立自强、生活自足、学会爱自己学会爱他人、赚钱养家并且积极地上交自己的工资、要遵守美好的道德品质、不乱搞……唔?”
我大概又吵到他的耳朵了。
003.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问艾尔海森,他死后我能不能把他的意识容纳进世界意识里,这样也算永远陪着我了。
艾尔海森花了一段时间思考,最终回答我:“你能办得到的话,我不会拒绝。”
得了他的答案,我转手给我们俩做了人偶身体,让博士保存起来,以方便我们之后使用。
出于前期准备的原因,我死得比艾尔海森早,其实按理来说这具身体应该会比他死得晚的,只是我为了方便,选择了自.杀。
随后等艾尔海森到达寿命的极限,那天他靠在窗台下的摇椅上,慢悠悠地吹着风看书,某个时刻忽觉困意翻涌,于是合上了眼,平静地辞别人间。
我扒拉着他的意识,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拽了一缕风,把两者糅合到一起,等艾尔海森适应之后,他就也成了一缕风。
他对于自己的新形态很是好奇,一缕风跑得比我快,飞到天涯海角,一下子就找不到了。
我好脾气地由着他琢磨自己去了,然后去撞邻居家的门,请他们来给艾尔海森收个尸。
他的身体下葬的那天,我俩围观完了全程,如今还活着的人里只剩下了赛诺,他的血统里带着长寿的因子,比一般人要活得更久一些。
他主持完了整场葬礼,随后坐在教令院的凉亭下休息,我吹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似有察觉地睁开眼睛,苍老的声音唤了一声我的名字:“风笛?”
我应声摇晃。
他笑了笑:“你一直在啊……会难过吗?我们所有人的生命都如此短暂,而你,亘古长存。”
我摇摇头,当然不啦。神明们和龙王们都会陪着我呢。现在还有艾尔海森陪我,我只会觉得余生太漫长了,要多睡几觉才好呢。
似乎是听懂了我的回答,赛诺合着眼,低声说:“那就太好了。”
过了十几年后,赛诺也去世了。
而我认识的朋友们如今一个不剩,全部进入了轮回之中。我和艾尔海森游荡在空荡荡的、陌生的世界里,忽而对彼此说:“我们要不也进轮回吧?”
艾尔海森问我:“你进得去?”
“进不去诶……”我失落地低下头,世界意识是不允许进入轮回新生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旁观。
于是我只好说:“我想睡一觉了。”
“嗯,睡吧。”艾尔海森拥住我,说,“见到故人,我会叫醒你的。”
于是我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
而这一合眼,就是千年时光。
004.
千年之后的世界比原先的提瓦特更加热闹。虽然建筑都还保留着提瓦特的部分风采,但科技高级多了。
我一个刚睡醒的老古董在艾尔海森的帮助下勉强弄明白了智能家居和光屏的使用方式,然后才被他牵出了门。
这个世界道路繁多,地面上车水马龙,高空中飞车竞速,古时候的建筑耸立其中,是古风与现代化的激烈碰撞。
我全程惊叹不已,眼睛都看不过来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久,突然有些后悔之前怎么没醒着,这可是见证历史啊!
我们第一站去了蒙德,在喷出的泉水会化为流淌的荧幕的喷泉前,我们看见温迪抱着里拉琴歌唱,人群里站着一位妩媚但端庄的淑女,身边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人正看着眼前展开的光屏。
“丽莎。”女人说,“今天骑士团新成员入团考核,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唔,有什么好苗子吗?”丽莎问道。
在人群之外,一个火红头发的少年和一个深蓝头发的少年背着包拌着嘴地路过,我听见琴对丽莎说:“有的,有一个叫做迪卢克·莱艮芬德的少年,还有一个叫做凯亚·亚尔伯里奇的少年,资质不错。”
“哎呀……真是熟悉的名字呢。和千年前的两位名人一模一样。”
琴淡淡地笑了:“科学研究表明,生命是一场轮回,途中有新生与湮灭,也许他们真的是那两位的转世呢。”
“就像你一样。”丽莎笑道。
琴莞尔道:“也像你一样,指不定在前世,我们也曾是要好的朋友。”
“那个年代可是十分惊心动魄呢。”
“所以所有的感情都会变得弥足珍贵而持久不变。”
“哎呀,琴,你真不愧是文学社团的副团长。”
“谢过团长的夸赞。”
温迪似乎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于是指尖一转,音乐变得欢快起来,像是开春时化冰的山溪,溪水跳跃着往下。
广场上有白鸽振翅飞起,扯出一张漂亮的翱翔画卷,我招来风,吹拂过蒙德,在细微的风声里听见零星有人在低声地念着祷词:
“愿风神护佑你……”
很高兴又见面了,故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