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几杯,她眼神茫然地看向对面烛火映照下格外俊美的男子,一时看痴了,常言道,灯下看美人,诚不欺我。
她摇摇晃晃起身钻到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痴痴笑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家的?”
赵知行捏起她的下巴看了几眼,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醉了,如今更是醉的不认人,轻笑着说,“赵知行。”
江晚一字一顿跟着念,含糊的嗓音仿佛在蜜罐里泡过,连带得他的名字都甜了起来。
“赵知行。”
“嗯。”
“赵知行。”
“嗯。”
江晚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一遍遍叫着。
赵知行搂着她遮去风雪,次次应承。
又叫了几声,江晚便不满足了,抬手似乎想抱他,却因着手脚松软怎么也抱不住,委屈地撇了下嘴。
赵知行笑着将人抱坐起,又抓着她的手搭上后颈。
江晚盯着眼前被放大的美貌,不由暗暗吞了下口水,喃喃说道,“赵知行,我喜欢你。”
身下突然被什么东西膈到了,她拧着眉动了动,就被搂着腰贴的更紧。
赵知行呼吸渐沉,轻声哄道,“再说一次。”
江晚眼神茫然,许久才反应过来般,低声又说了一遍,“赵知行,我喜欢你,我娶你好不好?”
赵知行失笑,果真醉了,沉声应下。
江晚听他答应,便笑着去亲他,温软的唇啄着,还不忘低声叫他的名字。
赵知行呼吸微重,搂在她腰间的手更紧。
江晚实在不能忽视抵着自己的东西了,拧着眉试图起身,“难受,赵知行。”
赵知行闷哼一声,抵在她肩头粗重呼吸着。
江晚似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洞房了,赵知行,洞房。”
见她越说越离谱,赵知行忙轻声应下哄她,将王全也打发了出去。
江晚被他拦住,撇着嘴茫然看着他,却听话地不再说。
等人离开,赵知行轻声问她,“我是谁?”
江晚很是乖巧,“赵知行。”
赵知行又问,“谁喜欢谁?”
“江晚喜欢赵知行。”
“谁和谁洞房?”
“江晚想和赵知行洞房。”
可是说完这些,江晚便不高兴了,拧眉控诉,“你不喜欢我?”
赵知行闷闷笑着,轻声哄她,“赵知行也喜欢江晚,赵知行也想和江晚洞房。”
醉酒的江晚很是好哄,闻言在他怀里痴痴笑了起来,松软的手臂也无力滑下。
察觉他突然抱着自己起身,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问道,“赵知行,干嘛?”
赵知行边走边轻声哄道,“去洞房。”
江晚就又高兴了起来,在他怀中不安分地晃着,“洞房喽,洞房喽。”声音很是不小。
赵知行看她这般,勾唇轻笑,旋即想到她明日起来,不知又会如何懊恼。
江晚向来面皮薄,饶是赵知行也没想到,她醉酒后竟如此大胆。
刚把人放到床上,赵知行就听到了守夜结束的铜锣声,任由江晚勾着他的后颈滚到了一起。
“你干嘛去,洞房啊。”江晚边说边去扯他的衣襟,赵知行很是配合,看她没了力气,更是自己动起了手,不多时二人的衣裳就扔了满地。
江晚很是热情,便是些许不适也看着他的脸忍下,反而更加迎合他。
赵知行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事,噙着笑来回折腾,直至天际泛白才停歇。
第49章 河道沙盘
元景帝派的人在初二晌午就到了广恒。
王全来禀时二人还在用膳,闻言草草吃过就往城外的驻地行去,半路还遇到了骑马赶来的萧润生。
刚到驻地的人井然有序地各自收拾着东西。
曹副将盯着人把黑火药安置好,做好重重防护才转身出门,刚锁好最后一道门回头,就见赵知行几人前来。
他虽是已经明了,可目光依旧不由自主地落在江晚脚下,抬眼就见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忙抱拳行礼,“王爷,王妃,萧大人。”
“曹副将。”
赵知行仔细查看过放置黑火药的屋子,又绕着外头看了一圈才算放心,沉声吩咐他派人盯好,还安排亲卫一起轮值。
曹副将看着粗枝大叶,实则心细的很,将守兵安排的井井有条,纵是发生变故也能有另外两波人顶上,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赵知行微微点头,转身去找那几位随军而来的天文院官员。
他们年岁都不算小了,纵然为着他们已经放慢行军速度,依旧颠簸的有些不适,个个呻吟着让奴仆拿药丸来。
可等看过刘水正和李御史送来的炸毁路径,瞬间激动地分成两波吵了起来。
赵知行三人进门的时候,他们正面红耳赤地争执着,连向来能言的李御史都插不上话,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桌上的路径,任由他们在头顶上方唾沫横飞地指责对方。
赵知行拧着眉听了阵,才发现他们争的是约摸三百来丈的一段路径。
那段路径他也知道,因着要避开一个村子,所以那处弯道急了些,可又何至于吵成这样。
赵知行深吸口气上前安抚着双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看向要求扩弯的钱大人,好声好气地说道,“那处路径本王去看过,虽是急弯,可钱大人这般言论是否过于危言耸听。”
钱大人脾气不大好,便是元景帝他都驳斥过好几次。
可他是个有本事的,当年在晴空正好时就抱着元景帝的腿拦他出行,否则那山洪来临时,元景帝的车驾应当正好路过湍急河流。
听到赵知行质疑,当即就要起身再辩,却被身侧的孙大人拦了下来,“好好说。”
钱大人正在气头上,被拦了下反而不知怎么开口,一时憋的面色通红,倒安静下来。
赵知行也不催,打发王全去给几位大人找软垫来,又让箫润生给钱大人倒了杯热茶,“钱大人,请。”
缓了一阵,钱大人才抚着胡须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北地少雨但土质松散,每每下雨总是会带着不少泥土入河,当下是无妨,可随着日复一日的冲刷沉淀,急弯处河床日益增高,那时又会如何,想必老臣不说王爷也知晓。”
赵知行自然知道河床高的害处,只是他并不大懂这些,钱大人所言也只是一种猜测,便垂目思索了起来。
对面的周大人很是不满,“钱大人这话倒是危言耸听,北地少雨,偶有泥沙随雨入河也自会被河流冲走,怎么会令此处河床增高?”
钱大人跟他不大对付,闻言便呲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周大人这是只看眼前不看日后了?不过也是,你向来目光短浅,自然觉得老夫在危言耸听。”
周大人面色瞬间赤红,不顾赵知行还在上头坐着,一拍着桌子站起指着就骂,“你这老匹夫……”
不等钱大人开口,赵知行就沉声打断,“周大人,还是先论正事吧。”
钱大人讥讽一笑,不顾他还僵在原地,侧身跟赵知行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赵知行微微点头,却依旧犹豫着。
若是荒地挪些距离自然不是大事,可偏偏一侧是村庄一侧是农田,钱大人之言确实有几分道理,可是否真的有必要大费周折地挪这段距离,倒令赵知行犹豫不决。
周大人也回过劲来,收敛起怒火跟赵知行说着自己的观点。
双方一时陷入僵持,久久不能定夺,眼见几位大臣面上都微微泛了白,赵知行便沉声让他们先回去歇着,“今日就到此吧,还请诸位好生休息,明日养足精神再议。”
“是。”
几位大臣许是也累了,纷纷安静散去。
赵知行拧着眉带江晚往回走去,火把明明暗暗照在二人身上。
江晚轻笑着拉住他的袖子,见他看来柔声说道,“你们军中向来会用沙盘推演,不如直接做个类似的河道沙盘来试试?”
赵知行一愣,他倒是从没想过这个,思索一阵发现确实可行,将人搂入怀中夸赞,“江晚,你真厉害。”
江晚笑着拍了拍他,“快些准备吧,时辰不早了。”
赵知行一想也是,低声吩咐王全去喊箫润生来他帐中,又让他快些去准备东西。
为了尽量还原真实河道,王全兢兢业业地连夜带人去挖了山土跟河泥,又回府中取了一个沙盘底座。
等一切准备齐全,已近子时。
江晚向来喜欢这些,便在箫润生来前就换了窄袖,见他们准备摆盘,也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凑了过去。
赵知行原是怕她嫌脏,一回头见她已经蹲在地上和泥,只看侧脸都能感觉到她的喜悦,原本劝慰的话语瞬间吞了进去,勾着唇开始制河道沙盘。
箫润生很是殷勤,见她蹲着和泥,忙凑了过去,口中还不住说着,“舅母身娇体贵怎么能做这种粗活,我来我来。”
江晚愣了愣,想拒绝一时却想不起什么理由,又不好跟他说自己喜欢玩泥巴,只能失望起身让开地方。
赵知行轻咳一声拦住箫润生的动作,“我这边忙不过来,你来帮我。”
箫润生犹豫着看了眼手中脏污的泥,低声说道,“舅母不好弄这些,我来吧,马上就好。”
赵知行却皱了下眉,“无妨,回头洗了就行,快点。”
箫润生无奈起身凑了过去,拿起枝条边搭建,边暗暗腹诽赵知行不懂怜香惜玉。
却不想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二人正轻笑着对视。
直到他起身遮去赵知行,江晚才按下笑意,垂目继续和泥。
第50章 挪了
终于做好河道沙盘,已经到了寅时,想到明日还有事,江晚便催他们趁着还能睡会儿尽快歇息。
萧润生连连点头,还不忘吩咐人在帐外空地点个火堆烘干沙盘,才呵欠连天地回去睡了。
赵知行江晚更是简单洗漱就相拥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外传来王全的声音,“王爷,诸位大人都到了。”
赵知行随意应了声,揉着眼坐起,面上满是疲倦。
江晚见他揉眼,托起他的脸仔细看了下,发现他眼中布满血丝,不由心疼,“做沙盘也太费眼了,这么久还没缓过来。”
赵知行轻笑,“无妨,也不是日日做,今日忙完再睡一觉就缓过来了。”
江晚无奈应了声,二人收拾一番往议事的帐篷走去。
早到的几位大人又热火朝天地争了起来,直到看清跟在赵知行身后搬来的沙盘才停歇。
钱大人率先站起走近,看着沙盘布局连连夸赞,“王爷这法子不错。”
赵知行笑了笑,“若非王妃提醒本王也想不出这法子。”
说罢便给他们介绍起沙盘用的材料,看他们并无意见,就当着几人的面不断注入湍急河水,又让人取来融化雪水用来冲击河道两边的山石。
如此约摸半个时辰,钱大人摸了摸胡须,轻笑着看向周大人,言语间却是对赵知行说的,“下官以为可以查看了,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周大人冷笑一声,并未多言,显然也是觉得够了。
赵知行看他们都没意见便喊了停,让人将河水放出,围上去观察河床。
却见那处急弯确实已经堆积了半指高的泥沙,这堆积的泥沙说高也不高,可若不去管它,百年千年总归是隐患。
周大人很是得意,“泥沙堆积乃常事,往后让这处官员多注意清淤就是,实在无须这般周折。”
钱大人附和点头,倒令众人诧异看去。
却听他很是认真地说道,“周大人说的在理,不若这事就全权交给周家吧,也免得日后这处官员还要费心关注,这才叫费周折。”
箫润生闻言,面皮微抽,双唇紧抿,憋的脸都红了。
周家也算三代京官,不想几句言语就被钱大人安排成了外放官员,还是祖传的,这钱大人可当真促狭。
赵知行也神色微顿,眼看周大人已经气得要厥过去,忙无奈开口圆场,“钱大人,慎言。”
钱大人很是从善如流,见缝插针地同他说起了自己观点,更是趁着周大人还在生气,取来木棍在河道沙盘上勾画出他认为合理的弯道。
最后,他则是抚着胡须轻声说道,“端王心怀百姓,想来已经有了决断,老臣体虚困乏,先行告退。”
赵知行闷声应下,微微行礼,“钱大人还请保重身体。”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周大人很是看不惯他这般装模作样,还想说什么,却被赵知行打断,“诸位大人都请回吧,本王有事同萧知府商议。”
话一出口,众人便知这番争议是钱大人胜了,周大人很是不满,翘着胡子说这般才是不顾百姓,拂袖离开。
赵知行头脑有些昏沉,等人离开揉着眉心冲箫润生说道,“钱大人有句话说的不错,这河道一通便是永世,眼下那些人有所顾忌不会敷衍了事,可是百年千年,谁能保证他们能一直按时清淤?一旦河床堆积,河水高涨,于周边百姓就是灭顶之灾,此乃人祸。”
箫润生应下,犹豫着问道,“那这弯?”
赵知行看着沙盘上钱大人勾画出的路线,沉声说道,“走地,如今正好冬日,应当是没种什么东西,给他们补些银子或者田,不要影响春日播种。”
箫润生连连点头,起身去找这处县令。
胀痛昏沉的头被一双手温柔按着,清淡香气环绕,驱散了鼻尖的泥水腥气。
揉了不久,赵知行就握住她的手将人抱在怀中,轻捏着她的指尖,“别累着。”
顿了顿,他抬了抬下颌搭在她肩上,把人拥入怀中,“钱大人言辞刻薄,可都是实话,如今朝堂还算清明都有人欺上瞒下,若有一日……,那受苦的还是百姓,这般扩弯虽是折腾了些,可起码日后不会短时间就酿成大祸。”
江晚轻笑,低声说道,“为百姓谋福祉无错,何况你如今已经给足补偿,一次做好总比事后弥补强得多。”
赵知行闷闷应声,“回去再睡会儿,明日我们去那处地看看。”
江晚笑着应下。
次日辰时赵知行就带着江晚和箫润生往那处去了,却因着路不好走,约摸午时才到,停在县里用过午膳才继续行路。
那处弯道在广恒梁平县郊外,离一个村庄很近。
原本不远处就是村里人的地,可因着弯道落在此处,倒生生成了河两岸。
虽是隔了一条河,可据那县令说,村民很是高兴。
他们如今的地都是旱地,每年浇水都要走很远去挑,若真的在此处开河,不说旁的,单单浇灌就方便了许多,更何况官府也应承了会在此处搭桥,他们便更没意见了。
吴县令正坐在帐中盯着人挖洞,却见主簿走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老不死的又来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