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闻言,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太医还不知道,我在外面医馆看的。”
余光瞥见赵知行面色微沉,拉住他的手轻声解释,“不能吃的我都记着,那老大夫开的补身药我也没吃,而且知道有孕后,隔几日就让他把一次脉……”
可到底心虚的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更是微不可闻,只眼神躲闪地捏着他的手。
赵知行看她这副模样,自然不忍多说,扬声喊来王全去请太医,又去拿了中衣给她穿好,自己草草穿上就坐到了一旁等着。
元景帝派来的太医,除了那位擅妇人的刘太医,还有两位擅养身和婴孩的太医,皆是元景帝的人不说,也都是其中翘楚。
便是如此赵知行依旧不甚放心,软磨硬泡把周太医也请来,才算满意。
周太医并非正统学医出身,医术也算不得多高明,只是那保命手法,连太医院院正也自愧不如。
刘太医仔细把过脉,摸着胡须沉声说道,“约摸三月有余,按脉象来看,王妃有些许心浮气躁,不算大事,回头多用清热解燥的吃食即刻。”
赵知行应了声,让他过阵子把吃食单子列一下给王全。
不经意见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面不改色地安顿好江晚往外走去。
出了院子才低声问道,“可是不对?”
刘太医点头,“王妃心思不稳,如此状态生育,恐怕与她有碍。”
赵知行听他说对江晚有碍,眉心瞬间拧起,“你仔细说说。”
刘太医便细细说了起来,最后口风一转,“王妃到底是何状态,其实要看王爷如何对待,女子大多心思重,孕期身体不适便尤其厉害,还请王爷多关心王妃才是。”
第68章 去梅南吧
赵知行沉默着点头,“可还有什么安顿的?”
刘太医扫了眼他手背痕迹,轻咳一声,“劳王爷忍忍,起码前后三月都不能,何况王妃心绪不定,还请再多等几日才是。”
赵知行耳根微红,他虽脸皮厚,那也不是真的没脸,潦草点头。
刘太医看他应下,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王妃虽不算体弱,可身形纤瘦,应当提早用上润肤药膏,免得横生纹路追悔莫及。”
赵知行点头,“那就劳刘太医做好送来。”
顿了顿,又问道,“依您之见,她的身体可经得起出门?”
刘太医闻言便知晓他想做什么,摸着胡须沉思片刻才说道,“王妃底子不错,胎象也稳,做好准备不是问题,她心情不佳,出门走走也是好事。”
赵知行点头应下,吩咐王全跟刘太医去记录禁忌,自己则去外头找来叶白一顿安排。
叶白等他说完才犹豫着问道,“王爷这般安排,是日后都不准备去盯着开河吗?”
赵知行闷闷应声,“王妃有孕我自然是要看顾的,外头这一应事务就靠你了,拿不准的跟曹副将商量着来,实在拿不定的再来问我。”
言下之意很是明白,叶白应下就要离开。
又被赵知行喊住,“让人把马车收拾下,要够稳够舒服,王妃那个丫鬟懂,你去问问她。”
叶白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向来淡漠的眉眼满是温柔,“是。”
赵知行似是漫不经心说道,“她奴籍已改,如今也算自由身,不枉她对王妃一片忠心。”
叶白压下唇角,行礼离开。
赵知行这才放心回去,见江晚心事重重地倚在榻上,笑着凑了过去。
“怎么了?”
江晚看他回来,眼眶瞬间红了,“你出去这么久,是不是刘太医说什么了?”
不等他回,眼泪便落了下来,“我就说我不生,你非得要,如今可倒好,我才多大啊。”
赵知行忙收起笑意轻声哄她,“怎么会,你跟孩子都好好的,我就是去问问刘太医能不能做那事。”
江晚哭声一顿,瞪了他一眼又哭了起来,“赵知行,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怎么能这样。”
赵知行手忙脚乱地去给她擦泪,灵光一闪继续说道,“开个玩笑,这种事我怎么会去问呢,就是刘太医说你瘦,日后肚子大了可能会长纹,要配些药膏先用着。”
江晚登时哭得更伤心了,“还要长纹……”
赵知行哄来哄去,也不知哄了些什么,总归也是没哄好,反倒自己出了一身汗。
直等她吚吚呜呜的哭累睡下,才算松了口气。
赵知行笑着摸了摸她微肿的眼皮,拿来帕子给她擦去额颈的汗水,才去简单收拾自己。
刚出来就听到王全轻轻敲了下门,“王爷,刘太医说的奴才都记下了,您可要看看?”
话音刚落,就见门轻轻打开,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给我吧,叶白那边怎么样了?”
王全恭敬地把纸和刚做好的药膏递给他,又将声音压的更低,“估摸子时就能好。”
赵知行扒着门缝露出一双眼,轻声叮嘱,“给那几位太医的马车也弄得舒服些,年岁都大了,别颠簸出毛病,还有,一应药材都带上,别忘了那半根千年人参,现在让人去沿途布置,别有漏洞,我们明日出发。”
王全忐忑地弯腰说道,“王妃如今有身孕,经得起您这般折腾吗?”
赵知行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快去收拾东西。”
王全无奈应下,转身离开。
次日醒来,江晚睁着眼看了半晌头顶,才尴尬地侧头看向身侧睡得正香的人,“赵知行。”
赵知行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翻身埋在她颈间蹭着,温热的手也从她腰间滑到小腹,“怎么了。”
江晚紧绷一瞬,就放松下来,轻声说道,“昨夜……”
察觉到不对劲,她忙握紧赵知行下滑的手腕,“赵知行。”
赵知行埋在她颈间又磨蹭一阵才清醒过来,感觉到指尖的温热,不禁动了动指。
江晚来不及说什么,就在他怀中狠狠一抖,面上瞬间红了。
赵知行看她害羞,笑着将人搂在怀中,擦去指尖湿润顺着她的腰滑了下去,嗓音喑哑,“我看书上说,孕妇是会敏感些。”
江晚自然也没心思说什么昨夜不昨夜了,细碎喘息着,抵在他胸前跟随作乱的指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赵知行才抱着她去盥室清洗,又将干爽的人放到榻上,自己收拾了起来。
等她平复的差不多,赵知行才轻笑着让她去找身轻便衣裳,“带你去个好地方。”
江晚犹豫着摸向小腹,“不好吧。”
赵知行看她动作,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快速铺好被褥去给她拿了套便利衣裙,“快换,都安排好了,刘太医也说过没问题,别担心。”
江晚这才起身去换,又喊来墨竹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盘发,“准备去哪里?”
赵知行勾着唇去了屏风后,“出门再说,你定然喜欢。”
江晚听自己喜欢,眼睛也亮了起来,等出门看到那车队,却觉得有些不妙,“这么兴师动众的,要去哪里?”
不等她退却,赵知行就抬手把人抱上马车,自己也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把人挤进去关上车门,“去大盛极北,梅南。”
江晚被他这话惊得瞪大双眼,又想到外头那么多人,压低嗓子喊道,“你疯了吗,我如今有孕在身。”
赵知行面不改色地敲车窗让他们出发,又凑近她低声说道,“咱们年底就得回京城,这次回去你可就不好出来了,趁这兔崽子还小,我带你去逛逛,肚子大了就回来了。”
江晚听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心头也是微动,旋即正色说道,“不行,出门在外有个万一,后悔都来不及。”
赵知行掀起车帘给她看前后的马车,轻声安抚,“我把父皇派来的太医都带上了,此番回去还借了父皇半根千年人参,别担心。”
江晚听他安排的妥当,便也按耐不住了想出去的心,可听到他说借千年人参,狐疑地托起他的脸,“你怎么借的?”
第69章 我们出发
赵知行勾唇,在她掌心落下一吻,含糊不清地说道,“借父皇手谕跟孙院正拿的。”
江晚顿时哭笑不得,“你这般借,回去父皇又得收拾你。”
赵知行笑了笑,搂着她倒在软垫上,“随便他,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备着我也安心些。”
说着,他拉起江晚的手揉捏,“那个林……”
名字还未出口,就见江晚抬眼看来,不由尴尬吞去,只低声说道,“人我已经送走了,不过她哥哥到底救过我,所以我允了她一些便利,但是日后一应事务,我都让王全去与她说。”
看她许久不说话,不由握紧掌中的手,垂头在她颈侧蹭着,“日后只有你,只会有你,别再扔下我一个人,嗯?”
江晚被他拱来拱去挤得难受,扬起修长的颈避开痒意,“先起来。”
赵知行却更加放肆,灼热的呼吸不住扑在她颈间激起千层浪,“你先答应。”
她无奈抽出手,托起赵知行的头挪开,“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赵知行不爽拧眉,将她困在身下紧紧盯着,“江晚,看着我。”
江晚眼神不住躲闪,侧着身子想避开他,“你长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
赵知行却很是强横地托起她的下巴看向自己,见她眼珠依旧转个不停,便随着她的视线晃动,追着让她看。
直到江晚绷不住笑出声 ,他才勾着唇拿开手,又把脸送到江晚眼前,“能看我了吗?”
江晚抿唇按下笑意,清亮眼中满是笑意,微微上扬的尾音也带着撒娇意味,“赵知行,你到底要干嘛?”
赵知行听她叫自己的名字,只觉嗓子微痒,轻咳一声又把脸凑近了些笑着说道,“给你看看你男人。”
江晚很是敷衍,只转动眼珠大概扫了眼,“看完了,然后呢?”
赵知行又凑近了些,同她呼吸交缠,“你仔细看看。”
江晚面上微红,撇着嘴纠结许久,才深吸口气抬眼。
他生的一双桃花眼,按理来说,应是薄情而勾人的,可偏偏他眼中满是坚定温和,漆黑清亮的瞳孔因着离得够近,满满的只倒映着自己。
扑在面上的呼吸更加灼热,耳边喑哑嗓音低沉,“看到了吗江晚,我眼中只有你。”
赵知行说完,不等她回就侧身倒在旁边,自顾自地挤在她颈侧说道,“你在我看不到旁人,你不在我看不到人。”
他轻笑着,眼尾微红,“江晚。”
江晚闷闷应了声。
他又叫,“江晚。”
这次却久久听不到回应。
赵知行撑起身子去看她,见她认真地看着车顶,勾起唇角轻声说道,“我说过,只有你,或许如今你不信,可我们还有无数的日后,总有一日你会信。”
衣料摩擦的琐碎声响令江晚顺着声音看去,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就觉得掌中被塞入一个物件。
她看了眼赵知行,见他轻笑着看自己,好奇地拿起。
却见手中原是被塞了一把精致匕首,不由微愣,“你给我这东西做什么?”
赵知行只是笑着,拉起她的手腕将带鞘刀尖抵在自己心口,“若有一日我负了你,就冲这儿捅,如何?”
江晚掌心微颤,瞪了他一眼,“你发什么疯。”
说罢就甩开他的手坐起,将匕首扔了出去,依旧觉得不够,伸脚将它远远踹飞,撞到门上发出沉闷声响。
赵知行轻笑着贴在她身后说道,“再信我一次,嗯?”
见她睫毛微颤,侧头吻在她唇角,“就这一次,倘若真有一日我负了你,任你处置,如何?”
江晚侧身同他对视,定定看了阵才突然问道,“赵知行,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赵知行看她终于肯搭理自己,不由勾唇,“不,我只是笃定我不会负你。”
江晚不屑撇嘴,垂目轻飘飘地扫了眼他腰间,“你若再敢带旁的女人回来,我先从源头解决。”
赵知行呼吸微沉,眼神灼热,“任你处置。”
江晚看他神色不对,面上瞬间通红,“你能不能别随时随地……”
赵知行轻笑,抬手搂在她腰间带着人躺了回去,“还不是因为你没喂够。”
江晚不由无语,拧过身子不想理他。
赵知行缓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道,“你先前在苍梧待过?可喜欢?”
江晚垂目,“算不上,就在清河县住了几日而已,不过苍梧离广恒这般近,应当差不多吧?”
赵知行微微颔首,“差不多,那我们就越过苍梧,直接去巨阳。”
看江晚并无异议,继续说道,“曾祖在年轻时来过巨阳,那时他应当还是太子,巨阳有匪徒买通守城官叛变,占了巨阳就去攻打苍梧,后来曾祖自请出征,带着一队兵马千里出击,才将苍梧保下。”
他垂目绕着江晚乌黑的长发,“那群匪徒有备而来,曾祖也胜的惨烈,折了不少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兵士进去,曾祖为了纪念他们,便在巨阳跟苍梧的交界处建了一座永生碑,我们从那里过,得去祭拜。”
江晚点头应下。
赵知行不是很满意地喊道,“江晚。”
听她头也不抬地敷衍应声,又垂头去蹭她,“这是我们的事。”
看她依旧不解地看自己,赵知行便沉声说道,“无论是祭拜英灵,还是你我感情,都是我们的事,是,我,们。”
江晚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轻笑,“我知道。”
赵知行捏了把她的侧脸,“你不知道。”
江晚微微拧眉,打开他的手不爽说道,“我知道。”
赵知行呲笑一声,“你不知道。”
说罢,又抬手去捏她的脸。
江晚双手齐上也没能敌过他的力气,不多时白净的脸颊就被蹭出道道红痕,不算疼,但微热的感觉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竟然被毫无反抗之力地捏了脸。
江晚抿了抿唇,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拧过身子要哭不哭地盯着窗。
赵知行见玩过了火,忙轻咳一声凑了过去,“错了,随便你捏。”
边说边把脸伸到她面前,看她撇着嘴不动,拉起她的手放在脸上,“随便捏。”
江晚这才毫不客气地揉捏起来,直揉的他面上红了,才算舒心放过。
第70章 有点热
车轮滚滚,一路向北。
大约三日,才抵达了赵知行说的那处永生碑。
江晚被赵知行扶下马车,入目就是那丈许长宽的石碑,最上方记载着那场战役,下方和背面则记载着密密麻麻的兵士名讳。
近百年风吹雨打的洗刷,也只是给这块石碑镀上了一层专属于岁月的外壳,屹立在那处多年未改。
江晚看了眼周围,入目虽有些许荒凉,可石碑前干净整洁,显然是时常有人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