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们的马车撞上我家小姐了!怎么还倒打一耙,成我们的不是了?”
“那么宽的路,谁知道你们怎么撞上来的,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家小姐好过!但告诉你们假的真不了!”
“哦?”
陆染凤眸微闪,这话里有话啊,
但一见面就叫她姐姐是什么意思呢?
“玉香走吧,先回府”
陆染说罢,那女子竟也转身上了马车。
车轱辘滑过青石板,发出闷闷的声响,
陆染倚靠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浑然没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小姐那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的!”
玉香却如临大敌,掀开车帘往外看,
她忍不住嘀咕:“简直莫名其妙!”
“说不准她们也要去君府。”
“啊?”
玉香傻眼了。
马车停了,陆染下车后一眼就看到君府门前停的几辆鎏金气派的马车,想来是有“贵客”
陆染前脚刚走进去,后脚那女子也跟着进来,竟无人拦着。
一路上,
那些君府的仆从都欲言又止地看着陆染,
“小姐,老爷让您…去正堂。”
“嗯,知道了”
陆染颔首,那传话的是君府管家,
此时看着她的眼神中有怜悯。
怜悯她什么?
陆染脸上的兴味更盛,绕过长长的廊道,就是正堂,
期间那女子一直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后。
陆染也不在意,
如今的她大仇得报,又有美男相随,
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但陆染没想到今日之事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正堂比往日都热闹,就连夏氏都强撑着病体到场了,
见陆染踏进来,
“哟,二姑娘总算来了”
夏氏眼底有兴奋,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劲。
君玉昂看着她,眼神复杂,含着几分担忧。
至于君父和君老夫人则面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但让陆染更在意的,
是这正堂中坐着的几个陌生人。
他们穿着极为华贵考究,往那一坐都显得君府极为寒酸。
为首的是一个老者捋着胡须,高高在上地打量着陆染,
随即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陆染看得啧啧称奇,这老头莫不是有毛病?
就在这时,那女子走过来,
甜甜地喊了声:“外祖表兄,湘儿回来了!”
然后转头看向君父和君老夫人,什么也没说,垂下眼,说不出的忧伤。
“染儿,你们是一道回来的”
君父忽然问。
陆染还没得及回答,
那女子的丫鬟倒是先站出来,打抱不平了,
“是啊!我们家小姐好好端端地坐在车上,谁知你家小姐怎么回事,想杀人灭口似的竟架着马车冲撞上来!”
听到这话,玉香立马炸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们家小姐先撞上来的!”
“好了,墨兰”
那女子再次出声阻止,似乎染了风寒,手掩着唇咳嗽了两声。
那指尖明晃晃染着殷红的血。
见状那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立马站起来,满脸紧张,
“湘儿!你怎么了?”
“没事的,表兄,只是方才在马车上…”
女子说到这儿便不做声了,如玉般无暇的指尖破损,瞧着便触目惊心,引人怜惜。
男子满脸怒容,十分不客气地看向陆染,
“你知道湘儿要回来,就特地用马车撞她!可真是心思恶毒!但你算盘落空了!是湘儿的永远是湘儿的!任凭你怎么抢都抢不走!”
听到这番话,
陆染笑了,她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散漫地轻敲着,仿佛在听笑话,
“你说说看,我为何容不下她?”
“你还在装什么装?心安理得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你说你不知道?”
那男子十分不岔地讥讽,看向陆染的眼神只有鄙夷。
陆染也不恼凤眸淡淡的扫过,
威严和寒意便顿生,
但只是一瞬,末了陆染唇角就又挂着玩味的浅笑,
“你最好解释一下什么叫鸠占鹊巢,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你!”
那男子倏地瞪大瞳孔没料到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脸上怒意更盛。
“好!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告诉你,你不是君家嫡小姐!不是我姑姑的孩子!湘儿才是!”
此话一出,
犹如平静的湖心落入石子泛起涟漪,
君家人怔了怔,但没多少意外,
想来方才已经听说了,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陆染脸上,
或担心、或气愤、或幸灾乐祸,
林林总总,但陆染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原来如此啊……
方才的那女子的反常行径都有了解释,
陆染轻垂眼睑,半生戎马征战沙场,让她喜怒不形于色。
好像她除了在谢九安面前失态过,
其余的事大多都波动不了她的情绪,
所以,她此刻也谈不上多震惊,
不过陆染还是觉得可笑,
真假千金这种事,竟也会发生在她的头上,
方才那男子说鸠占鹊巢,
她还以为自己亡魂寄居在这具身体的事被人发现了,结果不是,
陆染反倒还松了口气,但见她这样平静,
那男子的口吻愈发不屑,
“谎话连篇!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那你怎么会这么平静?”
她平静是因为无所谓,
陆染掀掀眼皮,扫向君父,
“父亲,他说的你知道吗?”
闻言君父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解释:“凝儿,父亲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但凝儿你放心,这件事有待查证,父亲不会怕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好”
陆染地颔首,
但这话引得了那老者的不悦,
“什么旁人!你怕是已经忘了我那早死的女儿了吧!”
“岳父,小婿不是这个意思”
君父汗颜,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只是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凝儿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您却说她不是我的女儿,您让小婿如何相信啊?”
第218章 她是谁的女儿?
“我看你是不愿意相信,你这宝贝女儿要入宫为妃,你自然是不舍的!”
那老者冷哼一声,“假的就是假的!我既然找上门来了,就是拿着证据来的!”
闻言君父心咯噔一下,俨然被戳到了痛处,
如今凝儿被皇上青睐,被众王爷争夺,日后只会带领着君家走向繁荣!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凝儿被证实真被人调包了,
那…那就是身份低微!还如何进宫?
君家可就亏大了!
君老夫人也是这般想的,
君家近日已经被接二连三的风波打击得一蹶不振了,先后已经废了两个孙女了,
其中一个还是她辛辛苦苦培养的才女。
如今就连这势头正好的凝丫头也出事,君家日后还怎么过?
想着君老夫人就怒戳拐杖,
“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上门,怕是也想分一杯羹吧!”
“呵,什么叫分一杯羹,这本就该是湘儿的东西!湘儿可是你们君府正正经经的嫡女!”
说罢那老者冷不丁地看了夏氏一眼,
“可不是妾室扶正比得了的!”
什么?!
听到这话夏氏幸灾乐祸的笑容凝固,君晚华也面露难堪,很是憋屈。
她向来是风风光光的嫡女什么时候被这样讥讽过出身,
夏氏心疼自家女儿,脸瞬间沉了下来,
这白家不起仗着自己富得流油吗?但说来说去还不是商贾,尾巴翘得比宫里的皇宫贵族还高!
不过,前几年她管家的时候,
似乎收到过白家的书信,但那时她做主把信处理了,
莫不是那时候就……
果然,那老者接着开口了:“你们君家现在想耍赖了!当初我们白家可是写信给你们说明了一切,现在装糊涂,晚了!”
信?
什么信?
君家人都懵了面面相觑。
君父也不禁皱眉,“敢问岳父大人,是什么时候寄的信?”
“有两年了”
“两年?”
君老夫人沉吟片刻,目光如炬射向夏氏,
“那时候是你当家吧”
夏氏心一抖,果然查到她头上了,
但有心理准备,她讪笑着就把锅甩了出去,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看到白家的信,立马就交给凝丫头了”
此话一出,
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陆染身上。
“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那男子眼里都是嫌恶。
老者也跟着怒斥:“定是你看了信后把信销毁了,你自然是不希望湘儿回来!但我没想到你竟可恶到这份上!还敢驱车撞湘儿!你想做什么?想害了湘儿,好永远霸占了她的位置吗?
我告诉你只是个流着卑贱仆人血的贱民,别肖想不该你的东西!你占了湘儿这么多年的位置,识相点就该下跪双手奉上还回来!若是不还,那就官府见!”
听到“官府”两个字,
君家人急了,
且不说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闹出去也不好听!
扫了君家的颜面。
“使不得啊!使不得!”
夏氏趁机拱火,“二姑娘,是啊拿了人家的总得还回去,你都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嫡女之位了,有点良心就不该再死皮赖脸占着!”
闻言陆染冷笑一声,不说话。
夏氏反倒越说越起劲儿,
“凝丫头,你还不明白吗?若非你不是君家的女儿,母亲从前怎么会三番五次刁难你,谁知母亲都这样敲打了,你还心安理得留在君府,还要和清儿争……”
“母亲方才不是没看过那信吗?是怎么知道的?”
“我…”
夏氏话音戛然而止,她抬起头,对上陆染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觉得渗得慌,
“母亲方才记错了”
“够了!”
君父厉声打断,“你少在这丢人现眼,还不出去!”
“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不说话了”
夏氏不敢再吱声了,但也得亏方才那前后矛盾的话,
夏氏的信誉大打折扣。
“首先,我不知道也没看过,你们白家那所谓的信,其次,我不会做出驱车撞人的傻事,毕竟……”
陆染唇角缓缓勾起,语调不紧不慢,笑眯眯地扫视着在场的人,
“我更喜欢一击必中,斩草除根呢”
明明是笑着说的,却犹如凛冬寒风刺席卷,
众人打了个寒战,臣服和惧意从脚底升起。
一时间竟无人敢说话。
是啊,得罪了凝丫头的,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君老夫人想着,不知不觉,她竟对这个孙女也怕了三分。
白家人没见识过陆染的厉害,
愣怔过后,就扯着嗓子讥讽,
“笑话!你一个仆人生的种!没了偷来的君家嫡女的身份算什么?
我本来念在你年少,想着你若是恭恭敬敬下跪求我,我也就网开一面,不把事情闹大!如今你后悔也晚了!”
那白老爷说罢。
就有一个嬷嬷走进来下跪。
“老奴见过老爷,老夫人!”
君老夫人眯起耷拉的眉眼,
“你抬起头来回话”
“是”
待看清那嬷嬷的面容,
君父眉头拧起,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我亡妻身边伺候的嬷嬷?”
“是,大小姐她难产而死的时候府上乱着,同样伺候王奶妈竟是个狼心狗肺的,生了歹意,来了个偷梁换柱,把小小姐调换了!老奴也是后来才察觉到不对,但那时候大小姐死了,我怕…这事会牵连到自个身上,就收拾东西跑了,但老奴良心过不去,十年前,老奴就找到白老爷,说明了此事,老爷就把真小姐,接到了娘家住……”
说罢那老嬷嬷掏出半块玉佩来,“这是之前大小姐为孩子准备的,但孩子一生出生小姐她就撒手去了,老奴记得另一半当初还是君老爷您亲自挂在小小姐脖子上的”
看到那温润的鱼戏莲玉佩,
君父踉跄了两下,心脏钝痛,
仿佛被拉回了当初,那个妻子难产而死,雷雨交加的夜晚。
那玉佩的确是他亲手戴上去的,
后来不见了,他也没在意,只当是嬷嬷出逃偷走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君老爷!”
那嬷嬷一个劲儿的磕着头,
君父神色难明,眸中似乎有悲恸,
不知信没有,
“噗呲”
就在这时,陆染的笑声,打破了堂中的安静,
显得格外突兀。
第219章 闹事
“你笑什么笑?”
白老爷恼羞成怒,指着陆染的鼻子骂:“你真是一点都规矩都不懂!你母亲都还要向我下跪,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呼小叫!”
“呵,说那么多,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陆染轻笑一声,那般傲然的姿态,
气死白家人的同时,
竟也让受瘪的君家竟有一丝畅快。
君父安抚道:“凝儿,你收敛点,他好歹是你的祖父。”
“祖父?谁是他祖父?我都说了!她就是个仆妇的女儿!也配做我孙女?她就该做湘儿的丫鬟!对,我看就这样,好让她给湘儿恕罪!”
闻言君父目露难堪,嘴角也不悦地压了下去,虽说方才的玉佩让他心惊了,
但他还是不愿相信,
如今两全的法子,是不声张先让凝儿顺利入宫。
至于那什么湘儿,君家再多养一个女儿也是使得的。
况且……
君父看了那堂中亭亭玉立的女子一眼,若真是他的女儿,他也不会亏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