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君晚清太反常,不知是憋着什么坏,
陆染不动声色地往旁挪,谁知君晚清也跟着凑过来,
陆染:“……”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妖精盯上的唐僧。
“你想做什么?”
陆染轻抬了抬眼,懒声问。
但语气含着几分疏离,
君晚清笑容微滞,却仍旧轻声细语说着好话,目露真诚,
“妹妹真的只是想和二姐姐亲近亲近,二姐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妹妹还倚仗着您呢,所以才腆着脸来赔罪…”
“呵”
陆染摇头轻笑,没再浪费口舌,她算是看出来,这君晚清不知是存了什么目的,非要做个狗皮膏药贴着她,
那她说再多也无用。
但君晚清就不这么想了,
见陆染没再出声赶她,她只当是自己方才的好话起作用了,
她咬着牙更是笑脸吟吟的,夸起了陆染,
“二姐姐,几月不见你真是愈发美了,当真是倾国倾城,恍若画中仙子,呀!这发钗真好看,妹妹还没见过这样时兴的样式呢…”
君晚清将陆染从头发丝儿到鞋底都夸赞一遍。
说得她口干舌燥,喉咙都快冒烟了。
但陆染无动于衷,只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君晚清怒火蹭蹭冒起来,
真是给脸不要啊!
若不是为了……
她也不会这般热脸贴冷屁股!
但同时君晚清也被这样的眼神搞得有些心虚,
“二姐姐,您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想讨好您,没有旁的心思……”
说着说着君晚清竟伤心起来,用手帕遮眼,
“二姐姐你也知道的,我在王府过得并不好,手里也没个钱的,平日里缩衣节食……”
听到君晚清哭穷,陆染轻笑着,瞟了眼对方身上那顶好的斗篷,和满头的珠翠。
这眼神让君晚清立马尴尬起来,
她拭泪的动作一顿,“妹妹这……这是想着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不能跌了面这才把箱子里能穿的能戴的全都招呼上了,但都不及二姐姐您半点风华。”
闻言,陆染一个字都不信,
但君晚清说的大半都是实话,
她的确是为了这次生辰宴,
早早的就把钱都拿去打首饰了,就等着今日扬眉吐气,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没想到是她自己亲口戳破了这点,下了自己颜面!
“所以二姐姐可否接济我一点,什么都行……”
君晚清深吸一口,泫然欲泣,目光始终流连在陆染的身上,
“哪怕是一个钗子手镯的什么的,就是二姐姐不要的东西,嫌不好看的东西都是妹妹的造化,妹妹全指着您手中漏点过活了。”
听到这儿,
陆染笑了一声,眉梢兴味地扬了扬
总算是露出马脚了啊……
真的是缺钱吗?还是想要她的东西?
但拿她的东西能做什么?
陆染愈发好奇了,面上却是不语。
“二姐,求求您了,妹妹的日子真的快过不下去了,妹妹悔不当初,日后定对姐姐言听计从!”
按理来说,话都到儿这份上了,
换个人被捧得心情大好,说不定就当场撸下一个镯子作为“赏赐”了
但陆染偏不,她这个人小气得很,
陆染眯着眼,饱满的唇轻启,贝齿晶莹如玉,说出来的话却如伤人得很,
“所以妹妹,今日是乞讨来了?”
乞…乞讨?
君晚清脸伤的表情裂开,
里面的怒意和恨意涌现,藏都藏不住,但不过一瞬,
她就咬着咬硬生生压住,眼泪汪汪的,说不尽的委屈,
“二姐姐……您怎么能这般想我呢?”
“哎,你可别哭,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陆染忽的俯下头,凑近了些,含笑着半威胁问:“听清了吗?”
第246章 告状
君晚清眼圈泛红,那泪要坠不坠的被吓得收了回去,她语气屈辱,
“没有…二姐姐您没欺负我,是我心眼小…”
“嗯,知道就好”
陆染表示很满意,也很稀罕,
这君晚清竟能忍到这份上,从前那可都是陷害她都不带眨眼的,
如今这般,她可不得好好逗弄?
“我渴了”
君晚清:“……”
还指使上瘾了是吧,
但君晚清还是连声称是,为陆染倒上茶水。
见状,不明真相的君父却欣慰地点点头,
不错!清儿懂事了,姊妹间一团和气的才对嘛。
若是凝儿入宫了,记挂着这个妹妹,
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给清儿抬个侧妃当当也是不难的,
君晚华站在远处,神情怔然,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去讨好旁人!还讨好的是她讨厌的人!
夏氏也瞧见了,心脏抽痛却无暇顾及,
她抓着君晚华的手,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华儿,我们得想想法子,不能坐以待毙啊……”
“母亲您弄疼我了,您先松开”
君晚华看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眼圈也泛了红,
怎么会这样?
宴会还是照常办了,却不如不办,后面不过又零星来了几个宾客,
但宴厅冷清得过分,席位都坐不满,空荡荡的。
那些来了的宾客见状都有些后悔,
若是往日夏氏定端着主母的姿态去招呼宾客,但如今她正担惊受怕着,说都不敢说。
君晚华也连笑都笑不出来,
偏偏那几个夫人时不时就看过来,
目光锐利,意味深长,实在难以让人忽视。
君晚华夹菜的手都在颤。
夏氏更是紧张不安的什么都吃不下,
母女俩只觉得头顶悬了柄大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还不如来个痛快!
就在这时,王夫人用绣帕拭了拭唇,缓声问:
“怎么不见老太太?”
“这…”
君父赔笑解释:“母亲她身体不适,便不凑这热闹了。”
“那你们这府中可不就连管事的主母都没了?”
??!
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父和君二叔面面相觑,心中警铃大作。
那几个贵夫人说完这话,笑了两声,便不做声了,
君家人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问,
夏氏脸上的血色已经尽数褪去。
君晚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其余几个宾客也察觉到了这氛围的微妙,你瞧我我瞧你的。
这饭桌上,唯独陆染和君玉昂在认真干饭。
“这个好吃,二妹你尝尝!”
“嗯,一般般,要我说还是那登云楼的糖醋鱼最好吃!”
陆染还不忘给自己酒楼打广告,
两人喝酒聊天倒是尽兴,
抬起头却见众人都不动筷了。
宴席上暗流涌动,氛围凝结成冰。
陆染也不在意,等吃饱喝足后才落筷。
见状,君父叹了口气,
“来人把宴席撤下去”
几个贵夫人站起身,被仆妇引到屏风后面休息,
都泰然坐在贵妃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见状,琢磨出有情况的宾客也都不愿离开了。
君家人总不好去催,还怕招待不周,
命厨房备了点心果子端上来。
几个贵夫人扫了眼,就兴致缺缺收回视线,
“君尚书真是太客气,这些就不必了,许久不见老太太,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该去拜会拜会。”
闻言君父总算是明白了,这是等着见母亲!
现在不说事儿,是给他们君家留着面呢!
究竟是多大的丑事?
想到这儿君父脸色沉如水,命底下的人去慈安堂通报。
正吃晚膳的君老夫人,
听到这话也面色凝重,她冷着脸将勺子往碗里一撂。
“贵客们这是都到门前告状来了!”
她今日是一点清静都躲不了!
君老夫人派嬷嬷回了话,
不消一会儿,那几个贵夫人就浩浩荡荡进来,除此之外还有君家的女眷。
君老夫人是个笑面虎,忙起身客套了一番,
那几个贵夫人也算给面子,但没说几句就切入了正题。
“今日晚辈们来,是想请老夫人您做主的!”
一听这话,君老夫人老脸的笑容就挂不住了,她斟酌着问:
“是不是我教导无方让底下的人闯祸了?”
“并非老夫人您的缘故,兴许您都还被蒙在鼓里!”
“是啊!做的那事真是,让晚辈们都难以启齿。”
那贵夫人每说一句,
在一旁畏畏缩缩杵着的夏氏头就低垂一分,脸色苍白,浑身都在抖。
君老夫人犀利的目光一扫过去,就明白了七八。
又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君老夫人老脸赤红,当即怒斥出声,
“孽障!你究竟干了什么丑事!还不跪下!”
“我…母亲我不是…”
夏氏无措地辩解,
但对上那几个贵夫人,她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还不跪!我这把老骨头还管不动你了是不是!”
闻言,夏氏没辙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
发出“咚”的巨响。
她屈辱地垂着头,觉得自己后半生的脸面,全在这一刻丢尽了。
她再也抬不起头来。
见状,几个贵夫人倒是稍稍解气了,
“老夫人,晚辈们也不是来闹事的,只是被害得实在是没处说理去儿……”
那李夫人三言两语,
把夏氏在宫宴上给她们推荐江湖郎中的事讲了个清楚。
君老夫人脸色越听越沉,
狠狠地剜了地上的夏氏一眼,
“老夫人,若那郎中只是骗人钱财也就罢了,那晚辈们也不至于找上门来”
“那姓刘的郎中开了方子后,我…”
说话的田夫人年纪小藏不住话,早就因这事委屈不已,
“我命丫鬟熬了药吃本以为是助孕的,谁知喝了后我月信已经三月未至,我起先以为是有孕,可找了旁的郎中来看,都不知是何病!如今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则是带下之症……”
又有个贵夫人附和,红着脸讲自己的病。
其余的夫人缄口不言,
讨要说法是一回事,但这等私密事她们还是不愿让旁人知晓。
“这孽障!竟闯了这样的大祸!”
君老夫人拄着拐杖的起身,气得脸颊松弛的肉都在颤。
“来人!”
第247章 自己打自己巴掌
“老夫人有何吩咐?”
“把大郎叫来!这是他房里的事,也该让他来听听!”
说罢君老夫人就捂着心口顺气,看都不愿看夏氏一眼,
明摆着就是不想料理这事。
偏偏夏氏最不愿的就是惊动君父,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到君老夫人脚边,
“母亲!儿媳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惊动夫君!”
“哼,你犯下这等蠢事的时候怎么不怕?”
君老夫人嫌恶地扯开夏氏的手,头扭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眼瞧着老夫人这条路走不通,
夏氏只能转而哀求那些贵夫人,
“各位贵夫人,求您们高抬贵手,看在往日的面子上,放我一马,我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女人知道这后宅内的艰辛……”
“所以,你就让我们过得艰辛?”
几个夫人冷哼一声,
田夫人更是用帕子抹泪,“放过你,那谁放过我!我…我与夫君本来感情很好的,都是因为你!”
“我…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但晚了,君父已经踏进慈安堂,
听到这话恨不得转身出去。
他就知道!又是这蠢妇人!
“母亲”
君父沉着脸作揖,
“你来得正好,你这夫人推荐的郎中医坏了人!”
君老夫人讲了讲事情的大概,隐去了各位夫人的隐疾。
“君某在这里给各位夫人赔不是了”
君父弯腰道歉,“既是贱内害的,君某定负责到底,去请最宫中的太医为各位夫人诊治,一应费用由君府承担可好?”
“不必了,我们又不是请不来太医!”贵夫人们不屑道。
闻言君父自知失言,额头都急出汗来,
这些夫人都是千金贵体的,家世显赫,
太医他们尚书府请得来,这些夫人自然也请得来,也不缺钱,不能用钱打发。
这该如何是好?
君父与老夫人对视一眼,
琢磨着道:“那依各位夫人的意思是……”
“呵,我们只图一口气罢了!”
贵夫人们附和道:“但这终归是你们君家的事,我们是外人,可不好插手!”
言下之意,
就是你们君家看着办!但是要让我们消气。
君父眉眼下压,笼罩着乌云,偏头怒视的夏氏,
眼底半分温情都不见,他的耐心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君老夫人也转着佛珠,
她蓦的抬起头,耷拉的眼睛迸发出精光,
“你做出这般害人的事!我们君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我看休妻好了!”
!!!
休……休妻?
这两个字让夏氏如遭雷劈,浑身的血液都凝固,
她撕心裂肺地吼,“不!不行!不要休了我啊!”
那几个贵夫人也惊呆了,面面相觑,
竟是休妻?这老夫人这般狠心?
但这夏氏她们也早有耳闻,本就是妾室扶正,休了便休了也没娘家人撑腰。
这惩罚着实让人消气,更何况那刘郎中嘴里的事一爆出来,这君老爷能忍才怪,休妻都是轻的。
想着几个贵夫人舒坦了些。
君父也没想到,母亲竟直接让他休妻,但他第一念头并不是反驳,而是在琢磨其中的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