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黑暗让素月愤愤地踢了黑墙一下，黑雾瑟缩地往后退了点，就这一下可让素月瞥见魈的身影了。
他可怜巴巴地缩在小破床，素月叫了他半天魈都没反应，就在她准备强冲进去的时候，魈把头转向了她，素月欣喜地叫了他一声。
不到一秒的间隙，黑墙就堵住了两人之间的空间。
哎！！
素月生气地叉着腰，又连踢了黑雾几脚，奈何黑墙硬生生挨着踢都不愿意再往后退一点。
哼――不给素月让路，素月就自己闯进去！反正素月带在这里已经这么长时间也走饿了，她看向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黑墙垂涎欲滴。
素月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避开自己刚才弄脏的地方，毫不犹豫的出手抓下一缕黑烟。
在黑烟脱离墙面的一瞬间，素月脑海里突然多出来一副画面。
那是厮杀的战场，素月仿佛置身其中，染血的剑刃直指她的眼睛，内心也被躁动的杀意填满。
就是这样，陷入杀戮编织的梦境，坠落无尽的深渊……
“嘎吱嘎吱――yue――”
引诱的话语戛然而止，素月头一次感觉吃进嘴里的食物有点酸唧唧的。
“不好吃，让素月来试试这一片。”
眼前一花，凶猛的妖邪扑面而来，恶臭的气味从它的口中散发出来。
黑气被填入口中，面前恐怖的妖邪瞬间飘散如烟，素月品尝了半天，只觉得有点苦……微苦还辣辣的口感。
“yue――”
这什么破味道，还没刚那个好吃呢，素月要吐了，也明白了。
刚那些奇怪的画面就是怨念里面蕴含的情绪，怎么破解不知道，反正吃掉了就没了，就是味道有点奇怪。
……
夜光之下，喝的醉醺醺的众人互相搀扶着，那些酒水并不是香醇的，反而还有些苦涩，就是这样他们也喝的找不着南北。
唯一清醒的可能就是金鹏，他扫了眼风情万种的哈雾赤司，满是厌恶的走回自己的住所。
无论怎么清洁都洗不掉身上那些酒水散发的臭味，金鹏长出了口气。
“扑通――”“哎呦，好疼～”
金鹏警惕地回头，忽然出现的少女跪倒在地上，捧着自己白净的双手呼呼地吹气，一头银发在月亮的映照下闪烁着光泽，如同世上最柔软的丝绸。
“魈！”
少女看见他顿时绽放出晃眼的笑容，“素月终于找到你啦～”
唰――
尖锐的枪尖直指素月的喉咙，“你是谁？”
对上少女震惊的眼神，金鹏莫名有些心虚，握着长、枪的指尖不自觉的瑟缩了下。
“哼哼～”
素月环胸上下打量着金鹏，那露骨的眼神让金鹏无处躲藏。
如果是从前见过的那些人敢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他肯定会挖了他们的眼睛，但面对素月的打量，他却只想逃。
“我叫素月，”素月眼睛轱辘一转，小心思又动了起来。
“我们认识的，魈不记得了吗？”
“我不叫魈。”
甚至有些嫉妒那个叫魈的人。
嫉妒？
金鹏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种情绪。
“素月当然知道啊，你叫金鹏对叭～”
金鹏没有说话，毕竟他的名字在这里也算是赫赫有名，不过是凶名，单知道他的名字并不算什么。
“金鹏知道素月怎么认识的你吗？”
金鹏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素月自顾自的说话，丝毫不尴尬。
“金鹏当时变成了一只小猫，蹲在素月房门前喵喵的叫，可吵了。”
胡说！
金鹏耳尖发烫，内心只觉得荒谬。他就算要变，也只能变成本体鸟雀，怎么可能变成猫，还……还蹲在人家门前乱叫！
不对，是他从被梦之魔神抓来之后就从来没见过少女，更别说变成猫这种羞耻的记忆。
难道她又是梦之魔神的诡计，想到这层，金鹏的眼睛变冷。
素月往前走一步，明晃晃的枪尖在即将接触到她脖颈的一瞬间及时向后一缩。
在看到素月脸上狡黠的笑容时，金鹏一阵懊恼，不再搭理她转身回了房间。
“金鹏不理素月了吗？”
“……”
“脚好疼啊～想坐下来休息。”
外面随便一个台阶就可以坐……肯定对于她来说有点脏了，毕竟她周身纯净的气息和这里格格不入。
“素月也想进去嘛～外面好冷啊～”
随随便便就进不认识的人房间里，成何体统？一点也不懂男女大防吗？
“啊――”
一声矫揉造作的叫声，素月做模做样的捂着腿，“素月摔倒了，脚好疼啊――”
金鹏脸上出现一丝笑意，她似乎根本就没发现，他在窗户边一览无余，她蹩脚又夸张的演技也只能骗骗小孩子啦。
素月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金鹏开门，气鼓鼓地蹲在门口戳蚂蚁，嘴里还碎碎念抱怨着。
“竟然不给素月开门，素月生气啦，啊啊啊啊～”
“臭魈，坏魈！再也不理你了！”
金鹏听到前面一句还在笑，听到下一句提到的魈笑容僵住了。
“你如果在这么哀嚎下去的话，很快就有人把你抓走了。”
素月头都不抬，“抓走吧！快点把素月抓走！”
“被抓走你可没命了。”
“切，素月才不信呢！素月就要叫！就要叫！嗷呜～嗷呜～哇哇哇～”
“金鹏大人？”
正在嚎叫的素月像个受到惊吓的小仓鼠一样猛地缩回脖子，捏着嗓子，“快！快让素月进去～”
在守卫走进院子的一瞬间，素月顺着金鹏打开的门缝身手敏捷地钻了进去。
“有什么事？”
守卫看着站在黑暗里的少年，吞了口口水，“……没没，那、那属下就先离开了！”
守卫飞速说完最后一句转身就跑，身后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金鹏回头扫了一圈，终于在被子里发现了鼓囊囊的一团，“咳咳～”
“走了吗？”
一动不动的一团扑腾了下，素月像小动物一样探出脑袋，头顶还顶着被子。
“嗯，你可以离开了。”
“不！”
第65章
金鹏头疼的看着抱着他被子不出来的少女，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少女直接生拉硬扯出来时，少女团着被子移到床脚紧靠着墙。
他还没有说什么，被子里就隐约听见一两声呜咽。她是哭了吗？因为……他要把她赶走了吗？
可是他们本就不认识，不让她待在这里本就是应该的，帮助她躲开守卫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再多……就不能再有了。
素月感觉床一沉，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魈果然来安慰她了，哼哼～
“你别把我床弄脏了。”
“！”
素月猛地掀开被子，气鼓鼓地把遮挡在脸前的碎发扒拉开，看向金鹏的眼睛里明亮又富有生气。
“金鹏怎么能这么说素月呢！”
她看起来像只炸毛的猫团子，金鹏被自己的突然出现的想法逗笑了。
“金鹏竟然还笑！”素月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给他一个教训，“素月才没有那么不爱干净呢！看，素月脱鞋了！”
她还带着一股儿气，故意蹬在金鹏的侧腿上，白净的脚丫上粉嫩的指甲格外引人注目。
她可是在爬上床的一瞬间就把鞋子踢到床底下了，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耽误时间、露出破绽。
为此她还不小心把膝盖磕在床边了，好疼啊～所以她刚刚可真没有装，有八九分都是真情实感呢！
金鹏不仅没有安慰她，还冷嘲热讽嫌弃她！月落平阳被鹏欺！
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
金鹏半天没说话就看见素月就躺在床上撒泼，卷在被子里来回地滚动，甚至还悄摸装作无意趁机蹬他几脚。
金鹏感觉他今天的脾气简直好太多了，以往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还对他又打又骂的。
金鹏摸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并没有一丝愤怒和被冒犯的感觉，有得只有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平静。
但是，她很有可能是哈雾赤司的诡计，就是为了找到他的弱点，像之前很多次那样，直击他的痛楚。
金鹏强压下自己一想到要让素月离开时就汹涌澎湃的情感，敛色沉声，“……你赶快离开。”
素月：“……”
她算是看出来，现在的金鹏就是和刚开始魈一模一样，油盐不进，什么也不说，就天天冷着一张脸：你快走吧，你快走吧叭叭叭～
眼前金鹏还是那副拒人千里的神情，眼睛瞥了眼她就又不看她了。
“mua~”
“！！！”
一个响亮的吻落在金鹏的侧脸上。
果然，金鹏不说话了，眼睛猛地睁大，就像是受惊的魈猫一样，眼前是环着他脖子近在咫尺的素月。
“你……”
“木马～mua～muamua～”
“金鹏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素月的眼睛里满是狡黠的光。
“……”
“既然金鹏没有什么好说的，那就听素月说！不许打岔，不许顶嘴，不许……en…反正就只能听素月说话！听到没有？”
“知道……”
柔软的粉唇又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还距离他的唇角越来越近。
这是让人说话的样子吗？可如果他再说话，素月还真有直接吻上去的气势。
“听到了吗？”
“……”
哼哼～套路虽然老旧了点，但是，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有了素月的威胁，这次的介绍顺畅了许多，素月可是顺顺利利的把话都给金鹏讲清楚了。
荒谬！
金鹏内心只有这个念头，可当素月说到这里都是梦境里，他却不自觉的产生了动摇，因为这确实是梦之魔神的手段。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因为他的怀疑，屏障的边缘有些模糊的闪烁着。
跟在哈雾赤司手底下这么久，他不止一次见过哈雾赤司用这类的手段折磨那些战败的魔神。
让他们不断重复在悲惨的记忆中，如果不能够意识到自己身处其中，那么经过长久的的反复，最终他们都会疯癫在那些梦境里。
这就是哈雾赤司操纵梦境的手段，让人死在自己最难以释怀的记忆里。
那他的心结就是现在不堪的自己吗？
少女依旧带着明媚的笑，金鹏垂眸，看来他以后会过的很好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有可能成为梦境中枢的应该就是……
金鹏心中有很多想问的，可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或者说，因为有了答案，所以那些漫长的过程都有了结果，无论他问或不问，结果都在那里等着他。
问了倒是显得他有些矫情了，但他不说，有人可是早就了解他的小动作。
“在不远的将来，老爷子会救了金鹏，金鹏会遇到留云前辈她们，在在在之后，金鹏就遇到了素月。”
“不必同我说这些。”
按照素月所说，他很有可能只是没有了魈记忆的产物，曾经的金鹏再怎么样也不会听到这些，过去也不会被改变。
“可是金鹏现在也不知道呀，素月想让金鹏知道嘛。”素月赖在金鹏怀里卷着他的短发。
他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千年之后的他会喜欢上这个少女了，不过，按照他的性格，素月应该受了好多委屈吧。
金鹏的手微微缩紧，“……我送你回去。”
“怎么送？”
金鹏握着她的脚腕，空闲的一只手帮着素月穿鞋子。
“我自办法。”
他才是维持梦境运转的中心，只要他不在了，这个梦也就该破了。
素月蹦蹦跳跳的走在金鹏前面，像只花蝴蝶似的开心的情绪溢于言表。
“素月……”
“嗯？怎么啦？”
月光之下，少年模样比平日里和缓了不少，只可惜手中的刀刃却泛着冷冽的光。
“没什么……路上小心。”
刀尖抹入胸膛，少年的唇角上扬，他其实很想问素月，对他是什么感受。
可话没有问出来，他就知道了答案，素月喜欢他，喜欢魈。哪怕现在他要消失了，他也会在素月心中留下痕迹。
素月喜欢魈，喜欢并包容着他的一切。
哪怕他在最初选择推开素月，她依旧会一步步朝着金鹏而来，给魈的一切，做为金鹏他也拥有了。
在素月还来得及转身的时候，梦境如镜子般破碎。
等素月放开遮挡在眼前的手时，眼前的一切让她愣住了。
――
头疼欲裂，嘴里还残留着绵软粘腻的口感，魈跪在地上有些嘲弄。
他倒是没想到，哈雾赤司竟然在最后关头把他们拉进梦境里。
而他似乎又回到了年少弱小、任人宰割的时候。
被迫吞噬的美梦加上周身环绕的血腥味简直将他反胃，奈何他的意志、能力都无法指挥身体分毫。
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的身体不停的进行着杀戮，四溅的鲜血很快布满全身，从枪、尖上流下来的鲜血滑地让他握不住枪身。
那种被迫吞噬美梦的痛苦、任人宰割的弱小和杀人时的身不由己交织在一起，千年不曾忘记的回忆反复地出现在周身。
魈沉沦在无休止的噩梦里起起伏伏，一睁眼就是那些久远又清晰的往事在重复。
不知过了多久，魈再次睁眼时，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余光瞥见的人影让他浑身冰凉。
意识在这一瞬间全部回归，就连一直无法控制的身体都在此刻被意志强制定在原地。
“……素月。”
魈拿着凶器的手一颤，慌乱地将沾满鲜血的双手藏在身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肯定是厌恶极了自己，这么肮脏弱小还罪念深重。
阴影下少女的面孔看不清神色，不知道看他凶狠的动作多久了。
素月和魈两人相顾无言……
这个可能就是哈雾赤司的打算吧，她从来都不打算用梦境将两人困死在里面。
她知道这段记忆对魈而言就是如鲠在喉，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尤其是素月。
可她偏偏要用自己的能力让魈自愿坠入其中，她不需要使用任何阴谋诡计，她只要让素月见过这段从未见过的魈就足够了。
拆散两个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产生猜忌。
素月喜欢的是如清风一般的少年，是他营造的高洁形象，从来都不是坠进烂泥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