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知意缓缓起身道:“进盛京城时,是我想着能让姐妹高嫁,让我关家靠着姻亲跻身世家门庭,斗胆与祁郡主齐名,此罪我认。
也是我对陆世子一见钟情,心比天高,才对陆老夫人下了牛乳,导致陆老夫人发病,此罪我也认。
我传播我与陆世子往日里恩爱的传言,也是因为我不想失去秦五爷这门亲事,我不能让自己被人笑话,不能让姐妹被人笑话,我们关家女儿都是一荣俱荣的,我不能让我牵连了姐姐们。”
关知意落泪道:“可今日,我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只望,我一死能消了郡主的气愤,保全关家女儿的颜面。”
说罢,关知意就要朝着大理寺门口的石狮子撞去!
祁语宁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关知意。
祁语宁走到关知意身旁道:“其实人往高处走固然没错,你求高嫁也无错,但也有一词叫做齐大非偶,你们关家女儿颜面困境,是在于夫家的轻视,为着关家的名声,这么多外嫁姑娘委曲求全,值得吗?”
关知意道:“郡主生来就有了一切,自是不明白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姑娘的,我们想要走得高点就只能高嫁一个如意郎君,才能跻身于世家圈子里。”
祁语宁冷笑了一声,关知意视死如归,却还是还没能察觉她错得有多离谱。
“关知意,要让你们关家跻身世家之位,该是你们关家男儿上阵杀敌,亦或者是位列三公宰相,却独独不是靠姻亲,去委屈你们关家女儿来成就关家跻身高门,这太过于可笑了。”
关家男儿无用,却让女子费尽这么多手段,虽说这些女儿们嫁的高门大户也是得到了好处的。
可是没有娘家的仪仗,反倒是自个儿要去支撑娘家门庭,又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祁语宁说罢后,就上了王府的轿子离去。
陆泽命人将关知意带去了盛京府尹,她有意害国公夫人,侮辱祁郡主,这两个罪名,少说也要坐个半年牢狱。
盛京府衙也快要关门了,见着陆泽送来了关知意,不敢怠慢,两罪并罚徒刑一年。
关知意听到罪责之时,想着祁语宁方才的话,为着姐妹间的一荣俱荣,为着娘家好就是她日后最大的仪仗。
她们六个姐妹自小学习盛京世家间的规矩礼仪,为的就是能进的那勋贵人家之门,可没想到最后进的却是牢狱。
关知意这会儿却也不知道恨谁惹,更不知一年之后,她出去会惹多少笑话……
也不知家中人会否是恨极了她。
早知,她就该听劝的,不去肖想陆泽。
……
祁语宁回到了王府之中。
见着灵灵在新造好秋千上玩耍,过去帮灵灵推着秋千。
其实这世间不止是关家,还有不少世家间娇养女儿,为的也不过是靠着女儿联姻,全然不顾女儿出嫁时候是否幸福。
祁语宁倒是庆幸,她是这世间难得幸运儿,不必去联姻,婚姻大事也可任由她自己选择。
“郡主,府尹那边已判下了关知意的罪过,徒刑一年。”
祁语宁见着陆泽而来,道:“这一年徒刑也能让关知意好好涨涨记性了。”
灵灵见着陆泽而来,笑道:“伯父!”
陆泽抓住了秋千,将灵灵给抱起道:“叫爹爹,不能再叫伯父了。”
灵灵道:“爹爹!”
祁语宁坐上了秋千,缓缓荡着秋千道:“世子明日是否休沐?先前说过的,要去一趟虎洞山,那边山路难走得很,灵灵同去的话,需要一个人抱着她。”
陆泽道:“明日的确是休沐,但是,明日我会让我娘前来祁王府退婚。”
祁语宁命人去将陆家给的陆昀的生辰八字和定情信物找来,还给了陆泽道:“退亲何必还需要再走一趟,这是陆昀的生辰八字和定情信物,还给你!”
陆泽接过陆昀生辰八字,才见着上边有着好几个针孔,看向一旁的小满问道:“这生辰八字的纸张上,怎会有这么多针孔?”
小满道:“陆昀那小秃驴这般对我们家郡主,我们不拿他的生辰八字做法害他,只拿针扎八字小人,已是很给公主府颜面了。”
祁语宁轻笑了一声,“干得好。”
陆泽也是无奈,祁语宁身边的丫鬟倒也是大胆,“郡主的生辰八字,我明日就还回来。”
祁语宁道:“不必了,反正总要再送一回的,何必日后再麻烦一趟呢。”
陆泽一笑:“也是。”
灵灵从陆泽怀中下来道:“爹爹,我们推娘亲亲玩秋千。”
灵灵说罢,用尽全力推着祁语宁,却是推不动分毫,伸手拉着陆泽去推。
陆泽推了一把,祁语宁猝不及防荡到了半空中,“陆泽,你还真推?”
祁语宁双手紧握着绳索,她不曾想陆泽素来正经这会儿却趁着她不注意起了玩心,将她越推越高,“陆泽!”
陆泽伸手握住了秋千的绳索,靠近着祁语宁耳畔处问道:“郡主,日后还让不让灵灵叫我伯父了?”
祁语宁道:“那也要看陆世子日后招不招惹什么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的……”
陆泽望着祁语宁的眼眸,“我从未招惹过其他姑娘,除了祁家的姑娘。”
祁语宁侧眸看着陆泽的眼眸,与她可谓是近在咫尺,彼此呼吸可闻。
祁语宁心如擂鼓,从秋千上下来道:“世子该回去了,明日要前去虎洞山,世子还请早些歇息。”
陆泽望着祁语宁微红的耳尖轻轻一笑,“郡主也请早些休息。”
第58章 原来爹娘是被大盛朝中人给害死的
虎洞山与龙华山离得较近,但与龙华山香火旺盛不同的是,此处山间地势陡峭万分荒芜,除了祁家军的驻军家属之外,并无旁人。
祁家军军营在山顶处,祁语宁几乎每年上山两次,山路难行,冬日枯枝无叶还能见到山路,要是春夏时候上山,还得带一把砍刀,遇到挡路的树枝将树枝砍掉。
天气寒冷,昨儿个夜里虎洞山上下了一场雪,山路更是难走得很。
灵灵在陆泽的怀中道,小脸蛋红扑扑得道:“好多白雪啊!”
祁语宁道:“这雪下的可真不是日子,冷死了。”
陆泽见着一旁冻得直打颤的祁语宁,上前握住了祁语宁的手道:“郡主的手好生冰凉,我扶着郡主上山吧。”
祁语宁道:“你还是两只手抱紧着灵灵吧!快到了。”
陆泽道:“抱灵灵一只手够用了。”
山路难行,爬了快一个时辰才到达了山顶。
山顶处地势平缓,沿山造着不少木屋,木屋跟前家家户户都养着鸡鸭,开垦着菜地,比起山下要热闹得多。
祁语宁上了山顶时,一个穿着盔甲的女子走到了祁语宁跟前,半跪道:“属下拜见郡主。
“任姨,你起来吧。”
陆泽见着跟前穿着盔甲的女子,道:“这位就是当年的追星女将任瑶任将军?”
任瑶望向着年轻男子,看他怀中与他容貌相似的小女孩,问道:“你是?”
陆泽放下灵灵拱手道:“在下是陆国公与平柔公主长子陆泽。”
任瑶道:“原来是陆世子,这是陆世子的女儿?”
祁语宁上前笑道:“任姨,灵灵也是我的女儿,早就想着带灵灵来见你,公事繁忙,一直也没有机会过来。灵灵,喊一声姨祖母。”
灵灵甜甜喊道:“姨祖母。”
任瑶道:“郡主何时与陆世子成亲了?”
祁语宁道:“虽有了孩儿,却还没有成亲。”
任瑶眉间越发得紧蹙,抬眸看着陆泽甚是不喜。
陆宝霜连拉着陆宝雪上前,行礼道:“任将军,晚辈陆宝霜素闻及任将军乃是女中豪杰,对任将军甚是仰慕,想要与妹妹归于任将军麾下!”
祁语宁道:“任姨,你身子骨近年来是越发得不好了,也该下山去颐养天年了,这陆家两姐妹想要为女将军,我想不如让她们带兵一试。”
任瑶道:“但凭郡主吩咐,我已备好了宴席,还请郡主入座用膳。”
祁语宁爬了一个时辰的山,是饿了,到了里边入席,陆泽坐在了祁语宁的边上。
任瑶看向陆泽的眼眸之中,满是不悦道:“陆世子与郡主既然有了女儿,为何不负责?”
陆泽道:“任将军,我会对郡主负责的,改日若我与郡主成亲时,定然会请任将军吃一杯喜酒的。”
祁语宁也轻笑道:“任姨,我与陆世子之间的往事说来话长,他也不算不负责。”
任瑶倒是了解祁语宁,自小就不会吃亏的,也就是放心了。
灵灵在餐桌上十分乖巧的用膳,任瑶得知灵灵是祁语宁的孩儿,看向灵灵的眼眸之中也多了好些慈爱。
“郡主,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灵灵拿着小鸡腿道:“灵灵叫做陆仪灵哦!”
“陆仪灵……仪灵!”
任瑶闻言眼中含着泪水,“刘将军走的时候,仪灵差点就生出来了,若不是遭人算计……”
祁语宁问道:“遭人算计?任姨,你说遭人算计?”
任瑶连用手背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是,没有的事。”
祁语宁眼眸直视着任瑶道:“任姨,你说遭人算计是怎么回事?前不久我遇到王涛,他说霍安叔叔一直没死,而是隐姓埋名在蜀王府之中,是不是与遭人算计一事有关?”
任瑶暗恼自己说错了话,连声道:“郡主,此处还有外人所在。”
祁语宁对着任瑶道:“你随我来外边。”
祁语宁走到了山崖边,此处可将整个盛京城尽收眼底。
“任姨,你也知道霍安叔叔还活着,潜伏在蜀王府之中,是吗?”
任瑶点头道:“是,此事还要从十三四年前说起了,那时候,祁将军带领我们攻打北漠,原本是胜券在握的。
可是我们的军粮却出现了问题,军粮军药都出现亏空,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泄露给了北漠人。
当时祁将军已猜测到军营内部有了内奸。
那时也是这般的大雪天,北漠兵临城下时,军中御寒的棉服都是一扯即破,用的都是芦花絮,根本就不能在北漠御寒。
大半祁家军是饿死冷死冻死的,因药物短缺而死的!
我们用尽全力守住了城池,祁将军发现了北漠与大盛朝中有人勾结,他带着兵马追击北漠贼寇想要查到与北漠贼寇勾结的大盛朝中之人究竟是谁,却不料入了北漠圈套,刘将军身怀六甲前去营救祁将军,也葬身于北漠贼兵的刀刃之下。
饶是如此,当初还有人说祁将军乃是贪恋军功冒险前去攻打北漠,可当初祁将军只是想要给死去的祁家军一个交代而已。
后来老王爷的兵马赶到,老王爷怀着丧子之痛攻打下北漠,将北漠变为北城,让北漠臣民对我大盛臣服,总算是报了大仇,也不至于让祁将军死后还要背负骂名。
但我与霍安一直不敢忘记祁将军刘将军惨死一事。
当时霍安察觉到可能与蜀王府有关,这些年就一直在蜀王府之中,想要查到蜀王府与北漠勾结的证据。
没想到,两年前他竟然死了,且死得甚是奇怪。”
祁语宁问道:“霍叔叔死得的确是蹊跷,他既然已怀疑蜀王,那他不该将珊郡主的尸首带出蜀王府。
他只要让人发现珊郡主的尸首在蜀王府之中,那么蜀王必定吃不了兜着走,何必还要将珊郡主的尸首带出蜀王府呢?”
任瑶点头道:“霍安是个正直又一根筋的人,我想真正害死珊郡主的凶手不是蜀王,霍安才会将珊郡主的尸首带出蜀王府,但当初与北漠勾结之人,蜀王的可能性很大……”
祁语宁握紧着双手,她一直以为爹娘只是丧命于北漠贼子手上,没想到是一场算计,还是有大盛贼子为内应。
祁家满门,护住大盛和平,都成英烈,可大盛朝中竟有此等叛国的贼子!
她爹娘死的何其冤枉,娘亲肚子里的妹妹死得何其冤枉?
“郡主……”
“任姨,让我一人在此静一静吧。”
任瑶叹了一声,担忧地看了一眼祁语宁。
大盛有内奸害死祁将军一事,他们一直瞒着祁语宁,一来是以前都觉得郡主年幼,二来就怕郡主伤怀心中背负着仇恨。
祁语宁道:“任姨,让我一个人缓一缓。”
她如何能接受爹娘是被大盛朝中人给害死的呢?
她一直以为爹娘死在杀害北漠仇敌的战场上,北漠早就不复存在,爹娘之仇早已报了。
可爹娘不仅仅是死在北漠仇敌手上,更是死在他们拼命维护的大盛朝臣的手上。
任瑶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祁语宁望着远处的盛京城,在山顶之中一眼就能望到整个盛京城。
她以往来此虎洞山,最喜欢俯瞰整个盛京城,能看到她们祁家守护下来的江山和乐,百姓安居乐业,祁家英魂死得不冤。
原来……祁家英魂是被大盛人所害。
“郡主。”陆泽脱下了身上的黑色披风,给祁语宁披上,“此处寒风大,又是雪地里,到里面去吧。”
陆泽低头看着祁语宁的凤眸含着泪,心不由得一疼。
陆泽从未在高高在上的祁语宁眸中看到过这般伤心的神情,“郡主,任将军与你说了些什么?”
祁语宁扑入了陆泽的怀中,抽噎着落泪。
陆泽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祁语宁的背上,轻拍以示安慰。
第59章 爹爹是不是想要亲亲娘亲
山间寒风凛冽,陆泽等着怀中的祁语宁哭了一阵,低头柔声安慰道:“外边天凉,先进屋内再说吧。”
祁语宁抬起眼眸,凤眸眼角微红道:“任姨与我说,我爹娘并非仅仅是死在北漠手中,我爹娘之所以会丧命,是因为大盛朝臣和北漠贼子有勾结。”
陆泽道:“若此事为真,陛下绝对不会放过那等贼子的!”
“如若那贼子是你大舅舅呢?”祁语宁道,“霍叔叔在蜀王府多年,就是为了查探蜀王与北漠勾结一事。”
陆泽道:“倘若真的是大舅舅,陛下也绝不会包庇亲儿子的,郡主,你该相信陛下的,大盛朝绝不会让忠臣枉死,此事我会在暗中查探的,恐打草惊蛇,毕竟也都十四年了……”
祁语宁用着鼻音道:“嗯。”
陆泽伸手轻拭着祁语宁眼眸旁的泪珠,“好在你今日没上妆,否则必定要哭花了妆容。”
祁语宁转身望着尽收眼底的盛京,“我素来不爱哭,因我没有爹娘,自从哥哥离开我前去北城之后,我就很少哭了,对我而言,没有爹娘,眼泪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有时灵灵一哭,我就对她妥协有求必应并非是溺爱,而是我想着若我爹娘还在,我也能……”
陆泽见着祁语宁眼角泛着的泪珠,又将她圈入了怀中道:“灵灵是你的女儿,就算溺爱些也无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