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孙女今年十六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想要才名,整日里的出入男子书院之地。
三房两个孪生孙女十五岁,整日里舞刀弄枪的,说什么要延续陆国公之威名,整日出入军营打打杀杀的。
这一共四个孙女,就没有一个得陆老夫人之心的,寺庙偶遇名满盛京的关知意,长得小巧圆润,小家碧玉,甚是贤惠,还会持家,虽是庶女出身,倒也乖巧会讨好人,陆老夫人是满意得不得了。
这会儿得知陆泽竟然去退了口头婚约,陆老夫人一阵气恼道:“泽儿这孩子糊涂啊!来人,去公主府将世子给请来!”
关知意连声道:“不要,老夫人,您不要去找世子。我救您本就是举手之劳不求回报的,我本就是个小官家的庶女,着实是配不上公主府的世子的,世子要取消婚约,我也无话可说。”
陆老夫人听着关知意此话,才没让人去找陆泽,越发觉得心疼道:“什么庶出不庶出,要我说,你可要比我这几个嫡亲的孙女好得多。”
陆家三个孙女都不由轻哼,陆二夫人与三夫人连连眼神示意自家女儿。
陆老夫人拍着关知意的手道:“你放心,我的孙媳妇就只会是你。”
关知意低头道:“老夫人,知意是不敢攀高枝的,但老夫人对小六这么好,小六也怕有些想要攀附高枝的野鸡辱了陆国公府的名声,今日特来提醒老夫人。”
陆老夫人问道:“知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知意小声道:“陆世子之所以退亲是因他有一个女儿,我前两日在云衣阁之中遇到了世子女儿。
我瞧着陆世子女儿可爱,便上前寒暄,谁知有个容貌妖艳的女子,想来应当是陆世子女儿的生母,说我不配碰陆世子的女儿,还纵容她丫鬟折断了我的手腕。
我被折断手腕气恼不过,就说了句那个孩子不过是个私生女而已。
却不料那个外室就让陆世子到陛下跟前告状,陛下狠狠地斥责了我爹爹一番,可我敬重老夫人的为人,不想让私生女孽种与她娘亲毁了陆家的威名。”
陆老夫人拍桌怒道,“陆泽他竟也婚前有女儿了?”
陆家二小姐陆宝华问道:“祖母,还有谁也有婚前有女儿了?”
陆老夫人指了指东边,“祁郡主也是婚前有女,还好意思去找陛下给她那女儿册封为西昌郡主,未婚有女不要脸至极,还逼得我的宝贝孙子昀儿出家!
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好在昀儿没有娶她,祁语宁根本不配入我陆家大门!”
陆老夫人又对着关知意道:“知意,你放心,陆家世子妃只会是你一人,陆泽那个外室小妖精休想母凭女贵,外室所生的小孽女,陆家也不会认的!那个外室也休想做陆国公府的世子妃!”
关知意心下一笑,面上满是关心道:“老夫人别动怒,您身子骨要紧。”
陆老夫人笑了笑,“还是你这丫头贴心!”
第13章 祁郡主,有劳你帮我涂药了
八月二十九日。
一大早,祁语宁刚梳妆完,就听丫鬟前来通禀平柔公主与陆国公夫妇二人来了。
祁语宁诧异,“这么早?”
起身到了外边相迎,正要对公主与驸马行礼时,便被平柔公主拦住了。
平柔公主浅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行礼,灵灵呢?”
祁语宁对于一家人之言满是不解,却也没有辩驳,嘱咐着立春将刚刚洗漱打扮好的灵灵抱过来。
灵灵今日穿着一身红白相见的襦裙,头上扎着双丫髻,缠着带着两颗红色的兔毛球,粉雕玉琢得似个小仙童。
陆国公还是头一次见孙女,他可算是知道为何平柔公主今日卯时不到就非得要来祁王府,若不是他说了公主的发髻不对劲要重梳头,说不定公主天不亮就来敲门了。
这样的仙童小孙女,谁能不喜欢。
“祖父!”
灵灵从立春怀中下来,扑入了陆国公的怀中。
又扑向了平柔公主怀里,“祖母!”
祁语宁可庆幸,平柔公主一早就来了,只记得叮嘱灵灵不要叫爹爹了,忘记叮嘱她不要叫祖母祖父了。
平柔公主将灵灵一把抱起,在她的小脸上一阵亲,逗得灵灵一直在乐呵,“祖母母!”
祁语宁看着她们祖孙二人相处融洽,一时间还不知如何告诉灵灵不让她叫祖母。
祁语宁见着王府门外的陆泽,走上前对陆泽道:“你去与公主和灵灵说说,灵灵不得叫公主殿下为祖母。”
陆泽打量着今日的祁语宁,穿着一身与灵灵同布料的石榴裙,同那日在龙华山华丽的红嫁衣一般,祁语宁依旧是如此张扬明媚。
陆泽道:“叫声祖母也没有什么大碍。”
祁语宁不悦地盯着陆泽。
陆泽只得上前从平柔公主怀中抱过灵灵道:“灵灵,日后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叫祖父与祖母,要叫公主殿下和国公爷。”
陆国公皱眉道:“灵灵就是我孙女儿,什么就不能叫祖父了?”
平柔公主倒是知晓祁语宁的顾忌,不由地又埋怨自己的小儿子,好好地出家,害得她想抱孙女又抱不得。
又恨陆泽,早几年将有女儿之事说出来,少不得祁语宁现在又能给她生个可爱机灵的小孙女了。
平柔公主目光看向了祁语宁平坦的小腹。
陆泽道:“爹,陆昀出家一事尚且沸沸扬扬,如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国公看了一眼一旁的祁语宁,哪里有不明白的,这是人家祁郡主不愿意呢,“陆昀这臭小子,等他还俗之后,我必定狠揍他一顿。”
……
“阿嚏!阿嚏!”
龙华山,秋风凛冽,光着脑袋被迫早起的陆昀只觉得吹得脑袋疼。
他扫完庭院后,无奈望天,出家这些时日了,怎么家中人一个都没有过来见他的。
他是不指望陆宝珠来了的,可是为何爹娘大哥都没来见见他?他所过的日子可真是苦到极致了。
“师弟,吃饭了。”
一个六岁小沙弥将一碗绿菜叶混着米糠的粥递给了陆昀。
陆昀道:“我可还要比你大十岁,你怎么叫我师弟?”
“阿弥陀佛,我比你先入寺门,自然是你的师兄。”
陆昀望着菜粥,蹙着眉头道:“这是人吃的吗?菜粥里面有米糠就算了,又怎么能够一滴猪油都没有呢?”
小沙弥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吃油腻荤腥之物。”
陆昀颓废地叹气,脑海之中浮现出祁语宁来,他甚是有骨气地拿起来了米糠粥喝着,娶祁语宁倒不如喝米糠粥的好!
他可不要做娶祁语宁的倒霉蛋!
“你们听说了吗?祁郡主竟然有了一个三岁的女儿!”
“听说了,这事盛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陛下还封了她女儿为西昌郡主,今日在家中办宴席呢!”
陆昀听着一早来香林寺拜佛的香客所言,连走到了他们跟前问道:“你们说什么?祁郡主她有了一个孩子?”
他在山上吃着绿叶粥,而祁语宁竟给他编了一顶绿帽子?
香客道:“小师傅,你们出家人也喜欢听人是非啊?”
陆昀摸了摸自个儿光头道:“祁语宁怎么可能有三岁女儿呢!”
三岁?那就是四年前怀上的孩子,也就是祁语宁十四岁那会儿,可是陆昀在祁语宁十四岁那会儿遇到过几次祁语宁。
祁语宁怎么会有身孕?
想想,应该是她被自己退婚觉得颜面有失,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孩子来,故意给他戴绿帽呢!
或许,还是一个陷阱,是祁语宁骗他下山还俗的手段,等他还俗下山之后,祁语宁就逼着他成亲。
陆昀越想,越觉得是祁语宁的计谋。
陆昀叹了一口气,一旁的小沙弥不解道:“师弟,你叹什么气呢?你已经是出家人了,出家人不该有烦恼的。”
陆昀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道:“长得太俊朗了也不好,祁语宁竟然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骗我下山还俗成亲,唉,看来都怪我娘将我生的实在是好看。”
……
祁王府之中。
陆泽见着平柔公主与灵灵玩得开心,正要去一趟东宫时,就见祁宇安身边的小厮前来:
“陆世子,我们王爷找您前去连比武台一叙。”
陆泽随着小厮去了比武台,就见着祁宇安赤膊在台上练刀。
祁宇安在练武台上对着陆泽道:“陆世子,我们祖上也都是并肩作战过的,你上来,咱两比试一番!”
陆泽道:“祁王兄在军营多年,陆某就不在祁王兄跟前献丑了。”
祁宇安嗤笑道:“当年陆老国公威风凛凛,可惜啊可惜,陆家已无男儿了,陆国公一心做惧妻的驸马,连兵权都拱手相让给秦姓,你们这一辈的陆家男儿更是一个比一个没有担当……”
未等祁宇安说完,陆泽就一跃而上了比武台,“那就请祁王兄指教了。”
祁宇安见着陆泽上来,就扔掉了手中的刀,手握拳头,朝着陆泽的侧脸狠狠打去。
陆泽侧身避开,耳鬓的碎发因着拳风而轻动,难以想象,要是刚才那个拳头打在他脸上会有多疼。
祁宇安的拳风凌厉,陆泽只敢躲,几个回合下来祁宇安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只见拳脚攻击越发猛烈。
“哥哥!”
祁语宁赶来时,就见到祁宇安对着陆泽拳脚相向,丝毫不留情。
祁宇安十岁就去了边关军营,陆泽虽是将门之后,可因是公主之子的原因,陆家的兵权早就名存实亡,陆泽从未进过军队,怎会是军营里历练十年的小祁王的对手呢?
陆泽听到一声哥哥,分心看向从外而来的祁语宁。
祁宇安一拳切切实实打在了陆泽的侧脸上,陆泽口中涌上一股血腥味,直直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祁语宁见状连连上台,护在了陆泽跟前道:“哥!”
祁宇安道:“妹妹,他如此负你,让你十四岁就怀有身孕,如今又要另娶她人,如此没有担当的男儿,打死都是活该!你还要护着他吗?”
祁语宁道:“哥,当年的事情,我与陆世子是两情相悦,后来分开也是谁都没有负谁的,你怎么就动手打人了呢?”
祁宇安见着祁语宁如此维护,气得甩手跳下了练武台,气恼离去。
祁语宁上前望着陆泽霎时间红肿的脸庞,吩咐道:“立春,你去取药膏来给陆世子上药。”
立春没一会儿就拿着药膏而来,正要在陆泽脸上上药时,就听到半边脸肿着的陆世子开口道:“祁郡主,有劳你帮我涂药了。”
祁语宁皱眉道:“有丫鬟在,为何要本郡主亲自给你上药?”
陆泽看着祁语宁,“我不喜旁人的触碰。”
祁语宁道:“我也是旁人。”
“但你一年之后就不是旁人了。”
第14章 与陆泽的幼时往事
陆泽又道:“祁郡主也不想灵灵为我脸上的红肿而担忧吧?”
祁语宁闻言便从立春手中接过了药膏,用手指蘸取药膏,往陆泽红肿的侧脸上涂抹着。
动作算不上重,却也一点都不轻柔。
陆泽吃痛只是看了一眼祁语宁,也没有多说什么。
祁语宁见到陆泽的眼神,后边的动作倒是轻柔了些。
穿上了黑锦衣袍的祁宇安过来时,见着祁语宁给陆泽抹药,更是气恼道:“他都定亲了,你还给他抹药呢?你可是堂堂郡主,不是什么小丫鬟小奴婢!这种上药的事情用得着你亲自做吗?”
陆泽道:“祁王,我已无婚约在身。”
祁语宁道:“哥,上个药而已,他到底也是灵灵的爹爹。”
祁宇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妹妹,将祁语宁拉到一旁叮嘱道:“过两日我就要回军营了,你呀,别被陆泽那张祸国妖郎的脸再次给骗了!”
祁语宁点头道:“哥,您放心,我对陆泽早就没有任何心思。”
何况,她也从来没有过对陆泽的心思。
说起来她与陆泽也是从小就认识了的,两家算是邻居,幼时祁宇安没去军营前,陆泽还常来王府玩。
后来祁宇安去了军营之后,陆泽也去了书院里,一个从武一个从文,渐渐地就没了幼时的友谊。
祁语宁与陆宝珠从十岁开始就不对付,常常闹个不休。
十一岁那年,祁语宁欺负的陆宝珠哭了,陆宝珠的表妹秦俞莉将陆泽找来给陆宝珠撑腰。
陆泽虽然没有偏帮陆宝珠,但却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告状,让她与陆宝珠都被罚抄了十遍礼记。
祁语宁抄完礼记手疼,实在是不忍这口恶气,两个小女孩子吵架而已,就陆泽多事非得要去告状。
祁语宁去了陆泽所在的书院之中寻他,好生报复了他一番才解气。
陆泽也因此被先生罚了抄书。
彼时陆泽十四岁,至今,祁语宁还记得陆泽那时尚属沙哑的少年嗓音对她说:
“祁妹妹,你可以靠着祁家满门忠烈英魂,为所欲为不顾及名声,随意纨绔玩乐,但我还要念书,日后你和宝珠再如何打闹,我都不会插手,你也不要再来我跟前烦我念书!”
自从那时候之后,祁语宁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陆泽跟前。
也没再叫过他一声泽哥哥,更没与他说过话。
纵使在宴会里见到,也全然当做不认识陆泽。
而后,两人再次说话,就是在龙华山香林寺跟前。
他弟弟出家退婚,陆泽先行开口与她说话。
陆泽在旁人眼里是什么世家矜贵公子,如玉郎君,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大理寺少卿,但在祁语宁眼中他所谓的温润如玉都是假的。
幼时往事,陆泽想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但祁语宁可一直记得。
所以,祁语宁更是不明白,她又怎么可能会和陆泽有灵灵的呢?
陆泽长得的确是好看,可还不至于让她动心,家世好前途无量,她祁家的家世也不差在哪里。
祁宇安不知妹妹心中想了这么多,听得妹妹的语气好像真的对陆泽没有什么心思,才真正放心。
到了巳时之后,王府宾客就渐渐多了起来。
宾客们看到了新封西昌小郡主的长相,都忍不住地找交好的夫人千金们攀谈起来。
“这容貌,还真是陆世子的女儿?名满大盛的陆家世子,竟然和祁郡主未婚就有了一个女儿?”
“不会是陆世子的女儿,你们也不想想,真要是陆世子的女儿,祁语宁怎么可能和陆昀定亲呢?”
“别是陆昀出家祁语宁气愤不过,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和陆世子长得像的孩子,故意恶心陆家的吧?”
“会不会是祁郡主舍不得陆家郎君,陆昀已出家不能娶她,她转而看上了陆泽,特意使计让陆泽娶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