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浴室门口外的光被一个高大身影挡住，走在最前头的男人快步上前，林念瑶迅速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手机还贴在耳边，她抬头看向男人的瞬间，通话也戛然中断。
关键时候，脑袋宕机。
关键时候，手机没电。
关键时候，来人好像，似乎，感觉有点眼熟。
那双眼睛，那副金丝边眼镜，没错，是她今天看了上百遍的熟悉。
视频里的男人，还有，入了她的梦的男人。
「沈昱珩。」
「林念瑶，真是什么事都给你碰上了吗？」
什么倒霉？此刻明明就是天降的救星......
林念瑶的视线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在她身前弯腰蹲下，单膝跪地。
她盯着他，描绘起他没被口罩遮住的地方，高眉弓，有着双眼皮的细长眼型，再往上，她不由得在心底感叹着怎么有人连额头都这么好看。
而男人游刃有余的，低下头透过眼镜大概扫了眼看得见的伤处，林念瑶只能看到男人长而密的睫毛低垂，在眼下落了一处阴影。
思绪翻飞，在她看呆了的表情里沈昱珩重新抬起了头，轻声开口，尾音上扬，
“林念瑶？”
...
第3章 我想泡你
等待了三秒，无人应。
“林念瑶？”
虽然这里没有第二个受伤的人，但对眼前人的身份作出确认是必要流程。
沈昱珩连叫了两遍，眼前的女人还是一副呆傻的样子，他没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心里正在思考护士说的“病人自述意识清晰”的可信度。
而后他又复述了一遍名字，手在她眼前轻摆，稍稍大声，
“林念瑶，林小姐？”
浴室暖和，加上她刚洗完澡不久，脸上还泛着粉，后头爱看美女的女护士脑子里闪过了“人间水蜜桃”五个大字。
是他在叫她的名字，和那羞人的梦里不同。
这次林念瑶终于有了反应，
“啊......啊？”
“我是。”
她扑闪的眼睛灵动地眨了眨，手还很乖地举了举，看样子没磕到脑袋，沈昱珩这才微微点头，
「嗯，意识清晰，不傻。」
男人半举着手朝后头的人勾了勾，护士上前帮他戴上了无菌手套，他这才开始做触诊，
“这里痛吗？”
“不痛。”
“这里呢？”
“还好。”
......
“右腿能抬吗？”
“不可以。”
……
林念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面前的男人太赏心悦目，她此时像个猎人，盯紧着自己看中的猎物。
“抱歉。”
男人声音一落，隔着无菌手套更显微凉的手指将那垂曳的布料撩起，托住她的膝盖窝，最后落在了她原本睡裙遮盖下的光滑小腿上。
一瞬的凉让林念瑶颤了一下。
她不仅秒懂他那声“抱歉”许是出于礼貌的含义，嘴这回还跑过了脑子，
“我懂我懂，医生面前不分男女，您随便摸。”
随便？摸？
另外三个人对视了一眼，似在说，
「这种女患者是第几个了？」
记不清了，见怪不怪。
沈昱珩却没什么反应，后续可能力道稍微大了些，林念瑶没忍住直接痛呼出声，
“疼疼疼！！！诶......”
她疼得冷汗都瞬间冒了出来，低声哀怨，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啊。”
控诉声里不经意间带着丝娇气委屈。
沈昱珩和她靠的最近，听见且听清后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医生面前不分男女。”
医生面前不分男女，何来怜香惜玉一说。
这句话还是她先开的头。
林念瑶被噎了一下，他怎么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行。
她不再出声，努力忍痛配合，痛意和倔强让她原本那有些狂热的眼神收敛了好几分。
很快，右腿就被沈昱珩和护士配合着上了夹板固定。
林念瑶见结束才松开了牙关，额头疼得沁出了汗，脸颊已经由一开始的粉嫩转为苍白，那一身黑色布料让她此刻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不错。」
她和那些会疼的哭天喊地的女孩子不同，沈昱珩满意地确认完夹板没问题才起身，
“右腿胫骨骨折，抬走。”
他说完脱下手套把手洗净后才退出浴室。
林念瑶：“......”
咋听起来那么像抬牲口呢。
-
重新回到救护车上，和来时相比多了个林念瑶，车厢里的温度好似上升不少。
沈昱珩t旁若无人的给在自己的手做消毒处理，那仔细程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碰了什么。
林念瑶低头看了看洗的香香白白的自己，有点怀疑人生。
一旁的女护士全都看在眼里，似是不忍美女伤心，解释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沈医生他有洁癖，他就是多碰自己几下也是要消毒的。”
这话说得很有趣，林念瑶被安慰到后朝护士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
沈昱珩则是跟没听见似的，一顿操作后恢复到来时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
从头到尾他的视线都没有在林念瑶身上过多停留。
然而林念瑶的目光则是赤裸裸地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扫，这次能从他的脸上移开后，落在了他左胸口的名牌上。
沈昱珩。
虽然林念瑶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这下看到他的名牌，心还是忍不住悸动了一把。
先前在心里因为他下手毫不客气的郁闷消失殆尽。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长物志》那句原文浮现在脑海里。
君子就像是一块美玉，他的品行会像宝石一样正直纯净，披上羽衣后会更加明亮耀眼充满无限可能性，大抵是被赋予前途似锦，珍贵光明的意思。
「他的“羽衣”是他的白大褂吗，真的很适合他。」
可能是她的目光过分炙热，沈昱珩猝不及防的睁开了眼，林念瑶的视线撞上他的，一点被抓包的怯意都无。
仿佛周围的空气流速都变慢了。
沈昱珩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无聊的和她对视，只那双眼。
可能真的是因为车里太无聊了吧。
最后还是林念瑶打破了“僵局”，她倾身靠近了些，在恰到好处的社交范围内停下，
“沈医生？”
“我想泡你。”
“你真的长得好像我的现任男朋友。”
她表情真诚，语气认真地像在阐述事实，撩拨他。
女人突然地一语惊雷，声音不大，足以让车内的人听清。
如此直接！
一旁的女护士心里嚎了三遍美丽的中国话，内心焦灼，
「现在掏出手机记录是不是太明显啊？」
车厢内该死的寂静，林念瑶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如雷，跳的耳膜咚咚响。
大家都不说话她突然觉得有点羞耻了怎么办？
虽然她言情小说看得不少，但是亲身实践还是头一回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声音才在车厢里响起，
“你确定？”
显然是问林念瑶的。
对于她的话沈昱珩依旧没有什么特别反应，问出声后沈昱珩确认了自己确实是无聊。
她原本以为这波无声的尴尬要持续到下车，正苦恼怎么再进攻一次，没想到他居然应了。
那声音自带的苏感和梦里那声“我是谁”重合，她实在无法不回忆，某虫上脑啊。
这还不抓住机会？
不抓住就不是林念瑶了，无论他问的是确不确定想泡他还是确不确定他长得像她的现任男朋友，林念瑶都一连点了三次头。
这回沈昱珩没有停顿，朝护士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胡，等等顺便给她挂个眼科。”
-
第4章 我好看吗？
他给出了态度。
不给泡，去看看眼睛。
突然被点名的小胡护士懵了一秒，
“啊......啊？”
她惊讶于沈昱珩竟然又应了，虽然是很正经的，直男发言。
那男人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车厢内恢复寂静，仿佛前面那句话不是出自他口。
小胡观察着林念瑶的神情，竟是没看到失落，反而是维持她原本和沈昱珩的距离，笑得狡黠，
“嗯有道理啊，如果眼科医生说我的眼睛没毛病，那么不就说明，我没认错人？”
“沈医生，等我拿诊断报告来找你，你最好别赖啊。”
但这回沈昱珩真的当听不见了。
八卦人八卦魂，小胡护士小声问林念瑶，
“林小姐，你也要追求沈医生吗？”
这话问的林念瑶立马捕捉了信息，
“我说的不够明显吗？也要？有很多人追他吗？”
虽然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但她还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竞争对手。
小胡回想他们的高岭之花一向只会辣手摧其他靠近的花，缩了下脖子，
“多是多，但我们骨科一枝花，还没被人折下来过。”
“不过沈医生还戴着口罩呢，你不怕他口罩下......”
林念瑶领会到她没说完的话里意思，重新看向那个看似已经睡着了的男人，
“眼睛那么漂亮的人怎么会丑呢！”
“还有，追求者众多能丑到哪去？”
何况她又不是没见过他的全脸，那宣传视频他都看了不下百遍了！梦里，也看了。
照片可以是照骗，视频应该没有换头吧？
小胡护士当然不知道她后面在心里说的话，开起了玩笑，
“你不担心沈医生是一双眼拯救了一张脸吗？”
林念瑶摇头，
“不过？我看起来很像见色起意吗？”
小胡点头。
“行吧，但我就不能是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不就是见色起意吗？”
“好像也没毛病，哎呀但是一见钟情好听一点嘛。”
“好吧好吧，那你就是一见钟情吧！”
“小胡你真好！”
“沈医生是怎样的人啊？”
“虽然有时挺冷的，但他脾气很好，挺和善的。”
林念瑶听到这惊觉反差，不由地扫了他一眼，在正主面前探听地更起劲了，那颗对他感兴趣的心就差捧到他面前了，不，已经摔到他面前了。
“还有吗？你再给我说说。”
“还有......”
......
两人一来一往一点也没刻意压低音量。
林念瑶的娇声软语就这样入了某人的耳。
沈昱珩意外的不觉得她聒噪和做作，大概是觉得这狭小空间里难得有点温度。
后来林念瑶怕影响他休息，还是主动降低了音量，连带着小胡。
这让他反倒有些不习惯，说实话，沈昱珩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催眠效果，又或许是他真困。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只是这次没有再和林念瑶的视线对上，她已经撤回了先前刻意靠近的距离。
沈昱珩看着自己对面那两个人头靠着头，在那里不停说着隐约可闻的小女生间的悄悄话，已经从美甲美发美食聊到了好看的电视剧，话题里有关男人的含量为0，仿佛前面在讨论他的不是她们俩。
“我跟你说那家店......”
“我们是朋友了，我喜欢......”
沈昱珩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当下只觉得女孩子的友情就像龙卷风，说来就来。
当然，他觉得林念瑶对他的感兴趣也像龙卷风，在今天之前他们俩并未见过，他想自己不会记错，不过他也并不在意，毕竟这种情况他遇上太多次，从小到大，免疫了。
林念瑶只是不经意间地侧目才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停止了闭目养神，注意力瞬间又回到了沈昱珩的身上。
她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明眸皓齿。
沈昱珩眼眸微动，他这回的视线才不受限于与她对视，而是认真地往下扫，仔细地看全了她的面容。
相由心生是有道理的，灵动活泼，有明艳，好像还有，可爱。
想到这沈昱珩在心里立马打住，教养告诫他再评价就不礼貌了。
两人就这样隔空对视，林念瑶此时真的有想上前把他口罩扒了的冲动，看看无“障碍”对视后，会不会想和他，接吻。
听说和喜欢的人对视十秒，可能就会忍不住想亲吻对方，虽然她这个想法有点女流氓，但是，想想又不花钱！对吧！
小胡突然不被理睬也没有不满，而是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暗戳戳地先嗑为敬。
沈昱珩是惯有的拒绝神态，眼神无波，散发的又是那股让旁人不敢靠近的气场。
林念瑶在男人清澈的眼底什么也读不出来，不过也没有被他的冷漠逼退，而是又进一步，眨了下眼大胆发问，
“看这么久，我好看吗？”
小胡在心里暗戳戳竖起大拇指，
「好看好看，你是我永远的姐啊！勇士！」
林念瑶问完她才想起自己现在素面朝天的，都有点脸红，没有全妆让她有种裸奔的感觉，还是在自己感兴趣的男人面前，谁不想留下最美的第一印象呢。
不过她还是挺直了腰板，直面男人。
她皮肤底子不差，可以说是很好。
胡吃海喝熬夜都少见瑕疵，面对好友们的取经她通通归为基因遗传，因为她妈妈也这样。
沈昱珩看着她直白后又一副努力不怂的懊恼样子，小表情颇多，他口罩下的嘴角竟是不自觉扬了一分。
打住。
还没等到他的回答，救护车已经稳稳停在了市一院急诊门口。
原本坐着的林念瑶乖乖躺回担架上，任由担架换了床，男人就在她身侧走着，身躯挺拔，白皙修长的大手自然垂着，从下往上望去，指尖、指节、手腕、喉结、耳后、碎发......各处都入了她的眼。
心脏按不住的急切跳动，她怀疑自己被下蛊了。t
情蛊。
“沈医生，我是不是可以先去看眼科？”
沈昱珩微垂眼睛扫了她一眼，
“腿不想要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