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灰失落的色彩复苏为耀目的新绿,在你的祝福加持下,这里的一切生态都仿佛回到了意外发生之前,甚至要比那时候的生命力更为强烈。
在你指尖离开花瓣的那一刻,花束接连盛开,纯白的花蕊绽放在本该只有绿色的大地上,随着微风簌簌拂过而散发幽香。
“这是精灵的祝福,可以在不影响世界法则的情况下让生命复苏,”你摘下其中的一朵,递交到了提纳里的手中,“我想弥补我刚才犯下的过错,应该不至于破坏这条法则。”
少年望着掌心里的花错愕了两秒,旋即像是接受了你身上的不平凡一般,无奈地笑道,“这是帕蒂沙兰。”
它们是圣洁而高贵的花卉,只会盛开在气候温暖的绿植地带,真正意义上的“温室里的花朵”。
虽然在靠近沙漠的这片地区,偶尔也能看到被风吹来的花种在大地根生,但因为气候以及环境等多种因素,帕蒂沙兰无法开花,最多只能生长成绿叶繁茂的状态。
但因为你的力量,这片“荒芜枯燥”的绿地上,居然也绽放出了如此高傲的蓝紫色啊。
“它们就像你燃烧着的灵魂一样惊艳,是这世上最为纯粹的色彩。”
第43章 须弥(20)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水火元素的蒸发反应。”
将两个发着亮的史莱姆从草地里揪出来,银发的少女皱着眉头,摸着下巴,非常认真地开口了。
“……?”提纳里歪头,不知道这最简单的元素碰撞,你是要如何做出值得夺冠的研究。
“我们先造一个在底部安装有四轮的蒸汽机,然后把火系史莱姆关在里面。”
你说到这里的时候,提纳里的耳朵抖了一下,旁边的火史莱姆也一样眨了眨眼睛。
“然后我们再疯狂殴打一个无辜的水史莱姆。”你一边说着,一边拽过了你脚下刚准备逃走的水史莱姆,不由分说地就在它的脑袋上捶了一拳。
那圆乎乎的东西脾气还挺大,哪里能忍受你这么无端的暴揍,遂它鼓起浑身的元素力就想要向你发起反击。
可谁想它的力量还没喷发出来,就被你一把揪住,摁在了那只倒霉火史莱姆的背上。
随着一阵炽热的水汽喷发,你与提纳里被吹乱了长发,“蒸发”两个字也从它们的头顶冒了出来。
“原理很简单,先让火史莱姆在机器底部待着,再将愤怒的水史莱姆从管道丢进去。它们发生的反应会产生蒸汽,从而推动这辆四轮车前进,同时相撞的热量也会引发爆炸,将水史莱姆给从管道的另一头给炸飞出来。”
提纳里:“……”
“然后你就再抓住这只水史莱姆,暴揍它一顿,重复以上步骤,就能以非常简约的方式形成蒸汽车永动机,代价就是揍史莱姆的人会累一点。”
提纳里:“……你是哪里来的魔鬼啊,史莱姆吃的苦你是一点都不提啊!”
感受到了少年对你研究的嫌弃,你有些失落地瘪了瘪嘴,“那该怎么办呢,我对元素反应是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致啊。”
你的力量是神圣力,别说元素,连属性都没有。你从小到大就是用光炮暴力制敌,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元素反应能打的伤害更高。
见你眼底的不满实在是明显,提纳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做研究比较好。毕竟不喜欢的东西,就算做得再豪华也无法到达你预期的效果,制作的过程也只会让你觉得痛苦。”
听到这里,你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旋即兴奋道,“要不我们去试试看地脉或者死域瘤呢?打怪的话我还是挺有兴趣的。”
提纳里:“……好吧,米歇尔,我相信你是个绝对的好战分子了。”
小少年无奈地挠挠耳朵,显然他看上去是那种喜欢避战的类型,但因为要迁就于你,他不得不皱着眉头提起弓箭,跟你一起去探索地脉。
……
雨林里的地脉和沙漠中的大差不差,分为藏金和启示两种花蕊,只需要注入一点提纳里的元素力,这些花朵就会打开溢口,召唤出大量的魔物与你们进行厮杀。
所有的战斗都是由你独自一人完成,这倒不是因为提纳里不帮你,而是你看到他露出头疼表情的时候,就会在心底忍不住产生些许的同情。
像他这么可爱的孩子,果然还是应该好好呵护起来啊。
你和提纳里在雨林里探索了大概五六天,期间被你消灭掉的地脉与魔物几乎数不胜数,但其中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是那枚绽放在沼泽之中,好像与深渊连通在一起的死域瘤。
带着死亡气息的赤色大地上,方圆几里皆为枯物,沉闷的空气犹如一张厚重的塑料袋,紧紧盖在你的身上让你无法呼吸。
提纳里是弓箭手,他的攻击更适合将草种子带向那些死域的枝节,而在他为你铲除毒瘤的间隙,被死域召唤出来的魔物就都由你来消灭。
神圣力化作的光炮拥有几乎无差别的攻击范围,不过为了保护其他无辜的植物,你的攻击还是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也足够消灭大部分的魔物。
而在那一堆堆被你击落的残骸中,偶尔也会这么几只血条比较厚的魔物能奄奄一息地幸存下来。
在你面无表情地想要补刀送它们归西之前,这群顽强的怪物会四肢并用地爬到你的脚边,它们姿态卑微地佝偻着背脊,艰难地抬头,并露出那种好像在悲悯什么的表情,用变了调的声音古怪地歌唱起来――
“可怜的米歇尔,你是被深渊遗忘的人……”
“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记住你的存在,包括你的世界也是同样……”
如此怪异的台词让你放大了瞳孔,如同木雕般僵硬在原地,竟不知要不要继续下手。
“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然后你忽然狂暴,如同被人踩踏到了尊严的狮子,你一把揪起怪物的残骸,逼迫那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巨兽回答你的问题。
可惜的是,当它张开嘴巴的那一刻,它的生命力也彻底燃烧殆尽,就这么在你的指尖化为了尘灰,随风散去。
死域瘤与深渊有关?
不……提纳里作为专攻死域瘤的巡林官,他都不太了解深渊,即使死域瘤真的与之有所关联,应该也是近期才开始的。
死域瘤在提纳里的操作下逐渐消散,露出了大地原先的新绿色彩,植被重新绽放生命的气息,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你的幻觉。
“米歇尔?”见你还站在原地不动,提纳里有些担忧地凑近你的身边。
你身子忽然一怔,瞳孔也如受惊的猫儿般竖起,只不过在回头对上少年那张有些茫然的脸时,你暴起的杀意也瞬间收敛了起来。
对于逐渐接近真相的渴望让你的理智差点蒸发了。
“抱歉……”你扶着额头,额间的碎发垂落,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尴尬,但你无法忽视的是,你的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
最后你说“让我冷静一会儿”,便在提纳里担忧的注目下独自坐到了一边。
从死域中解放出来的生态环境带着股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味,说是草色的清香,但那味道有些厚重,并且伴随着微风的吹拂,它们总会隐隐在你鼻尖掀起一股怪异的腐烂恶臭。
深渊里的魔物知晓你的名字,而那金发的神秘少年也曾试图召唤过你。
这种无端的不安总让你忍不住要怀疑,你的灵魂碎片是否一直都潜藏在深渊,而这些魔物指不定是你唯一能够进入深渊并找回线索的渠道。
“这是……”你正低头思索时,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在风中摇曳的草色下,一抹赤红的土壤正幽幽反射着太阳的微光。
你翕动唇瓣,呼吸有了短暂一瞬的停滞,旋即像是发疯一般,你用手指抠入泥土,拼命地撕扯那些看似生命力顽强的草植根茎。
“米歇尔?!”发现你怪异的行为,本想让你安静思考的提纳里顿时从不远处飞奔了过来。
他惊呼你的名字,以极大的力道握住了你的手腕,就像是在试图阻止你近乎于自残的行为。
少女的手上已经满是泥污,指甲盖都因为你过于激烈的行为而微微翘起,细小的血珠从伤口的缝隙间缓慢溢出,随着你下垂着的指尖汩汩淌下。
“你疯了吗?”他声音不经意地发着抖,那只用力握着你的手掌也悄然在手套的包裹下泛起了骨节的青白色。
从见到死域瘤开始,你的反应就变得有些迟钝,甚至非常古怪,但直到刚才你说要自己“冷静一下”开始,提纳里还相信你是那种可以经过自我调节就能恢复情绪的类型。
但他没想到不过是一个转头的间隙,你居然就徒手挖掘起了这片坚硬的土壤,那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癫样子,真的会让提纳里以为你是受到了什么不好的“蛊惑”。
“不是的,提纳里,不是的……”你拼命地摇头,柔软的银发落在他的掌心,在阳光下漾开了有些无力的光泽。
“什么不是?”他皱眉,没懂你的意思,但那只捉着你手腕的手始终牢牢扣着,好像在生怕他只要一松开,你就会立刻伤害自己。
你知道这样状态下的自己和提纳里是没有办法好好沟通的,遂在稳定了情绪的片刻后,你动用精灵的祝福修复了伤口。
泥污从你的指间滚落,少女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再次愈合,就连指甲盖也好好地覆了回去,透露出一片细腻的淡粉色。
你在用这样的行为无声地向提纳里证明,你并不是为了伤害自己才这么做的。
对方见状,终是意会地垂眸松手,然后单手叉腰,像个家长似的同你指责,“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做出这种行为,但下次不可以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你“嗯”了一声,对于自己这副随时都能再复活的躯体说实话并不是太上心,但见提纳里愿意听你说话,你还是很快俯身蹲下,指着那片被你挖开的草皮严肃道,“你看这里。”
少女的指尖轻轻点着你们脚下残破的泥土,赤色的土壤如同不会流动的血液,紧紧缠绕着还未完全剥离出去的草根,如同要吸收掉它们的生命力一般,不断涌动着表面的气泡。
“这是什么……”提纳里的眸色晃了晃,他与你一样震惊地蹲下身,靠近察看。
赤色的大地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毕竟只要看到死域瘤,他就绝对会看到这样毫无生命力的土壤。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在死域瘤清除后,这片大地依然保持着暗沉的赤色,并且诡异地贴合了植物生长的习性,让它们能够再次生根发芽。
只不过它们越是成长,生命力便越是会迅速地枯竭,好像随时都要成为大地的养分。
“它变成了赤色大地,不同于死域瘤,这是一种被病毒感染后的现象。”
第44章 须弥(21)
赤红色的泥土带着不祥的气息一路延伸去了地平线的深处。
它们埋没在看似新绿的草皮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道成林就会完全被赤色大地吞没。
“与格列芬病毒的症状完全相同。”你揉开了指尖上沾到的泥土,这些细菌对拥有神圣力的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提纳里他们不一定。
见你紧锁着眉头的样子,小少年在你身旁犹豫着开了口,“格列芬病毒是什么?从至冬国带来的传染病?”
你怔愣了两秒,恍惚间回想起来,提纳里对你的认知仅限于你是从至冬过来须弥旅游的冒险家,其他一概不太了解。
遂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你只得让那位可怜的至冬女皇替你背锅。
“没错,这种病毒会优先寄生于土壤中,感染所有根生的植物,而人类在土地上停留的时间过长,也会慢慢被侵蚀。”
“有没有治疗方案呢……”提纳里抿唇,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把问题一下抬到这样的高度会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最后他叹息,换了种说法,“米歇尔……你已经确认,这就是你所说的格列芬病毒了吗?”
提纳里对这片大地仍旧抱有着无限的热爱,他理所当然地希望你说的话都是误判。
当然你不是搞医学这块的料,仅凭和死域瘤相似的赤色大地症状,一时半会也不能马上咬定。
……
那之后你与提纳里又继续探索了一段距离。
幸运的是赤色大地的污染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迅速,大概在靠近维摩庄周边,土壤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但这里死域瘤的危害依然不容小觑。
大片带着死亡气息的枯枝缠绕住了大地,扭曲的枝节不断向冒险者们喷射锋利的毒刺。
带有生命之息的草种子被提纳里拉弓射出,但左边的枝节被净化了,右边又会立刻窜出新的毒雾,它们不遗余力地向你们袭来,拖延你们将死域瘤净化的进程。
在提纳里射箭期间,你就催动神圣力化作护盾替他规避飞行物,你们两人之间的战斗早已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磨合出了完美的模式。
随着最后一只从黑渊中诞生的魔物被射杀,提纳里也疲惫地垂下了耳朵,叹气道,“喔,累死我了……”
他蓬松的尾巴在身后烦躁地晃悠着,算是一种无声的抱怨。
你心下觉得这小狐狸有些可爱,竟起了点要揉揉他脑袋的心思,不过你那只罪恶的手掌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忽的听到脚下传来一声弱弱的……
“救命!”
“……?”
提纳里耳朵一动,目光循着声音的来源茫然地去看。
只见在那颗等待着被消灭的死域瘤下,有个身着学者服的男人正被植物的根茎五花大绑地捆在里头,此刻只露出一张满是泥污的脸来,艰难地仰着脑袋向你们求救。
血色的地面带着黏稠的泥污包裹着男人的身躯,而他那只同样“血淋淋”的胳膊,让他看上去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提纳里的瞳孔缩了缩,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从他已经炸开了绒毛的耳朵与尾巴来看,显然他被吓得不轻。
少年的指尖轻轻触碰死域瘤的一端,随着温润的元素力融入其中,所有的赤色退却,大地重获新生,清新的风浪带着不断滋长的翠绿草原翻滚而来,不出须臾便将这片本该干涸死去的土地重新赋予了生命。
没想到还能有人被困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以至于提纳里向他询问的时候,眼底的无语几乎掩藏不住。
“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少年一边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一边挑眉问他。
“我是教令院的新学者,为了找到这次学术大会的灵感才来这里探索的……”胸腔在狭窄的环境下被压迫了太久,男人说话时的呼吸仍然有些不稳。
原来是你的同行竞争者啊。
你双手抱在胸前,眉头不经意地挑了挑,颇有种想要把那人给塞回去的使坏心思在里头。
毕竟对手少一个,你获胜的可能性就大一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