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多托雷上前了两步,就像曾经他送你邪眼时那样,他再次伸手,轻轻捉过了你的手腕,又用指尖推开了你的五指,露出了掌心。
空气中忽然起了静电,你听到了噼啪爆闪的炸响,也嗅到了同雷光般凛冽的气息。
随着多托雷的收手,在你掌心中央的赫然是一枚拥有着强烈元素力的未知物体。
从未见过的材质紧紧包裹着那颗莹紫色的内核,光是存在就散发着足以让你都感受到不安的巨大力量。
“这是神之心,造神计划需要用到这件物品。”多托雷低笑,他似乎并不在乎告诉你这些。
他甚至都不担心,你会不会忽然夺走这枚关乎于整个计划的神之心,也或许,这玩意对他来说并不太难得到。
“你从神明的身上得来的?”不过这种设定对于外来世界的你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它是神明的心脏,亦或是力量的来源,但被夺走也没事,是这个意思吗?
“它的来历说来话长,况且,我想米歇尔小姐也应该对此不感兴趣吧?”
多托雷的目光落在了你那头柔软的栗发,面对着男体的你,他依然称呼你为“小姐”,仿佛早已知道你的真身为女性。
“别打哑谜,直接说你的目的。”听他的废话让你觉得头晕,况且这实验室里的空气也不好闻。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急躁,”他面具下的嘴角愉悦地扬起,并在你沉默间取回了那枚散发着雷光的神之心,“我只是要给予你学术研究大会第一名,应得的奖励罢了。”
你:“……”
“你想和草神对话吧?”他的双眼透过黑暗如蛇蝎般盯着你,语气却是笑意盈盈,“在这里,你已经和她非常接近了,你们的通话不会中断。”
你一怔,没想到他会连这都知道,毕竟你拼命也要拿到第一名的目的,就是想和草神好好聊一次天,至少,也要让她告诉你一些有用的消息。
“看你的反应,应该是我猜对了,那么作为一个识趣的人,我会给你们创造一个合适聊天的场合。”他眯起眼睛,笑得有些玩味,并且真的在话音落下后,优雅地迈开长腿转身离开了。
“等一等,”你叫住多托雷,“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会对你的实验造成破坏?或者放跑这个傲娇的家伙吗?”
男人的脚步果然停下,但比起惊惶失措,他只是淡然地从喉间挤出一声低笑,“我说过,他是自愿成神的,就算你想让他跑,他也不会离开。”
你沉默。
“况且……比起散兵,你明明知道我更中意你,米歇尔。”他又喊你的名字了,用那样低沉且暧昧的语气。
“你拥有人类的样貌,人类的结构,和人类相同的生存机能,但你是不死不灭的。”
“第六席的灵魂与身躯都太过脆弱了,在成为神明之前,他需要忍受极大的苦楚,如若失败,他这副身躯也会如同人偶般破碎,无法挽回。”
“但你不一样,你可以承受很多次失败,并无限地复活,甚至还能因此成为真正的神明。如果我的实验体是你,你将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你明白吗,米歇尔?”
多托雷在与你叙述到最后那句话时,他脸上本该淡然的表情忽然扭曲了片刻,病态的笑意缓缓爬上他的嘴角,让你从他语气中那隐忍的笑声里感受到了他对你的渴望。
“喔,明白了,”但这种变态你也不是没见过,所以显得非常淡定,“还好散兵现在没醒,不然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呢。”
多托雷:“……”
听到你的回应,城府颇深的男人怔愣了一秒,旋即愉悦地笑了起来,“确实。”
你们之间暗暗较量的对话到此结束,他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你一眼,而后转身,从外侧再次关上了实验室的大门。
偌大一个空间内,只剩下了穿着浑身是血衣服的你,以及那个意识早已不知消散去哪里的少年。
“真可怜。”你扯了扯少年身上密密麻麻的软管,那些东西的根部就像是镶嵌在他体内的一部分器官,任你如何折腾都纹丝不动。
你知道凭你的实力可以轻松破坏这间实验室里的一切,包括破碎散兵想要成神的梦,毕竟这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你相信多托雷没骗你。
不过……
“伟大的神明,你一直都躲在黑暗中偷偷地窥视着吧?”你深呼吸了口气,向着实验室无光的墙壁打量过去。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几根孤零零的废弃软管堆积在角落,就连实验室的灯光都无法将其照亮。
但也是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小小的莹绿光芒自黑暗中绽放,犹如一颗会盛开的花种,散发着温暖的元素力。
“为什么不解救他呢,你现在明明拥有了最好的机会。”少女轻柔温和的声线从那处光芒传来,但她与你沟通的方式仍然是大脑的传音。
看来你们相隔的距离不仅仅是一面墙。
有什么东西阻挠了她的力量,将她封印在了狭窄黑暗的空间中,而你所处的位置,可能就是“联络信号”比较好的地方吧。
“那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如果我强行用自己的想法去‘解救’他,那他在醒来后一定会恨到想杀了我的。”
不管最后散兵是否能成为真正的神明去完成自己的夙愿,还是因为失败而坠落神坛被深渊所吞噬,然后成为支离破碎的人偶,那都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神明的本质,就应该是不介入,即使你已经拥有了凡人的怜悯之心。”
“……”
那枚小小的灵魂在你眼前的黑暗中散发着微光,她似乎听出了你的暗示,但她能做的也只有沉思,因为现在犹如笼中鸟雀的她,或许连神明都算不上了。
“比起这些难懂的人生哲理,我们都拥有无限的生命去了解,所以在这之前,先回答我的问题吧,草神大人。”
率先打断沉默的人一般是你,因为你真的不是那种在互相打哑谜的场合还能坐得住的类型。
“……”
“关于我的来历你应该清楚,我对你们须弥甚至是整片提瓦特大陆的子民都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我的灵魂碎片会在哪里?”
你相信纳西妲作为神明,肯定能感知到这种来自于异世界的力量,就算不确定位置,但只要能给你个模糊的方位,那都好说。
不过回应你的是对方有些莫名的踟蹰――
“你应该被称为降临者,米歇尔。但你和之前的那些人不同,你的存在打破了世界的平衡,你将不属于提瓦特的病毒带来了这片土地。”
“不属于提瓦特的病毒……?”那是你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失衡的心跳。
“那些把大地变成赤色的毒物,这也是我为何一直阻挠你进入须弥的原因。”
第58章 须弥(35)
“作为世界的特殊降临者,你的存在破坏了大陆的平衡,包括你一直想找的灵魂碎片,即使微小,它们也能在潜移默化中让提瓦特产生病变,那些赤色的大地就是最直观的证明。”
格列芬病毒。
即使草神没有明确知晓这种瘟疫的名称,但光是“赤色大地”四个字就足够让你背脊上的寒毛都根根竖起。
你原先的猜测居然成了真。
这种只存在于你世界的瘟疫,真的因为你的到来而出现在了提瓦特大陆上。
“我……”你动了动唇瓣,望着眼前那片空无一物的墙,忽然有种麻木的无力感。
你看不到草神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现在是用何种表情面对着你,但你曾经因她的阻挠而对她产生的怒火,正在事实的压迫下烟消云散。
最后你深呼吸了一口气,收敛起了自己无助的表情,皱眉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幸运的是,草神不是那种见你愿意低头就会出言嘲讽的类型。
隔着那堵墙,你听到了少女的沉吟,她的声音比你想象中的年龄要稚嫩许多,甚至让你可以脑补出孩童的模样,但那份特殊的沉稳超然于任何你所见过的人类。
她说:“离开这个世界是你唯一的出路,米歇尔。”
“我当然知道,但我的灵魂碎片丢失在了提瓦特,就算我想要回去,这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也会再次把我拉扯回来的。”
就像你会在提瓦特苏醒,也是因为受到了那些碎片的召唤。
它们是你灵魂的一部分,和你的身躯互相牵引着,只要你还有一丝魂魄留在这片大地上,你就永远都无法逃离此处,如同你的宿命。
于是你又像是怕草神会不明白其中的渊源一般,在她回话前补充了一句,“你至少要告诉我,我的灵魂碎片都去了哪里?”
“虽然我也很想帮助你……”从黑暗的对面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但须弥是受赤色大地污染最严重的地方,我几乎除了瘟疫以外感知不到任何其他的气息。”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你眸中的光点黯淡了一些。
“不过,你光是出现在这片土地上,就为须弥带来了这样的震荡,更别说那些散射去大陆各地的灵魂碎片,它们或多或少也会带来灾难的。但到目前为止,除了有你在的须弥以外,并没有任何地方产生病变。”
你:“……”
“所以我有一点猜测,虽然没什么准确性……你的灵魂碎片可能正被谁保管着,并没有散发在提瓦特的大陆上。当然,也不排除它们沉溺于深海之下,正在悄然无息地污染大地。”
你的灵魂碎片是与你力量同源的东西,包含着强大无比的力量,就算沉入海底,你也不可能一点气息都感知不到。
除非真如草神所说,有人刻意将它们藏匿起来,但这到底会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做到吞食你的碎片还不被污染?
“米歇尔,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
“我知道了。”
你打断了纳西妲的请求。
这个在你幻想中大抵只是个小女孩儿模样的神明,有着常人所无法到达的稳重,但每次她在请求你离开时,都会在不经意间透出几分焦急与无奈,尽管那转瞬即逝。
比起至冬国的那位女皇,纳西妲在力量上似乎与她有着非常明显的悬殊,但与其说纳西妲弱小,倒不如说从你们第一次“交手”开始,你就能察觉到她身上好像有同你一样丢失的东西。
那天在你们彼此的静默中,你弯腰,忠诚地向着深不见底的黑暗鞠躬,就像你在讲台上宣读完了自己的经文,然后向神明表达自身的敬畏之心一般。
在须弥,你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并且你在同一处停留的时间越长,造成的污染也更为恶劣,你必须快些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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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道城林细雨绵绵。
你踏过满地浸了雨水的泥泞与落叶,在清晨时分回到了须弥最初收留你的地方。
雨水沿着草木屋檐淅淅沥沥地滚落,在地面发出滴滴偷叵赶欤借着枝叶间洒落的黯淡光线,你见到了木质地板上略显僵硬的影子。
少女正将一件洗干净的衣服挂在房梁下,她的动作因患魔鳞病而显得有些笨拙,但她眼底的光点始终敞亮,似乎在期待着小雨能早些结束,迎来初阳。
“柯莱。”你隔着细雨与风中摇曳的绿叶呼唤她的名字,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震颤她的心房。
听到了低沉又陌生的声线,柯莱指尖一抖,刚拿起的衣服堪堪掉回了盆里,然后她的目光也茫然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雨幕中的少年穿着她与某位少女初见时的圣职装,顶着一头湿漉漉的栗发,那双琥珀色的瞳倒映着雨点与新叶,也映射着她错愕的面庞。
你浑身湿了水,发丝卷曲暧昧地贴附在干净俊俏的面颊,但感觉不到寒冷的你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米歇尔?”少女怔愣了两秒,居然成功叫出了你的名字。
但从她脸颊上那突然泛起的红晕与眼底的慌乱来看,她应该还不知道你和米歇尔♀是同一人。
她对你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那日林间洗澡时旖旎的背影,以及学术大会上你近乎于疯狂的笑靥与自杀行为。
“那个……你没事吧?”她张了张嘴,怀中还未干的床单被她不上不下地抱着,亦如她不知该如何安放的双手。
“嗯?”你偏了偏头,没懂她的问题,只是大步走到柯莱的身边,将那件已经沾湿了她胸口的床单给扯了出来,“你的衣服湿了。”
“啊,哦哦,抱歉……!!”她忽然同你道歉,慌乱的像一只误入了禁地的小鹿,尽管连柯莱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错在了哪里。
小姑娘飘忽着眼神从你手中抢回了床单,又踮着脚尖胡乱地去挂,但那副比刚才还要笨手笨脚的样子已经透露了她完全混乱的内心。
此情此景叫你费解地皱起眉头,又伸出双手去捧住她的脸颊,迫使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停下手中的一切动作,然后抬头与你对视――
“柯莱,你认不出我了?”
你不知道她为何露出如此恐慌的模样表情,甚至忘记了她对男体的你完全是陌生人的关系。
但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你还是弯了弯嘴角,让自己露出了个完全不适合你的温柔笑脸。
“我,我知道你是米歇尔……但,但但……”她结巴了。
你眼睁睁看着她的面颊烧起绯色,连眼睛也像蚊香似的打起了转,晕乎乎地不知该看哪里。
直到从木屋的后方传来了少年困惑的一句,“柯莱,你在和谁说话?”
“提纳里老师!!”少女的眼神陡然一亮,如同在沉溺中找到了一根能够拯救自己的稻草。
她拼命从你手中挣脱了出去,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声音的来源。
不出须臾,面庞青涩的大巡林官便踏着困惑的步伐从拐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小心翼翼捏着他袖摆的柯莱。
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提纳里紧皱的眉头倏然一松,按在猎人之径上的五指也默默收了回来,回眸漾开几分无奈神色,“什么啊……柯莱,这是米歇尔啊,他不是坏人。”
他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发,看向了自己身后那还满脸燥热的学生。
“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少女露出了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还处于迷茫中的你。
所有人都以为柯莱此刻的怪异行为是因为她的性格使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一看到你的脸,就会自动脑补出你身材的羞耻感,让她根本无法与你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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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茶水在湿漉漉的空气中冒着稀薄热烟,柯莱沉默地抱着膝盖坐在床铺的一角,视线谨慎地打量着你的侧颜。
虽然提纳里已经跟她解释过,你就是之前那个和他们朝夕相处的“米歇尔”,但从对方抿紧的嘴角来看,对于你们什么所谓的“诅咒”,她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
只不过因为那是她的老师所说,她才因乌及屋地相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