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它们不是在指引你离开这里,而是要将你带去少年的面前。
“这里是深渊,而你是极少能够成功到达这里的人。”在你向他提问之前,他似乎已经知晓你在想些什么似的,微笑着告知了你想要的答案。
深渊。
这词汇很是耳熟,因为你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这片独属于提瓦特的神秘地带,不过比起赞叹这里的一切足够梦幻,你选择的是蹙起眉头,质问眼前的少年,“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
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的深渊入口,特意指引你前行的微光,以及那个少年很明显知道,他只需要一开口,你就会因为认出他的声音而主动追踪进去。
面对你有些凶狠的表情,这在任何时候都是温柔笑着的少年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摊开掌心,叫你看见了在他指尖凝聚的盈盈魔力,因为没有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所以你也没有做出任何要与之对战的举措,只是当那股熟悉的气息从少年的手掌蔓延出来的那一瞬,你瞳孔缩了缩,差点没有收住欲要伸出的手。
那片如同羽毛一般轻盈又没有形体的魔力在少年的掌心沉沉浮浮,它不断散发着炽热的魔力,这是属于你的灵魂碎片,和阿贾克斯所占有的那一份一模一样。
“……”你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比起上手去抢,或是等那少年主动归还,被阿贾克斯骗多了的你选择沉住气,低声问他,“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提瓦特的人们似乎讲究等价交换,用对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自己想要的物品,所以你总觉得,要少年还你记忆碎片,他一定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信息。
见你如此自觉,那人怔愣了一秒,旋即轻轻笑了起来,“虽然我没有那个意思,但如果你愿意告知我,那我想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旅行者?”
“旅行者?”没想到会从这神秘的少年口中听到这个词汇,但你也很快顺着他的提示想到了那个少女的面庞。
仔细回想,自称为荧的旅行者有着与你面前少年近乎相似的容貌,甚至连战斗时从体内爆发而出的力量都完全相同,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我在璃月见过她,”但为了得到你的灵魂碎片,你选择先不思考太多,只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她身边带着一个会飞的小家伙,似乎要在那里寻找什么。”
从和旅行者如何相识,到一起闲逛海灯节,再到你为了得到自己的灵魂碎片而和她大打出手,你言简意赅地向少年复述了全部的故事。
在听到你为了保护达达利亚而转身面对荧的那一刻,这永远都是微笑着的少年居然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他翕动唇瓣,努力镇定下眸中的不安,然后试探性地开了口,“荧……她没事吧?”
你有没有弄伤她,而她面对“同伴”的背叛是否感到伤心,现在又在做些什么?
少年本没有这么多的问题想要问你,但当他从你口中得知关于旅行者的消息时,他还是不置可否地产生了担忧与焦虑,不过迫于身份,话到嘴边也只能化作了最简单的四个字,“她没事吧”。
“嗯,你知道我的实力很强吧?”你挑眉,恶劣地笑笑,仿佛能在那少年的脸上看到一瞬的慌乱都能满足你的恶趣味。
当然,这似乎绝大多数时间都滞留在深渊中的少年也如你所料地闪烁了眸色,你看到了他的担忧,只是不能明说。
他果然和旅行者的关系不简单。
“放心吧,即使立场不同,旅行者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伤害她。”不过你也知道什么叫拿捏有度。
你还不至于蠢到在面对拿着你灵魂碎片的人时,还要用那个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少女的安危作为筹码去威胁他。
在听到你的承诺后,少年的脸上果然松懈了片刻,然后他抬手,重新将魔力凝聚了起来。
下一秒,他主动向你伸出了手,光团在他掌心雀跃,似乎为能够回到自己主人的身躯里而感到兴奋。
你用指尖去触碰的时候,那缕灵魂瞬间化为了光团流入你的心口,你能感受到盈盈的魔力灌入你的体内,温暖无比。
它将你因受到天罚而缺失的部分缓缓填补,你甚至还看到了一部分自己印象里没有的记忆画面,不过转瞬即逝。
果然,仅仅只有这一片是不足够的。
而当你与灵魂的碎片进行融合时,正在你旁边沉默看着的少年倏然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开口了:
“你的灵魂碎片大部分都散落在深渊里了。”
你一怔,抬眸去看他,等着他继续说。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这些来自于异界的东西到底是何物,所以并没有进行特别看护,但我可以确保,它们不会离开深渊,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射在深渊的各地,你可以随意去找。”
听到对方如此豁达,你有些不解地挑眉追问,“你不害怕我把你的栖息之地给破坏了?”
如果你没猜错,你眼前这位自称为深渊王子的少年应该常年栖息在这里,就这么让你一个算得上是危险的陌生人随意在“家”里走动,他好像有些大胆。
“我无须担心这些,毕竟曾经……这里也是你的容身之所,而未来,你也有可能继续待在此处,直到找全你所有的灵魂碎片。”
你:“为什么?”
你一点都不理解对方的意思,没头没尾,甚至找不出一点逻辑。
面对你困惑的注目,他笑了笑,“你的存在会为提瓦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就像他们担忧深渊会污染空气一样,人们也担忧着你。”
听到少年如此一说,你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在须弥时发生的事情,那个在旅程中变异的学者,以及大片大片赤红的土壤。
“赤色大地,这是由你带来提瓦特的瘟疫,”你不知道眼前的家伙到底是从何知道关于这一切的信息,但他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轻松地说了出来,“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污染提瓦特的土地,一旦整片大陆全部沾染,那么等待人类的只有灭亡。”
少年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他也很想颠覆这个叫人失望的世界,但他并不希望是以如此残酷的方式。
而唯一解决的办法则是你快些收集回自己的灵魂碎片,然后将这本来就不属于提瓦特的东西连同你一道带回自己的世界。
如今大部分的碎片都在深渊可以找到,所以这问题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解决,但是……
“达达利亚在哪里?”你忽然开口这么问了。
你曾经问过草神,她表示在这片大陆上完全感知不到碎片的存在,现在眼前的少年解答了你的疑惑,它们全部遗落在了深渊,但不得不提的是……
你还有一片碎片在深渊里无迹可寻,因为它被某个混蛋给占有着。
“他吗,在战斗中受了重伤,现在并不在深渊。”
你:“……”
你开始犹豫。
在深渊,你可以找到大量的灵魂碎片,但如若达达利亚死了,最后你仅缺他那一片碎就非常尴尬了,可如若你选择去找他,那往后要是再也回不到深渊,是否会因小失大?
见你顾虑万分,那仿佛会读心的少年幽幽笑了,“他短时间内死不了。你在深渊一个多月,现实可能不过一天,两处空间与时间是完全不对等的,所以无须担心。”
第81章 深渊(3)
那位深渊王子同你说的不是假话,至少你体内那不断与灵魂碎片所产生的共鸣感正不断提醒着你,在这片黑暗之中有与你同源的东西正在闪烁。
此处时间与外界并不对等的设定稍微平复了一些你的心态,遂抱着那种晚去一天达达利亚也死不掉的恶劣想法,你决定暂时留在深渊。
采集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算太难,你体内的共鸣魔力充当着导航的作用,可以让你巧妙地在黑暗中找到那些只对你发光的碎片,但即使如此,你也用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将它们勉强收齐。
而这期间深渊的力量一直在污染着你。
它同那些来自于大陆的瘟疫不同,这些力量就像是人类身体里的白细胞,而你则是那个闯入生命系统的外来入侵者,它们不断腐蚀着你的肉身,吞并着你的理智,抱着那种――
要么让你消失在这里,要么就将你同化为魔物的绝对掌控。
而伴随着这份让你觉得难以忍受的苦楚,你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
并且,你成功找到了深渊里最后的那一片属于你的记忆。
“……好痛。”
试图融入你体内的碎片如一柄利刃,它在你胸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然后缓缓钻入你的血肉之中。
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痛楚在挖开你肌肤与皮肉的同时,让你的大脑也痛到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你抬手捂了捂胸口,抹到了一片黏糊糊的血迹,而在此之前,你的圣职装早已变成了血红一片。
伤口在魔力的催化下散发出淡绿色的青烟,尽管你的自我再生能力依然存在,但伤口的恢复速度真的明显变慢,这似乎不是你的错觉。
随着记忆碎片的积攒愈来愈多,你被深渊的侵蚀也愈来愈深,你的力量正在流失。
你一度以为,你缺失的记忆中只包含了自己那些忘却的技能与曾经流逝的魔力,并且多数都是些和神圣王座的混蛋神明们打架的片段。
可现实是,你所想象的内容实质上少之又少。
你居然在那些片段中看到了自己从另一个世界线坠落深渊的画面。
这似乎并不发生于现在,而是早在你从至冬国苏醒之前,你就已经经历过的事实――
这不是你第一次来到深渊。
你因为忤逆神明而被打压封印,那些掌握着至高权力的家伙们无法将你完全处死,又无法阻止你一次又一次地闯入神圣王座向k们发起入侵,遂为了“一劳永逸”,k们将你投入了另一个世界的秘密禁地,即你现在身处的深渊。
邪祟不断污染着这片大地,死亡的气息变异了所有误闯这里的生物,就像是把你浸没在足够瞬间熔化你身躯的岩浆里,即使你能死而复生,也只能在此处沉沉浮浮,永无见天之日。
但奇迹的是,你不仅没有死去,只是在这里失去了部分的记忆,甚至最后还成功逃了出来。
记忆回想到这里的时候,你又因为莫名的不适感而眩晕了几秒。
“明明应该恢复力量的啊……”你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在你获取碎片之前,那些本来还能为你所用的魔力此刻居然所剩无几。
但你确信你吸收的碎片绝非假物,只可能是你在深渊逗留的时间太长,这里的邪祟正在影响你的灵魂。
你开始感觉无法呼吸,便捂着胸口一边浮夸地喘息,一边跌跌撞撞找了棵枯木倚靠着树干坐下。
说实话,你也不晓得这地方怎么会有植物,但现在它是唯一可以让你不用躺下就能休息的东西。
当酸痛的身躯得到支撑,彼时你才回头发现,这棵枯木有着与深渊格格不入的画风。
且不说它是这片荒芜中唯一的“风景”,光它枝干那几乎高耸入星河的高度,以及它顶端向四周不断发散生长的树枝,即使没有枝叶的衬托也轻松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浮夸效果。
不知为何,你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冥冥中你似乎听到了少年的声音,他知晓你的名字,用爽朗的声线唤你“米歇尔”,并不断拽着你的衣摆,用他那把不算锋利的匕首同你比画着,“再教我更多的东西吧?”
你动了动干涩的唇瓣,像是要回答那个记忆中的少年一般,呢喃着开口,“小小年纪,这么恋战……”
你话音落下时,恍惚间听到了他的笑声,他同你笑得粲然,仿佛与你认识了许久,“因为只有米歇尔才能理解我啊。”
“只有你,才能理解我对于战斗的狂热。”
最后那句话的声线忽然往下低沉,带着让你耳根都磨得发软的磁性。
你觉得那人熟悉,但睁眼去看时,却发现那少年的五官像是被一团浓雾给牢牢糊住一般,你什么都看不清楚,连他的身材,发色,全都是一片虚无,并且不出须臾,这片虚无也从你的视野中消失了。
刹那间,你听到了呼啸而过的狂风,看到了四周朝你压抑过来的黑暗。
刚才似乎只是你恢复的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看来我真的是累了……”你扶额,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但这样做只会让你的意识更加模糊。
你因疲惫而低垂下脑袋,栗色的发丝垂落,掩盖了你的眉眼,但并不能遮挡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家伙们的视线。
深渊并非空无一物,与那些邪祟力量同在的,是无数因灵魂被污染蚕食殆尽而产生的魔物,它们藏匿于黑暗中,只露出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注视着你的背影,但又因为忌惮你的力量而只能伺机而动。
此刻你也因受到深渊影响而虚弱万分,便是它们向你发起攻击的最好时机。
虽说你可以无限复活,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被那群杂碎分食致死,怎么说你都不可能接受自己这种狼狈去世的设定。
“嘶……”
它们包围过来了。
见你靠在树下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许久,这群确认你已经无力反抗的家伙们从黑暗中匍匐而出,如看到了猎物后颈的猛兽,朝你缓步靠近。
你身上所剩的力量不多,但包围你的魔物却多得可怕,就算你在这里使用全力击退了眼前的这一批,又会有无数更加强大的魔物因感受到你的气息而靠近。
根本杀不完。
遂大概是那种奇怪的侥幸心理作祟,夹杂着更多的赌博意味,你忽然仰头,靠上了枝干,又在那群魔物慌乱的眼神中淡淡开口,“空。”
你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在你恢复的记忆中,他于你而言不是陌生人,更像是一位亦敌亦友的存在。
至于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是当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伴随着一阵将你衣摆都要掀飞的狂风,那个少年也踏着魔力与沙砾在你面前缓缓落地。
能在这种地方掌握主导权并完全不受到污染影响的人,光是站在你的面前就散发着足够退却所有魔物的威压。
风凌乱了他发梢上的金丝,也叫你看到了他冰冷的侧颜,伴随着那赤红色的人形魔物在他身后一道降临,所有的魔兽竟一时半晌靠在周边不敢上前,甚至边缘的几只已经因为胆怯而产生了逃跑的行为。
他的出现为你此刻的生存得到了保障,并且在你曾经的记忆中,他就从未对你产生过真正的敌意。
遂此刻你也索性支起一条长腿,将手搁在膝盖上,如同熟悉了许久的旧友般,同他无谓笑道,“我被深渊污染了。”
你话音落下时,他才垂眸看你,那双宛若黑洞的眸子里没有高光,却清晰倒映着你因被污染而显得残缺的身躯与面庞。
“这不是深渊的错,这里的东西不会污染到你。”他的语气非常平静,像是叙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