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后,首辅大人坐不住了——董迟迟【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09 14:33:57

  不时,一个小厮过来引他上楼阁。
  “王贤契,喝杯热酒去去寒吧。”
  王贺进屋,贾清与汪恒已经坐在桌前。桌上摆满珍馐,小火炉里热着酒。
  汪恒给他倒了一杯,招呼他喝酒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忘年交要坐一块喝酒赏雪呢。
  王贺先拱手见礼,才坐下,客套又疏离。汪恒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贾清又冷嗤一声,捏着酒盅像是把玩:“贤契故地重游,想是很有感触吧。”
  “下官不知参政大人是何意。”
  “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又何必在本官面前装模作样呢,元馥。三年前的书会本官也在,虽未与你打过照面,但你的文章本官看过。”
  见王贺不语,汪恒一脸慈爱地给王贺布菜:“贤契若是喜欢王贺这个名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想你科举中第不易,年纪轻轻就是个探花郎,这是多少读书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啊。”
  “你有阁老扶持,有陛下赏识,入阁是迟早的事。到时权柄在握,何愁没有娇妻美妾?”
  “贤契啊,你还年轻,有少年意气,我与你贾伯父都是过来人,等你到我们这年纪就知道了,人死如灯灭,都不如活着的重要。”
  王贺垂眸听着,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他话中意思。
  汪恒眉毛一挑,给贾清递了个眼色。
  贾清啪地拍了记桌面,斥汪恒:“你同他说这些干什么?他犯的什么罪他自己不知道吗?等下了昭狱,酷刑加身,正好搓一搓他的少年意气!年轻人,不知所谓!”
  “啊,贤契,你别介意。”汪恒又来打圆场,“你贾伯父说话就这样,他啊其实和老夫一样,都舍不得你大好前程尽付汪洋。”
  王贺笑了。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威逼利诱他啊。
  “不瞒二位大人,下官确实也不想自己前途尽毁。可是一想到颖娘,下官就痛恨交加。在下官这里,杀妻之仇等同于杀父之仇。”
  “你是打定主意不放过王敬时了,是吧?”贾清眼中敛上一层寒霜。
  王贺道:“下官拼得一死,也要王敬时偿命!”
  啪——贾清拍得桌面上杯盏哗啦一阵响。
  与此同时,屋外也传来细碎但不隐秘的脚步与兵戈之声。
  实在太明显了,王贺想不留意到都难。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两位大人难道忘了,此案真宁公主也极为上心。”
  汪恒不以为意地笑了。
  贾清斜睨着眼看王贺:“殿下是话本子看多了,想要在百姓面前逞一逞威风。无知妇孺罢了,她懂些什么?”
  王贺扬眉,对此不置可否。
  “本官看你今日是出不去西江月了。”贾清冷声威胁,“反正你迟早要死,不如先把命交代在这。你死了,我们捞个王敬时还不简单?就是你的折子到了陛下那,我们也有法子偷梁换柱。来人——”
  贾清一声令下,立即进来四个持剑侍卫,对王贺亮起刀刃。
  “不至于,不至于。”汪恒劝道,“我们同为阁老办事,当为一家人,何至于此?”
  就在这时,白榆一个人杀进来了。
  一个时辰才过半,他是耳尖听到西江月里有脚步声和刀剑出鞘声。
  王贺站到窗边,看到底下十来个侍卫团团围住白榆。白榆武功高强,侍卫们也是训练有素,以一对多,白榆很吃亏。
  一剑贯穿了白榆的肩头。
  汪恒啧啧夸道:“是个忠仆!”
  贾清居高临下看着打斗场面,像是看蝼蚁一样。他冷意森然地问王贺:“你想他死吗?”
  他一抬手,原来暗中还有隐藏的弓箭手。
  结果王贺笑了,颇感荣幸地点了点头:“想不到下官竟能劳您如此看重!”
  贾清怒极,连汪恒也挂不住笑了。
  “王大人,您也太不讲义气啦!你居然独自一个人来西江月潇洒快活,就算不叫上殿下,好歹也要叫上温某啊!”
  雪小了,零星飘着几朵。温言拿折扇遮挡着,缓步走来。
  他身后是撑着一柄红伞的萧青阑,伞下是一身红衣的赵徽鸾,边上的两个婢女,再往后跟着一队织造局的人。
  “奴才还以为殿下要乔装入西江月呢。”萧青阑的话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本宫有打进来的实力,为什么要乔装偷溜进来?那不符合御史弹劾本宫的那些词儿!”
  赵徽鸾扬眉,颇为得意。
第65章 风声
  “殿下,哪些词儿啊?”温言好奇地回头。
  赵徽鸾轻声呸了一声,对温言方才的话很不满:“你也是个没义气的!”
  一行人来到楼阁下,打斗停止了,侍卫们面面相觑,白榆单膝跪在雪地里,两柄短剑握在手里,脚边的雪都染成了红色。
  贾清抬起的手停在空中,只稍一个动作,弓箭手就会将底下人全射成筛子。
  这个不知死活的真宁公主,这个不知死活的温家小子,这个不知死活的死太监!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作对,他真的……
  庭院里都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只听主家吩咐,哪怕面前人身份地位再高,主家的手没有放下,他们的弓箭依然立着。
  念夏与拂冬将真宁公主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留意一切皆有可能射出冷箭的方位。
  “净之,三个月时间过得真快呀,本宫还没在江南玩够呢!容卿就要来接本宫了。你说,他招安了屠翁寨的那伙贼匪,此次巡边结束,屠翁寨的人是不是要跟他一起回燕都啊?”
  “回殿下,”萧青阑配合道,“此次屠翁寨上下在安南战场上立了功,想是要回燕都论功行赏的。”
  赵徽鸾抬头看向窗边的三人,嘴上说着:“许久不见容卿,本宫甚是挂念。”
  萧青阑垂眼,道:“容大人信上说,不日便能到盐官城。”
  两人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侍卫们听不懂他俩的意思,只觉得这个真宁公主被陛下宠得没边了,怎能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挂念臣子呢?
  贾清与汪恒却是听明白了——容谙即将来盐官城接驾,他是文官不假,但他手底下有屠翁寨,动了真宁公主,容谙和屠翁寨不会放过他俩。
  汪恒扯了扯贾清的袖子,贾清咬牙收回了手。其实冷静下来之后,贾清是不敢对底下那一行人下手的。
  王贺瞧着他俩不甘又投鼠忌器的模样,暗暗摇头。他们可以小瞧他,却委实不该小瞧真宁公主。不知他俩现在还觉得真宁公主是一时脑热、逞英雄的无知妇孺吗?
  “王贺!你还不快给本宫下来!”
  “是,殿下。”
  王贺朝下边的真宁公主拱了拱手,转身消失在窗边。
  他很快下了楼阁,身后跟着贾、汪二人。
  穿过凌乱的打斗场,王贺搀起受伤的白榆,温言上前给他搭把手。
  赵徽鸾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西江月,也不管贾、汪跪在雪地里同她告罪、请安。
  西江月里回归平静。
  贾清与汪恒顾不上得没得罪公主,屏退侍卫后,两人重新上了楼。才坐下,汪恒就问:“咱们要去吗?”
  贾清拧着眉沉思。
  方才,王贺转身离开窗边,没走几步忽然停下对他俩说:“王敬时想见二位。下官虽不能放过王敬时,但看在义父的份上,可以为你们三位开这个方便之门。”
  那一刻,贾清与汪恒了悟了。
  王贺不是不知此行凶险,他没有妥协的打算,他来西江月纯粹是为了告诉他俩,王敬时要见他们。
  这是为什么啊?
  贾清与汪恒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若然纯粹为此,王贺完全可以不用冒险。
  可是他们没有时间纠结在这个疑惑上,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那就是,要去见王敬时吗?如果注定保不住王敬时,还有见的必要吗?
  “去!”贾清握拳的手捶在桌面上,严肃道,“咱们去听听他要说什么!有些话对着咱们说,总比让他跟王贺讲好!”
  王贺搀着白榆走得慢,等他走出西江月,萧青阑已经驾着真宁公主的车驾远去,但留下了一部分织造局的人给他。
  温言帮忙把白榆弄进轿子里,翻身上马,骑行在最前边,将人平安送回县衙。他拱手,同王贺辞行,想了想又说:
  “王大人,温某以为你当给殿下一个交代。”
  “那公子不想听王某的解释吗?”
  王贺一身青灰色长衫罩着同色披风,本是很素雅的,此时却染着斑斑殷红的鲜血。他说话时,头微微抬着,温言瞧见他眼尾竟也沾染了血色。
  有种平静的肃杀之意。
  “你们心思重,本公子不想听了。”
  温言长长吐出口气,摆摆手,调转马头离开。
  看着远去的身影,王贺神情难得有几分忡怔之色。
  忽而鼻尖一点冰凉。
  又下雪了。
  王贺心里藏着事,他安顿好白榆,就去了趟别院。赵徽鸾在屋里用晚膳,他进去,正在布菜的萧青阑搁下筷子,往边上退开一步,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跪下磕头,感谢真宁公主的救命之恩。
  赵徽鸾没放在心上,让他起来,甚至还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坐下一道用膳。
  “臣身上寒气重,不敢与殿下同席。”
  王贺一路过来身上沾着不少雪,此时都化成了水珠。赵徽鸾听他这么说,也不强求,就让他退下了。这反倒弄得王贺一愣。
  “殿下不好奇吗?”王贺走后,萧青阑重新过来拾起玉箸。
  公堂上已然同江南仕宦撕破脸皮,王贺冒险去西江月,肯定有他非去不可的理由。
  “怎么可能?本宫都快好奇死了!这个王贺,本宫不问,他就不说,一点儿都不如净之可爱。”
  赵徽鸾气鼓鼓地夹起一块虾仁,重重咬下一口。
  “但是呢本宫问了,他未必会说实话。与其听他半真半假同本宫扯,本宫啊干脆不问,让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猫挠似地琢磨——本宫为何不问。”
  萧青阑忍俊不禁。
  “殿下英明。”
  赵徽鸾扬眉笑笑,她对这个王贺总有个呼之欲出的猜测,但就是差点意思,她只得按下心绪,继续观察。
  “对了。净之,本宫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
  闻言,萧青阑敛了笑,神情变得凝重:“他们当年做的太干净了,又隔了五年之久,奴才只能查到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没什么用。”
  “这样啊……”
  赵徽鸾放下玉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第66章 把柄
  “既如此——净之,你把风声透露出去,让他们知道有人在查五年前的旧事。”
  “殿下想让他们自乱阵脚?”
  “老狐狸能坐得住,小狐狸就不一定了。能不能翻案暂且不论,王敬时却是必须死的。本宫要他们主动放弃这棵摇钱树!”
  赵徽鸾抿唇轻笑,她不知,她这眼波流转的模样比之小狐狸,也是不遑多让的。
  雪夜寂静,县衙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王贺亲自引着那二位去大牢。
  昏暗的牢房里,王敬时披头散发地蹲在角落里,身上名贵的锦缎衣衫皱皱巴巴,他看到王贺,顿时怒目圆睁,冲上来大骂。
  “元馥!我要杀了你!等我出去了,我要将你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他的无能狂怒,让王贺心情大好:“大爷啊,三年前的元馥已经让你扔在乱葬岗叫野狗分尸了。元馥无能,不能杀你报仇,但我王贺必要你人头落地!”
  王敬时还要再骂,忽然留意到阴暗里有两道身影走出。
  “贾大人?汪大人?啊!贾大人!汪大人!”
  黑色的斗篷摘下,是他熟悉的两个人。王敬时惊喜不已。
  汪恒对王贺道:“王贤契,可否让我们与王大爷单独聊几句?”
  王贺很有眼色地退下。
  “你们、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面对王敬时殷切的眼神,贾、汪二人俱是沉默。他们的沉默,让王敬时面上的喜色逐渐淡去。
  “什么意思?你们就打算看着我王某人被砍头?”
  “你不要急啊,我们这不是都在想办法吗?”汪恒无奈地把白日里发生在西江月的事说了一遍。
  王敬时气得直骂娘,狗屁的真宁公主和温家小子,怎么哪哪都有他俩?
  “你们手底下不都有人吗,直接杀进来啊,带走我一个不难吧?”
  “在这当口劫狱,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贾清没好气地瞪他:“你知道大牢外多少人把守吗?你知道整个盐官城乃至整个江南都盯着你吗?我们这时候带人杀进来,是劫狱啊,还是造反?”
  “我不管,我不想死!你们必须救我出去!这些年,王某人跟你们是有福一起享,有钱一起捞,就连私盐……”
  “你闭嘴!”
  贾清厉声呵斥,被王敬时的口无遮拦气得面色铁青。
  汪恒惊得四处张望,见没有人才松口气。他耐下性子劝解,王敬时却是不买账。
  “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明天都廿四了,让我等你们到法场上给我收尸吗?”
  王敬时喘着粗气,坐回到墙角。
  “我告诉你们,我若上了法场,你们谁都别想好过。五年前的事,你们谁没沾?”
  “王敬时!”
  “王老弟,你别再说了。”
  王敬时哪管他们,数着手指头道:“沈氏、云氏、傅氏,哼,我到时候在法场上全给你们抖落出来!”
  “够了!”
  贾清的怒喝连远在牢房门口的王贺都听见了。
  他不得已,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王敬时:“你这么做,你能落到什么好?你王氏一族少说也有几百口人,你要让他们同你一块死吗?”
  王敬时终于闭嘴了。
  汪恒适时安抚:“你且安心,不止我们,布政使孙大人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王贺等在大牢外,待贾、汪二人出来,他拿过灯笼亲自将人送出去。
  “二位大人还是没有放弃救王敬时吗?”
  贾清周身透着凛冽寒意,听见王贺的话,不由得再次怒上心头。
  他骂王贺:“黄口小儿,你不要太狂妄!老夫入官场时你还不知在哪呢!”
  王贺笑笑不接话。县衙大门已至,他躬身目送二位上马车。
  他又折转回大牢方向,远远站在阴影里,看到先前缺了一个守卫的位置,如今人又回来了。
  这些大牢外的守卫,不止有王贺的人,更多的出自织造局。贾、汪二人前脚入大牢,就有人去给萧青阑通风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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