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后,首辅大人坐不住了——董迟迟【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09 14:33:57

  南吕和应钟是赵徽鸾在晋王之乱后收敛锋芒的那段时日里新培养的。她就算要收男宠,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不知底细的人进到她的长公主府里。
  傅旭初这个人素有城府,他以为安排了两个心腹,殊不知那俩本就是赵徽鸾送到他面前的。
  “你二人去南边一趟吧。”
  “是。”
  不日,长公主府里丢出来两个人。
  念夏立在台阶上,拍了拍手,冷哼:“冲撞殿下是死罪,殿下心善,留你二人性命,还不快滚!”
  说完,头也不回地入府,让门房关了门。
  路过的百姓不由得停下脚步,对着地上的二人窃窃私语。
  南吕和应钟相互搀扶着起来,两人身形单薄好似弱柳扶风,相依相偎往前走,月白衣衫上还留着鲜明的鞭痕。
  ……
  司礼监掌印萧青阑出现在文渊阁里,他同桌案后的人行礼:“不知容首辅让咱家过来所为何事?”
  “殿下要你拿的东西,你拿到了吗?”
  容谙专注票拟,良久没听见萧青阑回复,他才抬起眼,唤了声“萧掌印”,笔头指向萧青阑身旁的茶几。
  萧青阑顺着方向,看到了一摞账册,眉尾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容谙垂眼继续写字,嘴上说着:“东西有点多,需要本官叫人帮萧掌印吗?”
  “不必,多谢容首辅。”
  萧青阑绷紧下颌,恭谨之下似乎在压抑旁的什么情绪。
  容谙道:“殿下身子重,看账册费心费神,你与惜春盯着她些。”
  闻言,萧青阑勾唇淡声道:“容首辅不知,连秋最会看账册,有她在,不会让殿下受累的。”
  他语气与姿态是恭顺的,但那句“容首辅不知”咬着牙说来,仿佛在与谁较着劲。
  容谙听出他话里机锋,倒也不恼,只轻轻接了句:“那就好。”
  “容首辅若无旁事,咱家先走了。”
  萧青阑不愿多待,拱手请辞。
  却听容谙道:“本官昨日递上的折子,司礼监还没批红吗?”
  “安南侯练骑兵事关国体,将西郊批给安南侯亦非寻常,咱家以为此事当再议。”
  听着萧青阑公事公办的口吻,容谙搁下笔,定定瞧了他好一会。他只垂眼盯着地面,不卑不亢。
  “司礼监掌批红,何时有了议政之权?萧掌印若是不知该如何批复,便照本官条拟上的来。可有异议?”
  男子冷然的声线自带上位者的威压,是问话,却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他写的折子,他拟的票拟,完了司礼监再按他的意思批红,发回内阁,这便如同左手倒右手。关键陛下尚不能亲政,军政大事皆出内阁,权大至此,说他独裁专政并不过分。
  萧青阑只得躬身应下:“咱家知道了。”
  可是容谙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好像要把他看穿似的。萧青阑顶着他的目光,暗暗蹙起了眉。
  忽听容谙唤他:“萧掌印,你我联手,如何?”
  萧青阑眉间褶痕加深:“首辅大人这是何意?”
  一顿,又道,“殿下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有误会。”
  容谙如今已权倾朝野,陛下听他的,长公主又信任他,他以六科掌控六部,多得是朝臣为他肝脑涂地。说句难听的,如今的大胤只除了不姓“容”,跟是他容谙的天下有什么两样?
  而他,竟要挖长公主的墙角,与他联手?
  萧青阑实不敢想,容谙的谋算……
  不想,容谙接下来的话竟与他心下百转千回的猜测南辕北辙。
  “那道先帝留下的赐婚诏书让本官很不放心。本官料想,先帝应另有后招。”
  容谙言语间一派生冷,萧青阑忽而想起黄英的问话——你猜,先帝除了留下一道赐婚圣旨,是否还留有别的什么东西?
  萧青阑生过疑,且私下里盯过黄英好一阵,甚至黄英的宅子他里里外外搜过不下三次,一无所获。
  他以为是黄英为自救,危言耸听吓唬他。可若连容谙都这么说……
  萧青阑呼吸微窒。
  “敢问容首辅可有疑心之人?”
  “有。”
  容谙提笔落字,点了点桌面,萧青阑上前,看到落在纸上的名字,瞳孔一震。
  陛下登基以后,此人实在低调得好似背景板,让他们都忽略了。
  “需要咱家怎么做?”
  容谙勾唇。
  他需要的,自然是无孔不入的东厂。
  ……
  熹和二年的冬天一日冷过一日,燕都开始飘雪。
  西郊,八百骑兵冒着严寒在冰天雪地里接受安南侯的操练,冻得马鞍宛若石块,跨坐在上边又冷又硬又磨屁股。
  容谙去过几趟,云嵩说,大冷天里练挺好,辽东境可比这冷,人与马都得先适应。
  年关将近,傅旭初等人归京,封贡互市顺利,小皇帝大喜,一行人俱有封赏,傅旭初擢升为户部尚书。
  这日,容谙从西郊返京,忽而想起一事,又策马去了趟北郊。
  那里原有一间破落的寺庙,人迹罕至,眼下匠人进出,已修建得颇有成效,眼瞅着即将落成。
  “容施主。”
  主持捧着笔墨到容谙面前,“本寺原先的匾额已看不出所写何字,寺庙既是施主出银所修,老衲请施主另赐一名。”
  容谙不推却,沉吟稍许,落下“异熟”二字。
  主持看后,道:“众生造善恶,如影恒逐形。异熟寺,甚好。”
  寺庙落成那日,帝京里各府女眷相邀同行。
  夜幕降临,容谙正欲去长公主府,长右递给他一道帖子,是安南侯府老夫人宁氏邀柳氏明日同去异熟寺。
  “推了吧,就说老夫人身子不适,不宜出行。”
  雪天路滑,长右摔了一跤,帖子好巧不巧落在柳氏脚边。
  主仆二人当即变了脸色。
  柳氏看完帖子上的内容,缓缓合上。
  她问:“安儿,娘的存在是否让你为难?”
  容谙道:“不曾为难。”
  “那是为娘给你丢人了?”
  “没有!”
  柳氏把请帖往容谙面前一递:“那这是为何?”
  “……”
  容谙哑然,他攥紧拳头,郑重开口:“母亲,孩儿有一事要与母亲坦言。”
  那一夜,长右惴惴不安守在书房外,他听不见里边的谈话,但听到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
  “众生造善恶,如影恒逐形。”出自《大宝积经》,意为众生造下的善业或恶业会如影随形,果报虽迟但到。
  “异熟”为佛教用语,旧译为“果报”。今生造下的因,来世必得果报。
  (容谙取“异熟寺”是他前世今生的因果。)
第206章 离心
  赵徽鸾挺着六个月大的孕肚趁夜到容府,容谙正跪在柳氏的小院外,院门紧闭。
  容谙垂着眼,视野里晃进来一片白狐裘斗篷,他弯了弯唇。
  “殿下怎么来了?”
  见赵徽鸾作势弯腰来扶他,他先起来了,握上赵徽鸾微凉的指尖。
  “长右这臭小子,越来越会自个拿主意了。”
  被点到名的长右缩了缩脑袋,默默隐入夜色中。
  “本宫想容卿了。”
  指尖抚上容谙左颊,那里落着的指痕依然清晰可见。
  赵徽鸾不禁目露心疼:“疼吗?”
  软软的语调听得容谙心头一片柔软。他摇摇头表示不疼,眼眶却逐渐微红。
  柳氏恼他明知自己思子心切,却百般欺瞒,更恼他不同意自己与云嵩相认,阻她享母子天伦。
  母子失散一十七年,她为何不能相认?
  容谙把个中缘由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她就是听不进去。
  “逢歌是娘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保下来的,娘当年因他险些命丧黄泉,安儿你忘了吗?逢歌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天底下断没有不让亲娘认亲生子的道理!”
  “母亲,不是不让认,是不能认。孩儿与云嵩地位特殊,一旦相认,云容两府恐有灭顶之灾!孩儿刚与母亲说的孟京与萧氏案便是前车之鉴。”
  “够了!”
  柳氏不想在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大道理,她不信认个亲而已,还能让官家老爷砍了头。天底下失散的母子那么多,难道都不能认了吗?
  “安儿,你是不是铁了心不许母亲认回逢歌?”
  “是。”
  尾音尚留在唇齿间,便在响亮的巴掌声中戛然而止。
  柳氏恨恨瞪着他,悲怆至极:“容谙,你好狠的心。”
  不是安儿,是容谙。
  “母、母亲……”
  容谙顶着面颊火辣辣的疼痛,眼神有一瞬茫然无措。
  柳氏恼怒悲痛之余,低头看向自个颤抖的手掌,又看到儿子红肿的面颊,想她抚养的那七年里,别说打她的安儿,她是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她后悔又心疼,手抖得愈发厉害。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容谙眼疾手快抱住她,扶她回小院,她却是在院门口留下一句:
  “安儿,娘不想看到你。”
  容谙止了步,眼睁睁看着院门关上。
  别鹤居里,赵徽鸾拉过他的手放在自个高高隆起的孕肚上,笑得眉眼弯弯。
  掌心突然的震动惊得容谙眸子微怔,便听赵徽鸾道:
  “调皮蛋在说,阿爹不要难过,我与阿娘知道阿爹有多不容易。”
  容谙沉默了,唇线紧紧抿起,良久才对着孕肚叮嘱:“你不许调皮,不许闹你阿娘,知不知道?”
  “你以后肯定是个严父。”赵徽鸾忍俊不禁。
  掌心又是一记震动,之后趋于平静。容谙笑道:“小家伙听懂了。”
  翌日,容谙醒来,绕过屏风看床上赵徽鸾依然睡得安稳,他轻手轻脚转出来,刚系好玉带,传来一记细微的敲门声。
  他朝屏风望了眼,过去开门,长右神情慌张,附耳告知。
  “不要吵着殿下。”
  他将门带上,如是吩咐立在台阶下的惜春与连秋。
  庭院里,柳氏拎着包袱,长庚阻拦不让她出府,两厢僵持不下。
  “老身是明家妇,你主家姓容,老身担不起你这句老夫人。”
  容谙因着这话,迈出厅堂的步子一顿。他下颌绷紧,坚定迈出。
  “母亲要去哪?”
  柳氏只是淡淡看了容谙一眼。她久居庵堂,身上常年染着清冷梵香,与人淡漠时便有着拒人于千里的疏离感。
  “是去侯府吗?”容谙负手而立,已然猜出柳氏的意图,“母亲,没用的,她如今是侯府老夫人。”
  “那老身就去顺天府衙门击鼓鸣冤!再不行,老身还能告御状!”
  容谙轻轻叹了口气,去拿柳氏肩上的包袱:“母亲,别闹了,同孩儿回去吧。”
  这时,大门外有人敲门。容谙示意长右去开门,进来的赫然是云嵩。
  柳氏一见他,瞬间泪眼迷蒙。
  云嵩笑嘻嘻晃进来,待看清里边情形登时一愣。
  “怎么了?伯母要走吗?这大过年的,良胥,你干嘛呢?”
  他眼带责怪,不满地看向容谙,却见容谙神情严峻地看着自己,他立即收敛神色,砸吧了下嘴,道:
  “明日都除夕了,本侯总不至于让手底下的兵在西郊那个破地方过年吧?再说,本侯也想抱着夫人过个香香软软的年。”
  见容谙神情未改,他又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本侯打了些野味,你知道的,雪天野味不好打,要不是夫人大方,本侯才不高兴来请你去侯府烤野味呢!”
  “伯母!良胥摆臭脸给谁看呢?算啦,伯母同小侄去吃吧,不请良胥了!”
  哪曾想,他一低头,柳氏哭着喊他“舟儿”,手还抚上了他面颊。
  “舟儿,你是娘的舟儿啊!”
  云嵩一愣,当她是思儿成疾,认错了人:“伯母,小侄是云嵩、云逢歌啊。您忘了吗?”
  “不!你是舟儿!你是明在舟!”
  云嵩尴尬地再度望向容谙。
  容谙转身往厅堂走:“跟我进来吧。”
  云嵩挠挠头,柳氏抓着他胳膊不放,只得无奈跟进去。
  ……
  “不是?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是临安府人氏,我有自己的爹娘!”
  听完容谙的话,云嵩激动得一屁股弹跳起来。
  留意到柳氏因他的话面色一瞬间煞白,他有些于心不忍,转而继续同容谙掰扯。
  “伯母思子成疾,你难道也病了不成?”
  容谙视线下移落到他臀部:“那个疤是你两岁时因我的疏忽,被火盆烫伤的。”
  云嵩忽然想起去岁容谙扒他裤子的事,他深吸了口气:“巧合罢了,母亲同我说过,那是我幼时顽劣,让鞭炮弹伤的。不过那是四岁前的事,我记不太清了,想来母亲说的不会有假。”
  “这么巧,你不记得四岁前的事。”
  云嵩当即笑不出来了。
  又听容谙道:“你若心有疑惑,不妨回府问一问你母亲。”
  “有什么好问的?我就是云家子!看来你今日是没口福了,告辞!”
  云嵩回到安南侯府,寻了借口搪塞,一家三口围坐烤野味。沈知韫被油溅污了衣裙,回房更衣,宁氏见儿子非但没跟上去,反而烤着肉串发呆,倍感稀奇。
  “你今儿这黏糊劲怎么没了?”
  云嵩扬眉笑了笑,状似无意地开口:“儿子方才在容府遇着件稀奇事。”
第207章 御审
  “先前儿子同母亲说过,柳氏十七年前接连走丢两个儿子,皇天不负慈母心,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大儿子。”
  云嵩把烤好的肉串递给宁氏:“可是方才,柳氏抱着儿子哭,说我是她流落在外的幼子明在舟。还以儿子这儿的烫疤为依据。”
  他指了指自个臀部:“母亲,您说好笑不好笑?儿子分明是云家子,怎会是明在舟呢?而且那疤,是儿子玩烟火烫伤的,是吧。唉,儿子看她啊是想儿子想疯了。”
  “不好笑。”宁氏放下咬过一口的肉串,“逢歌,人家与亲子失散是件伤心事,你怎能拿别人的伤疤取乐呢?”
  “儿子失言。”
  宁氏站起身,道是乏了,要回房休息,也不让他相送。不知刻意与否,她似乎一直在避开云嵩的视线。
  约莫半炷香时间,沈知韫回来了,瞧见他眼眶微红。
  “怎么了?”
  “烟太大,呛的。”
  ……
  容府。
  柳氏万没料到云嵩会是如此反应,一颗慈母心七零八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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