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为了他,梁三喜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归期。
但是,赵蒙生对梁三喜却没有半分体谅,甚至还语言刺激他,让他左右为难。
梁三喜能忍,可是观众都快要忍不住了……
和观众一样忍不住的,还有电影里心直口快,风风火火的炮排排长靳开来。
靳开来一大早,就去给梁三喜买了返程的车票。
“老靳,这假恐怕休不了了。”
听到梁三喜的话,乐呵呵的靳开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给娃儿买的衣服……怎么回事?”
“看来部队要开拔了。”
“啊?”
靳开来脸色一下子变了:“活见鬼了,往哪儿开拔?”
“往南边,西南要打仗了……”
梁三喜虽然为人忠厚,但同样心思玲珑,这次去团里开会,听团里的干事说,赵蒙生的老娘往师里是一天一个电话,就为了他儿子能够尽快调离西南军区。
再结合当前报纸上的渔轮导向,他已经大概能够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西南要打仗了。
靳开来听到消息,很是震惊。
打仗这个事,看着离他们很远,但其实又是那么的近。
而这个时候,外出归来的赵蒙生,正好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听到两人说自己母亲神通广大,消息比军长师长还要灵通的时候,赵蒙生下意识的站在门外偷听。
与此同时,靳开来也发现了赵蒙生就在门外。他故意提高了语调,将手里拿着买给梁三喜的鞋重重摔在桌子上,吼道:
“他奶奶的!”
“只要还是龙国的天下,这个老娘们要胆敢在部队上前线的时候……”
听到靳开来开骂,赵蒙生灰溜溜的想要逃走。
而靳开来则是直接打开窗户,指着赵蒙生逃走的背影开骂:“把你这个花花公子给调回去,我要不自费上京都告她去,我就不叫靳开来!”
“骂得好!”
电影里的梁三喜还想拦着靳开来,但电影外的老首长已经忍不住拍案叫好。
太解气了!
电影里的靳开来,就像是他们的嘴替。
部队要上前线了,要上战场了,你们母子二人却还在一心想着调回后方,逃避战场。
这是要寒了战士们的心。
前面看赵蒙生母子的那副做派,实在是看得太憋屈了,憋屈到了极点,现在终于开始有所释放了。
拉满的情绪,释放了一些。
老首长也呼了一口气,舒服了一些……
……
果不其然。
西南方向有大动作,不出两天,军令就下达到了连部。
和军令一起下达的,还有给赵蒙生的一封信。
梁三喜在接到军令后,第一时间视察了一圈连部,然后面色凝重的对战士们说:
“大家回去打背包,今晚十二点开拔!”
梁三喜回到房间,赵蒙生手中摊开一张纸迎上前来,却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表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高傲,反而是多了一抹愧色。
“指导员!”
梁三喜顾不得察言观色,急忙道:“等会部队集合,你做一个简短的战斗动员吧!”
“啊?噢……”
赵蒙生支支吾吾:“那个,三喜……”
军令如山,战事紧急,整个连队都在着急应对,这让赵蒙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想,改口道:“今天晚上,我请客!”
说着,从床底拿出了两瓶高档的洋酒,放到了桌子上。
梁三喜没有精力去猜赵蒙生的意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来不及了,上了车再喝。”
“啊?”
赵蒙生一愣,寻思着该如何开口,好在这个时候,屋里的电话响了。
赵蒙生连忙走过去接电话。
“是啊……哦,收到了,是……”
拿着电话,赵蒙生把梁三喜叫了过来,梁三喜连忙接过电话,而赵蒙生则是把脸别过一边去,不敢去看梁三喜。
“什么?”
听了电话里的内容,脸色霎时间变了。
原来,赵蒙生手中的纸张不是别的,而是调令。
连队今晚开拔,而赵蒙生则是今晚调走。
梁三喜看向赵蒙生的目光,终于不再像是往日的平静,而是如猛虎一般的怒视。
赵蒙生不敢去触碰这如电一般的目光,转身便想要逃离。
“我问你!”
梁三喜叫住了赵蒙生:“既然你不想留在连队,那当初诶和要自己要求下连队?不直接从军机关调走?”
“你是那我们九连一百多号人,开玩笑!”
梁三喜拿着桌上名贵的进口洋酒,猛地排在了桌子上。
赵蒙生吓了一跳。
面对第一次在他面前生气的梁三喜,赵蒙生心中终于升起了惭愧之情,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我……实在对不起同志们。”
“你打算咋办?”
梁三喜又悲又愤,但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三喜……来,坐。”
赵蒙生让梁三喜坐下,自己则是坐到了对面,面色愧疚的道:“三喜同志,咱们相处,也三个多月了,呃……尽管我们之间,有矛盾,但是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同志,你……你就放我走吧!”
“谁是你的好同志!”
梁三喜一把推开赵蒙生,刚刚压下的怒火再一次升腾起来,他原以为赵蒙生知错能改,没想到还是一心想着在战斗打响之前调回后方。
“你滚!”
“滚!”
“现在就给我滚蛋!”
梁三喜拉开房门,怒不可遏。
“奶奶的!”
“知识青年下放的时候,你们怕下乡,都涌到部队里头来,现在要上战场了,又削减脑袋,想要回大城市!”
赵蒙生被说得一脸愧疚,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来收拾东西,想要离开。
“你可以拿着盖着红印章的调令,你给我滚!”
梁三喜罕见的勃然大怒:“我可以请求组织上,再给我派一名新的指导员来!”
发泄完情绪,梁三喜却突然悲从中来,悲伤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龙国,是我的……可也是你的!”
一句话,却让收拾行礼的赵蒙生一下子怔住了。
多么朴实无话的话,不是什么豪言壮语,却又是那么的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是啊。
龙国,是梁三喜的,也是我赵蒙生的。
如果没有国,哪来的家?
位卑未敢忘忧国。
赵蒙生读书多,比梁三喜懂得更多的大道理,但是在梁三喜这一句发自于内心,毫不斧凿的话给震住了。
在梁三喜和战士们的拳拳赤子之心面前,赵蒙生感到羞愧,也应该感到羞愧。
“说得好!”
老首长再一次拍案叫好,此时的他竟是眼眶一热,泪水不由得涌了上来。
身边的韩震和孙成武等人,亦同样是热泪盈眶,热血沸腾。
他们作为军人,作为军队的将领,更加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正是有梁三喜和千千万万个怀着拳拳赤子之心的基层战士,才有了祖国的山河安宁,才有了人民的安居乐业,才有了民族的历久弥新。
如果赵蒙生这个时候还临阵逃脱,那他就不再是一名战士,不配穿这身军装!
几个老首长和军部全体师级以上的将军们,此时已经完全被电影吸引住了,目不转正的盯着银幕,都要看一看这赵蒙生的抉择。
好在梁三喜并没有放弃赵蒙生。
梁三喜回过头来,抓住赵蒙生的肩膀,把他转过身来,苦口婆心,义正言辞的道:
“赵蒙生同志,你不会不知道,你身上穿的是,军装!”
“现在,在你面前正处在一道坎上,前进一步还好说,退后一步,你是个啥?”
“有的是词儿!”
“你琢磨琢磨,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句话,梁三喜便转身离开,留下了纠结不已,天人交战的赵蒙生。
这段戏,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但却迸发出无以伦比的戏剧张力,让人拍案叫绝。
梁三喜没有说出口的词儿,但凡是穿军装的,谁会不清楚?
逃兵,甚至是叛徒。
在军中,临阵逃脱从来都是头号大忌,在战场上,甚至会直接被砍头枪毙。
赵蒙生这要是走了,的确是避开了战争,但即便是他妈妈有天大的关系,以后还想要在军队系统是不可能的,这将是他人生道路上永远都抹不去的污点钢印。
梁三喜将选择权交到了赵蒙生的手上,该说的,该做的,他已经仁至义尽。
最终……
赵蒙生还是跟着连队,坐上了前往前线的火车。
南下的火车呼啸而过,车上载满了即将奔赴前线的战士们。
战士们毫无顾忌的抽着烟,打牌玩闹,把不抽烟的段雨国熏得够呛,嬉笑怒骂,尽情的欢笑,好不热闹。
然而……
在这热闹后面,是战士们的恐惧。
怕死是人的本性。
只要上了战场,随时都要面临死亡,冷不丁的就吃子弹死去,试问谁人不害怕?
就像靳开来说的:
“伙计们,猛吃猛喝啊,上了战场,那子弹可不长眼睛,死了,咱也别当饿死鬼呀!”
所以,战士们在尽情的享受着最后的和平时光……
只有赵蒙生披着大衣,蜷缩在角落里抽烟,此时的他还在纠结,还在犹豫。
但无论如何,他和战士们一起来到了前线。
战斗已经打响了。
在前线,他们看到了敌人的碉堡,看到了越南军队炸毁的学校,还有留下的物资。
上面是印着龙国字样的的大米,压缩饼干,还有枪支弹药。
“他奶奶的,二百个亿养个狼崽子,我让你怎么吃进去的叫你怎么吐出来。”
靳开来怒火中烧,忍不住破口大骂。
龙人民在当年的困难时期,勒紧裤腰带支援南越的武器弹药粮食,现在他们用这些东西转过头来对付我们。
恩将仇报,是可忍孰不可忍。
龙国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大规模战争即将打响。
62式坦克,装甲车,直升机,导弹车等军用装备轰隆隆的开往前线,卷起滚滚黄沙。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这一段大场面戏,陆离没有采用任何的技术合成。
一切都是实景拍摄。
电影拍摄时得到了各大军区的大力支持,场面足够的逼真宏大,即使在座的都是军队的将领,但还是为之震撼。
他们震撼于陆离拍摄的真实。
真实的战争,永远比电影来得震撼,而陆离的电影,足够的真实。
大规模战争的氛围已经越来越浓厚。
与前线的紧张不同,后方的赵蒙生的娇妻,却是哭哭啼啼的央求赵妈妈,赶快将蒙生调回后方,赵妈妈自己也着急。
她就赵蒙生一个儿子,真上了战场,能否活着回来,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思前想后。
赵妈妈最终把电话打到了军部的最前线,找到了军长,人称雷神的雷军长,因为在战争时期,她曾拼死救了雷军长一命。
然而,接到电话的雷军长脸色大变,一句不说便重重的挂断了电话。
晚上。
赵蒙生所在的师,组织看电影。
看电影一直都是我军的习惯,就像现在,军部也在组织观看陆离的电影。
战士们在享受上战场前的快乐时光。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快的,电影放映结束,灯光亮起,放映员却快步的走上前台:
“同志们原地坐好,不要动,军长要来讲话!”
很快。
两辆军用越野车便到来,雷军长迅速下车,在全师战士的目光下,雷厉风行的来到台前。
雷军长这么着急的赶来,要讲什么?
战士们都是很好奇。
然而,台上的雷军长在向战士们敬了一个礼之后,并没有着急着讲话,而是来回踱了一个步,目光如电一般的扫视了一下台下的战士们。
表情严肃,威势十足,让台下众将士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雷神军长的心中似乎憋着一股火气,不由得神经一紧,侧耳倾听。
雷军长攒足气势之后,站到了话筒前,带着悲愤的语气,中气十足的开口:
“同志们!”
“现在战争,就要打响了!我的千军万马正要去杀敌!去拼命!去流血!”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军里发生了一件,奇闻怪事!”
“我也打了几十年的仗了,称得起是身经百战了吧,啊?!”
“在百战中遇上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
“所以今天我的老毛病可能又要犯,可能又要摔帽子,骂娘!”
说到这里,雷军长顿了一顿。
全师上下也被雷军长的话勾起了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奇闻怪事,让雷军长如此火冒三丈?
雷军长继续悲愤的道:
“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贵妇人,了不起啊,很了不起呦!她竟有本事从千里之外把电话要到我的前沿指挥所。”
说到这里,正听着的赵蒙生突然脸色大变。
全师上下的所有目光,也在这一瞬间,齐刷刷的望向了他。
师里面的人虽然不说,但是战士们的目光是雪亮的,什么人怎么样,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赵蒙生母子二人的事情,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而雷军长可不管那么多,赵蒙生母子的事情,显然触碰到了他的禁区,如果是在别的军区,他也许不会管,但是到了他的军区,他不得不管。
因为他不能让即将上战场拼命流血的战士们寒了心。
“我想同志们都会知道的啊,在这种关键时刻,我的电话分分秒秒千金难买呀!”
“她来电话干什么呀?”
“让我关照她的儿子,要我把她的儿子调回后方,把我的指挥所当作交易所了!”
“他奶奶的,走后门竟走到我流血牺牲的战场上!!!”
说到这里,雷军长情绪激动,摸了摸帽沿,就要摔帽,但还是强忍住了,转而正了正军帽,喝了一口水,继续道:
“她的儿子何许人也?”
“此人原是军机关的一个干事,眼下就在你们师、某连当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