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得去沐浴了。
哪知宋闻峥一怔,随即解释起来。
他今天带着圣旨,当众宣读了圣上对岑家的处罚,还要惩办一些金陵治下被岑天瑞买通的官员,好在金陵知府是个清白的,后续还有别的官员同行,他只管宣旨发令,从旁协助,其余的都由知府来办,不过也得每日写封折子送到圣上面前去。
折子里要详尽务实的写清金陵事宜,所以他要写得准确,而且他想快些写完快些陪她,倒是一时忘了竟让她一个人在榻上枯坐。
于是宋闻峥动作更快,几笔写完确认无误后,就收好折子,准备明日一早让信使送出去。
等他过来伸手到她面前的时候,顾晚枝猛然反应过来,她怎么觉得他误会了什么?方才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像是被冷落的怨妇吗?
沐浴更衣,绞发护脸,熄了灯躺到床上,她感受着脸上的微热,心里打着鼓。
她虽已与他亲近过几次,但……但那是不一样的!
抬眼一瞧,宋闻峥倒是很淡定,正在把她的被子一点点掖好。
他与她同榻而眠几月,早就发现她睡相不大好会踢被子,这个活基本是每晚都要做的。
一低头看见她睁着大眼看自己,眼神中有点怕又有点羞,水蒙蒙的很是可爱。
他动作微顿,看明白她的意思,喉间生出一股燥意,对视了好一会儿,才低头下去衔住她的唇。
鼻尖萦绕着沐浴后的清香,唇下触感软嫩而香甜,他不由自主地加深这个吻。
等顾晚枝反应过来时,刚刚掖好的被子又被他皱着眉头一点点掀开。
显然他也知道方才给她掖被子这事儿有多蠢了,她忍不住一笑。
宋闻峥抬眸看她一眼,眼神有些无奈,然后起身去吹熄了灯。
帐子里光线昏暗,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半张脸,俯身下来时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侧。
罗裙解,衣带宽,已经当了好几月夫妻的两人头一回坦诚相待。
大手抚上腰间,顾晚枝一阵紧张,伸手就抓住他撑在自己身侧的小臂。
“盈盈不怕,有我呢。”
宋闻峥耐心极足,勾着她缠了许久,额头的汗都滴到她身上了,才终于动作起来。
过了会儿,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盈盈……还记得……你那本册子吗?”
“……嗯?什么?”
她有些神志恍惚,蹙眉想着,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什么册子。
她这副迷蒙的模样少见又可爱,宋闻峥俯首亲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之前在她床上看到的那本避火图册里,摊开的第十七十八页,他这双眼看得很清楚,脑子也记得很清楚。
再等等吧,至少今晚不能伤了她,他从头到尾都很克制。
这夜顾晚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他抱自己去沐浴,然后两人滚在一床被子里紧紧地拥着。
前几夜一个人睡的时候,再热的地龙也不如他的体温舒服。
她只记得睡前还在想,他今晚的呼吸声比平时睡觉大了好多哦。
*
次日一早,天还是没放晴。
顾晚枝醒来时是面向床里侧的,身后还有个大火炉抱着。
“醒了?”
“嗯……”
她缩了缩身子,有点害羞。
宋闻峥好笑地将人扳过来,低头亲了亲。
顾晚枝记忆回神,想起昨晚也是如此,她一哼,他就来亲她,到最后嘴唇都有点肿了。
她推他起床,才发现他都换好衣服了,只是睡在被子外头抱着她而已。
为了不让她羞到不肯起床,宋闻峥很听话地出去,唤她的丫鬟进来伺候。
顾晚枝拥着被子坐起来,默默地回忆了会儿,昨晚她过的不算难,初时是疼的,她早有预料。
但不知是宋闻峥安抚的够久,还是他自学成才的太快,她倒是很快就忘却疼痛了。
她虽然也很累,但好在时间不久,强度不大,想必往后也是一个样,她还是能接受的。
她先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
用过早饭后,宋闻峥就又出去了,将折子交给驿站信使送去杭州后,便去了知府那里。
结果午后下起雨,他也回来了,脸色发红,竟是生病了。
顾晚枝自然是吓一大跳,赶忙叫郎中进府诊治。
宋闻峥也不敢靠近她了,让她就待在屏风外头,东西也都搬回那边院子里去,先别跟他住一起。
郎中诊断说他这是接连多日的劳累,困顿堆积,身体疲累,才叫寒气入体侵蚀了身子。
东玉在一旁小声道:“在杭州日日都睡不好,跑来跑去的,又把三日的路程压缩成一日一夜跑马过来,能不劳累吗……”
顾晚枝又心疼又生气,她就说他这样习武的身子,怎么会因为一点点微雨就生病?也难怪她昨晚觉得耳边总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那是他连轴转加赶路太累了,才会有点打呼噜。
待郎中开过方子,她也不管屏风了,进去押着他不许再看书忙碌,知府那里由东玉去说一声,让知府和同僚派人将事情进展报过来,每日除了要报给圣上的一封折子外,也不需干别的事,好好地先把病养好再说。
舅舅舅母们也都来看过他,各样好药材成堆地送。
这天傍晚庄子上的人就都回来了。
原本宋闻峥还与她说,等今日回来后,与她一道上庄子上去接二老回来,他好拜见,哪知他先病了。
第269章 离弦之箭
他怕给顾晚枝过了病气,不肯让她近身。
顾晚枝才不管,不说话盯着他看一会儿他就心软了。
好在身体底子好,只过了两日宋闻峥就已痊愈。
他从京城过来就带了礼,在江南走上一遭又准备了不少东西,都由东玉带着,病愈后第一时间便去拜见陈家二老。
孙辈里,顾晚枝是头一个成亲的,陈老爷子看着这位容貌出挑,气质卓然的外孙女婿,心里甚至满意。
陈老夫人也是不住地颔首。
私下还跟顾晚枝讲,未见其人前只听说宋闻峥是个铁面无私冷淡无情的人,见了面才看得出他为人端正,像这样的人,冷淡都只是对外人而言,只要与他交了心,方知外冷内热。
两位老人家看人多年,除了女儿女婿外,看其他人还没出过错。
晚上回了房,顾晚枝还与宋闻峥学了这番话。
“盈盈觉得呢?”
宋闻峥掀开被子,将她搂进来。
他先前是有睡前在床上看书的习惯的,与她到一起后也改了,看书写字都在床下解决,离着睡前还有一会儿便先上去替她暖被窝。
顾晚枝含笑点点头,她早就与外祖母有同样的想法了,一旦被宋闻峥划进自己的领地,就会被他护的很好。
现在江南形势变动,回京城定然也不太平,高家翻了案,这次回京就会跟着圣上回去,到时候高姨娘姐弟相认,身份变动,文忠伯府也得闹一场。
若婵姐姐盯着徐蔓,也不知盯出了什么结果。
更何况她还记得聊城知府院子里那个小丫鬟,总觉得回程时也会有事发生。
这般想着,忍不住抱紧他的腰,道:“我们何时回京?”
宋闻峥想了想,“最晚是四月底启程,回京要到五月了。接下来我好好陪你,待圣驾回转,咱们跟上就行。”
他一边拍着她的肩,一边也在忧心当下形势。
那日陈宗亮骤然离世,他夜里曾潜入那间屋子查看,来回看了三遍,才从床下找到一处隐秘机关,想来萧临的人就是从那处潜进来杀了陈宗亮的。
但陈宗亮这匹大马已被拉下水,萧临以退为进让圣上无法多加惩处。
他是圣上的臣子,萧临却是圣上的儿子,想要扳倒萧临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如今他显然是与萧临站到了对立面,回京后,真的要与太子殿下荣辱相系了。
眼前忽然伸出一根葱葱玉指,按在他眉心。
顾晚枝按平他眉心的褶皱:“都皱出纹路了。”
宋闻峥先是一愣,随后失笑,抓住她的手翻身压下去,声音含糊:“盈盈替我抚慰一下吧……”
歇了两日,她已无大碍。
不过宋闻峥记着自己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说是女子前几次都不可过度,需循序渐进,方不伤身。
是以今日他也隐忍着,让盈盈慢慢地接受他。
外间,听见里头隐约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几个丫鬟婆子都垂首而立,预备着听主子吩咐进去伺候。
东玉也站在廊下,眼观鼻鼻观心地闭眸沉思。
陈家丫鬟见表姑爷的长随这么一副深沉的模样,更不敢打扰他了。
等房里叫过水,跟着婆子们提了热水出来后,东玉回到房里就开始思索。
他方才算着时辰呢,就一次,时间也不长,难不成大人病了这一遭,身子疲弱,虚了?
这还了得?!
这种秘辛,大人定不会让人知晓,就连他都不肯说。
他作为大人最亲近的长随,怎能不替大人分忧解难呢?
想来想去,想起从京城临出发前大人让他带上的那一匣子药丸子,大人让他收起来时隐约提过,那是补身子的。
东玉仰天一叹,大人果真未雨绸缪啊。
*
翌日顾晚枝起身时,身上的不快比起头一次就好多了,她轻呼一口气。
之前她都不敢想宋闻峥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经历了两次才知道,他虽极少说话却处处有礼。这样就很好了。
宋闻峥从外头打完拳,写完折子进来,就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冬至梳好了头,衬得她今日格外灵艳动人。
用过早膳,宋闻峥果然兑现承诺,好好地陪着她,将府内外逛了个遍。
韩嘉宜被从温泉庄子上带回,见了宋闻峥就有些埋怨。
宋闻峥倒不在意,淡淡带话:“定国公不日便要随圣驾回转,他交代我届时带韩姑娘一道追赶圣驾队伍。”
这么快就要走了?
韩嘉宜一时间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人都有些蔫儿了,连顾晚枝想带她出门玩都不肯去,留在府里也不知做什么。
这日傍晚,夫妻俩乘着河上画舫游船,游了一圈便停在北湖中心,
下人们什么的都纷纷下到一层,二层就只留了他们二人。
微凉夜风吹来,夫妻俩站在甲板上观夜景,沿湖一周都有灯火酒家,湖上也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的画舫。
看到岸边有人在给一艘画舫换下旗帜,顾晚枝还认真盯了会儿。
“明玉酒楼,改换了天香阁。”
宋闻峥在身后替她挡着风,他目力好,借着岸边的灯光很快看清了。
顾晚枝恍然,“是岑家的酒楼,想来岑家一倒,各个铺子都被收回了吧。”
一提起岑家,宋闻峥便想到,定国公回杭州后与他提起过岑玉青的招供和她的解释。
他垂眸看看一心赏景的小妻子,眼底一片柔软,她都是为了他。
时辰已晚,今夜他们是要在船上过夜的。
顾晚枝还特意备了酒菜,见提食盒上来的人是东玉,不免多看了眼。
东玉维持着镇定,放好东西下去了。
她不喝酒,宋闻峥浅饮几杯,感觉今日酒味微涩,想着是她准备的,倒也不动声色地喝完了。
等两人滚到帐子里,他才发觉不对劲。
顾晚枝也感觉到了。
今日的相公……有种离弦之箭之感。
宋闻峥捻着身下如水一般的肌肤,眸中的火热愈发被勾起,一边含住她娇嫩的唇,一边唤她:“盈盈……”
渐渐地,事情演变成了一种两人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她只记得,自己最后甚至忍不住地喊着他的名字求饶。
“……宋崇巍……宋、宋闻峥!”
原来嗓子也哑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后说了句话。
迷蒙中,顾晚枝瞬间脸热起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的脸肯定爆红了!
原来,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第270章 顾三姑娘,冒犯了
昨晚后半夜下起了雨,打在湖面上淅淅沥沥的,伴着雨声入眠,顾晚枝睡得极沉。
翌日醒来时,已然朝阳高升。
她一动,酸胀感乍然充满全身,尤其是大腿和后腰处,一抬胳膊,也能看见藕臂上有些痕迹。
身边没有人,只听见外头低低的说话声,像是宋闻峥在训人。
她没多想,唤了一声阿满。
没想到进来的是宋闻峥,走到床边亲了亲她的额头,就十分自然地上手替她穿起了衣服。
从房间出来后便看到束手站在楼梯口一脸苦恼的东玉,想来方才挨训的就是他。
不过他是宋闻峥的长随,她也不会管就是了。
画舫已不知不觉停靠到岸边,下船时顾晚枝窝在宋闻峥怀里,半分脸都不敢往外露。
想起是为何腰酸腿软走不动道,她忍不住揪着他的衣服戳了戳。
宋闻峥面色不改,隐隐透着笑意,好脾气地任她发泄,“我的错,盈盈莫气,今日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阿满她们提前下来准备马车,按着宋闻峥的吩咐多铺了软垫在榻上,此刻都恭候着。
马车驶离湖边,到陈家一处酒楼用过早膳后,又朝着城外而去,如同去京城西郊的浮云观一样,上了山道。
“这是去哪儿?”
顾晚枝掀起帘子,看着外头山景变换,很是好奇。
宋闻峥靠过来,伸手往山上一指,“这山上有一处地方,很是雅静。”
马车到了山腰,果然有一处白墙黑瓦的院子,外观朴素,占地不广,匾额上书“怀德书院”,笔迹很熟悉。
顾晚枝稍加思索便明白了。
书院中迎出来两人,一个身形细瘦,年轻些,是个俊俏后生,一个精神矍铄,留着长胡子,是个文雅的中年人。
宋闻峥领她上前见礼,年轻的那位是在江南各地的书院间奔走管理之人,名唤张五郎,中年那位则是这座书院的山长汪先生。
寒暄不多,两人就被请进了书院里。
院子前后三进,左右各一跨院,后罩房是学生书舍,厢房是厨房饭堂,左右跨院一个是藏书房一个是练武场,剩下的房间都是大通间,用作读书堂。
一进门,朗朗书声便萦绕于耳,到处是摇头晃脑读书的学子。
往东跨院一看,藏书房门口都站着人,捧了书卷在读,而西跨院的练武场上,也是不少学子在练习射艺。
他们一路走过,这些学子没一个受打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