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不清的神色在其中游荡，这股子黑色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凝成实体滴落。
暗沉又怪诞，直到最后一刻，才能逐渐分辨出他眼中那异常明显的神情。
那名为警告的神情！
“老板！”唐止雾闻言，那张打圆场的小脸立刻一垮，怒喝了一声，“您这样的行为已经冒犯到我和我男朋友了，请您以后谨慎说话！”
说罢，便不再给面子，拉着徐戈就准备换个位置，不想再听着个神叨叨的老头儿瞎逼逼。
但当两人起身，走到两张桌子的过道之时，那老头又冷不丁地轻声说了一句。
“历史不可被改变，人也各有归宿，即便是领悟了时空之力，也不能够轻易去破坏。”
此话一出，行进中的两人皆是停滞下了脚步。
没有回头，但足够震撼。
唐止雾握着徐戈的小手骤然收紧，一股寒毛悚然的感觉袭来。
犹如完全无法抵御的暗潮，瞬间将她这颗本就紧张的心给淹没。
她冷汗顿生，额间那略微掉落的细碎短发也被汗迅速浸湿，狼狈地紧贴在面颊之上。
直到男人的大掌轻轻落至自己的手背时，唐止雾才回过神来，低头望去。
包着小手的白色纱布里面似乎多了几分血色。
自己那已经快要结痂完全的伤口，居然被刚刚使劲收拢手掌的力道给震开了。
这将伤口撕开的疼痛，全然无法与刚刚那老头儿说的话比较。
她抬眸，望向徐戈之时，男人柔软的眼神似乎一直在等着她。
安慰，放宽心的微笑浮起。
下一秒，男人便收敛起了这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和温柔，又变回了那个弑杀桀骜不驯的锦衣卫指挥使，徐戈。
“即便阁下有这通天的本事，看出了些什么，但我徐戈想要什么，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他目光凶狠，冷光乍现。
这一身的灰色墨袍似乎被这气势震得缓缓摇晃。
高大的身子几乎将这老头儿面前的所有光线遮挡，只剩下一片浓厚的阴影。
徐戈一直淡薄的唇角微微弯起，就这么逆着光露出了一个分外恐怖的浅笑，“谁来拦我，我就杀谁。”
杀意顿生，让人不寒而栗。
这话在现代被人说出可是相当的滑稽可笑。
但此刻，在此时此刻。
被这样一个浑身死气弑杀的男人说出，别人只会寒毛竖起，无条件地相信男人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听完所有的一切，这老头儿倒是完全没有受到一丝惊吓的样子。
而是侧身将身边的帽子拿了起来，终于抬手推了推他快要滑落的眼镜。
第95章 我保证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身材矮小，但此刻却硬生生地对上了对面这个男人的压迫。
抬头，和蔼地笑了笑，“小伙子，不要紧张，今日我只是提醒几句罢了，我一直都在那间中药馆中，相信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时候。”
说罢，便将手中的帽子戴上，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脸上每一道皱纹中似乎都含着笑意，他抹了一把自己雪白的胡子，轻声请求，“可否借个道？”
在唐止雾下意识地侧身之后，便兀自离开，一刻也没回头。
与此同时，那端着砂锅的服务员也走了过来。
与他擦身而过，却像是没有见到这个从她身边经过的老头一般，一个眼神也没有。
直到这老头彻底离开这家餐厅之后，徐戈和唐止雾才逐渐收回目光，不安地对视着。
“两位客人，砂锅来了。”服务员的话在耳边响起，唐止雾神色一惊，拉着徐戈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慌乱应了一声后，便拉着徐戈重新坐在了位置上，朝着服务员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谢谢，麻烦把这个玻璃瓶拿回去吧。”
热气腾腾的砂锅在桌上，香味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一向贪吃的唐止雾却在此刻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紧握着徐戈的手，倚在他的身上，拼命地压制住自己此刻快要失控的心情，
“谨之，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你放心，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说到最后，平稳的语气骤然一扬，彻底压不住。
少女此刻红了眼眶，皓齿紧咬住自己的下唇，血色被排挤到了一边。
当徐戈的大手将她的下巴抬起之时，原本红润的唇瓣已经煞白一片。
他心疼地用自己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少女沾满泪珠的双眸，因为他的触碰，长睫轻轻颤动，勾的他心尖发软，发酸。
“别哭。”他突然出声，柔和地笑，墨瞳之间异光闪烁，晶亮到比那七彩琉璃盏还要美丽，“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他的保证，苍白无力，连自己也没办法信服。
这突然被人点破所有的秘密，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那老头的眼神之下宛如透明。
不过，在唐止雾的面前，他必须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徐戈，那个让历史震颤的徐戈。
唇瓣亲了亲带着泪痕的脸颊，徐戈对着她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松开了自己的手，对着那锅热气腾腾的砂锅扬了扬下巴，
“今天我可要好好尝一尝这所谓的超快乐红枣枸杞当归人参乌鸡砂锅，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味。”
听到他的话，还在啜泣的唐止雾吸了吸鼻子，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哼，我推荐的肯定好吃。”
说着，便一下子从他的怀里溜了出来，转身坐好，从桌面取过碗，用勺子舀了一碗鲜味十足的汤递到了徐戈的面前。
“那今天，我就勉为其难当当你的贴身管家。”唐止雾将手中的筷子和勺子一齐递了过去，掐着嗓子甜甜地开口。
她看着徐戈二话不说地拿起勺子，舀了第一勺时，蓦地笑了起来，在这热气腾腾的白雾面前笑出了声。
因为男人这盛满了汤的勺子并没有第一时间放进自己的嘴里，而是轻吹了两口后，缓缓移了过来，送到她的唇边。
目光温柔，像是在做什么极其平淡寻常的事情。
唐止雾刚刚那才止住的涩意又在心尖顿生。
她撅着嘴，含着笑意地睨了他一眼后，嗔怪了一句，“笨”后，便毫不客气地张嘴将这勺中的鲜汤吞入腹中。
不过，这一次的鲜汤却是比她以往喝过的任何高汤都还要鲜美可口。
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品尝到了这超快乐红枣枸杞当归人参乌鸡砂锅的滋味。
里面的快乐占了足足二分之一的地方，剩下的二分之一，是爱。
没有只顾着自己吃，唐止雾找着空子舀了一碗汤开始喂徐戈，被他阻拦之后，便开始噘嘴不挨着他坐。
这下好了，徐戈也只能无奈地伸手点了点这个小精怪的脑袋，凑过去喝掉了她送来的汤。
在这锅汤几乎快要冷掉的时候，两人也还在腻腻歪歪，这顿饭也似乎只有促进感情的作用。
莫名其妙地就饱了，秉持着绝不浪费的优良传统。
唐止雾挑挑拣拣将锅中的鸡肉全部吃掉后，便挽着徐戈的手跑到前台去结账了。
手机一划，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结束了支付。
看着面前的俊男美女，服务员觉得眼睛被净化，笑着开口，“欢迎下次光临。”
这家餐厅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大型的美食玩乐街，唐止雾想要尽可能地节省时间与他度过这第一次的现代约会。
便将今日的目标地点就定在了这里，那些离别墅区还要很远的景区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烟火气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这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整条街都充斥着人影。
唐止雾和徐戈牵着手，漫步在道路之上，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有了刚刚的经历，面对这些毫不避讳的目光，徐戈便不再过多理会，只专注着身旁脸上浮笑，分外惬意的少女。
时不时的眼神总是会被所关注的人看到，在他这个大高个儿又一次低头偷看她时，总算是被唐止雾逮了个正形。
她歪着脑袋，仰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一斜，不怀好意地问他，“怎么一直看我？”
“好看。”
不假思索的，这声夸赞被男人脱口而出。
大庭广众之下，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能够跨过周围的喧嚣一下子来到她的耳边。
这样的夸赞被他说过很多次，但每一次，唐止雾都止不住面红心跳，害羞地收回目光，低垂着脑袋。
淡绿色的裙装因为她的动作微微向后移，纤细洁白的脖颈露了出来，就在他的眼下。
本来一身清爽的男人此刻顿感燥热，这纤细的，轻易就能被他折断的脖子，滋味有多美好，只有他清楚。
第96章 钗头凤
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正羞涩的少女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朝着前方这步行街的十字路口望了去。
“我说过的！我还没请你喝奶茶呢，可不能失言！让你以为我在给你画大饼。”
手心那即便是包裹着纱布的小手已经跟没骨头一样，软软的。
这时突然一动，便拽着他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速度微微加快，那股子独属于早春的清凉，瞬间将两人身上的燥热还有羞涩冲散，留下的仅仅只有满腔的喜意和心动。
任凭她随意拉着自己行走在人群之间，徐戈的关注点全都在她的身上。
想起刚刚唐止雾说的话，缄默不言的男人忍不住暗自点了点头。
雾雾喜欢画大饼，他打算今日回去之后，便停一停自己最爱画的山水画，多加练习大饼该如何画的栩栩如生。
没想着男人想歪了的少女只顾着傻乐，心里在不断地盘算这家奶茶店到底什么好喝。
徐戈锦衣玉食，吃食全都是上上品，这杯奶茶必须给他加满料！
推开玻璃门，进入店中，这满室的茶叶清香一点也没因为客流量的暴增而流泻出去，反倒愈发浓郁。
“好香。”唐止雾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转头惊喜地望着身边的徐戈。
这家店，她因为上学还有自己懒的原因，许久没来了。
方圆十里，就属这家奶茶店最特殊，不接受外卖配送，只接受到店里现做。
这突然来一次，鼻子都差点给香掉了。
这下子心里那股子小骄傲又冒了出来，唐止雾挺胸抬头，作为东道主，领着徐戈迈步走向点单区。
什么也没看，在这家店按照价格高的点准没错。
手指一落，在奶茶小哥的目光下，径直指在了整个招牌上最贵的那一杯，名为钗头凤的奶茶上。
“为什么是《钗头凤》？”直到自己用手机付过款之后，唐止雾才对着奶茶小哥问出了声。
陆游和唐婉的故事，她听过，所以当自己点完单之后，心中后悔顿生。
不管这奶茶好不好喝，对她和徐戈的寓意都不太好。
“这茶底很厚，相较于店里其它的茶底都要略苦。”小哥见她皱眉，自然知道她看出了这名字的意思，在她询问之后便耐心地解答。
“啊？那可以要求换茶底吗？”唐止雾咬唇，在听完解释之后抬眼小心翼翼地要求。
可没想到，这家奶茶店的店员和他这家奶茶店一样有个性。
奶茶小哥笑着摇了摇头，“每一款奶茶的配料都不能变，等做出来您先尝尝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他重新对着唐止雾和徐戈笑了笑，目光一动，为站在他们旁边的客人点单。
两人在店中的椅子上坐下等待，徐戈摸着她放在桌面的手，轻轻一捏，“怎么了？”
唐止雾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这《钗头凤》是陆游写给他的爱人唐婉的诗，不过结局不好，两人最后没能在一起。”
她瘪了瘪嘴，失神地看着那只将她整个小手都包裹在其中的大手，开口说道，
“我当时点的太快，这诗寓意不好，又是‘莫莫莫’又是‘错错错’的。”
徐戈见她一脸悔恨，这副小模样可爱的紧，当即眉心微动，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一杯饮品而已，无需在意。”他手伸了过去，想去捏捏她这气得鼓鼓的小脸。
谁料，还没摸到，便被少女将手给打开了。
唐止雾摇头，那股子恼意全然变成了惆怅，“唉，这陆游也真是，爱情是冲动又不是顺从，
他干嘛那么爱听他妈的意见的，这样的感情这辈子也许只有一次，这么刻骨铭心，他也舍得。”
话里话外全都是遗憾和责怪。
从学到这首诗，了解到其中的故事后，她便一直想不通。
好在唐婉再嫁的赵士程并未负他，在世未纳妾，死后不负娶。
唐止雾轻嗤了一声，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了，眼中闪亮，“嘿嘿，你又不是陆游，我又不是唐婉，怕什么怕！”
这话刚说完，刚刚那奶茶小哥便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摆了两杯奶茶。
“请慢用。”小哥浅浅一笑，很是礼貌，
不过唐止雾却是看出了些许端倪，见他走远后，便贴近了徐戈些许，悄悄地说，“他笑得不怀好意！”
闻言，徐戈并未回复，只专心着拿起桌上的奶茶准备递到唐止雾的手里。
刚一接触，杯壁上的凉水滴落，徐戈顺手抽了几张纸将它擦干净之后，才送到了唐止雾的手边。
“有些凉，你慢慢喝。”他的无微不至瞬间便将唐止雾内心那最后一丝丝的不爽快给吹散。
笑嘻嘻地从他手里接过了奶茶，甜甜地笑，“谨之你最好啦！”
这样的夸赞，说上千万遍都不觉得腻。
徐戈垂眸哑笑，心底忍不住变得柔软，拿起桌上另一杯奶茶凑到唇边。
学着周围喝奶茶人的样子，轻轻吸了一口。
这满嘴的茶香四溢，第一时间徐戈感觉到的不是茶的苦味，而是跳跃在舌尖的一丝醉。
他双目微微放大，转头望向了正等待着他反馈的唐止雾。
“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吗？”唐止雾双目放光，期待地望着他。
待唇齿间的液体尽数滑入喉中之后，徐戈那微惊的表情骤然消散，最后化作一抹了然的笑容。
“很好喝，你尝尝。”
说完后，便在唐止雾专心喝奶茶之时，转头看向了那站在吧台处，也正在观察他们的奶茶小哥。
目光对上，那小哥不再浅笑，而是大大咧咧地扬起了唇。
两人相视点头，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又有客人来了。
小哥收回了视线，专心点单，徐戈也收敛起目光，听着唐止雾惊喜。
“这这这，茶是苦的，但是被这甜中和了以后，就只剩下清爽了。”她赞叹了一声，随后眸间闪过一丝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