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那抹浅浅的笑容再度放大，徐戈提笔回复了回去。
谨之：【可以。】
“那........我该，我该怎么做？就这样任由老三胡作非为吗？”魏子靖眼里的光分外微弱，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正值正午，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霜寒阁此刻的窗户大打开，那一抹阳光也射了进来，为这寒冷的建筑中添加了鲜少的温度。
徐戈朝着窗外望去，这满院的梧桐树绿意正繁，葱郁到让人心旷神怡。
他没收回视线，只是淡淡地开口，“所有的证据都收集好吧，什么时候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就看你自己了，靖王爷。”
徐戈没多说什么，只这一句提醒着他。
魏帝现在还在当政，他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去站队。
魏子靖丧气地垂着头，最后还是颤抖着手臂撑着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着徐戈此刻望着窗外的目光，他也不由自主地望了出去。
春天，这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只要最后没到穷途末路那般境地，他魏子靖总是有机会的。
魏子靖此人的心性确实出众于其他的皇子。
深深地长舒了口气，魏子靖站的笔直，用自己作为皇子必须要遵守的美好礼仪对着他行了一礼，“多谢徐大人相邀，贱内还在府中等我，就先告辞了。”
没等徐戈回复，知道他脾性的魏子靖轻声离开了霜寒阁。
徐府很大，很是气派，却少了人烟味。
魏子靖在阿修的带领下穿过无数条长长的亭廊和掩在梧桐树叶中的小路，走到了徐府门口。
本想送他回靖王府的阿修却遭到了魏子靖的拒绝。
“不必送我。”魏子靖摆了摆手，而后纠结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对着阿修打探，“指挥使大人至今未娶，是否真的是因为其取向问题？”
听得阿修一愣，然后惶恐地作揖礼，慌忙开口，“大人的事情不是我能够去打探揣测的。”
本来也知道会什么都问不出来，魏子靖被阿修这慌张的模样惹得扬唇一笑。
“罢了。”
说罢便牵过徐府小侍手中的缰绳，一跃而上，骑着自己的马离开了徐府。
马的嘶鸣声还在回荡，马蹄声逐渐减弱，只有阿修一人还作着揖礼，冷汗直流。
他始终记得，每次大人在被皇上催着成婚时，那一贯冷漠的大人突然变得狂躁的模样。
这是连皇上都奈何不了的事情，他哪里有胆子去可以揣测。
直到身边的小侍出声提醒，阿修才回过神来，收回手，直起身子返回徐府。
玉佩对面的人又一声不吭地消失，没了动静。
徐戈并不知道现代年轻人之间的聊天方式，作为老古董的徐某只知道两人还未互相道别，这聊天并没有终止。
此时的唐止雾却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重新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连她自己的手机都扔得远远的，哪里还管得了微信上的聊天。
除了杀晏开霁，徐戈还从未这么有过耐心，在霜寒阁盯着玉佩，直直从午时坐到申时末，连动作都没变过。
单手支在桌面，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全身上下只有长长的睫毛在扇动。
“阿修。”
终是失了耐心，徐戈收回了目光，大手一伸，将那宝石小箱子关上。
手指灵巧一动，将那黄金做的暗扣压下。
这玉佩和所有的信件全都被封锁在了其中。
第15章 段千仞
见阿修走了进来，他才去挥袍起身，离开了椅子，径直朝着门口离去，“我去大理寺一趟，我不在时，增派锦衣卫守好霜寒阁。”
阿修：“是！”
直到徐戈走到门口处，脚步骤然一停，那高大挺立的身姿将整个房门遮挡住。
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重新看了一眼桌上那个与其它摆设格格不入的精致宝石箱子。
停滞了足足有三秒，这才收回了视线抬步朝外走去。
这个时间，段千仞这老狗必定会溺在那一堆又臭又长的案件里面。
徐戈不担心自己到了大理寺找不到人。
他的马在任何时候，从来都是疾驰的，大街上无人敢阻拦他。
锦衣卫指挥使徐戈的大名如雷贯耳，其名之凶，可止小儿夜啼。
况且晏开霁的事情才过去一天，所有路过晏府的人都看到了那如同河流一般，汩汩流出的鲜血和凄厉不绝的惨叫。
这位凶神，能避就避。
甚至到了大理寺正门入口处，那值守在两边的侍卫见马上之人是徐戈，都不敢出一点声响，更别说阻拦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个冷面阎王居然和温润如玉的大理寺卿段大人是知心好友。
两人相识于国子监，外人都以为两人之所以能够走到一起去，是因为多年同窗的缘故。
但只有徐戈知道，段千仞这老狐狸有多缠人，唠叨。
他不理会他，段千仞便还是自顾自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上下学堂也都跟在徐戈的身边。
徐戈曾问过他为什么要纠缠。
段千仞却是满不在乎，挑眉拍了拍他背后的腱子肉，“这国子监无趣得很，我想跟着你学武来着。”
年少的徐戈还真把这副说辞当真，直到后来到了束发之际，他才了解到了段家在朝堂中的局势。
有了自己想法的徐戈，这才明白过来段千仞一开始并不是真心想交他这个朋友，而是为了他背后那穿着龙袍的人。
初心不纯，但相处了这么多年，段千仞早已将那层不堪的目的搁置下，真心待徐戈。
徐戈也装作不知道，两人皆是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过此事。
现在段千仞是温润如玉的大理寺卿，而他徐戈却成了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
身份悬殊，这层好友关系却是多年都未曾断过。
包括之前晏开霁的案子，段千仞也为了帮徐戈参与其中，推波助澜了一把。
徐戈身姿矫健，又有腿长的优势，几步路就跨过了大理寺的石阶，进入到了最中央那红砖黄瓦的建筑面前。
一声招呼也没打，就猛地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打开。
坐在其大堂最中上方位置额的人被吓了一大跳，抬眸看到来人是徐戈之后，那一抹愠怒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放下了手中卷宗，对着正缓缓从门口处走来的人打趣，“什么风把指挥使徐大人吹来了？”
段千仞穿了一身红色的官服，头发被束起，带上了黑色的乌纱帽。
在额前，乌纱帽的最中心还绣着一颗椭圆的暖玉。
他眉宇间笼罩着柔和的光华，似是世间绝美的温玉，鼻梁高挺，眼眸之间闪着柔光。
淡粉色的薄唇抿着清淡的微笑，如沐春风般的轻柔。
徐戈冷着一张脸，并未回复段千仞的话，而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挥开了小侍倒茶的手，他兀自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壶茶，端起轻抿了一口。
“阿修可是听你话的很，前日连我的的话也敢反驳。”徐戈出声就直接讨伐起了段千仞。
可是连徐戈自己也不清楚这莫名而来的气是因为阿修的反驳还是唐止雾没有回复他的冷漠。
只是这股子淤积在心底的气总是要找人发泄出来的。
刚好这个倒霉蛋就是段千仞。
“那太好了，大理寺刚好缺个寺丞，阿修的能力我一直都很是信任，明日就让他来大理寺任职吧。”
多年好友，段千仞哪里看不出徐戈此刻的烦躁，开口便接着他的话打趣。
段千仞招手，唤了几名府小吏，指了指桌面那一堆被工整堆起的卷宗，示意将这些文案收起。
看着他们打理，段千仞自己便从中抽身，离开了桌前，径直坐到了徐戈旁边的椅子上。
也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情绪不对。”
等到所有人出去，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之时，段千仞才浅笑着开口。
徐戈直视着前方的目光未移，手指缓缓滑过自己手中的瓷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反问起了他，
“听说你多了个未婚妻？”
没想到徐戈开口问的是关于他的问题，段千仞愣了一下后又重新笑了起来，“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消息很灵通啊？”
“啪嗒。”
徐戈侧身，抬手将手中的瓷杯放在了桌上。
似乎是有些奇怪，徐戈的眉头轻轻蹙起，“从哪里冒出来的未婚妻，我记得段家之前不是一直在为你介绍皇城的贵女吗？”
“我父母年轻时曾游历过江南，在那一段时间中，结识到了这辈子难得一遇的知心好友，并互相赠予了一枚玉戒当作定亲信物。”
段千仞不紧不慢地解释，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这与我父母交好的两位长辈却是双双离世，只剩下一个小姑娘在人世。”
似乎是想起了当时小姑娘拿着一枚玉戒指，独自一人找上段府时颤颤巍巍的可怜模样，段千仞便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个未婚妻很是满意，段千仞眸光温柔，惹得徐戈轻嗤了一声，“所以你会娶她？”
“应该吧，不过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段千仞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玉戒指，点了点头，
“她虽已及笄，正值碧玉年华，但还是与我年龄相差甚远，我准备过些时日把她送国子监学习一段时间。”
徐戈心里更不太平了，这个笑面虎段千仞居然不声不响地就多了个未婚妻。
反观自己，却是连一条消息都等不来。
第16章 臆想
初心是探索未知朝代的指挥使大人，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个自己曾不停提起，警示自己的初心。
完全沦为了一个等待暗恋女孩儿回复的苦情男。
“呵。”
看着段千仞脸上藏不住的笑，徐戈冷笑了一声，又活活喝下了一整杯的茶。
段千仞此刻止住了声音，静静地看着徐戈。
等把某个不明所以的指挥使看毛了之后，才出声，“说吧，看来最近烦扰你的事情还不少。”
哪里有很多，从头到尾就只有关于唐止雾这个女人这一件事情。
但冷静下去的徐戈还是开口问道，声音冷冽低沉，“臣如，你觉得除了现在我们所生活的朝代之外，还存在着一个不同时空的朝代吗？”
段千仞，字臣如。
臣心如水，寓意廉洁奉公。
每当徐戈叫自己的字时，段千仞就知道他此刻很是正经，并未开玩笑。
“应当是有的吧。”段千仞先是低头沉思了片刻，而后才抬头，“卷宗中，那些离奇的案件不少，更别说其它稀奇古怪的事，看久了对于我来说就不算奇怪了。”
段千仞说完，也疑惑地反问徐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可徐戈却是摇了摇头，他所遇到的事情更为奇异，完全无法解释。
那些卷宗中的案件完全无法与之比较。
他眸光渐寒，神色愈发冰凉。
徐戈不说，段千仞就不会再多问一句，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更衣后，一起去喝酒吧。”
“国子监门外那逍遥酒肆我可是梦到过多次，今日说什么也要去。”似乎是在畅想原来的潇洒畅快日子，他双眼中的柔光大绽。
没有拒绝，徐戈这几日的情绪起伏很大，自然需要宣泄的口子。
到两人一齐走出大理寺时，天色已经暗沉，皇城中那些花花绿绿的灯笼相继亮了起来。
徐戈远远看着这一片灯火辉煌，心里顿生几丝恍惚。
是不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喝完酒回去之后，那玉佩也是不是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包括，在玉佩的另一端，那个能够随意左右他情绪的女子。
徐戈闭了闭眼，听到了身边的动静。
是段千仞牵了两匹马过来。
大脑混沌，徐戈暂且将这一大堆劳什子事抛在了脑后，与段千仞一齐上马，朝着国子监所在的位置驾去。
唐止雾从正午一直学到了晚上七点才从图书馆离开。
整个人却丝毫没有一丝恹恹的神情出现，反倒是格外兴奋，在一众疲惫困顿的学子之中格外显眼。
“太牛杯了！简直太牛杯了！”唐止雾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将徐戈这个人物生平主要的事迹全都了解了一遍。
那些让人直呼牛杯的事迹，让一开始只对他有着大致了解的唐止雾如痴如醉。
当她走出图书馆的那一刻，连自己的课题题目的想好了。
就叫，嘉懿元年最吊的男人——徐戈。
走在路上的唐止雾不管是心里，还是脑子里全都被这个古代人占满。
不知怎地，自己从一个对历史人物崇拜的情绪，居然演变成了少女怀春时的雀跃。
唐止雾双腮粉红，脸上含着笑，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之上。
“徐戈要是生在现代就好了，姐分分钟把他拿下啊！！！”唐止雾有些懊恼，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飞。
一想起这么一个雷厉风行的男人已经死透了，连骨灰都不剩下，就分外遗憾。
准备快速回家搞PPT的唐止雾，却是在校门口处刚好遇到了柯玖瑶这丫头片子。
“别告诉我，周末你在图书馆卷了一整天。”柯玖瑶双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一遍唐止雾，最后只能扯着嘴角开口。
通勤包都挎在肩头，唐止雾连谎都撒不出来，就已经被逮了个现行。
她赶紧赔笑，一把挽住了柯玖瑶的胳膊撒娇，“哎呀，我这不就是去搞导师布置那个课题嘛，我发誓我可没有偷偷复习考试内容！”
柯玖瑶却是一副自己不好糊弄过去的样子，抬眼睨了唐止雾一眼，“那不行，你今天剩下的时间必须属于我！”
这时，唐止雾才注意到此刻柯玖瑶身上穿着分外凉快，打扮得时髦，一看就是要出去玩儿的样子。
“去干嘛？”她下意识地问。
“还能干嘛，喝酒呗。”柯玖瑶莫名开始兴奋，
“昨天那个踢足球的小帅哥今天约我出去呢，你今天可一定要陪我去，要是我俩成了，你就是大功臣了！”
秉持着美好的人格操守，唐止雾毅然决然地答应了她的邀请。
向前一步，拍了拍胸口，含着口气，大义凛然地保证，“放心！我绝对是你最好的僚机！”
不仅仅是因为柯玖瑶，唐止雾今日是纯粹的想喝酒了。
一想到书中那个翻手覆雨的男子，她就忍不住颤抖，想找点酒精来麻痹开心一番。
两人一拍即合，一齐坐上出租车，前往已经订好了卡座的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