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一大早就被鞭炮声吵醒,白天亦总因为这原由睡不好,到晚饭前实在困得厉害了,睡得很沉。
年夜饭上了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美味佳肴、热气腾腾的饺子,氛围轻松欢快。
转过天来是大年初一,心心又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很不高兴,皱着小眉头指着窗外,“吵。”
“那是大家为了早点儿叫醒你,来给你过年的红包。”陆修远安抚着女儿,从她的小枕头下面拿出一叠压枕头的红包,“喜不喜欢?”
“喜欢。”心心两只手拿过红包,搂在怀里。
雁临莞尔,给女儿穿上红色薄绒棉服,自己也为了应景儿,穿了颜色相同的棉服。
陆修远给她们拍了张照片。
雁临拿过相机,为他和心心拍照。
镜头中的他,容颜不见丝毫变化,仍如初相见时,俊美得令她惊艳;
因为要去拜年,穿着熨帖有型的西装,里面的衬衫没打领带,扣子松开两粒;
袖口上有她设计定做的袖口,腕上是她送给他的腕表,指间戴着他为彼此买的婚戒。
这是陆修远。这是她的男人。
他始终是她的骄傲,亦是她最温暖可靠的港湾。
她放下相机,走过去,踮起脚尖,亲了亲他唇角,“陆修远,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陆修远吻了吻她眉心。
“妈妈——”心心又有点儿不高兴了。
雁临忙问:“怎么啦?”
心心点了点自己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也要。”
她也要妈妈主动亲一下。
陆修远大乐。
雁临赶紧转过去,亲了亲女儿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妈妈祝心心新年快乐,每天快乐。”
心心开心地笑了,立刻有来有往,探过小身子亲了亲她。
陆修远瞧着,语声和笑意一样,格外柔软,“去给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和叔叔拜年,好不好?”
“好——”心心听到拜年,神气活现地讲出新学会的三个字,“过年好。”
夫妻二人大乐,爱煞了这掌中宝。
吃饺子的时候,心心面前是一碗豆腐脑,她忽闪着澄澈的大眼睛,看着别人面前的饺子,又看看属于自己的小碗。
陆修远舀了一小勺豆腐脑,送到女儿唇边,“等到你会走会跑了,就可以吃了,到时候只要你想吃,爸爸妈妈就给你做。”
这不是一两个字可以应付的话,心心只纠结了一两秒,就乖乖地吃了一口豆腐脑,明显感觉很好吃,盯着父亲的手。
陆修远继续喂给她吃。
事情就这么岔过去了。
雁临利用这时间,加快速度吃饺子,和心心几乎同时吃饱,转身接过女儿,对陆修远说:“吃完喝点儿汤。”
“我才不喝饺子汤。”陆修远说。他倒不是不相信原汤化原食的说法,而是没那习惯。
雁临斜睇他一眼,“特地熬的,加了紫菜虾米,先去给大家盛过来。”
“行。你怎么着?”
“我有爸妈单独给我做的,等会儿才好。”雁临抱着女儿走向沙发,从衣袋里拿出帮忙收着的红包,“叔叔给了心心大红包,妈妈跟你一起看,好吗?”
“好。”心心低下头,用小胖手拿过红包,还不忘望向丁宁,“叔叔。”
“心心乖。”丁宁立刻笑眉笑眼地应声,转而说,“真没见过这么贴心的小孩儿。”
“今年你也贴心点儿,赶紧找个对象。”林婉笑着接话,“又不是不想结婚,给你介绍又不愿意,只能自个儿努力了。”
“我先盖好房再说。”丁宁笑意更浓,“西边那家的房不是闲下来了么?我偷空跟他们念叨了两回,有戏。”
“盖房干嘛?”陆博山说,“一起在家里住着得了,过两年这房又得重建,到时候盖成三层,人再多也住的下。”
“那可不行,秦淮盖房子的时候,我哥跟奶奶从头帮到尾,怎么着也得为我这样忙一回。”
“你这孩子。”叶祁失笑。
陆潜接话:“过不了几年,跟心心就不像叔侄,更像哥儿俩了——你是忒孩子气。”
丁宁振振有词:“我哥惯出来的,这可没辙。”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轻轻一巴掌。
陆修远放下盛着汤的大海碗,睨他一眼,“从初一就开始拿我说事儿。”
“怎么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丁宁笑着帮大家盛汤。
饭后,兄弟两个一起出门拜年,到陆家来拜年的也陆续登门。
秦淮、乔朗、江烜过来之后,都因为心心逗留了一阵子。
徐东北是十点多钟到的。
心心一看到他,立马笑得现出小白牙,微眯了大眼睛要抱,“伯伯。”
“嗳。”徐东北笑容舒朗,把小家伙接到臂弯,“想没想伯伯?”
“想——”
拖着长音的回答,合着甜美软糯的小声音,真是再动听不过。徐东北取出特地准备的红包,“让爸爸妈妈给你存着,长大了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雁临在一旁笑盈盈看着。在心心面前的徐东北,总会变得柔和又明朗。
可他此刻这形象……脸色透着整夜未眠的苍白,下巴上冒出了胡茬,仔细看的话,西装上有褶痕。昨晚不定在哪儿跟人喝酒或是玩儿牌消磨了终夜。正想着这些,徐东北对她说:
“赏杯咖啡吧,不然我得开着车睡着。”
“还好意思说?”雁临笑着转身,“马上。”
徐东北抱着心心坐到沙发上,和四位长辈闲话家常,直到喝完咖啡,才把心心交给祖父,带着不舍道别,“明天就再来看你。”
雁临提醒女儿,“跟伯伯说新年好。”
“新年好。”心心仰脸看着徐东北。
“新年好。”徐东北揉了揉她的小脸儿,摆了摆手,步调闲散地出门。
雁临送他到车前。
徐东北坐到驾驶座,发动引擎,放下车窗,“有什么新年愿望?”
“希望你照顾好自己。”雁临说。
徐东北凝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启动车子前,说:“雁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雁临望着他的车子徐徐开出院门,记起结婚之前,他送唱片机到家属楼那次,离开时对她说的,也是刚刚那句话。
转身时,她挠了挠下巴颏儿,心说那只懒猫怎么还没把他收服?她的新年愿望,其实是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和他相互照顾、陪伴。
第87章 安稳的幸福
初五开始, 雁临和部分同事投入到工作之中。
雁临和徐东北核对所有作品的设计及成品,再次敲定时装秀每个环节。
夏羽和李梦负责联系所有参与人员,再三确认他们可以在初八当日准时出现, 并迅速派发宾客邀请函。此外就是提供配饰的合作方, 要求他们提供的饰品准时到位。
时装秀场地设在本市电视台, 初八所有人员在预定的宾馆聚齐,随后三天是彩排时间。
第一场秀, 是雁临和徐东北的共同专场, 她负责女装新品, 他负责男装新品。
这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做星雅专场,徐东北除了肯提供女童装, 根本不参与;要做他的男装专场,他又直接拒绝。
遇到这么个事业伙伴, 雁临很多时候都要与他各退一步。
早早开工上班, 只是预防万一而已,其实准备得已经很充分, 在初八之前,工作节奏是劳逸结合。
初六那天中午,夏羽和乔朗约好一起吃饭, 雁临和李梦却落了单。雁临那边,一家人带着心心去了秦淮和秋雁薇那边,被留下吃午饭;江烜着手买地皮盖房的事, 中午要和几个懂行的人边吃边谈。
于是, 雁临和李梦一致决定, 到酒店犒劳自己吃点儿好的。
开车去往酒店的路上,雁临发现, 县城中心的店铺都已开张营业。
经过一家唱片店的时候,李梦说:“临临,停一下。”
“要买磁带还是什么?”雁临停下车,拿起手袋。
“买不买都可以,带你去见个人。”
雁临扬了扬眉,“你要是偷摸着看上别人,别说江烜,我就不饶你。”
李梦笑着给了她一把大白兔奶糖,“快堵上你的嘴吧,我是那种人吗?”
雁临把糖揣进衣袋,剥了一颗含入口中,这才与李梦走进店里。未到店中,就已听到旋律优美的流行音乐。
因为这也曾经是夏羽考虑过的行业,雁临不免仔细打量。
这间唱片店空间很宽敞,一个个陈列架上,放着琳琅满目的磁带CD,范围囊括大陆港澳台和欧美,另有专设的柜台,摆放着样式价格不同的CD机。
而在店里中心的位置,陈列架是一人来高的原木书架,上面陈列着关乎各类音乐、歌手的书籍杂志海报。
雁临得承认,店主做得像模像样的,花费的心思实在不少。
她先找了本感兴趣的杂志,走马观花地翻了一遍,然后放回原处,挑选了几张CD。
李梦只是应付事,随手拿了两盒磁带。
两人一起到收银台付账。
原本在看书的女郎放下书,站起身,拿过纸袋,把物品收起来的期间报出价格,声音清越。
雁临把李梦的磁带也递过去,“算一起。”
“好。”女郎看向雁临,一笑,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雁临回以一笑的同时,感觉对方非常漂亮,尤其那双眼睛,分外勾人,似是氤氲着雾气,要留心探究,才能看出她情绪。
至于女郎给人的感觉,是慵懒与冷漠兼具,两种特质都似与生俱来。
像是一些猫咪的性格。
懒猫——雁临心绪一个跳转,忽然猜出她是谁了。
这就是与徐东北来往超过一个月的女子,也就是方雅曾经说过的,像是慵懒的猫的人。
不动声色地结账,回到车上,雁临忍不住求证:“是不是徐东北目前来往的人?”
“这都猜得出?”李梦不知前因,目露钦佩,“是不是感觉跟徐总很般配?”
“反正两个人都很出色。”雁临可没底气说,徐东北那狗脾气配得上那女郎,“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李梦这才解释:“过年之前,跟我助理在外面喝茶吃东西的时候,见过她和徐东北两次,恰好助理认识她。叫黎恩和,家里是那种很富裕的言情书网,本人是高等院校高材生,工作期间的表现特别出色,她回来做个体户,本地认识的人都挺意外的。”
“表现好是一回事,工作有没有成就感是另一回事。”雁临启动车子。
“也对。”李梦说,“陈素影因为在北京,能时不时跟同学聚聚,她跟我通话时就说过,有的同学找的工作听起来特光鲜体面,但本人做着并没什么热情。”
雁临点了点头,“素影今年回家过年了吧?”
“回了,”李梦很为老同学开心,“今年她拿到的分红不少,算是衣锦还乡。说起来,她是真喜欢投资这一行,给公司创的利润很客观。”
“你也不差。”雁临笑着看朋友一眼。
“那是,我和素影可都跟你一样,名牌大学高材生。”
雁临一乐。
吃完饭回到公司,徐东北已经等在她的办公室。
两个人逐一查看模特的资料、照片,初步决定谁届时穿哪套时装。
雁临跟徐东北商量:“这次要是成功,到五月再做个夏季新品秀,捎带着出一组婚纱,你觉得呢?”
“婚纱明明是重头戏,偏说捎带着。”徐东北笑着吐槽一句,“需要我做什么?”
“我出婚纱,你得出新郎礼服。”
“你自己又不是不行。”
“不如合作的效果好。”雁临说,“我要是一组一组的设计,想法太主观,要是给你婚纱线稿之后,你设计出的男士礼服更相称。反过来也一样,你给我男士礼服的线稿,我能想到最相称的婚纱。”
徐东北打趣她:“原来你脑子里也有更相称这个概念,我一直以为,秋雁临在时装界目中无人,除了自个儿,谁的作品都瞧不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雁临坚决否认,“我从来没有骄傲的毛病,从没翘过尾巴。”
“别人的骄傲在言行上,你的骄傲在心里。现在你有翘尾巴的本钱,不用那么虚伪了。”
“你才虚伪呢。”雁临横他一眼,“我那叫含蓄、内敛,要是也跟你似的,圈子里的人早被咱俩得罪尽了。”
徐东北笑开来,“得了得了,答应你,下次继续合作。”
雁临满意地笑了,“到秋装新品,就是你自个儿的舞台了,到时候我只管帮你监督流程。”
“第一场还没办,你就已经想到了第三场,幸好我不是你员工,不然早被压得撂挑子不干了。”
“我对同事可不这样,对你就得这样,万一您老人家又要放大假,又用我上学四年说事儿,我跟谁说理去?”
“放大假就只能给心心打电话了,我可舍不得。”徐东北说到心心,就对手边的事没了兴趣,放下手中的资料,“我去你家找修远和心心,你自个儿看俊男美女吧。”
“……没个预设的概念和顺序怎么行?”雁临不满。
“男装没你那么多事儿,模特老老实实做衣服架子就成。”徐东北喝完杯里的咖啡,起身穿上外套,“当然,你要是好心一回,替我把那些无聊的环节完成,我会很感谢你。”
“无聊的环节?”雁临拿起手边一张作废的纸张,揉成团扔到他身上,“当心我以后跟心心说你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