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弘听到这句话转过身说:“小孩子去玩吧,老想着进厨房做什么?”
师岚听到这句话认同地点头,催促道:“去洗手吧,等会要吃饭了。”
“文文呢?”程纾乖乖点头,说话的同时余光落在另一侧紧闭的房门。
师岚说:“刚从学校回来,估计还和同学闹着别扭呢,让她休息会儿吧。”
程纾理解地点头,便先去洗手。
冰凉的水落在温热的指尖,大脑的困顿她像是反应过来,立马擦去手上的水渍拿出放在口袋里手机。
时间已经将近七点钟左右,薄唇紧抿,点开熟悉的对话框上面除了对方进考场前说的话,剩下的便是她在熟睡时发的消息。
估计那时候已经考完了吧。
牙齿紧咬着唇角,湿漉的指尖滑动在屏幕上变得不那么灵敏。
程纾:【你现在要回来了吗?】
消息刚发过不到一秒,对面像是等不及那般,直接弹了条语音通话。
许是本能反应,她下意识捂住不断跳动的屏幕,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卧室,直到房门轻轻上锁,才卸下防备接听。
接听的那瞬,男人清冽的嗓音顺着涌入耳廓:“在做什么?这么晚才接。”
“刚刚在洗手。”指尖扣着身后墙壁,程纾乖乖答着。
陈惟朔扯唇轻笑声:“这样啊,下午睡到几点?”
程纾不好意思地低眸笑了声:“刚醒没一会儿,忘了定闹钟了。”
话落,电话那边忽然隐隐响起清脆的女声,似乎隔着广播,听起来时近时远。
眉心微蹙,她撇着唇角,闷声问:“你这是在哪?怎么这么吵?”
陈惟朔:“猜一下。”
似有若无地声音仍在回响,程纾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高铁站吗?”
“还挺有良心,记得我今天回去。”
“那到汝城大概几点了?”如果早的话,是不是还能见一面……
后半句程纾没有说出来,微张的唇纠结着缓缓闭上。
几点……?
陈惟朔想了想,模糊着大概说:“快十一点吧。”
周遭声音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他低笑了声,问道:“想我了?”
这几天两人每次打电话他总是这样,好像不让她面红耳赤就不罢休似的。
颊边覆上一层粉色,交织的指尖逐渐泛白,她张着干裂的喉咙,闷声‘嗯’了声。
很轻的声音,陈惟朔仍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太低了,没听见。”唇角上扬,他垂眸轻声笑着:“乖,再说一次。”
男人低哑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四周宛如敲击的钟鼓,一下又一下震着她悬跳的心。
感觉卧室温度不断升温,她红着脸娇哼了声,使着小性子的语气仍是发软:“不说,你明明听见了。”
电话那边传来阵阵嘈杂声,男人低哑的语调很轻:“想听清一点,声音太低,不太真实。”
有些时候,似有若无地撩拨让人更加无法招架。
指尖紧扣,程纾张着发哽的喉咙:“那……就一次。”
“好。”男人扯唇轻笑,不经意地拉长尾音顺着她的话:“就一次。”
极静的四周将人身上的感观无限放大,眼底的氤氲蔓延。
她轻轻倚着身后房门,无声顺着呼气,过了几秒,张唇缓缓唤道:“……陈惟朔。”
陈惟朔:“嗯,在呢。”
低沉的嗓音通过听筒涌入耳廓,她张着不断发紧的喉咙:“我……”
周遭宛如陷入死一般的宁静,话音刚从嘴巴蹦出,可后半句还未来得及说出来,身后忽然想起一阵较高毫无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第44章 暗潮
平静的内心忽然激起波浪, 程纾手忙脚乱地留了句‘等会说’便立马挂断了电话。
随着电话挂断的同时,门外也响起一道陌生的中年女声:“吃饭了,小朋友都快出来吧。”
手指紧攥着手机抵在不断起伏的胸膛, 程纾张唇小口喘着气缓了几秒, 才拉开房门。
面对眼前实在不算熟的阿姨, 和往常一样,她撑着唇礼貌地笑着:“谢谢阿姨, 我马上过来。”
这位阿姨是小姨的下属, 据说当时遇到棘手的困难还是小姨帮忙解决的。
此时看到她出来, 又看了眼另一个刚打开的房门, 她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快去吧。”
程纾点头应着,关上房门刚走了两步垂下的手臂便被同样从房间出来的陈婧文紧紧抱着。
“吓死我了, 这个阿姨走路没声音的吗?”陈婧文捂着受惊的胸口,余光瞥见姐姐也明显被惊到脸色, 更加确定了自己想法:“看来是真的, 就连你也被吓到了。”
“啊?”程纾愣了会儿,反应过来顺着妹妹地话说:“是有点吓人。”
是铺了地毯的原因吗?可每次小姨和小姨夫走路就有声音啊。
正分着碗筷的师岚瞧见这边场景, 笑着温声催促道:“姐妹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吃饭。”
“来了。”两人挪蹭着刚坐下,师岚又将两碗特意盛好的汤放在她们面前, 叮嘱道:“其他可以不吃,但这个必须喝了,我特意炖了好久。”
师岚不善厨艺, 平日里家里饭菜多半由小姨夫完成。但恰恰相反, 师岚特别擅长煲各种营养滋补的汤, 并且找到自己这个长处之后,她经常没日没夜的研究。
两姐妹乖乖地点头, 其余大人还有的没落座她们也不好先动筷子,便盯着眼前各种采样发呆。
趁人不注意,程纾偷偷拿出手机,空荡的屏幕上已然出现几条未读消息。
C:【??】
C:【话都没说话就挂了?】
C:【看来只有我是单相思/哭】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耳尖逐渐泛红,程纾抬眸四处看了眼,指尖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
程纾:【刚刚有人敲门,现在要准备吃饭了。】
程纾:【陈惟朔,我很想你。】
消息发完之后,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顿时更红了些。
偏偏这时,对面男人又发了条消息。
C:【不算,当面说。】
她张着快要失声的唇,感受着不断升温的颊边。
偏偏这时,一旁陈婧文忽然整个人倒在她身上,手背抵着她额间:“不烧啊。姐,你是不是难受,连怎么这么红?”
“没、没有。”她合上手机放在一旁,慌乱中随手指了下头顶暖气:“被吹得有点热,等会儿就好了。”
说着,为了让这句话变得有可信度,她拿过身后冰凉的摆件抵在颊边,强制物理降温。
陈婧文嘟着嘴巴有气无力地‘哦’了声:“好累啊,好想回房间睡觉。”
汝城各个学校抓教育抓的很紧,多半都是从初二开始实行四节晚自习,更别说陈婧文现在高一阶段,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样压抑的氛围,若是和周围同学相处的很好那还行,最起码学生生活很有意思,可若是和同学相处的不好,除非想得开,要不然和身处阴暗的地域没什么区别。
想到妹妹最近的处境,她轻声问道:“明天不是放假了吗?”
“是啊,只放一天。”陈婧文掰着指头数:“之后再去学校上几天课,然后考试,考完试就放假了。”说到这,她整个人激动起来:“姐,我们寒假就放十五天,十五天!够干嘛啊。”
她们当时好像只放了七八天吧,现如今这样还是教育局勒令整改的。
“确实,这期间还要写作业。”程纾说着,声调不禁放的很轻:“文文,最近在学校是不是和朋友吵架了?”
陈婧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扁着嘴巴看向她,委屈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哭出来似的:“不是和朋友,也没有被欺负。”小姑娘撅着嘴巴:“姐,你别问了,等我想说自然会第一个告诉你。”
青春期的女生心底总惯于埋藏各种秘密。
程纾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此时也没有过多追问,和往常一样和妹妹闲聊着。
陈婧文变脸极快,瞧着她不问立马嘻嘻哈哈地笑着,还招手让剩余两位在厨房忙碌的叔叔阿姨过来吃放。
这顿饭吃了好久,刚开始餐桌上的叔叔阿姨和往常一样做样子夸赞她们姐妹二人,把小姨和小姨夫夫妇二人哄得特高兴。而之后酒过三巡,一行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般,开始说着商业场上的事情。
其中说的最兴的是两人对面一位穿着得体的叔叔,堆满褶子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阿谀奉承:“还是意弘哥和师岚姐在这方面教的好,不然我们也走不到现如今的位置。”
无论何时,师岚总是最优雅的存在,尽管酒精已经冲击大脑,但端庄二字仿若刻在骨子里那般。
她优雅地抬了下酒杯,唇角撑起完美的弧度:“生意上都是共赢,无非是在资源上多多分享。”
“师岚姐说的是。”那人也随着举起酒杯:“我干了,您随意。”
一桌几乎都是大人,此时几乎黏在一起的程纾和陈婧文几乎呆滞地看着这个场面。
那可是高度数白酒啊……
“为什么我觉得好尴尬。”趁人不注意,陈婧文覆在她耳边轻声吐槽:“好烦啊,想回房间休息。”
视线落在妹妹身前几乎没动的汤,程纾抿了下唇,叮嘱着:“多少垫垫肚子,最起码把汤喝了。”
陈婧文也知道这一点,如果汤没喝完,那以师岚的性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餐桌的。
她无助的叹着气,认命点头。
桌上几人端着酒杯稍抿了口,陈意弘瞧着那人喝完酒后泛着异常地红晕,不禁说道:“可别那样喝,这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咱这是在家里,快到年关闲着没事聚一下,可别喝出什么。”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期间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那位喝多的叔叔忽然说:“中京的陈正青知道吗?他们好像也打算竞标。”
其中一人不解地问:“陈正青?有点耳熟,但他好像不是中京的吧?”
“政府的。”叔叔说:“中京是他太太孙家的,两家联姻,但听说夫妻关系并不好,也是各玩各的。据说管孩子管的忒严,最后孩子受不了还是跟孩子姥爷长大的。”
尽管是大人,在面对这些八卦时也止不住好奇心。更别说这件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根本不算秘密,两口子野心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想在官场上做大,另一个则是想把公司扩大恨不得一手遮天。但观点不合,导致两人渐行渐远。
其中一位阿姨问:“孩子是不是也长大了?”
“都十几年了。”那位叔叔说着,眼神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最终落在正在小口喝汤的程纾身上:“跟纾纾差不多大。”他像是说到了兴头,放下手上东西,问:“纾纾啊,叔叔刚刚说的人你认识吗?跟你一样大,好像叫陈……”
话未说完,一旁坐在主位上的陈意弘忽然打断:“别跟孩子说这些。”
那人也意识到了什么,打着哈哈:“瞧我,说着说着也忘了。”
今日饭局在场的大多都是合作很久的朋友,师岚见状也温笑着圆场,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姐妹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随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面前汤喝完,之后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垫着肚子,起身的时候简单和长辈们说了一身便离开了餐桌。
回房间的时候,指尖刚抵在门把手上,身后的衣摆忽然被人扯了下。
陈婧文佯装可怜地眨着大眼睛:“姐,我能拿着平板去你房间看电视吗?”
“行啊。”程纾爽快地应下,推开门站在一旁等着妹妹回自己房间拿平板。
起初她还以为陈婧文是想借此机会跟她说些什么,可没想到,从进来到现在,时间足足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小姑娘真就如她所说,躺在床上捧着平板乖乖地追剧。
程纾坐在书桌前,张唇想着要说些什么,可在喉咙口不断酝酿的话语,说出来就完全变了:“文文,你饿吗?”
“……”
话出口的那刻,她自己也觉得有点无语。
陈婧文无所事事地翻了个身:“吃饱了,不饿、”
程纾也知道陈婧文没打算现在跟她说,便也放弃了继续询问。
闲坐着没事儿,她拿出手机随意翻看着,余光瞥了眼左上角显示的时间,这才意识到刚刚那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现在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左右。
牙齿紧紧咬着唇瓣,指尖点开熟悉的对话框,她下意识看了眼身后仍在专心追剧的妹妹,默默松了口气,又发着消息。
程纾:【你到了吗?】
消息发过等了将近两分钟,抵在桌面的手机稍稍振了下。
C:【还挺心有灵犀。】
程纾无声地弯唇笑了笑:【刚下车吗?】
夜晚的居民楼格外静,道路两旁只有极少穿着厚重随意溜达的行人。寒风瑟瑟,吹动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极静的深冬,听起来莫名像婴儿的啼哭声。
而在这寒冷夜晚的昏黄路灯下,男人只身站在道路一侧,姿态闲散,颀长的身形被扫射的光影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