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让我来，别弄脏了你的手。”萧凌琰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温柔的为殷月拭去眼角的泪水，又牵起她手擦拭着，
殷月望着萧凌琰修长的指节，点头说，“好。”
萧凌琰帮殷月擦完手，便将锦帕丢掉。
再抬头时，眼中柔情尽退，剩下的只有冷漠，“这些人就交给父皇处置，儿臣先送她回去。”
文德帝颔首。
萧凌琰握着殷月的手，转身离开。
“来人！”文德帝扬声道，“去将萧永年拿下，连同这些人一并交由刑部细细审问，按罪论处。”
文德帝侧眸看向一旁站着的呼延列，“至于你......”
“启禀皇上，王爷希望您能将此人交由璟王府处置。”墨影未离开，就是等着带走呼延列。
“准！”
*
“我想去一趟澜家。”殷月倚靠在马车边，神情淡漠。
萧凌琰伸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宠溺一笑，说：“好。”
一路无话，二人到了澜家，将当年的真相告知二老。
老太太默默地流着泪。
澜太傅亦是沉默不言，压抑心中多年的仇终于得报，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他的女儿永远也回不来了。
想到殷月的婚事，澜太傅抬眼望着萧凌琰，面色肃然，“月儿生母早逝，从小便吃尽了苦头。不论殷家如何待她，她都是我们澜家珍视的女儿。”
“王爷威震天下，月儿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老臣不想再看到当年的悲剧重演。”
弱女子？墨影气息不稳，差点从屋顶上跌落，澜太傅对大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澜太傅深吸了口气，似下了什么决心般，坚定道：“若王爷能善待月儿，澜氏必定全力支持您登上那至尊之位。可若不能，还请王爷放过月儿，否则......澜家就算拼个玉石俱焚，也不会再让月儿受半分伤害。”
“本王并不需要澜氏助我登顶。”萧凌琰淡声道。
“你......”澜太傅瞳孔微震，不敢置信地问道，“璟王这是不答应？”
澜太傅望向殷月，眼底满是心疼，这丫头只怕是要伤心了，看得出来她心里是有萧凌琰的。
“先生误会了，不论殷月是何身份，本王对她的心意都不会改变，本王在意的从来都只是她这个人。”萧凌琰握着殷月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她分毫，哪怕是我自己。”
殷月唇角微弯，收紧了掌心，轻声道：“我信你。”
“好，好啊。”老太太一脸慈爱，“老身也相信璟王的为人。”
萧凌琰温润一笑，“多谢老夫人。”
“希望王爷能记得今日所言。”澜太傅无话，萧凌琰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萧凌琰颔首：“先生放心，本王定会护她一世周全。”
老太太看萧凌琰真是越看越满意。
“父亲不必过于忧心，这丫头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性子。”澜青云这段时日可没少听殷月的光荣事迹。
就凭她这一身本事，到哪都很活得潇洒自在，璟王怕是恨不得将她紧紧抓在手心里才是。
“舅舅，带我去见见母亲吧。”殷月知道当年澜家人偷偷将澜清舒的坟迁走了。
殷家祖坟上那里，澜氏的墓碑后，其实是个空坟。
是当年殷明彦请澜家帮忙移的。
他知道母亲并不想留在澜家。
从邹氏进门开始，澜氏的心便已经死了，在殷家唯一的牵挂便是殷明彦和殷月两兄妹。
*
澜氏的坟头立于南城外望湖山的半山腰上。
墓碑上仅刻着“故显妣澜氏之墓”，并未写下名字，连落款都没有。
显然是不想被人打扰。
殷月将上山路上采的花束放在坟前，上了香，对身后的澜青云说，“舅舅，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母亲说。”
“好。”澜青云往山前走去。
萧凌琰静静地看着殷月的背影。
片刻后，转身随着澜青云的脚步走远。
殷月抚摸着墓碑上凹凸平的文字，脑中闪过澜氏无数个温婉慈爱的笑容。
“我来看您了。”殷月面色平淡，眼底却暗藏着忧伤。
“不过，您应该知道，她已经不在了。我有拥有她的记忆，记忆里有您曾经的陪伴。”
“谢谢您，让我感受到了母亲的疼爱，或许......不知不觉中，我也将自己当成了您的女儿。”
“当年的真相已经查明，害死你们的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您可以安息了，我会替你们守护好澜家。”
话音刚落，山头上忽然掀起一阵风，殷月抬头仰望，林间树木摇曳，枝叶沙沙作响，好似有人在回应着她。
殷月微微一笑，心中释然。
离开前，她悄悄的将那块云中抱月的玉佩埋在了墓碑旁，“希望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重聚。”
殷月起身时，发现萧凌琰站在她身后。
萧凌琰走近，张开双臂将她圈进怀里，“往后你不止有澜家，还有我。”
“嗯。”殷月抱着他腰，将脑袋埋得更深。
正当殷月决定离开时，萧凌琰悠悠地说道：“你兄长回来了。”
“嗯？”殷月抬起头，便看到殷明彦向她走来。
南城郊外是殷明彦回京的必经之路，他原是打算让亲兵先行一步，自己上山拜祭完母亲，再追上去。
没想到会在山上遇见殷月等人。
“大哥！”殷月松开萧凌琰就向殷明彦奔去。
还没跑两步，就被萧凌琰提了回来，“不许抱他。”
殷月：？？？“他是我兄长。”
萧凌琰冷声道：“那也不行。”
殷月：“......”
第231章 便宜了萧凌琰
耽搁这会儿，殷明彦已经来到近前，一起回来的，还有舅舅澜青云。
澜青云笑道，“我方才在山前看到明彦，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下去迎他了。”
“璟王这是做什么？”殷明彦语气不善。
见萧凌琰提着自己妹妹的后衣领，都忘了行礼，先问责了起来。
萧凌琰淡声道：“她走路不老实，本王担心她摔着了。”
殷月机械式地转过脑袋，难以置信地瞪着萧凌琰：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
她晃了晃脑袋，注意力又落在殷明彦身上，“大哥的伤好了吗？怎么回来也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出城迎你。”
“我的伤已无大碍，原是不想让你奔波出城，谁料会在这里相遇。”殷明彦摸了摸殷月的头，说，“我先给母亲上炷香，你乖乖在这儿等会儿。”
“好。”殷月乖巧地点头。
萧凌琰浓眉微蹙，下一刻便将她拉到身旁。
殷月的记忆里，殷明彦就是她的兄长，但萧凌琰却深知，此殷月非彼殷月。
殷明彦去上了香，又对澜氏说了这些年在云川城发生的事，一行人便离开了。
下了到山脚，殷月习惯性的想要上萧凌琰的马车。
殷明彦唤住了她，“你们虽有婚约，但毕竟未成婚，仍需避嫌，你跟我一道坐舅父的马车。”
“也好。”殷月收了脚步，刚想转身。
萧凌琰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这丫头有本王送回去便好，殷将军回京述职，应先进宫面见父皇才是。”
“这不是还有舅......舅......”殷月未说完的话便被萧凌琰一记眯眼逼回，水眸打了个转，对着身后的殷明彦说，“大哥，你先进宫忙正事去，王爷送我回去便好。”
萧凌琰不再给殷明彦发话的机会，抱着殷月就上了马车。
殷明彦瞪眼望着垂下来的车帘，直到马车从他眼前消失，都没动弹。
这萧凌琰居然当着他的面，将月儿就这么抱走了......
“月丫头长大了。”澜青云笑道，“小时候她可是天天粘着你，跟个小尾巴似得。”
澜青云不说倒好，这一说，殷明彦整个人都不好了。
妹妹好不容易变回了原来活泼可爱的样子，居然就这么便宜了萧凌琰。
“我要去追前头的军队，舅舅您慢走。”说着殷明彦就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澜青云：......“得了，都长大了。”
澜青云笑着摇头，吩咐车夫回城。
*
马车停在相府门外。
殷月下车，见萧凌琰也跟着下来。
疑惑道：“王爷不忙？”
萧凌琰说：“今日之事动荡不小，我陪你进去。”
殷月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应付得来，你忙你的去。”就往府门走去。
“也好。”萧凌琰转身上马，“晚点我再来看你。”
殷月已经登上门庭，回头问，“晚点什么？”
车前的马儿踢踏迈步，将她的声音淹没。
“走得这么急......”殷月嘟囔着进了府门。
*
“主子。”
马车还未行多远，墨影便现身。
萧凌琰沉声道：“进来。”
墨影身手矫健，翻身钻进了马车，“启禀主子，禁军带人赶到安王府时，萧永年已经跑了。”墨影将头压低了几分，“属下带人搜遍全城都没有发现萧永年的踪影。”
“跑了？”萧凌琰目光骤冷，“不是让你派人盯着他？”
墨影当即跪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萧凌琰问：“到底怎么回事？”
墨羽卫不可能连个人都看不住。
“盯梢的人说，禁军到之前，有一个女子进了安王府，后来就没再出来过。属下追查时，在安王府内发现一条密道，通往临街一家不起眼的茶楼，密道里有萧永年换下的外衣。”
“调集人马，扩大范围搜查。”
“是。”墨影应声退下。
“去刑部。”萧凌琰对驾车的暗卫吩咐道。
“是。”
*
殷月刚走到垂花门下，便被管家唤住。
“大小姐，老爷和老夫人在前厅等您。”
殷月颔首：“知道了。”
“劳烦管家去一趟青澜苑，吩咐紫苏备一桌好菜。”
管家听了一愣，“大小姐这是有客要到访？”
殷家都要翻天了，这个时候谁会上门来？
难道是......
曹管家提了口气，“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吩咐紫苏姑娘。”话落，就快步向后院走去。
平日里除了璟王，也就只有明心公主会来找大小姐。
皇家公主登门，可万不能怠慢了。
“不是......”殷月张着嘴，卡壳住了，“你明白什么了？”
殷月蹙着眉，半天自己都没想明白。
*
前厅。
殷月一进来，殷修远便厉声质问：“你去哪儿了？”
老夫人给殷修远使了个眼色，“有话慢慢说，别吓着月丫头了。”
殷修远看了老夫人一眼，想到今日的目的，便收敛了气势，端起一旁的茶盏，自顾啜茗。
殷月眉梢微挑，这情形倒是让她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们要兴师问罪。
“丫头，你快来坐下。”老妇人示意卫嬷嬷搬了个凳子放在自己跟前。
殷月却似没看见一般，直接坐在了下首位。
老夫人面色一僵，没有计较殷月的无礼，扯着嘴笑道：“你父亲也是担心你，才着急了些。你不必往心里去。”
殷月不想浪费时间陪他们唱戏，直接开口问：“你们找我何事？”
殷修远依旧沉着脸。
老夫人道：“下月十五便是你及笄之日，你父亲说要为你好好筹办一番。”
“笄礼上的正宾尤为重要，你父亲打算请礼部尚书府的韩夫人，这韩夫人出身名门，德才兼备在京中颇有盛名，一般人家可请不来。”
“不过韩夫人的母亲跟我是手帕交，稍后我便命人去韩家送拜帖，明日亲自登门去请她。”
第232章 血气方刚，当个妾？
殷月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您不说，我还以为殷家没人记得此事。”
老夫人一噎，声音弱了几分，“怎......怎么会，你及笄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能忘记。”
老夫人有些心虚，若不是今日出了邹氏的事，卫嬷嬷提了一嘴，她还真没想起来。
邹氏下狱，刑部派了人来搜查邹氏所说的毒药和香囊。
殷老夫人震惊之余，先想到的还是殷家的未来。
殷月很快就要嫁入璟王府，不能让她对殷家心存芥蒂。
正当老夫人和殷修远愁着该如何安抚殷月时。
卫嬷嬷说：“奴婢记得下个月便是大小姐的生辰，照理府里早该为大小姐的笄礼做准备，不过，夫人好像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吩咐，估摸着是要等时候到了，随意安排些就过去了。”
“妾室果然还是上不了台面。嫡女及笄即便不愿大办，也不能如此敷衍了事，传出去丢的可是殷家的脸面。”老夫人本就看不上邹氏，如今更是将她贬的一文不值。
思及此，老夫人眼神忽亮，“正好，我们可以借此让她知道殷家对她的重视。”
是以，才吩咐管家去唤殷月过来。
殷月将老夫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如今已是月末，距离我的笄礼没多少时日了，时间这么紧迫，父亲打算如何为我‘好好筹办’？”
殷修远对内宅之事本也不甚在意，但老母亲说的不无道理。
眼下璟王得势，往后殷家在京城还须仰仗他。
这几日朝中众臣相继想要巴结，却连璟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他这个璟王未来的老丈人倒是收了不少好东西。
老夫人说：“这个你放心，你父亲绝不会亏待了你，该安排置办的东西，一早便已经吩咐下去了，定能给你个体面的笄礼，到时全京城的闺秀都会对你艳羡不已。”
殷月扯了扯唇角，“那还真是要谢谢你们。”
“你该好好谢你父亲才是。”老夫人点头，认真地说道：“为这事，他可没少费心思。”
是么？殷月打眼望去：还真是看不出来。
“至于你和璟王的婚事......”老夫人说：“璟王如今正值血气方刚之年，你一个人怕是伺候不过来，我和你父亲商议过了，决定让你妹妹随你一同进王府，瑶儿开年后也及笄了，正好能赶上婚期。”
“这样，你们姐妹俩相互间也有个照应，总好过让别的女人去伺候。”
殷月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你们想让殷文瑶进璟王府？”笑着又道，“当个妾？”
老夫人听到“妾”字，眉头皱了起来，面上明显不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