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拼尽全力一路扶持,才让您登上这一朝宰辅之位。”邹氏愤愤不平。
“你......”殷修远怒极,指着邹氏的手颤抖个不停。
他最讨厌别人提起此事。
朝中甚至有不少官员在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他是靠外家才有如今的地位。
想他当年也是进士及第,满腹经纶,竟然......
邹氏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言语欠妥,“妾身也是为了女儿的着想,何错之有?”
殷修远怒到极点,气息有些不稳,“那萧逸宸府上又不是没有姬妾,就算是......他堂堂一国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无缘无故......会惦记瑶儿一个未及笄的姑娘?”
邹氏自知理说不通,声音都弱了几分:“那是他对瑶儿......”
“你给本相闭嘴!”殷修远真想再给她一巴掌,“别给本相扯那些所谓的男女之情,你以为本相不知?那萧逸宸自从恢复封号后,就没来府上看过瑶儿。何来情这一说。”
“你给本相老实交代,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因为殷月那贱丫头,那萧逸宸原本是要见殷月的,谁知怎的......就入了我女儿的闺房。”邹氏见瞒不住,哭着说了一些半真不实的话。
“这又关月丫头什么事?”殷修远再怎么说也是一朝宰辅,绝非愚蠢之人,“我看八成是你要害她不成,反而自食恶果。”
殷修远对殷月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别人如果不惹她,她绝不会主动出手害人。
邹氏面色一僵,目光闪躲:“无凭无据,相爷怎能如此怀疑妾身。”
“你以为你做的这些蠢事能瞒得住谁?真相如何,本相只要找月丫头前来对峙一下便可知晓,还用在此与你争论?”
邹氏被殷修远的话戳中,也忘了哭了:“相爷如今还是想想瑶儿该怎么办才是。”
“还能怎么办?”殷修远瞪了邹氏一眼,“如今那萧逸宸可是犯了叛国罪,你若是想让殷家全都跟着他陪葬,就将你女儿嫁给他。”
邹氏愤愤道:“相爷如今说这些气话又有何用。”
殷修远疲惫地闭上了双眼,“瑶儿腹中胎儿绝不能留。”
这点不用殷修远说,邹氏也明白:“那我们女儿将来的婚事......”
“婚事?”殷修远平静下来,说道:“清白已失,下嫁是她唯一的出路。”
“不行。”邹氏不甘心,“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能忍心看着她后半辈子受苦。”
“你懂什么?眼下只有选个家世一般的人家,对方才不敢因为瑶儿失了清白而欺辱她。”
“只要本相还在朝一日,她就不会受委屈。再不济,她姐姐将来也是璟王妃,还有这层关系给她撑着。”
提到殷月的婚事,邹氏突发奇想,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语气婉转地说道:“说起月丫头的婚事,年后她就要嫁给璟王,妾身想,若是她们姐妹二人能一同入王府,将来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如今这局面,储君之位必是璟王的囊中之物,她女儿若能嫁过去为侧妃,将来进宫怎么的也是个贵妃,总比下嫁给一个小官来的体面。
这一点不止邹氏,连殷修远也是明白,但是......“璟王恐怕不会答应。”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邹氏靠近一步,肯定地说道,“璟王如此看中那月丫头,只要她肯松口璟王绝不会反对。”
“如此......相爷在朝中的地位便无人能撼动,相爷以为呢?”
殷修远沉默了,此法倒是可以一试。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回去看好瑶儿,别再给本相惹出什么事端来。”
“是,妾身告退。”
邹氏转身瞬间,便忍不住得意地扬起嘴角。
多年夫妻,她还是了解殷修远的。
她知道,他已经动了这心思了。
“夫人,老爷可有为难您?”
孙嬷嬷一直在书房外候着,里头的动静,自然也能听到一些。
邹氏轻抚着脸颊,说道:“不碍事,只要是为了瑶儿,受这点罪算什么。”
孙嬷嬷看着邹氏有些红肿的脸,心疼道:“夫人手可别碰,一会儿回去奴婢给您上药。”
邹氏摇头:“这事不急。”
顾不上还辣疼的脸,满眼都是算计。
女儿的婚事在即,嫁妆绝不能少。
想起自己在玉青斋花的银子,“先随我去一趟青澜苑。”
“夫人要去找大小姐?”孙嬷嬷不知道邹氏欲意何为,“不是说要请相爷过去?”
邹氏说:“相爷如今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女儿。”
“更何况,那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我就不信,她真那么大胆,敢不顾名节私自离家。”
就是不知道,殷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215章 游历山河?
孙嬷嬷道:“可老夫人身边的红玉姑娘还在青澜苑守着呢。”
提及此,邹氏脸色就变的异常难看:“我堂堂宰相府主母还会怕一个大丫鬟不成?”
先前是不想触怒老夫人,才给了红玉三分脸面。
可眼下没有什么事,能比她女儿的嫁妆重要。
说话间,二人就快走到垂花门。
“夫人!”一个婢女匆匆进府门,看见二门处的邹氏,便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过去。
邹氏回头,见是自己院里的丫头,训斥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这可是在前院,万一叫外人看了去,少不得编排说她管家不严。
婢女被训斥,立即换了小碎步。
到近前还喘着粗气:“夫......夫人恕罪,奴婢......有要事......禀报。”
邹氏皱眉不耐烦地问:“何事?”
见前院人多眼杂,婢女附到邹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邹氏听着,眼睛越瞪越大,“此话当真?”
婢女点头如捣蒜:“南城都快传遍了。”
“好你个贱丫头,竟如此不知羞耻。”邹氏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压根就没细想过殷月为何会跟萧凌琰一起出现在城门口。
“你速速去将老夫人和相爷一同请到府门来,就说府上出大事了。”
吩咐完,邹氏转身就向府外走去。
心里想着,等会儿要怎么给她一个下马威,好压一压她锐气。
叫她知道厉害,往后才不敢以正妃之位欺负她女儿。
宰相府门外。
殷月刚下马车,便看到邹氏站在门口。
身后站着孙嬷嬷。
管家不明所以,见邹氏架势不小,也不敢怠慢,默默候在一旁。
殷月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夫人这是......”
话未说完,邹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还有脸回来?”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背着家人私自与男子出京,你还知不知道羞耻?殷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殷月凝眉,是有一丝错愕。
相府门前闹出动静,很快就吸引了过街的百姓。
墨星可是谨记主子进宫前的交待。
下了马,就想上前找邹氏‘谈谈’。
邹氏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你要做什么?”
璟王的侍卫,她多少还是有些怵的。
好在,被殷月及时拦下。
芳华一直冷漠地站在殷月身侧。
她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
该动手时,主子绝不会手软。
不该动手时,他们还是在一旁待着好。
殷月嗤笑一声:“夫人说的男子,可是指璟王?”
“全城都传遍了,你难道还想否认?”邹氏看了眼周围,发现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面上隐隐闪过一丝得意。
“这是做什么!”殷修刚步跨出府门,就看到外头围着一堆人。
“有什么事不能到府里说,非要在这儿让人看笑话?”
殷修远这话明显是责怪邹氏,丝毫不顾殷家的脸面。
邹氏笑容讽刺:“恐怕来不及了,这笑话早就闹得全城皆知。”
“什么意思?”殷修远看向殷月,“你又闹什么事了?”
战场瞬息万变。
此次云川城疫病是因南疆人下蛊一事,朝野上下都不知情。
就连萧逸宸被抓,也是文德帝今日午后才下的旨意。
百官惊悚,不知是何缘由。
唯一的消息,还是从城中的传言中得来。
有百姓在晟王府门外听见传旨的公公说,晟王勾结南疆,对云黎军民下蛊,差点害死所有人,还意图谋朝篡位。
至于殷月秘密前去云川城之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连文德帝也是后来才从墨雨口中得知。
殷月看向邹氏,嘴角噙着一丝冷淡的笑:“我确实是与璟王一同回京,并未打算否认。”
邹氏最看不惯的,就是殷月这一副遇到任何事情都泰然自若的模样。
“回京?”殷修远愣了一瞬,“你去哪儿了?”
“相爷恐怕还不知道,这丫头前阵子一直称病不出,实则人根本就没在院子里,而是跟着璟王游历山河去了。”
“游历山河?”殷月笑了,“璟王披甲上阵抵御外敌,在夫人眼中竟成了游山玩水?”
殷月话说完。
邹氏明显感受周围百姓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璟王是去边关打仗,怎么就成了游山玩水了?”
“说得对!”
“殷夫人怎可如此诋毁璟王!”
周围的百姓越想越愤怒,甚至还想围上去找邹氏讨要个说法。
不管朝堂如何争斗,在百姓心中萧凌琰永远是那个守护云黎百姓的战神。
至于先前嗜血凶残的名声,早就随着时间被渐渐淡忘。
殷修远没想到邹氏这般口无遮拦,压着声音训斥:“你给本相闭嘴!”
“我这也是一时嘴快,口误罢了。”邹氏虽是在解释,神情看着却毫无诚意。
这些蠢货,怎么就不说殷月的事,光揪着璟王打仗的事不放。
邹氏努了努嘴,又说:“璟王是去打仗没错,但也没见哪个将军行军打仗身旁还带着女子的。”
“你闭嘴!”老夫人温怒的声音从府门内响起。
“老夫人。”
曹管家等一众下人,忙向老夫人行礼。
邹氏咬紧了腮帮,又让她闭嘴。
怎么说她也是一国宰相的正妻,这母子二人,竟当着这么多人前,扫她的颜面。
卫嬷嬷扶着老夫人走出来。
“母亲怎么出来了?”
老夫人看了眼邹氏,没有说话。
卫嬷嬷答话:“夫人派人去请的,说是要出大事了。”
殷修远也是邹氏身边的丫鬟请来的。
只是没想到,邹氏还惊动了老母亲。
老夫人听到传话,担心真出什么事,一路紧赶慢赶的从后院赶来。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邹氏府门口闹事。
“月丫头。”老夫人走到殷月面前,问着她最担心的事,“你兄长如何了?”
殷月答道:“大哥受伤了。”
老夫人急得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又听殷月说道:“但性命无虞,老夫人不必过于担忧。”
邹氏抓住殷月话中的风口,揪着不放:“老爷你听见没有?她跟着璟王出京就算了,居然还去了军营。”
殷明彦是云川城守将,殷月若不是去了军营如何能见到他。
第216章 玉手国医
殷修远眼下根本就没心思管这事儿,瞪了邹氏一眼,吩咐孙嬷嬷:“带夫人回后院去。”
邹氏不动。
殷修对着邹氏远叱声道:“杵在那儿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孙嬷嬷见势头不对,暗暗扯了邹氏一把。
邹氏面色涨红,又羞又恼,却不敢在府门口发作。
狠狠地瞪了殷月一眼,不甘不愿的带着孙嬷嬷进去了。
殷修远转头问殷月:“你大哥伤的重不重?”
老夫人也跟着点头,等着殷月回答。
殷月看二人的神色倒是有些欣慰。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对大哥的关心倒是真的。
“父亲是打算继续站在府门口问话?”
殷修远这才反应过来,“先进去再说。”
见人都进去了,周围的百姓也散了差不多。
殷月对墨星说:“你可以回去了。”
墨星面露为难:“可主子让属下......”
“现在王爷身边正是用人的时候,你留在我这儿也没用。”殷月拍了拍自己的药囊,笑道,“这府里没人能为难的了我。”
“属下告退。”墨星笑了。
他还是更喜欢干点刺激的活儿。
芳华随殷月进府。
殷月刚迈上厅堂,老夫人就急着问:“月丫头,你快说说,你大哥到底伤的如何了。”
比起殷月离京一事,他们更关心的还是殷明彦的伤势。
甚至还在想着殷月去了,至少能保证殷明彦得到最好的治疗。
至于殷月的名声,那都是其次。
殷月缓步走到一旁坐下,才开口道:“云川城一役,大哥以三万兵马抵挡南疆十五万大军,连续战了三日三夜,直到璟王带着墨羽卫赶到。大哥才倒下,被人抬了回来。”
“怎么会如此凶险?”老夫人听得阵阵后怕。
“真是多亏了璟王及时赶到。”
殷修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璟王不是去北疆了吗?”
“那只是缓兵之计......”
殷月将事情始末解释了一遍。
至于她在路上所遇的伏杀一事,只简略带过。
众人听得心惊胆颤。
厅内安静了许久。
院子里秋风吹着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芳华双手抱剑,漠然地看着石阶下被拉长的身影,岿然不动。
好像对周围一切动静,都不关心。
殷修远沉默地看着殷月。
到如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儿。
难怪璟王那样的天之骄子,会对殷月另眼相待。
老夫人双手合十,一脸宽慰:“真是祖宗显灵,保佑我殷家子孙福泽绵长。”
放下了手,又不忘对殷月说:“月丫头,你这次运气好立了大功,璟王定然会更加看中你。”
“如今璟王在朝中一枝独秀,将来必承大统,你当谨言慎行,万不可恃宠而骄,给殷家带来祸端。”
“我知道了。”殷月神情冷淡,眼底多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嘲讽,“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