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原还打算再交代几句,见状也只能说好:“奔波这么些时日,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殷月道了谢,客气也疏离。
两人从头到尾没关心过殷月一句。
香兰等青澜苑的几个丫头,已经候在前院。
看到殷月从正厅出来,一个个都围了上去。
“小姐!”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了。”香兰还是话最多的那个,对着殷月上下打量着,“小姐......你瘦了。”
丫头们脸上尽是心疼。
殷月心间忽暖,微微一笑:“回去吧。”
“是。”
“紫苏呢?”殷月问。
“紫苏知道小姐回来了,正在小厨房给你准备膳食。”
“小姐等会儿可要多吃些。”
殷月轻松一笑:“好。”
四人拥簇着殷月往后院走,芳华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身后,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还有芳华,你也瘦了。”香兰回头对芳华说,“紫苏给你备了五香大鸡腿,一会儿你可要多吃两根,外面厨子的手艺肯定没有紫苏好。”
芳华浅浅一笑,轻声应了一声:“好。”
回到院子,紫苏已经将饭菜做好。
用了膳,殷月洗漱完倒头就睡。
马车颠簸,哪有自己的床榻舒适。
*
“没想到老五会如此混账。”文德帝叹道,“早知如此,朕就不该让他去云川。”
“父皇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当初儿臣也没想到,他会勾结南疆人。”
“刑部仍由你执掌,此案交由你亲自审理,朕会派御史大夫严良协助你。”
“儿臣遵旨。”
文德帝问:“老六何时回来?”
“北疆目前没有动静,但应该不日就会退兵,儿臣让他再等几日,待北燕退兵再回。”
“嗯。”文德帝颔首,想起另外一件事,“殷月此次立了大功,朕想赏赐她,却不知道赏些什么好。”
“朕记得她最喜欢银子。”文德帝搓着下巴,试探性的开口:“你说赏她银子如何?”
萧凌琰眯起眼:“以殷月此番功绩,父皇就想用银子打发她?”
文德帝说:“那朕直接赐她个郡主封号可行?”
萧凌琰挑眉,“儿臣年后便迎娶殷月,到时候她就是璟王妃了。”
郡主封号哪能跟王妃比。
文德帝:“......”
苦思了许久,忽然拍手道:“那不然赐她一道空白圣旨,天子一诺够分量吧?”
萧凌琰脱口而出:“不行!”
文德帝急了,“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总之,不行。”
那丫头前阵子还嚷着要退婚,这圣旨一给她,说不准转头她就给自己退了婚。
文德帝犯难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说看,赏她些什么好?”
萧凌琰沉默一会儿,说:“封号可以,但不是郡主。父皇不若赐她一个与医道有关的封号,她应该会更欢喜。”
世人对女子行医多有绊言,殷月医术再好也不例外。
若有父皇钦赐的封号,她便可做自己喜欢的事。
“准!”文德帝点了点头,思量着,“就封她一个‘玉手国医’。”
“多谢父皇。”萧凌琰笑了笑,离开前说,“银子该赏的也不能少,毕竟她救了这么多人,不是吗?”
“臭小子......”文德帝还想骂两句。
萧凌琰告了退,就转身离开。
身后文德帝吹胡子瞪眼。
袁禄正好进殿。
看到父子二人脸上都藏着一丝笑意。
第217章 秋后问斩
刑部与御史台共同审理萧逸宸一案。
堂上萧逸宸死不认罪。
司空麗和梁晋被提了上来。
最终。
晟王萧逸宸谋逆叛国,罪名落实。
为司空麗在军中行下蛊之便的是皇后。
御案前,文德帝不再心软,朱笔一勾......定了二人死罪。
*
刑部地牢。
萧逸宸身着囚服,浑身脏污不堪。
凌乱的发髻上斜挂着两根长短不一的稻草,眼神空洞的像没有灵魂的躯壳。
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不停呢喃着:“儿臣是冤枉的。”
与当初在贵女面前风流倜傥的晟王判若两人。
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牙白色的衣摆,才有了反应。
萧逸宸缓缓转头,双目慢慢焦聚在来人的脸上。
下一瞬,人便扑到牢门前。
那愤恨的眼神,就像在盯着杀父仇人:“是你对不对?”
“梁晋是你的人,是你陷害我的。”
萧凌琰轻蔑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你有今日的下场,皆是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忧。”
“梁晋让你出手杀殷月,单这一点,你就该清楚,他绝不可能是本王的人。”
萧逸宸没有答话,其实他心里清楚梁晋不是萧凌琰的人。
这么说不过是想从萧凌琰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萧凌琰迈步向牢门靠近了几分,“想知道梁晋到底是谁的人?”
萧逸宸双眼如饿狼般,紧紧地盯着萧凌琰:“到底是谁?”害他到如今这步田地。
梁晋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单是为了南疆这一战。
抓着牢门的手不由得握紧,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本就不干净的一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白,而显得更脏了。
萧凌琰勾唇冷笑:“本王不会告诉你的。”
萧逸宸目光狰狞:“你......”
张嘴的瞬间,萧凌琰往他口中弹入一颗药丸。
“呃......你给我吃了什么?”萧逸宸用乌黑的手抠着喉咙,想要将东西抠出来。
却发现嘴里什么都没有。
药丸入口瞬间就已化开。
“死......太便宜你了。”萧凌琰眸光森冷,如三尺寒冰。
萧逸宸瞳孔剧缩:“你就是魔鬼。”
“是嗜血的恶魔。”
“萧凌琰!你不得好死。”
萧逸宸怒骂声、痛苦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刑部地牢。
*
“小姐,您总算醒了。”香兰狠狠地松了口气。
迷糊中,殷月伸了个懒腰,“本小姐就睡个觉,你怎么一副我要死了一样。”
苏合和香兰轮流在外屋的短榻上休息。
听见动静,便挑开内屋的帘子进来:“您还真别怪香兰。毕竟谁也没见过哪个大活人,一觉能连着睡一天两夜的。”
殷月这觉睡的踏实。
一院子丫头着急上火。
“我睡了这么久?”殷月眨巴着双眸,看向窗外,“什么时辰了?”
“寅时末了,天还未亮,小姐饿不饿?小厨房还温着鸡汤,奴婢去给您拿来。”
“嗯,还真有点饿了。”
“奴婢这就去。”香兰转身出了屋。
殷月翻身下床来到窗边,看着屋外昏暗的夜色,问:“这两日邹氏可有再来?”
“没有,奴婢听说二小姐病了,夫人应是在忙着照料。”苏合从衣架上取下披风,给殷月披上:“倒是王爷来了两回。”
殷月回头看苏合。
苏合会意,笑道:“昨日午后来了一趟,知道小姐睡了一天一夜,叫都叫不醒,担心您身子有恙,命人请了季大夫过来。”
“好在季大夫说,小姐只是在熟睡。”
“夜里王爷又来了一趟,见小姐还在睡。”苏合明媚的双眼忽然变得有些玩味,“小姐可知王爷是何反应?”
“苏合......”殷月转头眯着眼看她,“你跟香兰学坏了。”
苏合掩了掩嘴,压着笑意说:“王爷来回盯了你半晌,眉毛拧紧了又松开,问了奴婢两回。”
“咳咳......”苏合润了润嗓,来到床榻边学着萧凌琰的神情语气,一脸错愕的说,“这丫头真是从回来就一直睡到现在?都没醒来过?”
苏合学的惟妙惟肖,就是那表情,殷月还真难想象在萧凌琰脸上会是什么样的。
萧凌琰一向孤冷,平日都板着脸,表情基本没多大变化。
“你过来。”殷月对苏合勾了勾手指头。
苏合凑近就被殷月弹了个脑瓜子,“你这是打趣王爷还是打趣本小姐?”
苏合摸着脑门,嘴上说着不敢,脸上笑意却未减半分。
殷月压了压嘴角撇开眼,并未真与她计较。
“还有一事,昨日袁公公来传旨,皇上封了小姐‘玉手国医’的封号,还赏了不少银子。”
“圣旨?”殷月微愣,“怎么没唤我去接旨?”
苏合:“......”也得您叫的醒啊。
腹诽归腹诽,苏合还是很给面子地说:“袁公公来的时候,王爷正好在,那时季大夫刚离开,王爷知道您是累着了,吩咐不准扰您休息,便亲自去前院代您接旨。”
“这样啊......”殷月低声呢喃着,“玉手国医......”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萧凌琰的主意。
这倒是能为她省去不少麻烦。
想到进城时听到的传言,殷月问:“萧逸宸如何了?”
“晟王犯了谋逆罪,圣上已下诏,与废后一起,秋后问斩。”
“嗯。”殷月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秋后......
那就是下个月了。
香兰端着鸡汤进来,盛了一碗,“小姐先喝些汤垫垫肚子。紫苏知道小姐醒了,已经在准备早膳了。”
“嗯。”
殷月喝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碗。
香兰劝殷月多喝点:“小姐睡了两日,可是连一口水都没喝。”
殷月摇了摇头,“这汤味道虽好,喝多了却有些腻。”
“那便再等会儿,紫苏早膳很快就会做好。”香兰念叨着,“说来也怪,这二小姐都生病了胃口还比小姐好。顿顿都是大补之物。”
“顿顿大补?”殷月听着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第218章 钱多的无处花
“小姐也觉得怪是吧?”香兰将殷月喝剩下的碗放回托盘上,八卦了起来,“丁香去后厨拿食材时听嬷嬷说的。”
“奴婢虽然不懂医术,可跟着小姐多少也知道患风寒者饮食应清淡才是,可这二小姐怎是反着来的。”
“胃口这么好......”殷月微蹙着眉,望着那盅鸡汤出神。
片刻后,忽然抬眼,“只怕我这二妹得的就不是风寒。”
“啊?”香兰小脸一揪,“难道是丁香听错了?”
“那倒未必。”殷月眼底精光一闪,勾了勾唇角,“咱们得吃的比她更补才行。”
“去,贴些银子,吩咐前院采买的去置办,鲍参翅肚、燕窝、鹿茸、什么东西贵就要什么。”
香兰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小姐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而且,您说的这些我们院里本就有不少,宫里赏赐的还有璟王府送来的,好几箱都在耳房里存着呢,为何还要花银子买?”
殷月没有多做解释,推了推香兰,“你快去,再一会儿天亮了采买办的就该出府了。”
“可是......”
“小姐这么做定有她的用意。”苏合对香兰说,“你去看看紫苏早膳做好了没有,我去一趟前院。”
殷月点了点头。
苏合便出去了。
香兰不明所以,端着剩下的鸡汤去小厨房。
*
“瑶儿......那事已经处理干净了,相爷什么时候跟殷月提让瑶儿入璟王府一事?”
“这事容我再想想。”殷修远头疼不已。
他一下朝回来就听管家说邹氏找他。
因为殷月立功一事,文德帝还在朝堂上点名夸赞他教女有方。
这两日,殷修远正春风得意,早就将这事抛到脑后。
“相爷还要想什么?”邹氏心急的很,“让瑶儿入王府也是为了相爷好,你想想就殷月那性子,您还指望她能帮你做什么?”
“只有瑶儿才是真心敬重你这个父亲,会为殷家将来打算。”
“这事还得再缓缓。”殷修远起身就要离开。
早知道邹氏要跟他说这事,他就不会来后院找她。
殷月刚刚得到圣上封赏,殷修远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她不快。
那丫头性子刚烈,万一再闹出点什么动静传到圣上耳中,对他可没好处。
“这婚期眼看着就快到了,相爷现在不说,打算拖到什么时候?”邹氏拦在他面前,事情还没着落,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夫人,二小姐院里的雪萍丫头来了,说有急事找您。”孙嬷嬷在门庭处传话。
邹氏刚想让孙嬷嬷将人打发了。
殷修远先一步开口说:“瑶儿身子要紧,你先去看看,这个时候你这个做母亲的该多陪陪她。”
“那瑶儿的事......”
“好啦,这事本相自有定夺,你先去看看,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耽误不得。”说着殷修远便先一步离开,那着急的步伐像是生怕身后被跟了尾巴。
邹氏心里有气,却也无可奈何。
只得先去看女儿。
进了璃襄阁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到。
碗碟、汤盆碎了一地。
满屋都是浓浓的参汤味。
“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殷文瑶见到邹氏就开始掉眼泪,“你快治治那些个欺主的狗奴才。”
“这是怎么了?”邹氏心疼的为殷文瑶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哪个下人不听话母亲处置了便是,你快别哭了。这时候可哭不得,当心伤了眼睛。”
“你!”殷文瑶指着屋里站着的几个婢女命令道,“你们将方才与本小姐说的事,再同我母亲说一遍。”
“是。”几个小丫头也被殷文瑶的反应吓到,原也只是在廊下悄悄议论,不曾想叫殷文瑶听了去。
其中一个丫头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今日奴婢奉命去后厨吩咐小姐早膳时,正好见到青澜苑的姑娘去拿食材。”
“奴婢原也没去留意,只是往日就丁香一个人去,今日竟是连苏合姑娘也跟着去了。”
“苏合姑娘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没事很少会去后厨。”
“奴婢好奇就多看了两眼,结果见到两个姑娘一人提着两个大箩筐,里头装满了珍贵的东西,有些奴婢都没见过。”
“方才奴婢去后厨给小姐拿午膳时,听到府里都在传,”小丫鬟说了一半,停下来悄悄看了殷文瑶一眼,声音减弱,“传......”